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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茵和周菲惊得美瞳仿佛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商务机场专门服务于私人商务飞机,乘客流量本就很少,这边航站楼贵宾室附近的洗手间多数时候都是空空荡荡。加之因为在异国他乡,她们才不太设防地用母语八卦。

    没想到这么巧碰上了老熟人。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更关键的是——

    徐翘不是落难后人间蒸发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非富即贵之人才能踏足的地方?

    而且,她明晃晃摆到置物架上的那只手包,不就是刚刚大家懊恼说有钱也买不到的,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两人自幼浸淫于高奢文化,识货是基础技能。

    此刻徐翘身上这从头到脚的名牌,和盥洗台射灯照耀下,那只手包上闪瞎人眼的一千多颗黑白钻,实在不像假货。

    华茵和周菲满脑子疯狂疑问,粉扑滑稽地摁在鼻翼边一动不动。

    温玥在短暂的失神后,透过面前半身镜看了旁边徐翘一眼,用化妆棉签擦去溢出嘴角的口红,保持神情自然,招呼道:“的确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伦敦遇到徐小姐。”

    温玥比起两位跟班还是高明一些,至少装腔作势的功夫不错,不管神思如何混乱慌张,面上尚算得体优雅。

    当然或许,她其实也不在意被徐翘听到关于心上人的私密。

    毕竟在她看来,徐翘在圈子里没几个朋友,更别说是如今这样的境况,恐怕连传播八卦都缺少听众。

    徐翘将那双依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置于感应水龙头下,斯斯文文地冲洗泡沫,笑着说:“是吗?我倒是想到了这次会遇见温小姐。”说完转身走到烘干机下。

    华茵和周菲大眼瞪小眼。

    她们之前聊起徐翘时,还说下次再碰到她,不知会不会是在国外某家餐厅,看着她给她们慌手慌脚地端盘子。

    然而现实却是:从容不迫,有恃无恐的人是徐翘,她们反倒落在下乘不知所措。

    烘干机的噪声让背对徐翘的两人有了耳语的机会。

    周菲回头看一眼徐翘这细细巧巧的矜贵样,一边旋口红一边捱着华茵低低道:“这么嘚瑟,被哪个土大款包养了吧。”

    华茵耸耸肩表示:肯定啊,不然呢?又露出暧昧地笑:不知每天得花多少力气伺候哪个油头肥耳的贵人才换来这一身,怪可怜。

    烘干机停止运作,室内重新恢复寂静。

    徐翘回过头,一见两人脸上未收的讥讽笑意,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她们在臆测什么。

    置物架上的手包传来震动,她上前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狗男人”来电,摁了挂断,把手机随手撂在一边。

    余光一直落在她这里的温玥不动声色地瞟了眼这备注名,继续整理头发。

    徐翘拿起口红,慢悠悠地补妆,等温玥准备离开,才收拾起手包,一个灵魂走位绕过华茵和周菲,走到她旁边问:“温小姐一会儿也去市区吗?”

    温玥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哦……”徐翘正想说什么,被迎面一位金发碧眼的机场工作人员打断。

    对方朝四人颔了颔首,用英文说:“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一位徐女士吗?”

    徐翘眉梢一挑,用英文答:“我是。”

    “徐女士您好,贵宾休息室里有一位自称是您男朋友的先生吩咐我来看看,问您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他有些担心。”

    “没有,让他等着吧。”

    “好的。”工作人员退了出去,走到门外时,似乎碰见什么人,说道,“哦,先生您来了,您女朋友答复说她很好。”

    与此同时,徐翘和温玥拐出洗手间,一眼看到程浪朝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谢谢。”

    温玥愣了愣,停下脚步。

    落在后面一截的华茵和周菲美瞳又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程浪转过眼,朝徐翘走来。

    徐翘偏头对温玥一笑,提高了声,语速极快地说:“刚刚还没讲完,我是想说,听温小姐好像对我男朋友的感情问题非常关心,与其背后费尽心思,跟小姐妹讨论猜测,不如搭我们的车一起去市区,路上也好直接问个明白呢?”

    温玥的表情终于无法保持镇定,仔细一看,从睫毛到苹果肌再到嘴唇,无一不在颤动。

    她紧紧攥着手包,看了眼越走越近的程浪。

    这个分贝,他显然听得一清二楚。

    程浪走到徐翘身边,顺势揽住了她的腰,低头问:“怎么了?”

    徐翘耸耸肩:“温小姐要是想跟我们同行,你不介意吧?”

    “如果是你朋友,当然不介意。”程浪垂眼对徐翘勾了勾嘴角,转向温玥时又收敛了笑意,“温小姐有这个需要吗?”

    “我……”温玥像是想解释什么,话到嘴边,看了眼程浪揽在徐翘腰上的手,又咽了回去,“不用,谢谢。”

    程浪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徐翘冲三人挥挥手:“拜拜,三位路上小心哦。”

    华茵和周菲打了个寒战,目送两人走远,见徐翘偏头觑着程浪问:“我就在洗手间待了十分钟你也能急眼,你这心理素质在商场上怎么做生意啊?”

    程浪笑着看她:“生意比得上女朋友吗?”

    温玥刚打完腮红的脸又煞白了下去。

    ——

    徐翘在走过长廊后,转眼翻脸不认人,搡开程浪,狠狠剜他一眼。

    程浪扬了扬眉:“我刚刚配合得不好吗?”

    打她电话,被她挂断,他就明白了意思。

    后来的角色、时机、台词、动作,一切都恰到好处。

    徐翘对这场手撕情敌的剧情安排当然是满意的,只是……

    “这都是你的事后补救!”徐翘冷哼一声,“谁叫你先捅娄子?”

    “我是觉得,你应该希望把明天的展会作为初次露面的场合,而不想在这里跟她们打交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拦人,我又不蠢!但你能不能收敛收敛你的绅士情结,别让人家误会你对她有意思?你不知道女人的想象力是很丰富的吗?”

    程浪的神情似乎有些为难:“我认为我确实没多说什么。”

    “来,一五一十一字一句一个逗号一个句号地给我汇报上来!”

    程浪回想片刻,大致复述了一遍。

    徐翘听完思索着“哦”了一声,觉得三位大小姐的想象力可能确实比一般女性更为丰富一些,不过消气的同时,她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了过去:“怎么你们还有青葱校园共同回忆吗?”

    程浪倒想说,这种青草味的回忆,他跟温玥是真没有,她跟宋冕怕才真有,但这节骨眼,不好反过来兴师问罪,于是好声好气地解释:“去年在国展中心你也看见了,如果不是高特助提醒,我根本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你觉得我跟她能有什么回忆?”

    “但她肯定单方面对你有回忆啊!”

    程浪投降:“这不受我控制。”

    “我知道呀,所以我没怪你,我只是想……”

    “嗯?”

    徐翘笑眯眯地看他:“我这个人呢,别人没有的,我都要有,别人有的,当然就更要有啦,所以我也要有回忆。”

    程浪缓缓眨了眨眼。

    “干吗,”徐翘皱眉,“听不懂啊?”

    “你想让我带你去我的母校?”

    “对啊,不行吗?”

    不是这件事本身不行。而是对程浪来说,那里是他心理疾病的起源地,有太多让他不舒服的,痛苦的回忆。

    他本能地不喜欢那里。

    虽然在不知情的徐翘看来,这是个合理且浪漫的要求。

    程浪想了想说:“原本喝完下午茶想带你去附近玩的。”

    “哎哟,伦敦我也不是没来玩过,好多地标都打了卡了,可是我没去过你学校嘛!”

    程浪笑着看她一眼:“你在撒娇吗?”

    “……”徐翘咳嗽一声,把不小心变得娇滴滴的语调咽回去,粗声粗气道,“没有。”

    “那你撒个娇,我就带你去。”程浪脸上笑意更深。

    “不撒,不去拉倒咯!”徐翘撇过头。

    程浪退而求其次地搂上她的腰,微微收紧手臂:“那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吃醋了?”

    徐翘瞟他一眼,语气勉勉强强:“哦,有点吧。”

    “只是有点?”

    她气哼哼看他一眼:“很多好了吧,多到隔壁大西洋都不咸了,对面太平洋都泛酸了!”

    程浪笑起来,似乎满意了:“行,带你去。”

    ——

    喝完下午茶后,徐翘很快为自己“作”出来的额外行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什么去另一半曾经生活的地方,看他看过的风景,走他走过的路有多浪漫啦,都是骗人的。身怀姨妈走远路,简直可以被列入女孩子十大痛苦经历之一。

    尤其她为了美美的,飒飒的,还坚决不肯脱掉八公分的高跟鞋,绕了小半个校园以后,自作自受地越走越慢,越走越拖拉,扒着程浪的胳膊说:“那个……我觉得我的回忆已经够多了。”

    程浪无奈地停止演说导游词,叫来一辆观光车,跟她一起坐了上去。

    徐翘这时候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捱着他笑嘻嘻,大概是在用微表情表达“我错了”。

    程浪叹着气摇头。

    观光车经过教学楼附近,因为人流量大,行驶缓慢下来,停在拐角处时,有人过来问司机自己是否可以一起上车。

    程浪正低头跟徐翘讲解教学楼的构造,听见这个声音时忽然顿住,抬起头来。

    徐翘一愣,顺着他目光望去,看见车边那个东亚女人正在对程浪微笑。

    程浪有两三秒钟看着她一动没动,移开眼时却又果决迅速。

    对方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浓重。

    程浪用英文对司机说:“抱歉,我和我的女朋友不希望第三人上车。”

    司机回头跟他解释说,这位是学校里的博士生。

    程浪依然表示不愿意。

    司机只能跟对方表达了歉意。

    对方点头说理解,绕到程浪那侧离开,与他擦肩而过时,回了他一个含笑的眼神。

    徐翘一脸莫名其妙,等人走远后低低骂:“女朋友就在旁边还光明正大抛媚眼,是眼盲还是心瞎啊?”又哀叹,“怎么我转了半天也没个男人跟我搭讪呢?难道这里真是十个帅哥九个gay?”

    观光车重新畅通无阻地朝前驶去,徐翘被沿途景物转移了注意力,继续撑着腮看风景。

    看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程浪的解说词呢?

    她指着远处问:“那座雕塑有什么故事吗?”

    “嗯?”程浪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徐翘奇怪地扭过头去看他,一看吓了一跳。

    他额头满是细汗,脸色和唇色苍白成了一个色度。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徐翘愣了愣,“身体不舒服吗?”

    程浪闭了闭眼。

    他也很意外。他以为最近身体的情况已经好转很多,但时隔多年,再次遇到那个“女人”,却让他产生了比平常一般犯病更为严重的应激反应。

    即便这个“女人”连一丝一毫都没碰到他。

    他压抑下浑身的不适:“没事。”

    “怎么没事?”徐翘慌张地探了探他额头,“你这都是冷汗啊。哪里不舒服?你们学校医务室在哪个方向?或者附近有其他医院吗?”

    她说着就要去问前方的司机。程浪摁住她手背:“不用,可能是刚喝过下午茶,坐这车有点晕。”

    “真的吗?你以前会晕车吗?”

    “最近工作强度大,没休息好……”程浪皱着眉头答。

    “那快别坐车了。”徐翘赶紧喊停司机,匆匆支付了费用,把程浪扶到一旁的走廊,让他坐在长椅上。

    程浪双手撑膝,低着头闭上眼,额头的汗一路淌过鬓角,落在草地上。

    徐翘在旁边弯着腰看他:“好点了吗?”

    见程浪牙关战栗着不说话,她看起来快哭了:“你别吓我啊……”

    程浪转过身环住了她的腰。

    徐翘腿有点软,被他这一抱,险些一个踉跄往后倒,勉强才稳住脚跟站直。

    程浪把脸埋在她小腹的位置,慢慢深呼吸。

    徐翘一手搂上他的脑袋,摩挲着他的头发安抚,一手轻拍他的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低头看着怀里的男人,感觉他在渐渐平息颤抖,松了口气的同时,反将把他抱得更紧。

    湿润的风裹挟着枯枝的气息,带着一股伦敦冬季特有的味道席卷过长廊。

    程浪说“没事了”的时候,徐翘却在想——她完蛋了。

    她以为她接受程浪的喜欢,是因为他对她好,是因为一个女人,对于无往不胜的强者自然而然的靠近与崇拜。

    可是她刚刚忽然发现,她竟然对一个足够强大的男人生出了怜爱。

    她想她可能是……真的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