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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展信佳 > 第7章

    我大学报了西北,他仍在省内,我们距离八百公里。

    我们省位居中原,四季变换明显,但西北是一个没有春秋的城市,夏日离开,秋雨刚落一场,气温就低至个位数,我在十月的天裹着大衣在校园里散步,室友陪同一起。

    满地枯黄落叶,我给她拍照,她说要发给男朋友看,说完又叹气:“家里还穿着单T。”

    风从天桥掀来,我不由自主裹紧了衣服。

    室友察觉,“冷?”

    我摇头。

    我站在桥上往下看,看携伴观景的情侣,看独自前行的路人,看墙角警惕的野猫。

    我不冷。

    我只是在想,这八百公里的距离,使得我们连四季都无法一起度过。

    我只是,忽然有点难过。

    我只是,忽然醒悟,我根本没有往前走。

    我还没有准备好。

    十月底,小猴子给我发来一张截图。

    她问我什么意思。

    是小语种。

    是我学的专业,我扫一眼就懂,问她谁发的。

    她沉默很久,说一句:在他空间里看到的。

    那天时间其实很晚了,但我还是下了床,一个人去阳台,我靠在窗边看漆黑的夜空,零星几点,明天应该算是个好天气。

    可是尼古丁冲进肺里的同时,我泪流满面。

    小猴子拨来电话,我手抖得烟都拿不稳,烟灰簌簌地掉,未及地面就被风吹得毫无踪迹。

    我接通电话,狠狠咽一下喉咙。

    对面已有哽咽。

    我们各自无声。

    可是无声胜有声。

    良久,她才叹气说:“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一个女生给一个男生留言,留别人看不懂的文字,还能是什么意思呢?”

    我不说话,眼泪把烟都打湿。

    她又沉默,半晌吸了吸鼻子说:“我只是不懂。

    “不懂我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

    “我和他从小就认识,那么多年……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吗?”

    我终于捂住脸,泣不成声。

    是啊,我们只是不懂,不懂,这么多年,难道只有我们在记得吗?

    十一月,西北彻底进入冬季,我怕冷,每天都穿很厚,有一次拿快递的时候因为穿太厚手脚不便差点滑倒。

    有人扶住我。

    我站稳后发现对方是学长。

    刚入校那会儿,大家在贴吧里找老乡,学长学姐组织老乡见面会,我和学长相识,之后加了Q。他对我很好,我们团建吃饭,我鞋子不合适,脚后跟磨得出血,他去买创口贴,当着很多人的面蹲下为我处理伤口。

    我局促不安,却又躲闪不及。

    我室友和他室友一个老家,挺熟,他就总是借着给我室友送东西的由头来找我们,每次我室友都要拖着我一块去。

    他什么意思,我了然。

    我拒绝了他。

    他笑着说:“你不是没有男朋友吗?”

    我说是啊。

    他又问:“那不能试试?”

    我找借口,说他今年大四,很快就要毕业了,我才刚开始。

    他说他在西北实习。

    操场上人来人往,我和他坐在中央草地上,我望天良久,才说:“我不喜欢你。”

    我说:“我还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不试试怎么知道喜不喜欢?”他坚持。

    我笑了笑,说:“试过了。”

    他愣住。

    我说:“我试过了。”

    我试过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然后辜负他。

    你看,我不是个好人。

    我是个坏人。

    坏人活该没有好结局。

    我们之后没有再见过面,这个时间,算算,他该离校了。

    我站稳身子,朝他笑了笑,他看我站稳才把手插进口袋说:“买的什么?”

    我笑着说一些吃的。

    他“嗯”一声。

    我抿唇,寒暄问:“你是不是要离校了?”

    他说下个月。

    我点点头,“一切顺利。”

    他笑:“不送送我啊?”

    我看着他,几秒后摇了摇头。

    他与我对视,几秒后点了点头。

    我们分开,各自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回去后室友大概听说了此事,跟我说:“你心真狠。”

    我笑着说还好,实则在心里反问,我心狠吗?

    如果真的狠,为什么偏偏走不出这没枷没锁的牢笼?

    我不是心狠,我只是不喜欢他。

    我也不是不狠,我只是……太喜欢他。

    十二月,他生日前一周,仔仔忽然拉了一个群,群里是我们几个人。

    其实高中我们就不怎么联系了,六个人,两个人退学,剩下四个分布三个学校,我和仔仔一个学校,但我们不一个班,我学文,他学理。

    很多分别,无需提前相告,也无需误会争吵,我们在一列长长的列车里,偶尔一站碰巧坐在同一节车厢里,相聊甚欢,以为下一站就是永远。但其实,每一次告别都在无声的时间里。

    时间是课题,分别是必修,重逢也是。

    我们重新在群里叙旧,相谈甚欢。

    小珍珠忽然提出少年是不是要过生日了,其他人纷纷附和,几个损友什么都说,他在忙,直接发语音,嗓音散漫:“我过生日你们送什么?”

    他们说:“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其他人大笑。

    他忽然@我,问:你呢?

    群里沉默几秒。

    我没想到他会忽然@我,一时之间说不上来话,最后还是他自己匆匆说:“我有课,先撤了。”

    我没回答他我送什么。

    但是在他生日前三天,我给他要了地址。

    他:真打算送我点什么啊?

    我说:是啊。

    重逢这层台阶,是他先迈开的脚步,我随之紧跟其后,生怕他以为我已走远。

    我送了他一封信,几本东野圭吾的书,和两张上次和室友一起拍的照片。

    他收到那天跟我说:我收到快递短信提醒了,现在准备去拿。

    我开玩笑:大哥留步,是炸弹。

    他:那我赶紧,别误伤别人。

    我笑。

    笑里全是紧张。

    我不知他看到那些信会怎么想,看到那些照片又怎么想。

    我在宿舍坐着,像座雕塑。

    期间小猴子发来消息闲聊,我截屏发给她,她发我一串省略号,并说:“随你吧。”

    她说得轻巧,但我知道她在骂我。

    我仍然一动不动。

    直到他发来消息。

    他说:啊。

    他:收到了。

    他:看见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回了个:嗯。

    大概三五分钟,他又回一句:我特别喜欢。

    我笑了。

    宿舍一个人没有,我笑着笑着就开始抹眼泪,最后干脆双手捂脸。

    又过很久,他跟我说:我和她分手了。

    我心有波澜,却还要宛若朋友口吻关切问:怎么了?

    他说:回头再说吧。

    我说好。

    他又问:打电话?

    我说好。

    电话接通,他在学校操场散步,我们各自无话,沉默很久,他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他一声叹息。

    我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