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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知卿仙骨 > 第45章 暗斗

    暗斗

    这两日,城主宫中时有灵力暴动。

    清早晨起,流筝打算画剑谱,将莲花境里学到的神女剑招记载下来,以便时时温习,传予后人。

    不料刚研好墨,提起笔,宫娥急匆匆来向她报信:“不好了!莲主与少宫主又打起来了!”

    流筝只好叹息一声,又搁下笔。

    这已经是两天以来第三回,待流筝赶到俯鹫宫时,只见碎花折叶,满地狼藉,雁濯尘湿淋淋地从水池里爬出来,将满头的碎叶和鱼虾拽掉。

    而季应玄端坐亭中茶案旁,慢悠悠沏茶,一副岁月安好、与世无争的模样。

    雁濯尘拔剑欲再战,被流筝拦下,他不服气地t恨恨道:“背后暗算的小人,有本事与我堂堂正正打一架。”

    季应玄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含笑道:“不敢,上回被少宫主打出了内伤,如今还未恢复呢。”

    雁濯尘震惊于他的厚颜无耻:“我打伤了你?”

    方才分明是他言语挑衅在先,动手伤人在后,却又不肯光明正大地打,以红莲灵力为绳索缚住他,将他的脑袋往水池里按。

    雁濯尘被按在水池里戏耍了小半个时辰,周遭围着一圈看热闹的夜罗刹,墨问津甚至一边嘲笑他一边嗑瓜子,吐得瓜子皮满天飞,随着水流飘飘悠悠,粘在了他的头发上。

    可怜雁濯尘天生尊贵,一向凌驾于旁人之上,从未被人如此侮辱,不能祭剑,也不得反抗。

    他拼劲力气仰起头,又被一只阴绣着莲花纹的乌金履踩进水里。

    季应玄在他头顶低声道:“凭你这样的庸才,想与孤同归于尽,还须再修炼两千年。”

    雁濯尘:“是你……不敢……”

    水面上传来季应玄的冷笑:“孤瞧着,这池子里的水,还不如少宫主脑子里的水多,少宫主不妨多泡一会儿,换一换脑子里的水。”

    须臾,有夜罗刹前来通风报信:“雁姑娘听到动静,往这边来了。”

    季应玄点点头,对围观的众人说:“都散了。”

    还有一旁正乐呵呵地看热闹嗑瓜子的墨问津:“你也走。”

    免得一会儿在流筝面前拆他的台。

    所以流筝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季应玄气定神闲地煮茶,而雁濯尘像一只尾巴打结的猫,气得肺都要炸了。

    季应玄满脸无辜的神色:“少宫主说他对神女剑法有了体悟,所以前来与我切磋,看来这体会还是不够深,至少比起流筝还差一截。”

    流筝当然不信,转而又看向雁濯尘。

    雁濯尘咬牙切齿半天,说了声“是”。

    流筝哼笑一声:“在我面前,你们倒是能一致对外,看来真是我多余操心了。”

    季应玄温然含笑:“你怎会多余,我正煮了好茶,盼着你来品鉴。”

    他起身揽过流筝,请她入座,当着她的面,对雁濯尘装出了几分客气:“少宫主可要饮茶?”

    实际上盼着他识相,赶快自己滚远一些。

    雁濯尘当然不会遂他的意:“好啊。”

    季应玄:“少宫主衣裳湿了,不妨先回去换身衣服。”

    雁濯尘:“品茶品的是心境,与衣裳无关。”

    说着便与流筝并肩而坐,闭着眼睛,听流筝一边唠叨,一边用帕子给他擦脸上的水迹。

    季应玄一脸假笑地看着他们兄友妹恭,心道下回要教他多泡一会儿,最好是泡出风寒,免得再来碍眼。

    他将刚沏好的茶递到流筝手边:“最好的焰中花,你尝尝。”

    焰中花是掣雷城里独有的茶种,小叶呈红色,在杯中如火焰之花徐徐绽开,宜品宜赏。

    此茶只能泡三次,其中以第二次最为浓淡相宜,季应玄沏给了流筝,然后将口感最差、满是渣滓的一杯倒给了雁濯尘。

    雁濯尘虽已辟谷,但于品茶一道也颇有研究。

    他尝了一口茶水,突然似笑非笑道:“这是周坨山的软金泉吧,听说此水十分难得,有‘软金’之名,莲主与墨族的关系真好,他们竟舍得将视为圣泉的软金泉送给莲主。”

    季应玄眼皮轻轻一跳,感觉他此言不善。

    果然,雁濯尘说:“周坨山的软金泉,就像是凡界的女儿酒,按照风俗,是由姑娘送给心仪的郎君,暗示欲结相好之意。这水质尝起来很新鲜,应该是墨二小姐刚送来的吧?”

    流筝闻言,将递到嘴边的茶水又搁了回去。

    “哦,原来是缘溪姐姐送的。”

    确实是墨缘溪送来的,但是以墨族的名义,是每年都会送来掣雷城的谢礼之一,与其说什么欲结相好,不如说像凡界的御贡更准确一些。

    季应玄解释说:“少宫主误会了,只是普通的泉水。”

    流筝又想起来,在无妄客栈里,自己上赶着将机括灯和象仪盘掏出来,从墨缘溪手里“解救”他的事。

    他与墨缘溪联合起来诓她,怎么看都是他俩的关系更近一些。

    思及此,这茶更是一口都喝不下去了。

    “流筝,”季应玄从侧边悄悄拽她的袖子,“你要信我的清白。”

    信他?

    流筝眉眼弯弯:“我与莲主认识至今,一共也没听到过几句真话,这要我怎么信?”

    季应玄信誓旦旦:“从前迫不得已,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是吗。”流筝笑笑:“为表诚意,请你先告诉我,你与哥哥究竟瞒了我什么事?”

    季应玄看向雁濯尘,流筝擡手捂住他的眼睛。

    “不许看他,不许串供!”

    她说:“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再骗我,以后我都不信你了。”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也绝不会再理你。”

    听她的语气确实有些严重,季应玄轻叹一声:“好吧,我告诉你。”

    雁濯尘脸上渐渐收了笑,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季应玄说:“我拥有业火红莲的力量,听说唯有太羲宫的剑法与我相克,所以我想混进太羲宫,学会这套镇灭业火的剑法,做到知己知彼。之所以针对少宫主,不过是他身负太清剑骨,将来最有可能成为我的死敌罢了。”

    流筝:“只是这样?”

    季应玄点头:“嗯,我发誓。”

    流筝想起冥泉道上陈子章的死,以及哥哥当时心虚的反应,仿佛有什么塌天大祸露出了端倪,总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可是这两人虽然互看不顺眼,如今却能坐在一处品茶聊天,若说有什么生死仇怨,那倒也不像。

    流筝捂住季应玄眼睛的手迟迟没有放下。

    季应玄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

    流筝问他:“你当初忌惮太羲宫,后来怎么不忌惮了,又是送我紫玉手镯,又邀请我和哥哥前往莲花境学剑,你就不怕哪一天太羲宫会与掣雷城为敌吗?”

    “不怕,”季应玄说,“因为我想到了新的解决办法。”

    流筝疑惑:“什么?”

    季应玄:“我娶你。”

    雁濯尘连茶带渣喷了老远,险些拍案拔剑:“你痴心妄想!”

    流筝仿佛被烫了一下似的缩回手,结巴了好半天:“这这……这不好开玩笑吧。”

    “谁与你开玩笑了?”

    季应玄无视雁濯尘,只笑吟吟地望着流筝:“你们此次来掣雷城,不是要与孤交好么,有什么交好的方式,会比联姻更直接,更牢固?”

    流筝不说话了,连忙喝口茶压压惊。

    从前季应玄是季应玄,流筝虽然喜欢他,但不敢妄想父兄会准予自己嫁给一个凡人。

    如今季应玄变成了莲主,事情也没有变得更轻而易举。

    “太羲宫是仙门正派,掣雷城是魔城妖都,立场有别,我们不敢高攀,”雁濯尘面色冷然,“何况流筝年纪太小,暂时不考虑成婚的事。”

    季应玄若有所思:“这么说,太羲宫与听危楼的婚约已经作废了?”

    “是的。”“没有。”

    流筝与雁濯尘同时说出来两个答案。

    雁濯尘轻轻瞪了她一眼,让她不要多嘴,流筝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你们慢慢聊,”流筝搁下茶杯起身,“我继续回去画剑谱了!”

    ***

    得知季应玄有强娶的心思,雁濯尘觉得这掣雷城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他希望早日离开这里,为此昼夜不休地在莲花境里参悟神女剑法。

    他本就是太羲宫的剑道天才,近百年来辗转各地镇灭业火,对此深有体悟,又有流筝陪练切磋,短短数日,进步神速。

    拂晓时分,两道剑光冲天而起,与天上的御雷法界相接,瞬间紫电如流,天边传来轰然闷响。

    墨问津站在俯鹫宫顶上望了半天,跳下来对季应玄说:“妖孽已大成,往后你可真拿他没办法了。”

    季应玄慢悠悠道:“那倒不一定。”

    墨问津嗤然:“骗自己可以,别把兄弟也骗了,有雁流筝盯着,我不信你还敢下手杀他。”

    季应玄不说话,自顾自地酌水品茶。

    须臾,帘艮匆匆走进来,伏跪在地:“启禀莲主,听危楼里发现了莲生真君的动静。”

    季应玄闻言擡目,凤眼中闪过寒霜般的冷光。

    “他露面了?”

    帘艮说:“是您留在祝锦行身上的莲纹有了反应,莲纹被强行抹去之前,传回来一句话。”

    “月底,与众仙门合围太羲宫。”

    ***

    以止善山为界,向西是魔域,向东是凡尘。

    凡尘有仙山洞府,遍布三十六大仙门、一百零八小仙门,以及多如繁星的散仙。

    修仙界中以剑修为上,既能修身又能打架,剑修门派t又以太羲宫为尊,因为太羲宫秉受神女遗命,镇守太羲伏火阵,也是因为他们实力强悍,独占了两千年的鳌头。

    只是,花有开败,潮有起落,时间久了,总有人想取而代之。

    翌日一早,流筝来找季应玄,告诉他自己明天就要离开掣雷城。

    “是收到什么消息了吗?”季应玄问。

    “什么消息?”

    流筝依然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只是哥哥他催得紧,况且离家已有小半年,也该回去报个平安。”

    得知莲生真君要对太羲宫下手的消息后,季应玄有心劝她留在掣雷城,又怕她事后生怨,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他默然不语,流筝问:“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舍不得我?”

    季应玄:“我说有,你会留下吗?”

    流筝:“不会,但我会早些回来看你。”

    季应玄温然一笑,叮嘱她:“我给你的镯子,记得随身戴着。”

    流筝擡起手腕摇了摇,紫玉镯子发出清泠泠的碎响:“在这儿呢。”

    季应玄点点头,犹觉不放心,想了想,取来朱砂黄纸,咬破指尖,信手画下一道纸符,那纸符纹路诡复奇特,被叠成指节大小,交予流筝随身佩戴。

    “原来你还会画符,深藏不露,骗得我好苦,”流筝佯怒撞了他一下,想要拆开符纸看看,“你画的什么符,我竟然不认识。”

    季应玄按住她拆符纸的手:“一道普通的祈愿符罢了,不要拆,拆了会失灵。”

    “好吧。”流筝小心把符纸塞进绣囊里:“多谢你,我不会弄丢的。”

    季应玄这才放心她离开。

    他方才随手画下的并非普通的祈愿符,此符名“神护符”,是用画符人的命格替持符人挡下致命伤害。此符画成的条件的十分苛刻,要求画符人有极深的灵力造诣,且内心不可有丝毫的犹疑,因此没有广为人知,渐渐也就失传了。

    莲花境里不止有剑法残壁,还有多处神女遗迹,季应玄正是从其中学会了画神护符。

    雁家兄妹离开之前,季应玄私下里又见了雁濯尘一面,赠与他一件法器。

    雁濯尘从锦盒里拾起蓝玉剑穗,摩挲着玉穗上的莲花纹路,心情颇为复杂:“莲主实在是过于好心了,如此宽宏大量的人,雁某平生未见,若是绵里藏针,另有图谋,反倒说得过去。”

    季应玄冷冷笑道:“算你还有几分聪明,不至于自作多情。”

    雁濯尘将玉穗扔回锦盒里:“莲主不妨有话直说。”

    季应玄说:“孤得到消息,祝锦行要联合诸仙门向太羲宫发难,你们此番回去,恐怕撞个正着。”

    雁濯尘面露惊讶,旋即又化作一声嗤然:“一群鼠辈宵小罢了。”

    季应玄:“这些人虽然不足为惧,可是祝锦行身后还有一个人。”

    雁濯尘:“谁?”

    “莲生真君。”

    雁濯尘默然一瞬,说道:“原来真有其人,我还以为只是莲主隐藏身份的托辞。”

    季应玄:“太羲宫的存亡,孤不想插手,但是孤不想看到流筝为此受伤。”

    雁濯尘不以为然道:“流筝最大的威胁是莲主,只要莲主不再打她的主意,我自会护好她。”

    季应玄眉尾轻轻挑起,眼中透出凉凉的嘲笑之意,不知是在质疑雁濯尘的决心,还是质疑他的能力。

    他伸手将锦盒推到雁濯尘面前,声音温和却冷淡:“姜国塔中的雪雾圣莲化作了一块蓝玉,孤找人打磨成剑穗,本来想送给流筝,又怕会伤了她。”

    雁濯尘的视线重又落在锦盒上:“这竟然是破开梦境的那支莲花?”

    “不错,”季应玄说,“这莲花蓝玉里容纳着克制业火的巨大力量,但是除神女之外,无人可以操纵这股力量,若是强行破开它,反而会引起灵力爆炸,遭到反噬。”

    法器刚制成时,季应玄试用了一下,险些被它震碎脏腑。

    灵力爆炸?

    雁濯尘的心动转为无语,他就知道季应玄没安好心。

    他又将锦盒推了回去:“那你给我做什么,想杀我就堂堂正正打一架。”

    季应玄说:“孤最近在翻修水池,准备多养几条吸血水蛭,等它们长到牙尖嘴利,能破开人的脸皮,钻吃脑髓的时候,少宫主可以来试试——如果你还有命来的话。”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讽刺的针,把雁濯尘的自尊心扎成了筛子。

    雁濯尘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修为高了不起吗?都是些不入流的旁门左道!

    季应玄指着那蓝玉莲花剑穗说:“莲生真君的法力源自红莲业火,因为旧事渊源,这蓝玉的灵力最能克他,倘若他出手为难太羲宫,与你对上,孤希望你能与他同归于尽,不要叫他危及流筝。”

    雁濯尘闻言,眉心深深蹙起:“同归于尽?”

    “你不敢,还是不甘心?少宫主该不会觉得,我留着你的性命,允你到莲花境参悟神女剑法,只是为了给自己添堵吧?”

    季应玄黑如墨玉的瞳眸落在雁濯尘身上,似讥似讽,冷漠至极。

    “你是她的哥哥,曾经能为了她剖夺旁人的剑骨,如今为何不能为她献出自己的性命。难道少宫主所说的视如珍宝,只是一句欺骗旁人的谎言吗?”

    提起当年旧事,雁濯尘的神情陡然变得紧绷。

    他与季应玄对视,一字一句道:“流筝是我妹妹,我自然愿以性命相护,无须外人来用言语激将。至于当年的恩怨——”

    季应玄:“此番你若能护好她,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两清。”

    雁濯尘并不领他的情:“她是我妹妹,无须旁人来为她做人情。”

    说着抄起锦盒,将蓝玉莲花剑穗收入囊中。

    “你我的恩怨,过后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