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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 热词:忽而今夏亦舒五胡战史周显仇恨之轮德坎迪多互相爱着了齐晏旖旎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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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陷入恐惧之中的简乔什么都看不见了。

    宴会厅里灯火通明,可他眼前却一片漆黑。环绕着他的这些狰狞似鬼的人,被他的潜意识屏蔽了,这是逃避现实最有效的方法。

    恍惚中,他的身体不断下坠,急流在他身边涌动,冰冷的水漫入口鼻,试图夺走他的呼吸。他竟又一次回到最初也最恐怖的记忆之中,体验那濒临死亡却无力挣扎的痛苦。

    忽然,他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坚定有力地下令:“放开他!”

    包裹着简乔,并将他往无尽深渊里拖拽的漩涡和急流一瞬间全都消失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猛然一轻,于是立刻循着这缕声音向上浮去,像冰层下生存了一个寒冬的鱼,迫切渴求着一盏灯火与一丝氧气。

    终于,他眼前一亮,然后所有光线便射入瞳孔,随之而来的还有雷哲俊美的脸庞。这人正浓眉紧皱地看着他,表情很不耐烦。

    “你还好吗?”他沉声问道。

    “我,我没事。”简乔绵软无力地躺在沙发上,唇边沾了一点烈酒,额头和鼻尖满是冷汗,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没事就起来坐着。”雷哲并未伸手拉他,而是自顾走到对面的沙发,大马金刀地落座,然后盯着简乔,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简乔会意,连忙撑起虚软的身体,踉跄着走到雷哲身边,缓缓坐下。他已经脱力了,却不敢靠倒在软枕上,因为那样会让他显得更狼狈。他只能尽量挺直腰背,用最镇定的姿态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他本可以逃离,把今天遭遇的这些事,与曾经那些可怕的记忆全部锁在一起。但雷哲来了,于是他决定留下。他必须体面地结束这场宴会。

    全场人都很肃静。

    饮酒的人端着杯子僵立;抽大烟的人停止了吞云吐雾;奏乐的人指尖悬在琴弦上。

    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雷哲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暴怒。他湛蓝的双眼因为急剧升腾的怒火而变成了暗色。

    当简乔在他身旁坐定之后,他冲侍者打了个响指。

    一杯烈酒立刻送到他手里,他仰起头一饮而尽,阴鸷的眼眸始终锁定在安德烈亲王身上。

    安德烈亲王受不了这种极具压迫性的目光,脑子顿时清醒了一大半,于是讪笑着解释:“你不在,我们陪简乔玩玩。叫他喝光一瓶酒也就算了,我们不会过分的。”

    雷哲一句话没回,只是扬了扬手中的空酒杯。

    侍者立刻为他注满琥珀色的烈酒。

    他缓慢地啜饮一口,继而眸色暗沉地看向冷汗淋漓的简乔,问道:“你愿意陪他们玩吗?”

    简乔尚未回答,安德烈亲王的男宠,也就是之前揪住简乔头发的那个浓妆艳抹的年轻男人就哼笑道:“能陪我们玩是他的荣幸,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是的,在所有人看来,能与安德烈亲王攀上关系是一种幸运,因为那将为他们带来难以估量的好处。即便明知道与亲王走得太近将付出一些可怕的代价,也多得是人飞蛾扑火,孤注一掷。

    从偏远地区来到格兰德的那些小领主,有哪一个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为安德烈亲王服务的?即使最后有人受不了屈辱而自杀了,那也是他们在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当人心被贪婪吞噬时,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以牺牲的,其中也包括人格和尊严。

    雷哲了解人心,所以他对简乔的回答没有丝毫把握。如果这个人当众说了“我愿意”,那他什么都不会管。从今以后,对方是沉沦还是毁灭,都与他无关。

    然而想归想,雷哲却忍不住把自己的拳头握得咔哒作响。他暗暗发誓:如果简乔真的说了“我愿意”,他一定会敲碎这人的脑袋!

    “我不愿意。”简乔绵软无力却格外坚定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我不会愿意陪你们玩这种肮脏的游戏。”停顿片刻后,他加重了每一个字的读音。

    雷哲紧握的拳头骤然松开。他冲安德烈亲王举了举酒杯,愉悦的神情像一头甩着鬃毛舒展身体的大狮子。

    他就知道,高傲的伯爵先生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对于这样的回答,他满意极了。

    安德烈亲王愣住了。他没想到简乔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即便不愿意,简乔也应该说愿意,那样才能缓解雷哲的愤怒,然后让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他难道一点都不懂基本的社交礼仪?

    安德烈亲王的男宠似乎被人捧得太高了,竟然无法接受这个回答,当即便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你这是给脸不要脸吗?”

    简乔正准备反击,雷哲却已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浓妆艳抹的男人立刻走过去。

    雷哲反手下压:“你蹲低一点。”

    男人乖乖曲起膝盖,矮下身子。在简乔面前,他高傲得像一只天鹅,在雷哲这种大贵族跟前,他却比提线木偶更听话。

    他歪了歪脑袋,冲雷哲露出讨好的笑容。像时下所有热爱潮流的年轻人一样,他用香粉把自己的脸涂得很白,却画上了两团极艳丽的腮红,这让他看上去像个小丑。

    雷哲扬起手,把满杯烈酒泼到他脸上。

    男人艳丽的妆容立刻糊成了一滩红的、白的、黑的污迹。他捂住脸,发出惊恐的尖叫。

    雷哲冷漠地说道:“我也在跟你玩游戏,你觉得好玩吗?还想继续吗?”

    与这些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他们根本听不懂。只有当他们遭受到同样的痛苦时,他们才会明白自己的行为是有多过分。

    看见这一幕,简乔心中残留的恐惧竟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坐在浑身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雷哲身边,他反而获得了十足的安全感,冰冷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有了温度。

    他不再看那个尖叫中的年轻男人,而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雷哲身上。

    这个人在他眼里会发光。

    雷哲立刻就感觉到了伯爵先生灼热的视线。他转头瞥了对方一眼,嘴里发出啧的一声,仿佛不屑于这人的软弱,嘴角却更为上扬。

    那名年轻男人能长久地陪伴在安德烈亲王身边自然有他的本事。崩溃了片刻后,他抹掉满脸酒水,笑着说道:“能陪您玩是我的荣幸,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只有彻底舍弃人格和尊严才能赚取到足够的利益。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什么都可以拿来卖,包括他自己。他的爵位就是用身体换来的,这很值得。

    他的不要脸让周围人大开眼界。

    安德烈亲王头一个朗笑起来,之后是所有宾客。于是场中的气氛再次变得热烈。嗜酒的人继续喝酒,嗜毒的人继续抽烟,贪图美色的人继续搂着容貌上佳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旋转。

    喧闹与快乐再次降临这座金碧辉煌的大厅。这是一个审美扭曲的世界,丑陋的人心在这些贵族眼中竟然是可爱的。他们纷纷为年轻男子叫好,还热烈地鼓起掌。

    简乔抿紧唇瓣,努力压抑着呕吐的欲望。

    雷哲却已经习惯了这些恶心的人和事。他没有一点儿惊讶,拿起一瓶烈酒倒在年轻男人头顶。

    “好,今天我就陪你玩到底。”他看向侍者,冷酷下令:“把酒窖里的酒都搬过来,不够的话我家还有很多珍藏。”

    年轻男人被浇懵了。他以为自己不要脸的话,雷哲就会作罢,却没料对方竟然与他杠上了。

    一瓶又一瓶冰冷的酒水浇下去,且不说身体受不受得了,单是形象上的损失就不是男人能承受的。至此以后,别人只要一提起他,就会想起他浑身沾满酒水的丑陋模样。

    尊严、人格、名誉,这些都可以不要,但美好的形象却是他吃饭的本钱。当他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小丑时,安德烈亲王对他的宠爱一定会消失。这块充满攀比、谋算与争斗的名利场,终将变成沼泽把他吞噬。

    他将习惯性地被所有人侮辱践踏,正如每场宴会都被拉出来展览取乐的侏儒。他会慢慢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想到这里,年轻男人立刻看向安德烈亲王,眼中放射出求救的光。

    安德烈亲王却丝毫接收不到宠侍的担心,反而拍手大笑起来:“这个主意太好玩了!哈哈哈,快去搬酒!”

    侍从立刻去了酒窖。

    周围人也都玩性大起,跃跃欲试。很明显,他们找到了新的乐趣,而他们完全不会去考虑年轻男人愿不愿意。

    发生在简乔身上的事,在男人身上重演了。

    年轻男人开始瑟瑟发抖。他已经可以想象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拿起一瓶酒,哈哈大笑着浇在他头上,然后围着他狂舞。浸泡在酒水里的他既像一只可怜的蛆虫,又像一头待宰的羔羊。

    玩到疯癫的时候,这些人说不定会真的把他当成上帝的羊羔,架在火堆上烧掉。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曾发生过。

    喝了太多酒,抽了太多鸦片的这群人就像一堆干草,只需一颗小火星就能把自己的理智彻底烧掉。陷入迷乱之后,他们会化身为魔鬼,把一切酷刑施加在取乐的对象身上。

    与他们玩游戏存在多少屈辱,又将冒多大风险,年轻男人最了解不过。

    现在,他终于听懂了雷哲的问话,并哭着喊道:“大人,我不愿意,我不陪您玩了!这个游戏真的一点儿也不好玩,求您放过我吧!”

    “酒已经搬来了,你怎么能不玩?”雷哲尚未说话,安德烈亲王已阴恻恻地开口。

    他喜欢一切作践人的游戏。

    侍者恰好搬来一箱红酒,深红的酒液会像鲜血一样染满年轻男人的身体,那堪比屠宰现场的画面,却是所有人都期望看见的。或许玩到最后,他们会真的让年轻男人躺倒在血泊里。

    “我不玩了!对不起,我不应该戏弄简乔,我道歉,我该死!我承认我嫉妒他的年轻、高贵和容貌,我错了!”年轻男人终于道出内心的龌龊。

    他当然知道之前那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也知道简乔是多么恐惧无助。他就是故意要把这个人往肮脏的泥潭里拖拽。

    看见对方苍白而又干净的脸庞,他就想把他毁灭!

    简乔用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犹带一点泪痕的眼尾,神色十分冷漠。听见这些话,他感受不到一点点的情绪波澜,因为他一直都知道——人心比地狱更可怕。

    “滚!”雷哲一脚踹过去。

    年轻男人倒飞了五六米,落地之后连忙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远了。茶几、沙发、侍者,被他连路撞翻了好几个。

    没有人阻止他的逃离,也没有人责备雷哲的扫兴。

    在格兰德,拥有强权与军队的雷哲显然比安德烈亲王更有话语权。这些狂人在他面前只有噤若寒蝉的份儿。

    安德烈亲王的脸扭曲了一瞬,似乎想发怒,临到头却只是撇撇嘴,没好气地质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

    “我不是仁慈,我只是不想让你们状若癫狂的行径伤害到简乔的眼睛。他来自于迪索莱特,那里可没有这种玩法。”

    雷哲说的是实话。如果简乔不在,他一定扒了刚才那人的皮!

    正轻轻碰触自己眼尾的简乔飞快看了雷哲一眼,瞳孔里有微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