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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只此青郁 > 第05章 天生欠打

    商明君想吃的小笼包就在隔壁街,店名叫山里煎包。

    几人坐下,都不说话,气氛沉闷且僵硬,桑渔不知道他们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商明君沉着脸,商陆的脸色也很淡,姑侄俩仿佛随时都会摔筷子走人。

    商牙匠一把年纪了,才不干那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他哼着小曲,让老板娘先上三瓶可乐和一瓶王老吉。

    桑渔点了一屉小笼包,一笼烧麦,六个萝卜丝瘦肉煎包和四个茶叶蛋,她知道明君姑姑的口味,殷勤地给她的煎包淋上老板娘的秘制酱汁,热气吱吱,还拆开了一次性筷子,磨干净毛刺,递到她面前:“明君姑姑,您享用。”

    商明君冷哼一声,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有些人是真可怜呐,多少年都没人念着,要不是自己回来了,人早忘了他。”

    她看着桑渔的脸蛋,心情又突然好了,像小时候那样,捏了捏她的脸蛋,搓了又搓:“小鱼,你怎么就这么可爱,这么讨喜!姑姑的乖侄女!”

    商陆也笑了,语气平静:“她不是商家人,跟你没血缘关系。”

    “我恨不得她跟你是亲兄妹。”

    商明君还想继续说什么,商爷爷发话了:“行了,明君,你跟商陆这死仔犟什么,他就是老和尚的木鱼……”

    桑渔很懂地接过话头:“天生挨打的货。”

    三人的目光交接,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脸色越来越臭的只有那欠揍的木鱼。

    明君姑姑想喝酒,喊老板娘上两瓶雪津啤酒,还好她没在这喊她要喝勃艮第红酒。

    她拉着桑渔一起喝,桑渔拒绝了:“姑姑,我明天还要工作,要去做调研。”

    “哦对,你刚刚说动物园,哪个动物园?”

    “糖尾动物园。”

    商明君一时还想不起来,她微微拧起眉头:“这哪里的动物园,我带你们去过吗?我们山洲县不是只有山洲动物园么?”

    商爷爷纠正:“我们20年前就升成市了,是县级市!”

    桑渔提起一些细节来帮姑姑回忆:“在糖尾镇那里,当时你和姑丈刚被介绍相亲,你们带着我和商陆一起去的,除了糖尾动物园,那里还有一个糖尾公园。”

    这些记忆对商明君来说,太遥远了,但是一提到她和老公的相亲,她就记起来了。

    “想起来了,公园是老华侨捐建的,动物园是不是糖尾那边一户人家自己开的?园里没什么珍稀动物,也就猎奇了点,骗骗当时无知的山洲人了,现在花钱请我去看,我都不去,这动物园居然还没倒闭。”商明君的嘴不饶人,“那里有个旱冰场倒是还行,那年代最潮流的年轻人都要会溜冰的,你们姑丈就不会,还是我带他溜。”

    提起这个,商爷爷就吹胡子瞪眼:“那都是歹命、流氓才去玩的,被你气得我会立马短命,阿妹糕、阿弟麦搂搂抱抱就闻来闻去地嗦嘴,除了烟味,就是汗臭味、脚臭味!有什么好嗅的?”

    时隔多年,商明君也觉得好笑,偏偏嘴犟:“你懂什么,旱冰场就是我们的江湖。”

    她又问道:“对了,家里照片还在吗?就是你和小桑渔,一起跟七条腿的野猪合照的那张。”

    她直接问的是商陆。

    桑渔觉得奇怪:“商陆好几年不在山洲了,他刚回来……”

    怎么会知道那张照片还在不在呢?

    她家里的老相册里应该还留有那张照片,只是她好多年都没打开过了,不太确定。

    “他知道的。”明君姑姑很肯定,“他就是个收破烂的,有的、没的东西,都收了一大堆,那张照片肯定在他手里。”

    商陆也没想隐瞒什么,他掏出手机,输入密码,他的相册收藏分类里有两百多张照片,一大半是他从老家相册里扫描的老照片,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张照片。

    世纪初的一个夏天,桑渔扎着两个小揪揪,穿着白色小吊带,花色短裤,背对着镜头,正对着那只生了7条腿的猪,一个标准的九十度大鞠躬,另一边则站着面无表情的小商陆,他微微偏头,不想让镜头照到他。

    明君姑姑说:“那年代大家都是为了满足猎奇心理去的,这动物园里吸引人的都是这种稀奇古怪的残疾动物,断臂的猴子,长着八字胡的猴,7条腿的猪,一直在冬眠的笨蟒蛇。”

    商爷爷也补充说:“90年代、2000年初还是辉煌过的,山洲谁不知道塘尾镇的华侨,回乡捐助建了糖尾公园和动物园,我那时候给孩子们看牙,孩子爸妈都拿看七条腿的猪来哄骗他们。”

    “对啊,桑渔就是好奇7条腿的猪。”商明君开起桑渔的玩笑,“她一开始还雄赳赳、气昂昂地跟我说,她要回去跟同学们炫耀她看到了,等到花钱拍照的时候,才知道这猪是残疾猪,是实验室的试验品,被动物园买下了,她腾地一下就转身鞠躬,大声对猪道歉了,我手里相机的快门也按下去了。”

    于是,就留下了这样一张造型奇特的照片。

    至于照片里傲娇的小商陆,他早就看过非洲狮、孟加拉虎、南美鹦鹉和印度犀牛了,完全不能理解他们坐了半小时的车,就只是来看一只7条腿的猪。

    商爷爷问:“动物园是不是挂在薛师太的名下?”

    “阿公你认识她么?”

    商爷爷得意哼声:“师太的牙齿也会坏啊。山洲市就没有不是我客户的人,我年轻的时候套着白大褂,背着小药箱,翻山越岭都要给人出诊看牙。”

    “那华侨也姓薛,跟薛师太同宗,她还没当尼姑前的老公是杀猪的,在90年代早期也上山抓动物,后来老公癌症去世了,她就出家了,在庵子里收养救治了许多动物。”

    “后面华侨建起糖尾公园,糖尾动物园就在庵子旁,她收养的动物就都去了动物园,残疾成了猎奇的卖点,她替那个华侨管理动物园。糖尾公园都荒废了好久,那位华侨也早不投钱了,这动物园居然还没关停。”

    夏桑渔今天看过了项目概况,在项目书里没有这些背后的细节,她做水处理,也不需要去了解那么多和技术、水样、环保无关的故事。

    但她听完了商爷爷的讲述,倏地对明天的调研走访有了不一样的期待。

    这些细小的期待就像是一尾尾小鱼,在她枯燥无味的工作生活空白处,欢快地畅游。

    吃完了深夜小摊,几人往诊所方向回走。

    商爷爷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裹紧了小马甲,直呼自己要被商明君给折腾去见她那早走的妈了,商陆扶着商爷爷,没说什么。

    商明君和桑渔不紧不慢地聊着,桑渔说起了两人相亲的事。

    明君姑姑根本不信:“你说商陆不知道跟他相亲的人是你?”

    她觉得好笑,笃定道:“他肯定知道的,装吧他。”

    桑渔没有多想,她当相亲是个哄姑婆和拆饭友盲盒的游戏,她也不是第一次拆出认识的老同学了,只不过,这是个特殊的、曾经闹掰、或许她还被他拉黑过的老友。

    商陆抿唇,看了明君姑姑一眼,是警告。

    商明君一身反骨,忽然问桑渔:“小鱼,你们高中那会,国内男生很流行荧光色球鞋吗?商陆以前只喜欢黑白色的球鞋,那会他也买了一双又一双荧光色球鞋,青春期男生还挺喜怒无常的,没多久,他妈就跟我说,他要把那几双球鞋扔垃圾桶了。小鱼,是不是你喜欢男生穿荧……”

    “姑姑!”商陆终于出声,嗓音带了薄怒。

    桑渔对“荧光色球鞋”五个字很敏感,这五个字等于她的初恋,谢久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