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激烈的大合围在清晨宣告进入尾声。
合围战结束之后,燕长庭没有停留,点个人归拢降卒,他旋即率兵直奔汜水关!
这座天下首屈一指的雄峻险关,南连崇岭,北濒大河,浩浩延绵,天险自成,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它亦确实相当重要,这是东进臯京的唯一通道,此关一破,之后再无天险可守,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亦是皇朝的最后一道防线。
上辈子,燕长庭强攻汜水关长达四个月,悍然破关而入,同年七月,臯京宣告攻陷。
炎炎的骄阳,旌旗招展,黑压压的大军磅礴而至,隐天蔽日,整个大地和关门都震颤了起来,烟尘滚滚,硝烟弥漫。
这晃眼仿佛与上辈子大同小异的场景,却又与上辈子有很多的不同。燕殷比上辈子狼狈太多了。他率十万残兵遁入汜水关,火速紧闭关门,当时关口凌乱一片,要不是燕长庭更重视司马超,暂时弃了他,说不定急赶追击之下,关门当时就破了。
燕殷惊魂未定,紧接着就接到了司马超兵败身死的急报,燕长庭很快就兵临城下了。
他目眦尽裂:“务必要死守关门!务必要死守关门!!听见了没?听见了没?!”
关门紧紧闭锁,无论叛军怎么挑衅,怎么辱骂,各种诱敌各种激将,殷军始终紧缩在关内,不肯开门应战!
殷军也很明白,他们冒险不起了,唯有死守关门,死活不开,据天险以守。
燕殷亲自监军,所有接近关门范围者,无一不得在重重里三层外三层的筛选和监视之下。
汜水关的原守将叫陈留,这也是名相当老练的大将,他横刀在城头之上,昼夜亲守,没他的手令联合燕殷的旨意,任何人胆敢靠近关门,一律斩杀不问!
这般下来,原先的上策里应外合,就根本行不通了。
燕长庭没有废话,直接一抽佩剑:“全军听令!攻——”
他毫不迟疑,下令强攻!!
战鼓响彻云霄!
隆隆的滚木擂门巨声,投石机抛起一块块大石以及火油弹,藤梯、火箭,喊杀声震天!
朝廷大军还以滚石檑木火油强攻,开战不久,城头上下陷入一片火海和喊杀之中。
战事异常的激烈,然而,攻陷汜水关只是时间问题。这辈子,甚至比要上辈子要相对更易一些。因为朝廷已经是惊弓之鸟强弩之末,而盟军挟大胜而来,声势浩大士气高昂,最重要是兵力雄厚兵多将广!
燕长庭迅速调兵遣将,分兵绕群山直扑另一边的少习关,而又令旸王领兵,北渡大河,绕河北而过,自北往南,渡水直击关内!
战船都是现成的,司马超留下的,与降卒一并收编之后,直接可用!
燕殷前后一连数十道圣旨发往边关调兵,边防军紧急分兵,南下勤王拦截,刚好和旸王遭遇,双方打得开了花,但后者仓促而小股,最终惜败拦截不住。
三路大军汹汹而来,燕殷不管不顾,再度急旨,可这一回,守边重将却不得不咬牙逆了旨意!
没办法,这兵再分,关卡就空无一人了,外寇闻风而动。
里头说到底的,是内战,可一旦他放弃关门,即是千古罪人。
大部分重镇守将没有应旨,余下的,提前得过燕长庭密令的旸王已经使人强行接手了。
三管齐下,燕殷焦头烂额,战火纷飞持续了一个多月,终于在一个清晨,汜水关被强行攻破了!!
“关门破了!”
魏渠一脸的鲜血污渍,虎目含泪,大喜过望。
燕长庭勒僵立马在关门前,盟军兵卒如潮水,汹汹冲杀将进去。
上辈子,各地反军和朝廷拉锯了足足十数年,最后在燕长庭的率领之下,花费了三年的时间,才强行攻破的汜水关。
而这辈子,前后总共花了五年时间。
多米诺骨牌一般,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也已经从一个少年,历经风雨鲜血的洗礼,成为一个肩宽背阔的伟岸青年。
燕长庭一身黑甲,遥望雄关,片刻不动。
不过很快,他那些许两世交杂的情绪就被人打破了。燕长庭侧头一眼不远处的魏渠,魏渠心领神会,火速打马而上,率先锋军疾冲往关口而去。
“给寥钦传信,马上找到燕殷,杀了他!”
沈敖吩咐一句,心腹立即去了。
燕长庭心一紧,沈敖却侧头盯了一眼魏渠的背影,对燕长庭道:“让他们先上去也好,不过你也该准备起来了,这些人,回头一并收拾了。”
沈敖眸光锐利如鹰,苍老的声音冷冷。
他的意思,燕长庭立马就听懂了,所谓收拾了,就是称攻破臯京之后,格杀魏氏众人。
沈敖不但要清理这些魏氏旧臣,一劳永逸,并且,他还要将兴起内战破关弑君等等污名全扣在他们的头上。
燕长庭一刹捏紧了缰绳,他费了很大的功夫,压抑下满腔的愤懑,他侧脸,点了点头。
“你安排好了吗?”
“可有欠缺?”
燕长庭确实有动作,沈敖这个是知道的。
燕长庭定定看着他,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眼前这个熟悉又异常陌生的人,他缓缓说:“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就差最后名单了。
但估计,马上就会出来了。
——果然,今日为了燕殷,沈敖心腹迅速四下传命,盟军之中最后的一些沈氏名单很快就送到了他手上。
燕长庭紧紧抿着唇,策马冲进,沈敖已经一掠不知所踪,他赶紧吩咐两句,将大局暂交给凌英,火速追了上去。
燕殷。
希望魏渠能比他们更快一点!
魏太妃虽然说不必理会,战前还特地强调过,不可因燕殷而留手,可如果可以,燕长庭还是希望留住他的性命。
……
魏渠已经很快了。
可他再快,也快不过关破时就在燕殷不远处的寥钦。
“轰隆”一声巨响,包铜的厚重关门终于是承受不住连续的猛烈叩击,重重倒在地上!陈留厉喝一声,带人强堵,可根本无法堵住!
城头上下,整天喊杀,盟军兵士急冲而进!
血腥遍地,硝烟滚滚,燕殷目眦尽裂,寥钦扑上来:“陛下,末将前来护驾!”
一脸的血和焦黑,燕殷在暗卫和禁军及几员心腹战将的保护下,火速往关内逃遁。
他们撕下了披风,换上普通甲胄,冲开溃逃的乱军,疾冲而去。
可很快还是被发现了!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敌军穷追不舍,箭雨、毒镖,追杀,汹汹如雨。
燕殷身边不断减员,连两名暗卫都身负重伤,最后终于勉强冲出乱兵圈,燕一一揽燕殷的腰,正要提气急掠而起!可就在此时,身后殿后的寥钦突然翻身,抽出一泛黑匕首,重重往燕一后心一刺!
寥钦刚刚才为燕殷挡了一箭,这一下,简直猝不及防!
淬毒的匕首全.根.尽入,燕一霍地转头,目眦尽裂,一擡手,寥钦却急速后退,一道嘹亮急促的木哨声,已经赶到附近的那道黑色的身影及时闪身出现,刚好救下寥钦。
燕殷心胆俱裂,连爬带滚,往前飞奔,他扑倒在地,又爬起来,下一瞬,一个高瘦清癯的人影站在他前面。
沈敖冷冷挑唇:“你白享了这么久的荣华富贵,也足够了。”
他一掌,击碎了燕殷的天灵盖。
“啪”一声!燕殷睁大眼睛,口鼻流血,一道浓稠的鲜红自额头而下,他倒在了泥地上。
沈敖轻蔑一笑。
他耳聪目明,已经听到魏渠赶到的声音,沈敖往那边瞥了眼,冷冷挑唇。
都是秋后的蚂蚱,且容你等多茍活几日。
他一闪身,不见踪迹。
魏渠赶到,就只看见燕殷死不瞑目的尸身。
他恨得咬碎牙关。
他也恨燕殷,但他明白燕长庭的心思,魏渠对燕殷憎恨又复杂,但心里不顾及魏太妃是不可能的。
且此情此景,燕殷好歹淌着魏氏的血,他恨归他恨,沈敖这样肆无忌惮的戮杀,让魏渠愤慨难当。
“好啊,好!”
他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魏渠咬牙切齿,半晌站起身,一挥手,让手下给收拾了。
……
臯京,是当年八月攻陷的。
汜水关一破,大势已去,盟军三路会师,花了不足五天,臯京南门开城投降。
军靴沓沓,蹄声雷动。
燕长庭率麾下武将谋臣及精锐骑兵,自南门而入,沿着长长幽阔的门洞,踏入这座五朝巨都。
在南门开城投降之前,他示意陈夷,通知沈箐,她那边可以动手了。
……
谢英华已经把囚禁沈恬的大体位置套出来了。
先前沈敖冒充陈桥留在燕长庭身边之前,所有通信都是他负责传递的。
沈敖的亲兵把信给他,他再给燕长庭。
谢英华父祖皆是沈敖的亲兵,他父亲去世之后,他是在亲兵营长大的,大家你家喂一口,我家照顾两天,一起拉拨他起来的。
所以,他先前接沈敖的命令,才根本没法拒绝。
不过话又说回来,老金找他是找对了,负责看守沈恬母女的,肯定是沈敖身边的心腹亲兵,这些亲兵吧,可全都是谢英华的叔伯辈。
谢英华答应老金之后,也很是做了两天的心理建设:其实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没法改变他这些叔伯的下场。
沈敖好,他们也好;沈敖不好,他们是绝对好不了。
甚至自己这么做了,将来还能未他们争取一线生机,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沈恬死不死,亦于事无补。
谢英华很快就把话套出来了,他一个叔叔是小队长的,叫孙望,那天送信时两人聊天,他就笑着说:“明天我不来了,你庞叔来。”
谢英华心一动,忙装作不经意问:“你去哪啊孙叔?”
“出个外差,该轮到我了。”
不过那时时机未到,谢英华再心痒难耐,他和沈箐也都按兵不动,以防提前泄密,沈箐最多只小心观望一下这个孙望的去向。
但这并没什么大用,因为谢英华几番对轮值的试探判断,对方的据点应该是跟着大军一起移动的。
这样的话,就只能到时见机行事了。
这机会其实来得比预料中还要更早一些,当时汜水关大破,人员紧急轮动,很不充裕,谢英华身边的王平李汉突然对他说:“英华小子,有事你过去找庞英,我们得出去一趟。”
“好端端的,出去哪里?现在兵荒马乱,汉叔耳朵又不好,万一……”
谢英华心一动,立即急问。
王平笑道:“放心,不是什么危险事,就提个人,你叔们能行。”
提个人?
谢英华立即明白了。
“好啊,那你们小心。”
他笑笑,送走李汉王平,火速掉头换了身衣裳铠甲,把早已准备好的人.皮.面.具往脸上一抹。
临行前,他提笔匆匆给沈箐留了一封短信。
要搁下笔前,他顿了顿,又抽出另外一张纸,“……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你,要保重。”
这是写给红缨的。
最后还是忍不住。
他在国公府亲兵营长大,这等关键时刻,万一暴露,他明白叛徒的下场。
谢英华火速折叠,塞进事先说好的匣底夹层,匆忙追了出去。
路上他几经换装改容,终于尾随来到了一处喧闹镇子的民房。
李汉王平推门而入,里头传来说话声,谢英华绕了一圈,小心攀上墙头。
因为人手问题,沈恬母女又手无缚鸡之力,现在看守她们的人已经很少了,都赶往臯京去了。
谢英华小心翼翼滑下墙根,一间一间房小心窥视,就在他终于在找到了一间窗户被木板以“米”字钉死的房间时,伸手小心翼翼戳了下窗户纸,眼睛往里凑。
他终于看见沈恬母女了。
母女瘦了很多,面色惶惶,沈恬搂着孩子坐在炕几边。
他正大喜。
谁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噩梦般声音:“谁?!”
急冲的脚步声,院内刹那动了起来,谢英华大急,赶紧往另一边急闪。
身后长刀出鞘的锐鸣,刷刷脚步,越追越近,谢英华呼吸急促,一个纵越要掠上院墙,但他的起步和身姿,哪怕他刻意掩饰,后头还是马上“咦”了一声。
一道银镖正中他的后心!
谢英华再一次痛恨自己从小喜欢商道不爱习武,他想避,可无法彻底避开,毒镖擦着手臂而过划破血肉。
他越跑,越感觉头晕,最终一头栽倒在土道尽头。
谢英华剧烈呼吸着,他咬牙翻身,连爬带滚,心焦如焚,一边是自己,另一边则更担心沈恬那边。
千辛万苦,人可别被转移了啊!
沈箐呢!
沈箐接到信没有!
快来啊——
“让我瞧瞧你是谁?”
谢英华的武功是他的叔伯们教授的,他拼命掩饰,还是露了跟脚,对方心生疑窦,观察了一下,发现他带着人.皮.面.具的。
剑尖一挑,眼看就要挑开谢英华的面上那张匆忙抹上的假皮,他拼命后仰阻挡没用,可就在这时,他终于听见一个天籁之音。
“别挑了,他是谢英华。”
沈箐笑吟吟的声音,同时银芒乍闪,陈桥带着青云堂一众好手赶到,及时挡住了对方的剑尖。
“叮叮当当”,双方迅速战在一起,红缨急忙扶起谢英华,“你没事吧?”
“……有。”
谢英华听到沈箐的话,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他终于放心晕厥过去了。
红缨急忙把人抱住,“小姐,小姐!”
“来了来了!”
“老蔡,快来——”
沈箐赶紧喊大夫,玩笑归玩笑,人可不能真狗带了,她急忙喊了蔡大夫来,谢英华就交给红缨照顾先,她随即掉头往那处民宅赶过去。
那边已经结束战斗了。
他们人多,准备多时十分充分,没有一人漏网的。
关押沈恬母女的房间刚刚被破开大锁,沈恬抱着孩子跑出来,正好一头撞进沈箐怀里。
久违的阳光,久违的妹妹,小孩放声大哭,沈恬刹那间也不禁声泪俱下。
“阿箐,妹妹!……”
“没事了,我在,好了,已经没事了别怕。”
沈箐一边拍着二姐肩膀,轻身安慰,一边侧头看陈桥,陈桥拱手:“人一个没跑,可惜不见梁太后。”
抽噎的沈恬闻声,急忙擡头:“她走了!”
“前些天,她就是和我们在一起,”至于双方共处期间她母女受着的欺辱打骂,她全都忽略过去了,抓住妹妹的手,急忙给提供消息,“就在昨天,她就走了,没有回来过。”
沈箐几乎是秒懂。
“看来,臯京要破了!”
从跟踪找寻到擒住所有人救出二姐,一共花了一天多的时间,而她出发之前,汜水关已经破了大半天了。
算算时间,如今的臯京,已经兵临城下了。
沈箐其实有点担心,她这边动手有点早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燕长庭?
她顾不上多说了,匆匆安排妥当,叮嘱二姐几句,立即就率人往臯京方向赶去。
……
沈箐来的正是时候。
她赶到时,正值城门大开,巷战很快就结束了,解决负隅顽抗者,接手了整个臯京的城防,黑压压的大军陈于这座雄伟的京都之前,旌旗招展,隐天蔽日。
一声声嘹亮的号角,这是胜利的声音。
当最后一声号角停下,全军举戟呐喊,喊声震彻云霄!
当呐喊声停止,位于南门最前方的盟军首脑人物,开始缓缓进城。
整齐划一的马蹄和军靴声,大家情绪难掩激昂,全军上下,都在感受这来之不易的一刻。
然而,对于燕长庭来说,有些事情,才刚刚开始。
他一马当先,驱马而入。
身后紧紧跟随的,有魏氏的人,也有沈敖的人,还有凌英旸王以及一干这些年他提拔起来的大小将领。
他们在精锐骑兵和心腹亲卫的簇拥之下,缓缓穿过幽深长阔的门洞,踏入通天大街。
这一条直通皇城的青石板大道,一开始还有凌乱的焦黑以及血腥,渐渐看不见了,所有杂物都被清走了,街道两旁的窗户偶有胆大的百姓偷偷伸头出来张望。
黑压压的大军,整齐划一闪着寒光的尖刃,肃杀浴血让人胆战心惊的凌厉杀气,让不少人偷看一看就不敢再看了,赶紧把窗扇合上。
沈箐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借着门洞穿出通天大街阵型变阔,来到燕长庭不远的斜后方,她偷偷给燕长庭那边打了个手势。
燕长庭心领神会,不着痕迹和她交换了个眼神。
这样就好。
他也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沈箐却马上发现了燕长庭的表情有些僵冷,他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表面看不出异样,但非常熟悉了解他的她,还是一眼就发现了。
沈箐:?
沈敖的话,不会这样,毕竟他早已准备多时了。
沈箐心中一动,她立即往燕长庭附近巡睃而去。
于是,很快,她就发现了梁太后!
在边缘处,一个矮小的亲卫装束,她甚至连人.皮.面.具都撕下来了,手正在激动地微颤着。
……
大部队逼近皇城。
精锐甲兵迅速自两边奔出,很快,宣告拿下皇宫,“咿呀”一声,宫门大开!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
他们历经了无数苦难,终于抵达的终点。
就连魏太妃,也由亲兵背着,坚持来了。
大家举目望着这座宏伟的宫城,红墙金瓦,辉煌灿烂,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之下,折射出耀目的光辉。
让梁太后心神动荡!
她眼泪都下来了,“表哥,表哥,”期盼了数十载之后,她终于以这种梦寐以求的方式再度踏进这座皇宫了,当年的屈辱及今朝终于迎来的辉煌,她痴痴看着,颤着声,对沈敖说,“我要去拿一个东西。”
沈敖心里明白的,点头,缓声:“去吧。”
在第二道宫门处,几名亲卫护着梁太后低调去了。
沈箐眼神闪了闪。
她拉了拉头盔,无声退后,悄悄尾随去了。
等脱离了大部队,奔走在皇宫幽长的甬道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角度,已经望不见燕长庭的脸了。
只是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这朱红色像迷宫一样的宫墙。
上辈子,燕长庭是自己来的。
那时候的他,该有多绝望啊。
她忍不住心疼上辈子的那个他。
但心疼之余,她甚至竟还要庆幸,幸好他不知道那些肮脏事就自刎了。
否则,那才是真正的灭顶吧!
思及此,沈箐长吐了一口气,简直是不可思议啊。
不可思议的人,扭曲的三观和事。
什么仇什么怨。
不过幸好,今天这一切,即将宣告结束了!
……
燕长庭在众军簇拥之下,继续往上瀛台而去。
这一座代表着整个皇宫中枢以及大殷皇朝核心的巍峨宫殿。
穿行过偌大的汉白玉广场,越来越近。
沈敖眸中锐光大盛,他仰首,擡臂,秋风呼啸而过,披风猎猎而飞,他眼中终于现出了踌躇满志的光芒。
走到今时今日,一切终于宣告成功了。
他十分满意。
此时此刻,沈敖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了,他驱马甚至越走越前,最后与差不多与燕长庭并驾齐驱。
他对燕长庭道:“是时候了,动手吧!”
燕长庭倏勒停马,他一侧头,对上是沈敖意气风发如鹰隼般的一双锐目。
“你说得不错。”
燕长庭静静伫立片刻,回头往一眼跟着他动作勒停马的身后所有人。
魏氏的,沈敖的,凌英旸王,他的大小心腹将领,等等等等,以及陈于整个大广场的黑甲精兵。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统统在场了。
很好。
沈敖说得一点都不错。
是时候了,该动手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宣布。”
燕长庭突然说。
不等沈敖给出反应,他倏地提缰,黑色膘马长嘶一声,两蹄扬起,啪啪落地!
燕长庭一跃上五步台阶,他高高伫立在须弥莲花座台基之上,肤感在场的所有人,气沉丹田,在沈敖由疑惑到骇怒的目光中,他一字一句,宣布:“诸位!今日,我要宣布一件事!!”
燕长庭这一出有点出乎沈敖的意料了,他目露疑惑,微微眯眼。
不知为何,第六感突然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而最上首,燕长庭微微勾唇,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似讥诮,似畅然,他举臂,在大破臯京的胜利之际,在全军将士的面前。
他朗声道:“我,将改姓魏!!!”
魏氏!
是魏氏!!
从今日起,再无燕长庭此人,他将改姓魏氏!!
那清朗的男声极度清晰。
全场惊诧。
一时无声,魏渠吃惊睁大眼睛,而一直装作人事不省的魏太妃倏地张开眼眸。
一双老眼,震惊看着不远处的燕长庭。
她不敢置信。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并没有错。
燕长庭话音未落,他倏地低头,一双一直隐而不发的凤眸终于迸溅出凌厉的火花。
对上了沈敖陡然猝不及防又惊又怒的眸光。
他一字一句:“你没听错。”
“是姓魏。”
“师父!”
他厉喝一声:“动手!!”
燕长庭身影陡然一动,拔高掠起,同时“锵”一声灵蛇剑出鞘,倏地挡住了掐往他咽喉的那只苍老如鹰爪的手!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很多宝宝都猜对了耶!
哈哈今天是超级肥肥的一章!啵啵啵~明天见啦宝宝们!!(づ ̄3 ̄)づ
最后还要感谢投雷的宝宝哒,笔芯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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