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笑这一早上就待在家里,思考方迟的那句“借刀杀人”。
借容悦的刀,让陈璋滚蛋?
那她必须得把陈璋以假换真的证据交给容悦才足够说服力。可廖一晗如今肯定在紧锣密鼓地销毁证据,连笑但凡把手伸长一点,都会被廖一晗发觉,根本做不到让自己完全置身事外。
那这么说来,自己还得再借一刀才够……
连笑就这么一边头脑风暴一边刷着始终风平浪静的微信群。
大概廖一晗和群里的其他高层已经组了新群交流,彻底把她排除出了决策层。
正刷着高层们的历史聊天记录一通不忿,却忽地灵光一闪——
除了她以外,肯定还有人看陈璋不顺眼。
晗一的五个副总,人力,产品,运营,技术,公关,连笑这个联合创始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摆设,但陈璋不一样,陈璋突然空降,虽然目前只是个部门经理,但长远来看,陈璋的目标肯定是总监以上,届时利益受损最严重的其实是产品和运营的两位副总。
这几个副总,一个比一个人精,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和廖一晗之间出现了严重的分歧,她完全可以制造廖一晗为了陈璋和她彻底闹掰、廖一晗有意把她赶出公司的假象,届时副总们肯定个个人人自危。
为了个男人,连联合创始人都说踢就踢,更何况是区区副总?
产品副总陈振然又是这次假货事件的间接责任人,但凡漏点消息给陈振然,那么查到陈璋的漏洞都是迟早的事。
再由陈振然把证据交给容悦……
连笑被自己突然迸发的聪明才智惊艳到直接在沙发上站了起来,吓得三只原本在地毯上打着滚的奶猫全都动作定格,仰头瞧她。
连笑可顾不上这些,当即掏出手机给方迟打电话。
电话隔了很久才接通,连笑不等那边开口,已忍不住炫耀:“我想到该怎么借刀杀人了!天哪我怎么这么聪明?”
俨然教学相长的好学生,等待老师的夸奖。
电话那边的方迟顿了顿,听语气,仿佛正压抑着笑意:“看来我回去得好好奖励你一……”
可方迟话音未落,听筒里就传出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突然变道的声音,又似乎是急刹车的声音。
连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又听方迟饱含震惊却似乎刻意压低的声音道:“你不想活了?”
一抹女声则随即回道:“我早就不想活了难道你不知……”
电话在这时被堪堪挂断。
剩连笑一人干杵在手机的这端,愣了半晌才抽丝般一点点回过神来。
电话里那女声,分明是……
齐楚?
而刚挂断的电话那一头,方迟猛地把方向盘向右打死,冲上马路牙子的车在最后关头猛地刹住,方迟喉间悬着的那口气才猛地一松。
这时扭头看向刚才突然发疯似的扑过来抢方向盘的齐楚,已经仅剩最后半点耐性。
“你自己不想活可以,你不想让我活也可以,但你别拉上这一路无辜的路人。”
车头前方不远就是人行道,来来往往的行人正穿梭其上,若不是方迟及时冲上马路牙子,指不定会撞到几个路人。
齐楚拒绝去看挡风玻璃外的那些行人,只认死理不放:“你明明就不喜欢她,为什么和她讲电话还要装得这么温柔?”
方迟看一眼被挂断的手机。他刚才紧急把电话挂了,也不知连笑听到了多少。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她,”方迟皱着眉,一字一顿,严肃而认真,“很喜欢……”
却遭齐楚不置信地打断:“你爱的明明是当年那个和你一同住院的病友,你说是她帮你走出来的,你不会爱上别人的。你别想骗我。”
方迟无奈抚额,此刻只想把她扔下车。
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要让谭骁带她去医院?
此时此刻的谭骁正坐在方迟家中,面对一屋子的人去楼空和满地狼藉。
他叫了保洁,说是一小时内赶到,他只能守在这儿等。
母子四只布偶猫全被方迟不知藏哪儿去了,谭骁真有点独守空闺的惆怅滋味。
他组织的派对,他却只有出力的份,一点好处没捞着,反而还一大早受到来自齐楚的惊吓——
其实也不能说是一点好处没捞着。
昨晚有个朋友带来的妹子和他看对了眼,谭骁本想着把自己送给方迟的生日礼物先拿来用用,改天再给方迟另补个礼物,反正方迟家客房那么多,他借用一间,隔天再找保洁打扫干净不就行了?
然而当那妹子用嘴把保险套撕开,被冲鼻而来的芥末味惊得脸上媚态尽失、只剩蹙眉的那一刻,谭骁却陡然醒了。
只因这妹子蹙眉嫌弃的样子特别像一个人——
廖一晗。
艳遇至此戛然而止,谭骁却依旧得在所有人离开后负责善后。真是,自讨苦吃。
门铃声突然炸响的那一刻,谭骁还以为是保洁到了,腾地从沙发上站起,直奔玄关而去。
却在开门的刹那傻眼。
门外站着的是连笑。
想来也是,保洁员哪有胆子把雇主家的门铃按得连连炸响?
和那不耐烦的门铃声相匹配的,是连笑那张阴测测的脸。
分明来者不善,谭骁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
脑中迅速闪回自己昨晚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连笑已经开了口:“方迟和那个齐楚到底是什么关系?”
谭骁迅速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顿时讳莫如深起来:“你问这个干嘛?”
连笑绷着脸:“是我先问你的。”
谭骁耸耸肩,并不打算妥协。
连笑还怕没法子治他?
当即双臂一抄:“你不说是吧?那我以后就天天缠着方迟,让他没时间再陪你花天酒地。”
谭骁眯眼觑她。
这女的还挺懂怎么威胁人。
仔细掂量一下自己和这女的分别在方迟心中的地位,虽有不甘,还是无可奈何地开了口:“据我所知,他俩就是普通朋友。”
谭骁说的大实话,她反倒不信了,狐疑地将谭骁一阵打量:“你是不是在帮他俩的奸情打掩护?”
“奸情?”谭骁明显没跟上她的脑回路。
方迟和齐楚这俩人,连笑越在心里描摹,面上越显憋屈:“今早你是不是打了电话给方迟?”
谭骁眼珠左转想了想,点头。
“方迟接完电话之后就离开我家,直接来找你了。可他为什么现在会和齐楚在一起?”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性——
方迟和齐楚之间有奸情,谭骁负责掩护。
这么一来,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连笑的脸色因此又阴几分。
对面的谭骁却截然相反,顿时双眼放光:“他昨晚住你家?!”
“……”
“哎呀我们家方小池终于破……”
最后一个字卡在嗓子眼里,被谭骁生生咽了下去。毕竟二十好几才初尝滋味,对于男人来说是件及其丢人的事。
身为好友,谭骁自认有义务为对方保留一下这方面的尊严。
谭骁顿了顿,也学她姿势,抱起双臂觑她一眼,改口道:“我把方迟叫回来,是因为齐楚受伤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找他救场。”
连笑明显不信。
如此蹩脚的理由……
谭骁瞄一眼连笑露在衣服外的皮肤,竟没发现什么暧昧痕迹——
还以为某人忍了这么多年,一朝处闸肯定如洪水猛兽,收也收不住,可现在看来,某人还是很克制的嘛。
“你不信可以自己上楼看,血迹还在。”谭骁收回目光,回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连笑也没客气,直接进了门右拐上楼梯,直奔二楼。
谭骁带上门紧随其后,到了二楼领她一路从洗手间参观到客卧。
“这儿——”谭骁手指点点洗手台上的血迹。
“这儿——”谭骁下巴点点走廊上的血迹。
“还有这儿——”谭骁推开客卧的门,连笑走进一看,客卧的地板上确实也有血迹。
“她……真受伤了?”
连笑也不知自己该不该为此松口气。
毕竟别人都受伤了,她还为此庆幸,显得太不人道。
谭骁看着她僵立的背影——她的声音也有一丝紧绷,这和他一大早尿急推开洗手间的门,却看见一堆血迹那一刻的反应还挺像。
谭骁无畏地耸耸肩:“方迟说齐楚喝醉以后磕破了膝盖而已,没什么大问题。”
连笑差点也信了这番说辞。
直到她弯腰捡起角落地板上的刀片。
谭骁见连笑捡起什么东西之后再也没动弹过,探个脑袋过来,才发现连笑手里的刀片。
连笑擡眸,二人面面相觑一阵——
“我靠,”谭骁惊得都开始飙脏话,“这妞在别人家里玩自残?!”
“方迟怎么会认识这么重口味的姑娘?”转念一想,谭骁又摇着头改口道,“不对,我早上见到齐楚的时候,也没见她有什么自残的伤口……”
这谭大少怎么那么单纯?连笑无奈道:“不是所有人一自残就割腕这么明显的好嘛!”
说到这里,连笑愣是把自己给说愣了。
突然想到自己在北海道偶然撞见的,某人手腕上那两道用手表掩盖住的疤痕。
归心似箭的方迟折腾到傍晚才回,把齐楚从心理诊所送回家,总算舒了口气。
回到家换了身衣服才去连笑家按门铃。
他把齐楚押送进心理诊所时,齐楚的口红沾到了他衬衣领口,位置太明显,以至于他按响连笑家的门铃时,还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领口——即便这件是自己特意新换上的。
门开了。
已是傍晚,房间来没开灯,一片昏暗。
方迟先闻见了门缝里传出的酒味,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看见靠着门沿边表现异常的连笑——
她跟小白痴似的看着他笑。
方迟当即眉一皱:“你喝酒了?”
眉心的刻痕还来不及平缓,人已被连笑一把拽进了屋,狠狠推在门背上。
门就这么在二人身后“砰”地合上。
整个过程方迟甚至连连笑的眼睛都没看清,就在一片昏暗之中,迎来了她抵在他颈边的轻蹭。
方迟试着推开些距离。
她这才擡起原本埋着的脑袋,冲着他嘻嘻一笑,直看得他脸上表情生生僵住——
见他表情僵住,连笑心尖一紧,还以为自己穿帮了。
她哪能知道自己真喝多之后到底是怎么发浪的?只能勉强依照见识过她酒后糗态的朋友们的描述,有样学样地演。
而方迟,一愣之后又狠狠一挫眉,再次试图推开她:“你真喝多了……”
有他这句话,连笑总算放心。
他这样推拒也不是办法,连笑索性心里一横——
“我好热……”
施展演技的时刻到了。
如此妖孽的声音,连笑自己听着,都差点没忍住打个冷战,他怎能没半点反应?
果然他再度一愣。
连笑趁机伸手去解他的领子。
她倒要看看,这个从来只脱她衣服、自己衣服从来不离身的男人,衣服底下到底藏了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