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
顾小絮气呼呼看着赵瑞禾,什么样的魔鬼才能做出这种事。
赵瑞禾被她萌到了,笑着说:“开玩笑啦,我是趁它吃饭时动手得,他不知道是我。”
顾小絮这才放心,她想回家,又有些担心胖橘,便问:“我可以去看看它吗。”
这些轮到赵瑞禾生气了。他睨她,“不放心我?”
顾小絮说:“生病时,还是希望看见熟悉的人吧。”
赵瑞禾一愣,随即看玩笑般说:“这话听起来,真叫人心酸。”
顾小絮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一下,“走吧。”
海城环境向来很好,他们的小区位于城市边缘,大气能见度很高。今晚天空月朗云疏,漫天星星璀璨,像暗蓝色的丝绒上,扔了一把闪亮亮的钻石。
晚高峰已经结束,街上行人越来越少。顾小絮和赵瑞禾并排走了几步,不自觉拉高围巾。
走夜路已经让她付出很大的勇气,何况是和单独和个男人。
因为生活已经步入正轨,顾小絮常常有种已经痊愈的错觉。但现在她才明白,受伤就会留下疤痕,时间也许会让疤痕淡化,但疤痕是不会消失的。
赵瑞禾发现她的局促,指着天空问:“那是‘三星正南,又要过年’的三颗星吗。”
在两人斜上方,三颗星星闪烁着耀眼的光。
顾小絮抬起头:“是的,猎户座的腰带。从左下方开始,分别参宿一,参宿二和参宿三,就是我们常说的福、禄、寿三星。”
她比划着,“它们三个,和周围四颗恒星,组成了猎户座。”
虽然只露出半张脸,但说起星星时,她专业又自信,看起来很迷人。
赵瑞禾问:“你是天文专业的吗。别误会,我没有打听你隐私的意思,我只是经常看见你在看天文类的书。”
顾小絮很大方的回答:“我在准备自考本科。我一直对天体物理很感兴趣,考硕士时想考这个方向。”
赵瑞禾说:“天体物理吗,听起来很难。”
顾小絮很有自信:“我没问题的。因为我是学霸。”
赵瑞禾突然眼前站着的是个高中生。只有那个年纪的孩子,才有这种近乎执拗的自信。
他轻笑着摇头,“其实我小时候,想做个画家来着。”
顾小絮看着他,似乎在问,你为什么放弃了。
赵瑞禾看着星星,“因为我爸妈觉得画家没前途,如果真做了画家,我得饿死。”
他看向顾小絮,“你知道吧,大多数画家都是死了以后才值钱的。”
顾小絮很为他遗憾,“可是一生这么长,不试试自己想做的事,遗憾会有几十年的。”
赵瑞禾也和别人说起自己的遗憾。有人替他委屈,有人替他痛骂父母,有人劝他看开些,还有人会告诉他,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
这是头一次有人提醒他,遗憾有几十年那样长。
他很擅长和女孩聊天,这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他的宠物诊所就在小区旁,两人这时已经到了。
胖橘麻醉刚过,依旧一副口歪眼斜的痴呆样,躺在笼子里舔猫罐头。
赵瑞禾经手的小动物多了,怎么看都觉得这玩意猥琐。偏顾小絮被只橘萌的不行,隔着玻璃,拿手机猛拍。
这是什么痴汉行为。
赵瑞禾说:“其实,我们可以进去的。”
顾小絮满脸慈祥,“不用不用,别耽误孩子吃饭。”
没缘由的,赵瑞禾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位以后绝对是个溺爱孩子的妈。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
这女人以后,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偷瞄顾小絮,觉得她笑起来更好看了。不自觉跟着笑起来。
他想请她进诊所喝杯咖啡,或者茶,或者可乐之类的,又担心会冒犯她。犹豫间,有人在身后说:“姐?”
赵瑞禾转身,看见个消瘦的男生,看起来和顾小絮有七分像,大约是她弟弟。
顾依明见他姐身边有个笑容猥琐的男人,立即警惕起来。
顾小絮没发现弟弟的第一,为两人介绍彼此。
等她说完,顾依明找了理由,和她离开了。
临走前,他偷偷瞪了赵瑞禾一眼,让他里顾小絮远点。
赵瑞禾翻个白眼,心说不知道谁能受得了这种小舅子。
同一时间,八达酒店包间。
何幼薇等了两个钟头,马总姗姗来迟。她并不生气,笑盈盈的迎上去,想给马总敬酒。
马总抬手拒绝,问她对新节目有什么想法。
何幼薇拿出准备好的文件,认真给马总讲解。
她才说了几句,便被马总打断:“你的企划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你的要价却比别人更高,你凭什么,当我冤大头吗。”
何幼薇有些脸上出现些许难堪,但很快又恢复笑脸。
她笑着说:“果然,这些保守的计划您是看不上的。我这里还有planB,但是有些太冒险了,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您知道,我师父,就是崔柏兴,几年前很有名那个‘山村卧底案’吗,里面其实有隐情的。”
马总已经打算离开了,听见‘崔柏兴’的名字,又坐了回来。
周一上午,这节课是全年级大课,借着同学的掩护,林嘉乔后排疯狂赶大企划。
前排有同学小声聊天,“你看最近那个新闻没有,说有个女的抛弃自己山沟里的老公孩子,和情人来大城市享福了。”
他的同伴回答:“看见了看见了,听说这女人还被强x了,破鞋就是破鞋。”
这话叫人很不舒服,林嘉乔瞥两人一眼,因为着急赶文件,没空骂人。
她手速飞快,终于在中午时完成最终稿。她急匆匆跳上公交,第一时间赶到报社。
何幼薇已经把她的人带走了,办公室里空了一半。
人才流失不是《有闲读报》败落的根本的原因,却是加速这份报纸走向死亡的重要因素。林嘉乔再一次看见这个开始,依旧很唏嘘。
她问夏记者:“钱伟呢?”
夏记者不明所以,回答道:“跟何幼薇走了。”
“他们组有一个算一个,只要靠谱的,都被何幼薇带走了。”
原时间线里,钱伟是留下的。
自从上次死亡,林嘉乔就发现了,她的穿越带来一些微妙的变化。
她不知道这些变化是好的还是坏的。
她去崔柏兴办公室,崔柏兴正在和广告商扯皮。
公司的人员变动惊动了金主爸爸们,他们很担心自己的钱打水漂,想撤资。崔柏兴和社长已经给他们打了一上午的电话。
崔柏兴是个面对枪都面不改色的人,此刻却为几两铜臭笑的谄媚。
林嘉乔突然释怀了。在这一刻,她突然不讨厌自己了。
她原谅自己把《有闲读报》搞得乌烟瘴气,也原谅自己把好好一份报纸搞得像营销号。
都是为了活下去。
她知道,崔柏兴也会原谅自己。
她其实有很多话要对崔柏兴说的,最后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文件放在崔柏兴桌子上。
崔柏兴看出她的心思,问:“你想说什么?”
林嘉乔想了想,说:“您带我一段时间吧。我虽然不聪明,但我真的喜欢这家报社。”
“自从我小时候听说过您的故事,我就想来这里工作。不论什么时候,《有闲读报》的员工,是我最骄傲的身份之一。”
“或许我没办法像您一样给这份报纸增加什么荣誉,但我发誓,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有闲读报》。”
上一次,林嘉乔也是同样的回答。
崔柏兴怔愣片刻,随即笑了起来:“鸟哥你好肉麻啊。什么保护不保护的,你先跟我们报社签了三方再说。”
他摆摆手,“放心,咱们社长牛着呢,报社倒不了,你一个小孩子操什么心。有这闲工夫,还是操心自己的毕业论文吧。”
这就是盲目乐观了。
林嘉乔摇头,既然您老心态这么好,搬去旧楼时别和我抢靠窗的办公桌。
离开办公室前,崔柏兴叫住林嘉乔,“你最骄傲的身份还有什么?”
林嘉乔说:“林大鹏和乔女士的女儿。”
想了想,她迟疑道:“其实,做秦观的女朋友,也挺骄傲的。”
崔大鹏为工作忙到焦头烂额,突然被塞了一大把狗粮,腻歪的只翻白眼:“赶紧滚蛋!记得按时把我要的素材交上来啊,不然我可当众骂你了。”
在楼下等公交时,林嘉乔遇见夏记者。林嘉乔搭话:“出新闻啊。”
夏记者点点头。见四周无人,她小声问:“鸟哥,你还想来我们报社吗。”
她说:“何幼薇其实也叫跟她走了。”
这倒是新八卦。林嘉乔好奇“你为什么不走。”
“进《有闲读报》是我的梦想啊。”夏记者有些失落:“可广告商要撤资了,我听说,咱们的工资——”
“不是我市侩,但是我需要钱生活啊。”
林嘉乔叹气,“做记者肯定不会发大财的——”
夏记者忙说:“我没想过发财,只要饿不死就行。我只想做一名好记者。”
林嘉乔便说:“那就安心留下。”
这个世界太残忍了,需要一些柔软又坚定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