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市长女婿焦述绮爱梦幻花婿洛瑶我的大学梁晓声乡村教师刘慈欣天下无双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知卿仙骨 > 第30章 报仇

    报仇

    无妄客栈内。

    雁濯尘捧起流筝的命剑端详许久,感叹道:“一把无色的命剑,真是难得。”

    剑修门派崇尚“清”,颜色越清,代表着命剑的品阶越高,譬如雁濯尘的观澜剑色如雪玉,剑光呈现银白色,已是百年难见的上品,如流筝这把无色剑,更是举世罕见。

    流筝说:“听说两千年前的太羲神女,手里也是一把无色剑。”

    “你想与太羲神女比肩么,倒是有志气。”

    雁濯尘温和笑着,摸了摸流筝的头:“你才二十岁,在凡人当中也属小辈,我和父亲倒不指望你有神女那样大的出息,只盼着你有几分傍身的本领,平平安安便够了。”

    他问流筝:“这剑有名字了吗?”

    流筝点点头:“它叫不悔剑。”

    “此剑尚未名于世,好端端的,怎么取了这样一个名字。”雁濯尘觉得有些奇怪:“是谁给你取的名字?”

    流筝笑眯眯:“哥哥不喜欢吗?”

    雁濯尘将剑还给她,未置可否:“你喜欢就够了。”

    流筝收了命剑。

    尚在听危楼时,她便对自己的剑骨产生了一点疑惑,一直等着向哥哥求证。但她这次没有像在太羲宫向他问万年参时那样直白,凭他一句话就能打发掉。

    流筝说:“父亲他耗尽修为,才勉强平复了太羲伏火阵的异动,如今他的剑骨几近废绝,我想着,万年灵参既能让我生出太清剑骨,那修好父亲的剑骨,甚至使他的修为更上层楼,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雁濯尘拾起茶杯的手微顿,倏然擡起眼皮看向她。

    “我已经告诉过你,万年灵参不是那么好找的。”

    流筝问:“倘若我已经找到了呢?”

    雁濯尘惊讶:“你说你找到了……这不可能!”

    流筝眉眼弯弯:“哥哥,你也不问我是如何寻到,也不问灵参是何模样,就一口t咬定不可能么?倘若这能生剑骨的灵参真的是世间独一枝,哥哥又是如何知晓,如何寻到的呢?”

    流筝以前从不会质问他,她对家人和长辈总是十分信任。

    所以雁濯尘在搪塞她时,没有费心将这个谎言编制得天衣无缝。

    他定定看着她:“流筝,你这是在怀疑我什么?”

    “我怎么会怀疑哥哥呢,”流筝殷殷挽住他的胳膊,“我是真心替父亲着急,想让他恢复修为,或者与我一样长出太清剑骨。这可是能祭出无色命剑的太清剑骨,父亲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对不对?”

    雁濯尘说:“此事等我们离开掣雷城再说。”

    流筝:“既然如此,那咱们明天就走。”

    她说着便回去收拾东西,待她离开后,雁濯尘站在窗边,长长叹了口气。

    最近有许多意料之外的事发生,让他觉得当年的事情并未随着时间而消逝,反而被吹土去尘,逐渐露出本来面目。

    他实在不愿让流筝知道真相,他必须想个办法拖住她。

    他一低头,看见姜盈罗从窗底下路过,她四下顾查一番,见无人发觉,鬼鬼祟祟地从侧门离开了无妄客栈。

    雁濯尘想了想,转身跟了上去。

    ***

    陈章回到掣雷城,约了人在忧怖崖边碰面。

    不料他要等的人还未到,却先被一缕红莲灵力缚住,狠狠将他摔在地上,断了几根骨头。

    他被拖入了业火红莲境中,看见了坐在上首的红衣男人。

    他戴着黄金面具,宽袖袍角皆绣金赭色莲花纹,姿态随意地坐在莲花椅中,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扶手。

    随着他的动作,红莲花瓣从他掌心飘出,化作一缕灵光钻进了陈章的太阳穴中。

    陈章发出痛苦的嘶喊声。

    他的灵府成了任人翻找的箱子,灵力如刀,在他的记忆里四处作乱,他觉得恶心、混乱,躺在地上抱住了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折磨他的灵力终于从他的灵府中离开。

    陈章已是头晕目眩,浑身被冷汗浸透。

    他能感觉得出,这位莲主的灵力不在莲生真君之下。

    季应玄收回红莲灵力,直接感知陈章灵府中的记忆,半晌,他语气冷淡道:“你的记忆被人抹去了一段,你去见了谁?”

    陈章不说话,痛苦地扼住了喉咙。

    季应玄缓缓挑眉:“又是讳言咒,看来你身后的人,与听危楼有些瓜葛。”

    他试着用灵力冲开,却发现陈章身上的讳言咒远比听危楼见过的更加复杂。

    陈章语气沙哑:“我只是想……报仇,不想背叛莲主大人。”

    季应玄从座上起身,被金赭色的花影环绕着,缓缓走向陈章。

    刚才他借红莲灵力强行照见了陈章的记忆,也算是亲眼见到了他与雁家兄妹的恩怨。

    “你要报仇,孤乐得见雁濯尘倒霉,”他说,“但你想借此名义吃里扒外,那你的下场,一定不会比雁濯尘好到哪里去。”

    陈章感知到他的杀意,心跳得厉害,连声向莲主表忠心。

    他的记忆被抹平后,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之前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醒来后就躺在掣雷城门外。他想起自己与人在忧怖崖有约,急忙赶过去,却正好落进了莲主手里。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而束缚他的红莲灵力最终却收了回去。

    “滚吧。”莲主对他说。

    陈章走后,季应玄摘下黄金面具随手一扔,帘艮走进来将面具捡起,恭敬地放到莲花托上。

    他对季应玄道:“多谢莲主大人宽赦。”

    季应玄声音散漫:“谁说要赦免他了?”

    “那您……”

    “陈章本是一介凡人,因为天生正清剑骨而拜入太羲宫,刚修出命剑不久就遭人迫害。”

    季应玄想起他在陈章记忆中看到的那一幕,流筝养的那只毛色古怪的猫,突然长成一只高大的神兽,正是在流筝幻境里见到的那只陆吾。

    陆吾将陈章按在掌下,四爪露出利刃,洞穿了他的肺腑。

    而雁濯尘负手站在远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似乎觉得被掏穿肺腑的人必死无疑,朝陆吾招了招手,那陆吾将陈章抛掷一旁,重又变回一只猫,轻巧地落进雁濯尘怀里。

    陈章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是雁濯尘抱着那只猫走远的身影。

    “雁濯尘要杀他,他却能活下来,那救他的人,修为一定在雁濯尘之上。”

    帘艮思索道:“陈章在掣雷城待了这么多年,从未听他说起过此事。”

    “因为他不敢说。”

    季应玄笑笑,那人救了陈章,让他在掣雷城蛰伏了这么多年,却为了一重幻境而暴露了自己。

    事已至此,他宁可费力将陈章记忆中有关自己的部分全部抹平,也没有选择一刀杀了他,可见陈章活着,对他背后的人尚有用处。

    眼下陈章只记得要找雁濯尘报仇,那便让他去好了。

    季应玄倒想看看,陈章背后那只藏头缩尾的老鼠,到底是何方神圣。

    ***

    姜盈罗行色匆匆来到忧怖崖,却没有见到等她的人。

    她不敢独身走进忧怖崖的白烟中,站在崖上喊了几声:“子章!陈子章!”

    “师妹找的是哪个陈子章?”

    尾随她的人突然出声,姜盈罗拔剑转身,看见了负手而来的雁濯尘。

    她脸色微微一白:“少宫主到这里来做什么?”

    雁濯尘说:“与姜师妹一样,都是来找陈子章的。”

    姜盈罗后退一步,握紧了手中的剑。

    雁濯尘看出她的企图,轻笑道:“你大可以试试,我能杀陈子章,能不能杀了你。”

    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令姜盈罗心中惊疑不定。

    她问:“难道你已经恢复灵力了?”

    “我既然敢独身跟着你出来,”姜盈罗越退,他越往前走,“你觉得呢?”

    雁濯尘掌管太羲宫外务近百年,杀过的妖魔比姜盈罗踩死的蚂蚁都多,连她的父亲见了他也要恭让三分,何况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他凛然威严、从容不迫的气势压得姜盈罗胆战心惊,直到退无可退,身后即是高崖。

    雁濯尘说:“我可以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你,但我尚有疑惑的地方,想让你给个解释。”

    姜盈罗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意:“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凭我可以先杀你和陈子章,回到太羲宫后,还可以杀了姜怀阔。你若是老老实实回答,你我的恩怨,就止步于你我之间,或许我看你态度诚恳,觉得你是一时受人蒙蔽,也可教而不诛。”

    他说着便伸手,似乎要做出召剑的动作。

    “你问吧!”姜盈罗紧紧盯着他,“反正我没做过亏心事。”

    雁濯尘说:“进入掣雷城后,你我三人出则同行,陈子章是如何联系上你,说服你将阻断灵力的符药下入我的茶水中的?”

    姜盈罗说:“是发生在城里那场红色沙尘暴,夜罗刹的帘首领说那是忧怖境,其实根本不是。陈子章借着沙尘的掩饰来见我,告诉我他还活着,说他当年根本不是被妖兽咬死,而是你……是你和雁流筝一起杀死了他!”

    雁濯尘心中一沉,眉眼瞬间露出阴寒。

    “你说,城里那场红色沙尘不是幻境?”

    姜盈罗说:“是子章为了避开你和祝锦行来见我,故意布下的迷阵。”

    那他在红沙中见到的那个孩子,那个被他剖走剑骨的孩子,也是真实存在的吗?

    雁濯尘心中瞬间变得慌乱,许久才压下复杂的心绪。

    他继续问:“这么说,也是陈子章将我带到忧怖崖,意图将流筝引入忧怖境,加害于她?”

    “加害?”姜盈罗听到这句极荒诞的话,眼里笑出了泪花,“雁少宫主,陈章是被你、被雁流筝养的那只妖畜迫害沦落到掣雷城的,他要报仇是天经地义,你竟然说他是加害!”

    雁濯尘冷眼望着姜盈罗:“那你可知,我当年为何要杀陈子章?”

    姜盈罗不知道。

    当年的事,她只记得自己受了委屈,因为对方是雁宫主的女儿,父母都叫她忍下这口气。

    唯一偏爱她的小师兄陈子章见她哭得可怜,说要帮她教训雁流筝。夜深时分,他悄悄提着剑出去,姜盈罗等了他一晚上,也未见他回来。

    陈子章从此消失了。

    太羲宫派人到宫外去找,在密林里找到了他的血迹,草地上还有妖兽留下的巨大脚印,因此便断定陈子章是为妖兽所害。

    姜盈罗一直将信将疑,她哭闹着要去找陈子章的尸首,父亲给了她一耳光,她才彻底安静下来。

    那天,她失去了偏爱自己的小师兄,也是第一次挨了父亲的打。

    她将这些账t都记在了雁流筝头上。

    “流筝从宫外救回一只雪狐,那身皮毛,正与你弄丢一只的护膝颜色相同,你往流筝要,流筝不愿给,于是你便仗着自己已修出命剑,从她手里硬抢。”

    提及当年事,雁濯尘语气渐寒。

    他的妹妹自幼体弱,是全家人捧在掌心里的明珠,可是在外人面前,在弱肉强食的修仙界,她却被视为可以暗中欺凌的弱者。

    “流筝宁可挨你的打也要将雪狐放走,你反倒觉得受了欺负,暗中唆使陈子章再次对她出手。”

    “你知道陈子章对她做了什么吗?数九寒天,他将流筝扔进了落满积雪的枯井,积雪一直没到了她的下巴,要她交代出雪狐的下落才肯将她救上来。”

    姜盈罗不说话。

    她并不觉得她和小师兄有多大错,那只雪狐,本就是给她做了护膝那两只的后代,自然也该属于她。何况两个小姑娘之间的争吵,最后却闹出了人命,雁家这对兄妹实在太狠毒了些。

    雁濯尘看她的表情就能猜到她的想法,逐渐起了杀意。

    他说:“像姜师妹,当时已修出命剑,在雪井中冻上一夜,最多也就得一场风寒。可是流筝不同,医修说她底子太虚,活不过十岁,你们这样做险些要了她的命。”

    准确地说,并不是险些。

    喵喵善嗅,雁濯尘跟着她找到流筝时,她已经只剩一口气了。雁濯尘用剑光将流筝保护起来,陈子章见状不好想跑,喵喵却暴怒现出原型,变成一只陆吾,叼着他跑出了太羲宫。

    陆吾掏出了陈子章的心肺,雁濯尘心系流筝,急忙赶回去,并不知道他后来竟被人救走。

    若非雁濯尘及时找到了能替换给流筝的太清剑骨,经此一劫,流筝必死无疑。

    “陈子章不该死吗?”雁濯尘目中森寒,“不仅他该死,你也该死。在太羲宫时,尚且有姜长老护着你,可是你若死在掣雷城,倒不会有什么麻烦。”

    话音落,一枚石子飞出,击中了姜盈罗的膝盖。

    雁濯尘虽然暂时失去灵力,但他的速度、力道、出击时间是在数百次的生死搏斗中练出来的,要杀一个姜盈罗,并非什么难事。

    姜盈罗腿上一疼,向悬崖下跌落,业火的罡风卷着她,竟然令她连召剑诀也念不出来。

    炎气太重,她根本御不了剑!

    高高窜起的烈焰灼伤了她的脸,姜盈罗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然而在她即将跌入业火之际,突然有一道柔软的剑气拢住她,将她从崖底救了上来。

    姜盈罗死里逃生,捂着被烧毁的脸,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雁濯尘的脸色很不好看,并未转身去看来人,他说:“流筝,你本该装作不知道,我自会将此事处置干净。”

    “不知情已经让我十分痛苦,却还要我装作不知情。”

    流筝停在他身后,紧紧盯着雁濯尘的背影,此刻才后知后觉,自己真的对哥哥了解太少了。

    “哥哥,这样处置,真的会让你觉得干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