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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都市 > 针尖蜜 > 第65章 观风月有感

    1

    宋女士没猜错,苗淼是那种会让陈樨在人群中多看一眼的长相,眉目舒朗,别有一种不近人情的英俊,像话本里玉面寒枪的少年侠士。因为专业的关系,而且年纪不大,他的身形还保持着介于男孩儿和男人之间的单薄,但并不显得柔弱,不难看出长期高强度训练练就的长线条肌肉纹理,那是男舞者特有的刚柔并济。有一瞬间,他让陈樨想起了初见时的卫嘉,也是这样长手长脚,腰背挺直,一身的少年青葱——那是她记忆中如斯美好却不复相见的马背上的小白杨。可叹当她走近,那个身影却逐渐氤氲,闭上眼只剩下让她又怜又恨的倦怠双眼。

    要死了!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想到他!宋女士说,放下一个人要从不迁怒、不对比、不寄望开始。

    其实苗淼和他长得一点儿也不像,性格举止更是大相庭径。卫嘉远比苗淼圆融,即使面对陌生人,他也绝不会让自己和对方无所适从,他是春风背后的料峭。苗淼气质冷冽,却有一双狗狗那样温存真挚的眼睛,分明是裹着寒霜的可爱多。

    完蛋家伙,又比上了!陈樨几乎要对自己的脑仁发火——世界上只有他这一个可供参照的活标本吗?

    “你很喜欢这部电影?”

    陈樨胡思乱想的时候,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屏幕,苗淼误以为她在专心看片无意与自己对话。

    屏幕上在播放的是巩俐和张国荣的电影《风月》,宋女士是张国荣的忠实粉丝。陈樨刚躲进影音室时满脑子都是宋女士和吴思程的风流官司,下意识地在片单中选了这个,其实她也没仔细看上几眼。

    “哦,没错。”她就坡下驴地应了一句。

    好死不死,陈樨刚说完这句话,电影里巩俐扮演的女主角如意就和仰慕她的小男生端午滚在了一处,两人有商有量地调试着各种姿势。换做平时,陈樨多半要拿出十二分的观影诚意,可此时却觉得不妥,大大地不妥!她信手抓起遥控器点了快进。

    “干什么?”

    “小孩子家家不要看这个。”

    苗淼冷冷地斜了她一眼:“我成年了,你也不是我妈!”

    这孩子是真不会说话!

    陈樨“嘶”了一声,气道:“我不想你师姐说我带坏了你。”

    苗淼说:“这有什么?我十八岁生日第一次看成人电影,就是她给我放的。”

    “好,很好……请问你今年贵庚?”

    “二十岁零一个月。”

    陈樨把遥控器扔到一边,果然是朱焰,有你的!这么看来,倒是她拘泥了。苗淼说得也对,这有什么?内心光明者所见皆为光明!这是艺术,又不是色情。

    苗淼认真地观摩剧情,他在极力掩饰不自在,让自己显得老练,殊不知这让他看上去更像个愣头青。

    好在那一段情节很快地过去了。陈樨刚卸下了负罪感,又听苗淼问:“如意喜欢的不是郁忠良?她为什么要跟端午睡?”

    “你师姐看电影会给你解释剧情?”

    “她还会让我写进周记里。”

    “……”

    倘若换个人对陈樨说这样的话,陈樨会认为对方在骚扰她。可是面对这副面孔,这双眼睛,她很难往狎昵的方向想。倒不是说苗淼的美色有多迷惑人,而是他严谨的态度和端正的神情,让陈樨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掏出周记本,写上——《观电影有感》。

    算了,毕竟是被朱焰荼毒过的人!

    陈樨耐下心来掰扯道:“咳咳,我的理解是这样的:如意认为忠良那样的情场老手看不上她,是因为她还是个雏儿……呃,反正就是她不解风情的意思。所以她才会说‘女人就是比姑娘好看’。她跟端午试过了,在自己真正的心上人面前就不怯了。”

    苗淼略微睁大的眼睛里透露出思考的光芒,陈樨只恨眼前没有黑板让她敲一敲:“注意了!电影的背景在万恶的旧社会,他们的行为是道德的沦丧,是人性的扭曲!我这段话你可以写进周记里让你师姐看看。”

    “你跟我师姐还有联系吗?”

    “让我想想……上一次联系是她订婚的时候。我要上课走不了,我妈飞去观礼了。你去了吗?”

    苗淼抿着嘴没有再说话。陈樨悟到了一点什么,顿了顿,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也是,大老远的。也就我妈那种人爱凑热闹。我记得她还给我发了朱焰的礼服照。你等等……喏!你看,好看吗?她那么早就有了嫁人的打算,我真是没有想到……”

    苗淼盯着陈樨递到他眼前的手机,那是一种既抗拒又留恋的眼神,想来他是第一次看到朱焰订婚仪式现场的照片。陈樨竟有些同情他,也恰如其分地想歪了。

    “很多人都不知道,本来我师姐才是老师的关门弟子,我是师姐捡回来的。”

    “这样啊!我懂了,她就像你亲妈一样。”

    “我哪有这个意思……”

    男孩气得话都说不下去了,伤感的情绪戛然而止。陈樨暗笑,朱焰这大尾巴狼从哪里捡回来的小白兔?

    从前近,这时远。在意的人才会唏嘘。把他捡回来又怎么样?朱焰还捡过一屋子的流浪猫。现在,他连她的订婚照都没有见过。

    果然,苗淼把手机推回了陈樨面前,面无表情地说:“我两年没见她了。”

    “这么说那家伙给你放完十八岁的小电影后就拍屁股走人了?只管杀不管埋,算不得好汉。”

    苗淼张嘴却无从反驳。陈樨懒懒地继续看她的《风月》,好一会儿之后,她看了看时间——木兰花香里的宋女士到现在仍没有想起她这个女儿,她才像那个捡回来的娃!

    这时,仿佛要在沉默中把沙发坐穿的苗淼忽然开口了。

    2

    “你喜欢我吗?”

    “啊?”

    这是哪儿跟哪儿?陈樨很想摘下自己耳朵看看是不是装反了。苗淼又一鼓作气地说出了进一步震碎她三观的话。

    “你能跟我试试吗?”

    “试什么?”她保持着发怒前的木然。

    苗淼朝屏幕的方向一指,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樨深呼吸道:“虽然我长得像巩俐,但是这不代表我要做如意。”

    “你不像巩俐。”苗淼还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我也没说你是如意。想要做如意那样的事的人是我。”

    “……”

    陈樨决心收回之前对他的评价,他不是什么“可爱多”,更不是“小白兔”。他是个变态!

    她沉着脸在手机里翻找出朱焰的电话。

    当苗淼意识到她想要干什么的时候,电话已经拨了出去。他慌乱中想要夺下手机的动作登时收住了,索性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决绝听之任之。

    朱焰那边是中午时分,她接电话时的语气犹带着宿醉后的昏茫。

    “陈樨,干嘛?”

    “我今天在一个聚会上见到了你捡的好师弟!我好心带他看电影,他问我要不要跟他睡……”

    陈樨像点着了的炮仗似的朝朱焰一顿咆哮,苗淼眼神放空,仿佛说的不是他的事,只有腮帮子咬得死紧。

    远在大洋彼岸的人听清了陈樨极速但清晰的输出,她回应以同样的暴躁。先是一句亲切的国骂,然后是:“我是你妈还是他妈?他要破处关我屁事!你能帮就帮,不帮拉倒!对了……你自己破了没有?”

    “滚你娘的蛋!”

    陈樨气咻咻挂断电话,同门就是同门,都不是好东西!

    苗淼扭头看了过来,电影那诡谲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那上面是同样诡谲的平静。

    “我师姐同意了。”

    “我没同意,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你是不是……”

    陈樨已经预感到他即将出口的危险发言,阴恻恻制止道:“不要学你师姐说话,否则她就没有师弟了!”

    苗淼听话地把半截话吞了回去。就在陈樨以为他迷途知返的时候,他默默把自己的手机推到了陈樨手边的茶几上。陈樨低头一看,只恨自己眼睛犯贱!

    那是一份体检报告单,上面的指标无不显示他是个十分健康的年轻人。

    “你应该去检查检查脑子。”

    “我们团每年都会做精神评估的,评估报告我也有。”

    这么听起来,有病的人似乎是她。因为她没有体检报告,更没有做精神评估。

    苗淼依旧坐得笔直,手乖巧地搁在腿上,眼睛看上去黑白分明。他身上有一种冰冷、刻薄、认真又偏执的劲儿。陈樨的心思却在短短时间内经历了震惊、想死、无语和好笑的洗礼。

    有机会她一定要问清楚,朱焰从哪里捡回来的奇葩!

    跟疯子计较只会显得她更疯,陈樨找回了平静:“来,说出你的理由。”

    “他们不总说要我打开我自己?”

    “可他们没让你打开别人!”

    苗淼想了想认真道:“你很好,我不讨厌你。你讨厌我吗?”

    这倒也没有。

    陈樨发现疯子的逻辑很容易把人兜进去,她摸着自己的下巴说:“假设我们睡了……注意,我说的是假设。事后你会怎么处理我们的关系?你是打算跟我发展一下,还是从此不再联系了?”

    “你要跟我联系?”苗淼流露出些许惊讶。

    好了,陈樨已经知道他的答案是后面那种。

    此刻,浮现在陈樨脑海里的人竟然是她的好同学展菲。展菲正沉浸在一段大学夕阳红的恋情中,她和他男朋友是一对欢喜冤家,两人不断地在吵架、和好、腻歪、又吵架之间反复循环。

    多么庸俗,多么让人羡慕!

    迄今为止,陈樨看得顺眼的男人里,那个从不跟她吵架,处处包容她,转头就和前女友相爱相杀的便宜前男友就不说了。眼前的这两个,一个似乎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唯独不肯睡她;另一个只想跟她睡一觉,却不会为她做任何事。

    天知道,她只是想谈一场正常的恋爱,体会一段庸俗的男女关系!是她不适合还是她不配?

    她再度绝望地磕起了瓜子。苗淼看了她一会儿,竟也捡了几颗她摊放在茶几上的瓜子,默默磕了起来。两人嗑瓜子的动静在无言以对的氛围中被无限放大,这声音仿佛盖过了呼吸心跳,盖过了电影配乐,形成了某种共振。

    要不是陈樨的手伸向茶几时摸了个空,她简直以为自己会在这种玄妙的声音里顿悟成佛。苗淼修长整洁的手在她面前摊开,掌心里卧着好些颗剥好的瓜子仁。

    陈樨有瞬间的动容,他会做这样的事,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正想道谢,苗淼却合拢了手说:“你怎么连着壳放嘴里?瓜子不是这样磕的。”

    陈樨缓缓比了个大拇指:“不用说,你磕瓜子的本事一定是朱焰教的!”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少不经事的日子,她没少跟这位师姐在ktv里磕瓜子瞎扯淡。她缓缓把嘴里最后一瓣瓜子壳吐在了纸巾里,心里想,如果遭遇奇葩是她的命运,那就干脆扼住命运的喉咙,再扒开它的遮羞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身边都是奇葩,大概率她自己也不正常!

    有什么不可以呢?她确实不讨厌苗淼,至少他有年轻美好的肉体,还有……还有体检报告和精神评估证明!

    “试就试,完事了滚蛋!”陈樨抹了把脸,柔声对苗淼说:“答应我,别把这件事写进周记里好吗?”

    宋女士回到大厅,眼眸水亮,气定神闲地重新端起了她的红酒杯,一转头看见陈樨和丁恕英的弟子从地下室上来,两人一前一后朝门外走。

    “哟!火烧屁股地,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去?”她拦下人问道问。

    陈樨贴着她的耳朵说:“等会儿吴老师一定会亲自会送你回去,你用不着我了,我找个地方跳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阳台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