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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事公办,从用人之道上讲,薛璎没理由驳回他的提议。且不说傅洗尘刚刚丧父,未必在最佳状态,拦截这支联军需要秘密行动,以擅长诡变,狡诈者为宜,魏尝本身就比他适合许多。

    更何况,都城之内的确无人比他更熟悉卫国的一草一木。即便是身为卫人的卫飏,也因常年居于长安,不如他了解那里的大河大山。

    但从私心上来讲,薛璎又生出犹豫来。心底那道坎一时跨不过,要她如何若无其事派他出去办差?

    她注视他片刻,喉咙底有点发梗。

    魏尝却飞快理清了思路,道:“卫国疲软整整三十年,战力弱到不堪一击,对方不会花太多兵马在夺取要塞上,何况这批散军意欲绕背奇袭,数目太多容易及早暴露。所以,我也不需要太多人手,保证行踪隐秘更要紧。你给卫王发封密函,要他准备接应,我到了以后就地取材。”

    他这是要借用卫人的兵马。或者,严格意义上讲也不能说是借。

    军情紧急,俩人发现异动的时辰有点晚,眼下没有太多犹豫的余裕,既然他的计划已然周全,薛璎也只能点点头,暂且顾全大局,示意可以。

    就这样吧,天大的沟壑,回来再填吧。

    魏尝起身匆匆离去,临到门槛前却骤然一停,记起上回他深夜离府办差,她在他唇上落下的一吻。

    薛璎望着他挺直的背脊,和那只扶在门框上的手,似乎知道他在等什么。

    更漏点滴,四下忽然变得异常安静。五个数过去,她没动,十个数过去,她还是没动。

    她好像自己跟自己倔上了。

    十五个数过去,薛璎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起身上前,魏尝却叹了口气,一脚跨过门槛,转眼消失在夜幕里。

    她默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

    魏尝秘密领兵北上后,薛璎也立即向卫王发出密函,并召集了心腹朝臣议事。秦家刚刚被铲平,朝中尚未来得及整顿,眼下形势并不稳健,所以战事彻底爆发前,她不能将内情昭告于朝堂。

    魏尝似乎注定一直办着见不得光的事。

    接连几天,薛璎一边对接从他那处来的军报,一边密切关注南边的情形,极力稳住长安情势,直到七日后,得到一个意料之中的好消息。

    魏尝顺利与卫人的兵马接上了头,截到那支联军,一路诱敌深入龙虎峡,致使对方悄无声息全军覆没在了那处。

    战事讲究起势,这番快准狠的秘密行动无疑替朝廷酝酿了一个绝佳的势头。薛璎得到消息后松了口气,命人传信给魏尝,叫他把卫国那边安排妥当后就回来。

    联军就那么一支,再多没有了,即便有,要想再次绕背也几乎不可能,卫国的形势已经稳下,他该尽快回来坐镇长安。

    信件传出,薛璎又开始拣起心里那桩事思量,不料两天后夜里,瞧见林有刀连滚带爬似的飞奔到她屋里,说卫国出事了。

    她蓦地起身,问他详情。

    林有刀奔得口干舌燥,道:“是魏中郎将不见了!那边的弟兄说,魏中郎将收到您的信件后,当夜就秘密入了一趟卫王宫,与卫王交代过后事宜,叫羽林卫们在城外等他,可他们直到天亮也没见他回。”

    薛璎心头猛地一跳:“问过卫王了吗?”

    “问过,卫王说他交代完事就离开了,按时辰算,夜里就该与城外的羽林卫接上了头。”

    她语速飞快:“与他随行的羽林卫呢?”

    “没有。”林有刀摇摇头,“魏中郎将要求他们不许随行,他是孤身入的卫王宫。”

    薛璎面上焦色一点点淡了下去,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在跟她闹不愉快的时候主动接手差事,继而在尘埃落定,不影响大局的节骨眼一夕之间失踪,这是又在故技重施?

    不许人跟随,选择他再熟悉不过的卫王宫遁走,这场“失踪”未免太刻意了些吧。

    一次两次三次,她突然觉得累了。

    林有刀还在絮叨:“什么讯号也没留,弟兄们急疯了,又不好在卫境内大张旗鼓找,只能私下搜寻……”

    “不用找了。”薛璎打断他。

    他差点以为自己耳背了,道:“您说什么?”

    她清清楚楚重复:“我说不用找了,羽林卫不宜在卫境内逗留太久,叫他们撤吧。”

    “那魏中郎将……”

    “他玩够了,自己会回来的。”

    薛璎丢了句“这事别告诉魏迟”,就阴沉着脸转身回了房。

    谁也没敢上前吱个声。接连两日两夜,公主府顶上跟笼罩了层阴云似的,薛璎始终闭门,直到第三天一早才因公出门。

    林有刀向她回报说,卫境内的羽林卫已全面撤离,眼下正处在回都的路上,又问她这是去哪。她说南边一直没动静,比有动静还扰人,打算入宫与几个将领商议,是否有机会先发制人。

    她没提魏尝半个字,林有刀心底困惑,却也不好多问,随她入了宫。

    召集武将这事比较敏感,薛璎之前刚被秦家冠上“蛊惑君心”的名头,虽以暴制暴压下了流言,如今却到底不好太无所顾忌,所以她先去了未央宫前殿请示冯晔,去的半道碰上李福,就随口问了句陛下在做什么。

    李福说,他和飏世子一道在研究兵械。

    薛璎稍稍一愣:“卫飏?他怎么来了?”

    “您前两天没入宫不晓得,飏世子这几天隔三差五来见陛下呢。陛下与他从小就玩得好,碰上政务积压在身,也爱与他一道解闷。”

    她没说话,心底掠过一丝狐疑,似乎觉得哪不对劲,却又一时说不上来,临入前殿恰见卫飏要走了,正向冯晔告退,一回头看见她来,他眼底似乎微微闪烁了下,而后快步上前,向她恭敬行礼。

    薛璎心底古怪的感觉尚未退却,留了半道魂在,摆摆手示意他平身,与他擦肩而过一瞬却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卫飏正迈碎步倒退而出,忽然听见她清冷的声音:“站住。”

    他立刻站住。

    薛璎停在原地不动也不转身,心却莫名跳得飞快。好像有什么念头滑过脑海,转瞬又消失无踪。

    不对,不对,哪里都不对。她似乎漏了什么非常重要的环节。

    她裙踞一动,蓦然回头,盯住了颔首默在原地,神情闪烁的卫飏。

    她此前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拉拢了卫国,且在这次的战事上,也无疑与卫王站在同一战线。正因如此,她才能放心发出密函,而魏尝,也得以迅速与卫人接头,重创敌军。

    但她疏漏了这个身在长安的卫国质子。

    他安分了很久,很久没有动作。可这个人曾经想杀魏尝,哪怕她费心费力周旋,他心底那根刺依旧存在。

    宁可错杀,不肯错放,卫飏应该是这样的人。

    只是凭他之力,本不可能有机会对魏尝下手。除非之前元月,楚王在都期间,怂恿他参与了什么计划。

    薛璎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去,一瞬热血上头,头晕目眩。她紧紧盯住他,说:“卫飏……你在卫王宫安排了什么?”

    他将头埋得更低,似乎在极力维持声色稳定:“长公主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薛璎将冯晔愕然的神色抛在脑后,缓缓上前去:“你在卫王宫安排了杀手?你近来几次三番入宫,就是为了从陛下口中打探那边的情况?”

    他仍旧不认:“我不懂您的意思。”

    薛璎忽然伸出手,一把拧住了他的衣襟,勒着他逼问:“他人在哪?”

    殿内侍卫见状,忙要上前替她拿人,被她竖掌止住。冯晔也赶紧起身过来。

    卫飏被勒得喘息困难也不敢还手,憋着气道:“我……不知道……”

    她的眼眶霎时变得血红,五指慢慢收紧,咬着牙问:“你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没再开口,薛璎浑身血气都在胸臆间翻涌,素来能忍的人,忍了忍竟没忍住,切齿道道:“你以为你是凭什么能够坐上这世子之位?你以为那么多年来,朝廷为何就是不对你卫国下手?不是他,你根本连出世的命都没有!”

    但凡魏尝想,连大陈都可能是他的。他用一场交易护佑了卫国子孙三十余年,可他的后人,却这样对他。

    她胸口起伏得厉害,已然怒形于色:“区区弹丸之地,区区一个王位,你以为……他跟你一样稀罕?”

    薛璎说到这里,一把松开他。他被惯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她深吸一口气,指着他说冷冷道:“卫飏,你最好祈祷他毫发无损地回来,否则我要你卫氏子孙……通通给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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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心结解开的过程绝不是单纯“一个重伤一个心疼所以彼此就释怀了”这种不到位的梗,早在开文时候我就想好了一条最合理,也最适合呱呱与薛璎的走向he的路。我这人不仅会点题还懂首尾呼应,故事起于卫国,所以这个结也会在卫国解。大家明天卫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