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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烁称呼自己的父亲为陈先生,语气僵硬生冷,眼神里也带着莫大的敌意。

    这样的态度几乎是一瞬间触怒了陈耀帆。

    他沉下了脸,厉声说:“陈先生?枉我生你养你一场,如今翅膀硬了,连你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生我养我?”陈烁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冷笑两声,“我承认你生了我,但是养我?请问陈先生,你何时养过我了?从出生到离开那个家,我只记得每天是我妈含辛茹苦地带着我和我妹,你不过就是个过路人,每天回来睡个觉,有时候连觉也不在家睡。离开家后,养我的是李伯伯。为我操心,怕我在大学里不适应,所以每周给我打电话来的也并不是你陈耀帆,请问你哪里来的资格说自己养了我?”

    一番话疾言厉色,陈烁说得毫不留情。

    陈耀帆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他擡手指着陈烁,“好,好,就算你记恨我,怨我没尽到父亲的责任,对我如此就罢了。但璐瑶是你妹妹,她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了?你离家那年,她不过和熹熹差不多大的年纪,她又懂什么大人之间的事了?现在她要结婚了,你一个当哥哥的满足一下她的心愿,暂时放下你对我的成见——”

    “当哥哥的?”陈烁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慢慢转向了陈璐瑶,“我说过了,我从来就不是她的哥哥,我也没有这样的妹妹。”

    “哥……”陈璐瑶的声音很微弱,眼睛里是摇摇欲坠的泪水。

    陈烁却视而不见。

    他看着陈耀帆,一字一句地说:“你了解你的儿女吗?你确定这个女人是你眼中那个柔弱可怜、依赖哥哥的陈璐瑶吗?当初你不了解熹熹,不了解我,你以为今天你就了解这个每天跟你共处一个屋檐之下的女儿了吗?”

    陈耀帆脸色难看之极,没有说话。

    陈烁笑了,傲慢至极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够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浪费口水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慢走不送,陈先生。”

    他目不斜视地与父亲擦身而过,临走前不忘一把拽住余田田的手,大步流星地踏入了单元门。

    咔嚓,门自动锁上,将外间的一切隔绝开来,却隔不断门内门外的复杂牵绊。

    余田田被他拉着大步踏入电梯,明亮的灯光将人的面目照得一清二楚,也照亮了陈烁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角落。

    陈烁放开了手,轻声说:“让你看笑话了。”

    余田田确实被刚才那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可她一点也不觉好笑,心里反而很不是滋味。

    她收回被他拽过的手,低头看着留有余温的掌心。

    这一刻竟然也忘记了害羞与心动。

    她问他:“陈璐瑶到底是什么人?”

    好半天,陈烁才用生硬的口吻说:“陈耀帆和他秘书的私生女。”

    余田田一怔,这年纪……

    陈烁看她一眼,印证了她的猜想,“她和熹熹差不多大。也就是说在我妈生下熹熹以前,他就已经出轨了。”

    他笑了笑,用稀疏平常的语气说:“跟你说件搞笑的事情吧,我小时候挺蠢的,蠢到分不清谁是亲人谁是敌人。十来岁的时候,熹熹还小,陈耀帆经常带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回家,说是朋友的孩子,带回来跟熹熹作伴。我那时候智商低到没有下限的地步,对熹熹有多好,对她就有多好,因为感激她在我不在家的时候陪熹熹一起玩,我甚至带她去游乐园,带她去吃好吃的。有时候熹熹去学画了,她眼巴巴地跟在我身后叫我哥哥,我那时候心软,就在熹熹不在家的时候,把对她的爱全部分给了那个小姑娘。”

    “后来我妈走了,熹熹去美国了,当我忽然发现自己的世界天崩地裂的时候,陈耀帆带着小三登堂入室,与此同时还带回来了一个私生女。”他笑得越来越厉害,几乎是颤声说,“你知道那个私生女是谁吗?”

    是陈璐瑶。

    是那个只字不提自己的身份,瞒了他十年的小姑娘。

    她肆意挥霍着他的兄长之情,用她的眼泪与欢笑分走了熹熹专属的宠爱,如今她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踏进了陈家,取代了熹熹,成为了光明正大的陈耀帆之女。

    陈烁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眼神深幽无光。

    他说:“如果说她小的时候不提自己的身份,我可以理解为陈耀帆再三叮嘱,她年少不懂事,因为害怕所以瞒住了。可是她长大以后仍然绝口不提,反而放心大胆地跟在我身后哥哥长哥哥短,这还可能是她天真单纯吗?”

    一个小三的女儿,破坏他的家庭的元凶之一,竟然瞒了他十年,骗得他对她好,好到无微不至。

    明白真相以后,他曾经无数次回想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初次踏入陈家时,眼泪汪汪地告诉他:“瑶瑶没有爸爸,妈妈说爸爸不在了。”

    那时候的她还不叫陈璐瑶,未免打草惊蛇,非常谨慎地跟着妈妈姓,叫做张璐瑶。

    他怜惜小女孩从小失去父亲,没有父爱,所以疼惜她,对她好。

    他带她去游乐园时,她拿着冰淇淋吃得一脸满足地对他笑:“我没有哥哥,我好羡慕熹熹有个大哥哥,你可以当我哥哥吗?”

    天真无辜的大眼睛,属于孩童的稚嫩的期盼,他又怎么忍心辜负呢?

    一直到她十二岁这年,她都时常出入陈家。

    她甚至与陈熹发生过争执,她哭着跑出门,看见陈烁时还故作坚强地擦干眼泪,说是自己不对,自己惹熹熹生气了。

    那天她的白裙子被陈熹染上了颜料,头发也乱糟糟的,模样好不狼狈。

    追出门来的陈熹怒气冲冲地对哥哥说:“你让她走!让她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来我们家了!”

    陈烁不明就里地问妹妹发生了什么,是陈璐瑶哭着说:“都是我不好,非要熹熹教我画画,结果把她画好的一幅画给弄脏了……”

    陈熹尖声反驳说:“你是故意的!你分明就是故意把颜料甩上去的!”

    这样一场属于女孩子的争执,理所当然被陈烁简单化了。

    他拦住妹妹,先是要陈璐瑶跟她道歉,然后要求她不许生气,言归于好。

    在他看来,妹妹是自己捧在手上疼在心里的小公主,而陈璐瑶不是。她没有父亲,没有兄弟姐妹,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地成长着,哪怕不小心招惹了熹熹,也是值得原谅的。

    然而他的大度,他的关爱,他的无私,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是他太蠢太天真。

    当陈璐瑶与她的母亲一同站在陈家的大厅里时,陈烁才恍然大悟,原来曾经在他眼里柔弱不堪的少女竟然心机深重,从一个稚嫩女童起就懂得隐瞒起属于自己的秘密。

    花样少女站在装修豪华的客厅里,眼里有来不及掩饰的喜悦。

    她脆生生地叫着哥哥,好像还和从前一样依赖他、喜欢他。

    然而对于陈烁来说,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熹熹的玩伴,他可以无私给予关爱的邻家妹妹了。

    ……

    陈烁闭了闭眼,阻止了这些纷繁芜杂的念头。

    他靠在电梯光滑的墙面上,苦笑着问身侧的余田田:“怎么样,好笑吗?”

    迎接他的却不是言语,而是一只柔软温热的手。

    那只手触到了他的睫毛,轻轻地摸了摸,然后是主人悦耳动听的嗓音。

    余田田说:“睫毛好长。”

    他不明就里地睁开眼睛看着她,却看见她弯起唇角说:“听说睫毛很长的人很聪明,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电梯门开了,可是谁也没有急着踏出去。

    余田田站在原地,擡头定定地望着他,“在我看来,其实你一点也不蠢。当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要欺骗你,你又怎么可能提前有所警惕,发觉别人的用心险恶呢?”

    相反,你善良,无私,温柔,美好。

    站在十七岁的年华里,你美好得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少年,只会让人心疼,却绝无可能与愚蠢沾边。

    “善良不是愚蠢,正如你毒舌并不代表你尖锐刻薄。”余田田轻声说,“有时候,你需要很用心很用心,才能发现深入内里、不动声色的温柔。”

    而我,在你的身上看见了这样的温柔。

    这一刻,陈烁内心的震动犹如波浪滔天,来势汹汹。

    余田田眼中的信任与肯定,忽然间胜过了她言语里所承载的重量,压在他心上,令他无端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他听见心跳很重很迟缓,眼前竟然有些模糊。

    “我自怨自艾了很多年。”他喃喃地说,“一直怪自己太蠢,没能发现她的谎言,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事情就不会变成那样了……”

    他喃喃自语着,而余田田默不作声地带着他回了家,一路没有开灯就进了客厅。

    她蹲下身来,在黑暗里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轻声说:“不怪你。”

    然后张开了手臂,抱住了他,抱住了这个似乎一直停留在十七岁,不曾长大、也不曾走出阴影的男人。

    “不怪你。”她在他耳边重复,“不怪你。”

    一遍又一遍。

    热狗远远地站在玄关处看着黑暗里的这一幕,没有上前打扰。

    这一幕不适合打扰。

    这一幕,只属于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过去基本都清晰明了了。

    这是小说,也是现实,现实中不乏陈耀帆这样的人。

    也许现实里很多“陈耀帆”还过着安稳富裕的日子,然而在我的故事里,我希望善始善终,恶有恶报。不会大开金手指,但是该有的,一样也不会少。

    熹熹是个好孩子,梦想与爱情,我都想送给她。

    希望大家最后都能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