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向小园并没搬出去。
向小园其实无所谓,毕竟小区都是空房子,她住哪里都一样。是应至晚不让她走。
他怀疑她备份了自己的果照,想趁没人时对自己做一些羞耻的事。
向小园没想到,他们校草长了副浪**公子样,为人还挺谨慎。
她心里还记者许雅岚做的缺德事,其实不太想和应至晚走的太近。但她在这栋房子里花了很多时间,沉默成本很大,也挺舍不得的。
应至晚的房间在隔壁。
据他的说法,向小园住的这间屋子原本是他的卧室,他现在的卧室是书房。因为他妈妈从小强迫他在书房学习琴棋书画,所以从小就有一个伟大的愿望,总有一天要在那间屋子睡大觉,气死他妈。
可是他妈妈已去世很多年了,他的愿望再也实现不了。
向小园知道隔壁那间屋子,是别墅里少有的被锁上的房间。
应至晚很得意的告诉她,那间屋子的锁是他自己做的,用了传统的榫卯技巧。
他甚至还亲自给向小园演示一遍。
向小园一直以为应至晚是个弱智,除了张好看的脸以外,一无是处。毕竟全校师生都清楚,应至晚能和他们一起读书,是因为他爸给学校捐了栋楼。
据说他从小学开始就这样。
现在看来,偶像剧里演的都是真的,原来大少爷只是耍叛逆,人家是有脑子的。
见他脸上带着几分难过,向小园安慰他,“没关系的,虽然我妈还活着,但我和没妈妈一样。”
“我甚至也没有爸爸。”
应至晚头次听说这样硬核的安慰,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那天,两人回房间之前,他说:“我以为,树是物业剪的。”
“还有,那个不是驴,是兔子。是我妈妈给我做的。”
“她是个大小姐,从来没做过手工,那是她第一次东西,是为了我。”
“我以为那个摇摇马丢了,谢谢你帮握找回来。”
那天以后,两人糊里糊涂开始了同居生活。
其实一开始,两人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向小园很忙,应至晚也只是偶尔过来。
不过,应至晚的房间没有浴室,他只能来向小园房间洗澡和上厕所。
甚至,在他们还不熟悉时,他便知道了她的生理期。
两人很快靠屎尿屁建立友谊。
应大少爷开始抱怨向小园买的厕纸太硬,洗发水的味道也不好闻。
向小园给他烦的没辙,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斥巨资买了日本进口的智能马桶圈,自己回来改水改电,当晚就堵上了应至晚的嘴。
那时应至晚正在偷吃她的零食,被熟悉的机械音吓一跳,探头进卫生间一看,只见向小园穿着工装背心和短裤蹲在地上,正用水泥缝墙上的裂口。
她头发胡乱扎起来,大腿和胸口的位置蹭的有些脏,看起来像个战损的美女的斗士。
应至晚并没有轻贱她的心思。
他突然想起不久之前,许雅岚她们几个女评价他舍友的女友:像个男人似的。
果然人以群分啊。
应至晚想起来,前几天,他还看见这女人砍树来着。那树大概有自己腰粗,这人拿锯子划了一下,再用腿一踹,那棵将近两米的树就腰斩了。
对了,这人还会杀蟑螂,也会换灯泡来着。
这哪是像个男人,她就如山的汉子。
应至晚态度恭敬起来,称赞道:“你、您还挺、挺多才多艺哈。”
向小园满脸惆怅:“我学土木工程的。”
“听学姐学长说,我们这专业的女生不好找工作,不然我也不至于发展副业啊。”
有一缕头发没扎牢,掉在脖子上,有些痒。她带着手套,不方便挠,便用肩膀蹭了一下。
应之王见她难受,主动上前,帮她重新把头发扎好。
他是第一次给人扎头发,下手没个轻重,向小园的头发被他揪下来好几根。好在向小园专心工作,并没和他算账。
应至晚偷偷给她比大拇指,这哥们,真敞亮。
事情要照这样发展下去,下一步两人该结拜异性兄弟了。好在转机很快来了。
那天应至晚在外面浪完,回别墅睡觉。他先去向小园房间洗澡,一进门,正巧碰到向小园擦乳液。
向小园刚洗完澡,头发半干不湿的披着。她穿了件大T恤,长度到大腿一半。她站在灯下,灯光把她玲珑的曲线照在T恤。
她那时正往腿上擦乳液,一条腿豪迈的叉在凳子上,是电视里的土匪头子最喜欢姿势。
没缘由的,应至晚想起那张照片,照片上,就是这两条腿,穿着丝袜,优雅的交叠在一起。
他不敢想下去,急匆匆离开房间,临走前又偷偷再看她一眼。
他想,原来洗发水的味道真的好闻。
那天之后,事情好像不一样了,但细看起来,好像又没有任何区别。
应至晚还是会让向小园打蟑螂、换电灯泡,作为回礼,他开始送向小园花。
有时是一支玫瑰,有时是一把草莓,有时又是漂亮的小野花。
如果他回来,她不在,他便把花留在她枕头旁。
她每次回家,最先闻到满屋子香。
一开始,向小园把这种行为归结为:小狗狗看见亮晶晶的东西,捡回来,向主人献媚。
后来,应至晚送她零食了。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向小园拒绝任何男生的零食。
应至晚从没有送不出去的礼物,这又不是豪车别墅,只是超市买来的零食而已。应少爷觉得丢了面子,俩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向小园甚至做好被赶走的打算。
她那时其实攒了不少钱,早能租间正经房子了。但是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她不想搬走。
应至晚消失了几天,再出现时,是向小园的生日。
向小园和他呆在一起久了,突然一个人,很不习惯。当时她正在应至晚房间发呆,突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出门一看,应至晚端着个蛋糕,在房间门口狗狗祟祟。
四目相对,两人都很尴尬。
应至晚最先打破僵局,“生日快乐。”
向小园不喜欢过生日。因为每次过生日,她妈妈都会做一桌好菜,然后告诉她:你要加油,要努力,爸爸妈妈活的这么辛苦,都是为你了。来,多吃点,吃完之后好好学习。
很烦。
向小园好几次都想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能努力,难道我就不想做富二代吗。
应至晚看见向小园脸上的勉强,以为她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真的生气。向小园只能和他解释自己的过去。
应至晚他爸也不是个靠谱的人,两人还挺有共鸣。他问:“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向小园和他开玩笑:“早点你,你会给我发助学金吗。”
应至晚也笑,“会和你抱在一起哭。”
他摇摇头,感慨道:“真的不能听信谣言啊。以前,真的以为你就是传言里的样子。”
说到这里,向小园想起来了,这人和许雅岚他们是一伙的。她掐他一下,“都是你那群朋友造的谣。”
应至晚当然知道,他有些内疚的说:“我阻止过他们了,但是——”
但是谣言传了一千遍,已经成事实了。
向小园很大度的说,“知道啦,也不是你说的。”
她突然很好奇,问:“要是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抽许雅岚他们几个,你会帮谁?”
她这时太好看,一张妩媚的脸上,带着孩子样的天真。应至晚像被蛊惑似的,毫不犹豫的说:“帮你!”
话才出口,他又觉得自己太殷勤了,于是补救道:“许雅岚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只有刘洋是我的朋友,他们是刘洋的朋友,所以我们、所以你经常看见我们在一起。”
向小园不满,“说起刘洋,他还追过我呢。”
“我的妈呀,开学第三天,就在三号食堂,他把我堵墙角里,说他看上我了,要我做他的女人。”
“你知道我是小城市来的,我们那边比较保守,这种情况我只在电视和精神病院看过。”
因为冲击太大,她现在想起来,还是尬出满身鸡皮疙瘩:
“要是只只拉着我逃走了,我可能会当场装晕,醒来后再装失忆。”
当时应至晚是在场的。想到那场景,他也忍不住笑了:
“刘洋,是挺喜欢出风头。”
向小园问:“为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和刘洋做朋友,你们性格完全不一样。”
应至晚眸色一暗,“因为只有刘洋愿意和我玩。”
“小时候,别的小孩总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的父母也告诉他们,不要招惹我。所以,我就被孤立了。”
“不是没人和我说话,而是,明明站在拥挤的人群里,你周围却是空的。”
“人们宁愿踩到彼此的脚,也不要靠近我一步。”
向小园太知道这种感觉了。
她抱着应至晚,“不是我们的错。”
这个拥抱太短暂了,应至晚才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她已经离开了。
他甚至怀疑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向小园开了两瓶可乐,塞进他手里一瓶,又握着他的手和自己干杯:
“只只说的对,不是我们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