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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智齿 > 7. 失枪

    斩哥弄清了死者的身份和暂住地。死者姓陈,安徽人,生前是某楼盘的售楼小姐,和同事居住在本区的一栋公寓里。准备上楼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斩哥突然闷声闷气地说了句:“刚才,谢谢了。”

    任凯知道斩哥指的是在现场他没有把拷王桃的事说出来。斩哥突然的善意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含混不清地“唔”了一声。

    死者的同事对警察的来访毫无思想准备,得知死者的死讯后,震惊之余,更为急迫地撇清自己。所以,战歌很轻易地拿到了死者和她的一张合影。照片上,死者的黑色吊带裙外披着一件淡紫色的短袖衬衫,紫底白花。而且死者的同事证实,死者当天就是穿着这套衣服外出的。这是个重要线索,手握方向盘的斩哥也显得意气风发。找到那件衣服,就能找到凶手;找到凶手,王桃就没事。大家都安全。

    任凯虽然希望斩哥能记住这个教训,但是也不想他出事。偏偏这老鬼不合时宜地来了句“找到王桃非整死她”,任凯叹了口气,不无烦躁地扭头去看窗外。这一看,目光却收不回来了。

    几个小混混围着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拉拉扯扯,男孩恐惧地向后退缩,眼镜已经被他们打得挂在了腮边。一个小混混揪着他的脖颈,嘴里骂骂咧咧地叫嚷着。另外几个在男孩的书包和衣兜里乱翻,书本被扔在地上,几张钞票被他们揣进兜里。最后,小混混们摸出一部手机,男孩拽住手机链苦苦哀求,小混混们连打带恐吓,还是把手机抢过去了。

    任凯抽出警棍,转头对斩哥说:“停车。”

    “干嘛?”斩哥向窗外看了一眼,“少管闲事。”

    “闲事?”任凯难以置信地看着斩哥,“这是抢劫啊,大哥。”

    “不关我们的事!懂么?”斩哥的语气强硬起来,“我们现在是要去找王桃,我没时间跟这些垃圾纠缠!”

    “你他妈去找吧!”任凯终于忍无可忍,“我他妈是警察!”说罢,他就狠狠地拉下手刹。

    警车在路面上扭着八字,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任凯冲出警车,大吼一声:“都给我站好,我是警察!”

    几个小混混被吓得呆住,醒过神儿后立刻丢下手里的东西作鸟兽散。任凯一边大喝站住,一边向最近的一个追过去。这家伙是个胖子,追上他并不难。可是任凯把他按倒后,发现上铐不太容易。胖子在底下拼命挣扎,好几次差点把任凯掀翻下去。纠缠中,任凯用余光看到斩哥就坐在不远处的警车里冷冷地看着自己。任凯心里一急,放开胖子的肩膀,伸手就去拔枪。胖子背上一松,立刻翻身起来。任凯被摔个猝不及防,刚拔出的枪也脱手而去。胖子趁势捡起枪,对着任凯威胁性地指点了几下,转身撒腿就跑。

    任凯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只到斩哥走过来,踢了踢他的屁股:“起来吧,废物。”

    话音未落,斩哥猛然发现任凯的枪套里空空如也,他脸色一变,立即问道:“你的枪呢?”

    任凯茫然地指指胖子逃跑的方向:“被……被抢了。”后面两个字,已经带了哭腔。

    斩哥二话不说,拔枪就追了过去。任凯也站起来要去追,两腿却出奇的软,结果一个趔趄,再次坐在地上。

    几个人发现这个瘫坐在地上的警察,好奇,又不敢上去问,就远远地站着围观。任凯的目光依次从他们脸上扫过,似乎指望在他们那里找到那个沉甸甸的铁家伙。

    枪被抢了,也许会死人。我才刚刚开始当警察,要不要上报。斩哥你他妈为什么不来帮忙。我完了……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几分钟,仿佛数十年一般漫长。

    那中学生把散落一地的东西搜罗进书包里,飞快地跑了。

    斩哥很快回来了,看到他脸上阴沉的表情,任凯心里一片绝望。

    “枪里是普通弹还是橡皮弹?”斩哥劈头就问。

    “普……普通弹。”

    “操!”斩哥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脑子有病吧,没事装什么普通弹?”

    任凯不敢回嘴,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感觉脑袋有一百斤那么重。

    斩哥揪起被汗水浸湿的衬衫,焦躁不安地向四处张望着。遇到围观者探询的目光,更是大为光火:“看什么看,都散开!”

    回过头,却看见任凯正钻进驾驶室里拿呼叫器。斩哥疾步上前拉开他。

    “你干什么?”

    “我……我得上报丢枪的事。”

    “你疯了吧?”斩哥低声喝道,“不想干了是吧?”

    “丢枪不报……”任凯已经快哭出来了,“是要判刑的。”

    “没事。”斩哥双手叉腰,眉头紧锁,“把枪找回来就行了。”

    “可是,”任凯看看手表,“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就得归队交枪了。”

    “我来想办法,上车吧。”

    车开到分局门口,斩哥要任凯留在车上不要动,自己上楼了。大约半小时之后,斩哥走出来告诉他,已经向队里申请今晚值全勤。

    “这样,我们还有十六个小时来找枪。”斩哥揉揉太阳穴,“在市里有亲戚么?”

    “没有。怎么?”

    “你先别回宿舍了,找个地方睡觉去。”斩哥发动警车,“我去找枪。”

    “不。”任凯急切的说,“我跟你一起去。”

    “你就听我的吧!”斩哥提高了声音,“跟着我你也帮不上忙。”

    他想了想:“去我家吧。”

    斩哥的家狭窄而凌乱,处处透着单身汉的狼狈不堪。任凯想问嫂子呢,又不敢贸然开口。斩哥指指冰箱:“可能还有点吃的。你好好睡一觉,记着打开手机。”说完,拉开门就走了。

    房间里一下子静下来。

    任凯站在满是酒瓶和杂物的客厅里不知所措。待了一会儿,他摘下帽子,进了卧室。

    卧室里和客厅一样脏乱,惟一的五斗柜上却一尘不染。五斗柜上摆着一只香炉和一个相框。一个留着长卷发的年轻女人正冲自己笑着。

    任凯立刻明白为什么这个家会如此脏乱,也明白那天斩哥去墓园拜祭的对象了。

    任凯推开床上胡乱卷在一起的被子,躺下。房间里很闷,没有空调,即使开着窗户也热得厉害。仿佛是为了配合这该死的室温,那颗牙又剧烈地疼痛起来。

    任凯起身去客厅,想找点冰块敷一敷。可是冰箱里除了一碗剩饭和几根蔫黄的芹菜,什么都没有。任凯只好去厨房喝了一肚子自来水,闷闷地回到卧室躺下。

    刚躺下,倦意就扑面而来。可是任凯却睡得很不踏实,乱七八糟地做了很多梦。

    胖子拿着枪血洗了分局……

    中队长冲着任凯挥舞着手铐大喊抓住他……

    斩哥揪住王桃死命地揍……

    一个身影在巷子里挥起二齿铁钩……

    任凯猛地醒了,立刻感到额头上“刷”地一下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床头有一块亮光,伴随着哇啦哇啦的铃声。

    隔了几秒钟,任凯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接通,是斩哥的声音。

    “下楼。”

    大水桶的修车行铁门紧闭,门口的灯箱也没亮。

    斩哥用脚踢踢铁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

    任凯跟斩哥被带到二楼,一件貌似工具房的屋子里,大水桶正坐在椅子上擦汗,身边围着几个光头的年轻人,而坐在他们中间,身体不停筛糠的,就是那个胖子。

    胖子本能地向后一缩,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大水桶。

    还没等回过头来,已经挨了斩哥一记重重的耳光。

    “我问你东西呢?”

    血从胖子的嘴里和鼻孔里喷涌而出,他惨叫一声摔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大水桶爬过去。

    “大哥……”

    “谁是你大哥?”大水桶别过头去,继续慢条斯理地擦汗。脸色铁青的斩哥抽出警棍,大水桶见状,把毛巾一扔,抢先一步站在胖子身前。

    “斩哥,”他向匍匐在地,不停呻吟的胖子努努嘴,“这不是我的人。我把他交给你,算是个人情吧?”

    斩哥扬扬眉毛:“你想怎么样?”

    “我刚才问过胖子了,你要找的是枪对吧?”大水桶看着斩哥的腰间,又看看任凯的,笑了笑,“是这位兄弟的枪丢了吧?”

    斩哥阴着脸没答话,大水桶更加放肆。他贴近斩哥的脸,似笑非笑地说道:“一支枪换一个人——这买卖很划算。”

    斩哥捏紧了警棍,漫长的几秒钟后,他直视着大水桶的眼睛,慢慢说道:“大水桶,你敢跟我谈条件?”

    “我可不敢!”大水桶夸张地高举双手,脸上的笑容却一下子没了,“不过我不点头,你看胖子敢不敢开口?”他看看任凯,转头面向斩哥:“你兄弟这身衣服能穿多久,就看你了,斩哥。”

    斩哥看看任凯,又看看一脸无所谓的大水桶,沉吟了一下,掏出了手机。

    “烟嘴,给小虎办取保……对,现在……别问为什么了!”

    任凯急忙拉住斩哥的手:“斩哥,不能……”

    “你别说话!”斩哥挂断电话,看着大水桶。大水桶得意地笑笑,闪到了一旁。

    不等斩哥上前,胖子就恐惧地大叫起来:“城隍庙后巷的垃圾桶里!”

    斩哥几乎把鼻子贴到了胖子的脸上,缓慢而清晰的说道:“听着,狗杂种,如果我找不到枪,我就把你扔局子里啃一辈子窝头!”说罢,他转向大水桶:“给我看着他,人丢了,我拿你是问!”

    “放心吧。”大水桶撇撇嘴,“反正又不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