“喂，什么事？”第五局赛前，陆晓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他表情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
方亚楠吃着方鹗给她带过来的土豆泥，偷眼看着。
“是陆奶奶吗？”方鹗小声道。
“说什么呢，大清亡了，他老婆又不姓陆！”
方鹗：“那叫什么？”
方亚楠一愣，梗着脖子：“要叫陆爷爷的夫人大人！”
“……奶奶，大清到底有没有亡。”
方亚楠一掌过去：“闭嘴！”
这边陆晓还在含糊的聊天：“嗯，没事……你尽力就好，哦，我有什么能说的，没有没有，啊，这个嘛……”他仰头想了想，“对面好像还没上次厉害，就是个人能力比较强嘛，不过我觉得他们的那个负责突击的……什么多？哦，可可多，嗯……这人应该是个短板，每次冲阵都从右开始扫……对，就是有身体自带习惯，左边特别空白……身体带伤？啊，这个不好说的，但不排除这个可能……啊还有……”
陆晓说着，伸手去摸茶杯，方鹗猛地窜起，殷勤的给他倒满。
陆晓喝了一口，朝他笑笑，继续道：“别急啊，我也是在想啊，还有那个队长，三豆？他好像不是正经指挥，也有可能是指挥不了，比如那个金木还有黑樱吧，应该是这两个，就不大听他的，啊？是阿斯郎啊，好吧，我真是没分清，那你们知道还问我……哦，害，你们这群小子，反正，那个黑樱太喜欢偷人了，动不动就想偷人，不听指挥的想偷，虽然最后一局不知道会不会改一改，但再不改的话……你们肯定比他们团结的吧。”
他歪头听了一会儿，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们加油吧……啊？奶奶？她肯定不在，哦，方奶奶啊，”他朝方亚楠看了一眼，“说真的，别指望她烧菜了。”
“……”方亚楠笑眯眯的握住了老拳头。
陆晓哂笑了一声，老脸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哦哦，方奶奶要打人了……什么？吃，吃过的啊，哎……也，也不难吃，就一般般……你们方奶奶，烧菜和她打游戏，一个水平……嘿嘿，好的好的，让奶奶教她烧菜，你教她打游戏，好，诶，那我干啥？哦哦行，行，快上去吧啊，你们还没收手机啊……”
“那你干啥？”等他挂了电话，方亚楠继续笑眯眯的问。
“我端菜。”陆晓喝茶，“哎，吵死了他们那边，听得我好累。”
“看来状态还不错嘛。”
“是呢，还有空拿我这个老头子来寻开心。”
“你倒是真场外指导啊。”
“信息也是一种战力嘛。”
两人相视一笑。
当年陆晓还是小策划的时候，虽然没带小伙伴们薅到什么羊毛，但是却有各种小道消息让他们省了不少精力，比如加人物天赋的时候他让他们省着点用天赋点，因为很快人物就要大改到时候可以看情况之类的；亦或者是出了个什么通行证让他们等等再买很快会打折；更别说他凭着职业经验成功稳固大腿地位了。
这感觉好像又回来了呢。
【比赛开始了！】解说激昂的语调再次响起，场面为之一静。
【我们可以看到选手都已经就位，开始随机地图，等待选手确认，哎，我真的好紧张。】
【选手比你轻松多了。】
【是的呢，刚才看他们打打闹闹的过来，我差点以为他们疯了呢。】
【心态调整是作为职业选手的必修课，我们至少不会像你这样说出哎我好紧张这样的话来带观众节奏。】
【哇！其实你也很紧张吧否则怎么会当众撕我，对不起对不起，现场观众体谅一下，你看我们解说都语无伦次了。】
很快地图随机结束，是一张沙漠古城地图，高点只有中间一座斜倾的佛塔，周边都是残垣断壁。
【是雅尔丹城呢，这个城很少被随机到啊，因为地面比较平缓，大家都会去争夺佛塔以及西南角破损的藏经楼，结果就是血肉横飞。】
【但对我们是有利的，我们在协同作战上优于对方，只要不让对方的狙击手占下高点，拉枪线围点打援，配合上不出差错，就有胜利的可能。】
【连前职业选手都这么说了，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解说谈话间，双方选手已经整装进场，在这个村头放一枪村尾的人都想躲一躲的地方，战况一触即发。
解说也立刻进入了状态。
【我们看到不出意料，UTT战队的人直接冲向了佛塔！这次他们是反恐方，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离开阵地去抢占高点，这种孤注一掷的气势看起来有些鲁莽啊，好像一般排位的时候都不常见到了。】
【他们打算一波流吧，认为对方肯定想不到他们会直接对冲，只要第一波打出大优势那么接下来的部署就很方便了，而且这样反而更有利于他们拖延时间。】
【好的现在UTT的突击队员可可多已经暴露在DKL的视线下了，双方交换了一波火力！伤害，咦不对，可可多大残！我方不老神几乎无伤！他去黑客帝国修炼了吗会躲子弹了？这是机会啊！果然陆刃带大虫侧面突入了！不老神没跟着冲！他去抢塔了！对冲一波后立刻抢塔！这操作可以！不恋战！相当果决！一般看到半残肯定是想补死的！陆刃把可可多补死了！奈斯！UTT先掉一人！机会！旁边UTT三豆迟疑了一下！不能迟疑啊！金木率先做出了选择！他带阿斯郎抢塔了！双方进度差不多！】
【UTT战队的指挥好像有点问题，从全局上讲这时候最好只派一个人去堵不老神，剩下的人全力堵截DKL，但是三豆的迟疑导致对方只能按照习惯行事。】
【从这里可以看出金木和阿斯郎私交甚密，但是这不是平时打娱乐赛啊！这是VCS半决赛啊！啊我们看到金木和阿斯郎的火力果然阻住了不老神的脚步！不老神很刚！不老神不退！他要一打二！他看起来打不过！但他还在刚！牛逼！牛逼！阿斯郎倒了！等下，不是不老神干死的！哪里来的枪！哦我的天！水井！夜枭在水井里！他好像在用脑袋瓜子开枪！完全看不到他的手臂！但他居然能打中！】
【是盲狙，塔边范围就这么点，刚才我就已经听到鸟狙的声音了，他打了不止一枪。】
【可以！非常可以！形势大好！哦不！黑樱发现他了！黑樱摸过去了！他本来在哪？哦他刚才好像往藏经楼跑了！他怎么回来了？为了夜枭吗？可水井三百六十度保护，他打不死夜枭啊！】
【两队的刺客要撞上了吗？同作为世界一流的偷人大师，UTT的黑樱外号只狼，擅长一击毙命，而DKL的夜枭却人称电竞田伯光，擅长，额，猥琐。我以为如今我们的田伯光正处于更加有利的地形中，好的！他听到脚步声了！他回头了，哦不，他只是看了一眼，他缩进去了！他不正面刚！要是我是黑樱我这时候就一个闪光弹进去，果然！黑樱投弹了！田伯光！田伯光要出来了吗！等下！啊！奈斯！田伯光再次脑壳控枪！头都没探出来击中黑樱！紧接着顶着闪光将对方三发带走！奈斯！牛逼！再没比水井更适合他呆的地方了！】
【这口井之后不是火就是封。】
【哈哈哈哈！很好！虽然此时可可多和阿斯郎已经复活，可是陆刃和大虫已经成功占据藏经楼！不老神爬塔有望！这一波打得非常丝滑！没有任何误差！好像上帝写好了剧本！DKL队员配合的行云流水！赢！要赢！我不怕FLAG我们这局绝对赢！！！】
在解说声嘶力竭的咆哮声中，一路摧枯拉朽的DKL战队果然如拿了上帝的剧本一样，见人杀人见佛杀佛，各种包抄对刚，可谓是刀刀扎在对方命脉上，很快就拿下了这局！
【观众朋友们！恭喜DKL！锁定VCS世界锦标赛决赛最后一张门票！我们敲开了世界第一的大门！我们已经载入史册！让我们恭喜DKL！祝福DKL！为他们欢呼！为他们加油！DKL万岁！DKL牛逼！】
转播现场一阵欢呼，电子烟花嘭的在空中炸开来，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每一个人的笑脸。
方鹗直接乐疯了，同桌两个老的坐着不动，他就往隔壁桌跑，见人就抱，和其他人拥成一团，欢呼到哭出来。
方亚楠也高兴，但她当然没那气力去跟年轻人一样蹦跳，只能傻笑着继续看着屏幕里DKL的小子们庆祝胜利，偶尔有UTT的选手沉着脸默默退场。
她转头，陆晓也这么抬头看着，面带微笑，双眼闪亮……就像他年轻时那样。
“真好啊，”她真的像个老年人一样轻叹，“青春。”
“我们也有过啊，”陆晓道，“说实话，我一直不觉得自己老了。”
“嗯……照你这么讲，本怪猎奶奶在别人看来也是个小孩子吧。”
“天山童姥？”
“哈哈哈哈！”方亚楠笑着捶他，“你不能说句好听的吗！”
陆晓摇摇头：“我这辈子就吃了耿直的亏。”
“切！”
“奶奶！”方鹗终于想起自己是个孙子了，蹦过来，还在跳，“赢了赢了赢了！”他哭起来，弯腰抱住方亚楠，“而且我居然还能去现场看决赛！谢谢奶奶！唔！谢谢奶奶！呜呜呜！奶奶我爱你！嘤！奶奶你太棒了！”
“那你该谢谢陆爷爷啊，”方亚楠哭笑不得，眼睛却还是酸涩了，费力的拍着他的背，“多大个人了还哭唧唧的。”
“要谢谢陆爷爷的！但要不是奶奶我也看不着！呜呜呜呜！”方鹗把眼泪往她身上擦，“你一定要继续跟陆爷爷做朋友啊！”
“X的！”陆晓的笑声中，方亚楠骂了句脏话。
散场了，三人慢慢的往停车场走，方鹗在一旁已经和新认识的粉丝开心的聊起天，热烈讨论着方才的比赛，方亚楠和陆晓并排走着。
“决赛你肯定来看的吧？”方亚楠问。
陆晓点头：“那肯定的。”
“嗯，那我还是全场最老的那个，嘿！”她也不知道乐什么。
陆晓低头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突然笑着叹了一声。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刚才小鹗跟你说的话。”
“啊？哪句？”
“那时候，也是散场，”他慢悠悠道，“你跟我聊了一路比赛。”
“哦，”那我们也没别的能聊了啊，想撩你你接吗？诶等下，他俩一起看过比赛？
“然后，江岩跟我说，老陆，亚楠要是没你这个朋友，生活该少多少乐趣，以后游戏方面，还得指望你带着她了。”
方亚楠脚步一顿，觉得自己表情完全空白了。
这话听着很正常，可是从她的角度，从她那时候的心境想……
陆晓还在往前走，语调还是那般平淡：“我那时候就想，是啊，如果轻举妄动，做不成朋友了，那该多难受。”
……
方亚楠整个人都麻了。
她不就是因为怕轻举妄动反而失去陆晓，才一直迈不出那一步，觉得做朋友也挺好吗！
然而陆晓的步子却是被江岩以同样的理由堵住的！
或者说，陆晓当年，可能隐约也有这个感觉，只是被江岩总结并说服了！
如果当年的老方知道了她和陆晓的双向奔赴是被江岩硬生生拦住的……
那果然应该气得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