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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智者不入爱河 > 第6章 美女

    他们没在船上说话。是因为关澜看起来不想聊天,也是因为姜源就在旁边,齐宋不想见到姜源脸上急于跟他八卦各种前尘往事的表情。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俩其实根本不熟。不过十分钟,游艇靠岸,三人下船,进了会议中心。场地布置得花团锦簇,人也到得七七八八。齐宋看见走廊上的易拉宝,上面果然有自己的面孔,还有姜源,一张张都是做出来的、相似的笑脸,上书一行遒劲大字:专业领袖,紧随热点,为家族财富保驾护航。他只觉好笑,想调侃几句,却已有工作人员迎上来,带他们进会场落座。关澜没跟他们一起,打了声招呼就走开了,说是要找个地方准备讲稿。坐下不久,灯光暗下来,主持人登台,一一请上律协的会长、副会长,几所大学的院系领导,还有金融法商论坛的秘书长。最后这位是才刚上任的新人,一个女律师,名叫梁思,看上去三十七八岁的样子,站在一群男人中间,有些特出,却也亮眼。姜源就坐在齐宋旁边,偏头轻声对他道:“这是我北大和HLS的学姐,SK所做个人财富业务的合伙人。”齐宋笑笑,心里说,到底还是跳脱不出那条公理,十分钟之内一定会让你知道,目光却在梭巡,没有看见关澜。讲座开始,第一位讲的是家族治理的职业化,第二位讲财富传承的逻辑重述,第三位讲企业未来规划与顶层结构。题目各有不同,但推的都是家族办公室的概念。改开四十几年,富一代陆续到了考虑财富传承问题的年纪,家办成了热门话题。但此类题目说简单了,未免空洞,具体了,又嫌冗长。现场其实并没几个人认真在听,旁边大屏幕上的直播画面大概也只有工作人员在点赞刷屏。轮到最后,才听见主持人念出关澜的名字。齐宋擡头,看着她从KV背景板后面走出来,还是没化妆,只在原本的白T外面加了件深灰色的西装外套,整个人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到底上惯了讲台,她的风度极好,以及声音,一如既往的稳定,清晰,没有口癖,说的内容也比前面几位更加生动。她从去年加勒比法庭的一场官司入手,提出了一个广泛存在于国内民营企业中…

    他们没在船上说话。是因为关澜看起来不想聊天,也是因为姜源就在旁边,齐宋不想见到姜源脸上急于跟他八卦各种前尘往事的表情。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俩其实根本不熟。

    不过十分钟,游艇靠岸,三人下船,进了会议中心。

    场地布置得花团锦簇,人也到得七七八八。齐宋看见走廊上的易拉宝,上面果然有自己的面孔,还有姜源,一张张都是做出来的、相似的笑脸,上书一行遒劲大字:专业领袖,紧随热点,为家族财富保驾护航。

    他只觉好笑,想调侃几句,却已有工作人员迎上来,带他们进会场落座。关澜没跟他们一起,打了声招呼就走开了,说是要找个地方准备讲稿。

    坐下不久,灯光暗下来,主持人登台,一一请上律协的会长、副会长,几所大学的院系领导,还有金融法商论坛的秘书长。最后这位是才刚上任的新人,一个女律师,名叫梁思,看上去三十七八岁的样子,站在一群男人中间,有些特出,却也亮眼。

    姜源就坐在齐宋旁边,偏头轻声对他道:“这是我北大和HLS的学姐,SK所做个人财富业务的合伙人。”

    齐宋笑笑,心里说,到底还是跳脱不出那条公理,十分钟之内一定会让你知道,目光却在梭巡,没有看见关澜。

    讲座开始,第一位讲的是家族治理的职业化,第二位讲财富传承的逻辑重述,第三位讲企业未来规划与顶层结构。题目各有不同,但推的都是家族办公室的概念。

    改开四十几年,富一代陆续到了考虑财富传承问题的年纪,家办成了热门话题。但此类题目说简单了,未免空洞,具体了,又嫌冗长。现场其实并没几个人认真在听,旁边大屏幕上的直播画面大概也只有工作人员在点赞刷屏。

    轮到最后,才听见主持人念出关澜的名字。

    齐宋擡头,看着她从KV背景板后面走出来,还是没化妆,只在原本的白T外面加了件深灰色的西装外套,整个人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到底上惯了讲台,她的风度极好,以及声音,一如既往的稳定,清晰,没有口癖,说的内容也比前面几位更加生动。

    她从去年加勒比法庭的一场官司入手,提出了一个广泛存在于国内民营企业中的现象,创一代委托作为企业常年顾问的律师操作家族内部的股权继承,混淆了企业律师和家族律师的概念,产生利益冲突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那场官司流传颇广,街头巷尾大概都听说过这个临终托孤的故事,人性果然经不起考验,律师背叛了继承人,中饱私囊。而圈内人又有不同的解读,认为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家族和管理层之间的利益之争,律师不过就是站了队,做中间过桥的白手套。

    但关澜的角度很巧,数据落地,论述简洁,且完美切题。

    就连一直埋头回邮件的姜源也停了手上的事情在听,起初靠过来笑说:“金字塔结构整挺好,一看paper就没少写……”执业做律师的,多少都有点看不上学院派。

    但听到最后,好像又有些改观,说:“到底是我们学校出来的。要是没当年那些事,她现在混得应该不会比梁思差。”

    齐宋看他一眼,还是没接话。

    讲座结束,酒会开始,众人移步到中餐厅,摆的是圆台面,前面舞台上有节目。

    开席不久,关澜就听见主桌上有人叫她:“关老师,哎,关老师。”

    听声音已经知道是谁。何险峰口中“律协里那些老律师”之一,二十年前总上A市电视台的法律节目,如今还保持着那个造型,梳个背头,讲话颇有几分播音员的音色。

    她看过去,果然就是这一位,正伸手朝她勾着手指。何险峰也在那一桌,半欠了身,示意她赶紧过去。她深呼吸一次,挂上个笑脸,起身朝那里走。

    “你看,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不能叫美女,要叫老师,对吧?”播音腔一本正经。

    关澜笑笑,说:“您叫我名字,或者小关都可以。”

    “不不不,还是得叫关老师,”播音腔招呼服务员在他旁边添一副杯盘,斟上酒,指甲敲敲桌面,说,“上回何院长的局,你非说有事要早走。这次两天一夜的活动,大家都在这儿过夜的,总有时间了吧?你挪到我们这桌坐,我跟你好好聊聊你刚才那篇文章……”

    关澜站那儿没动,静了静,拿起那个白酒杯,喝了。

    播音腔见她这么爽快倒有些意外,何险峰也挺高兴。

    但她接着开口,说:“这杯我敬您,上次的事,我一直想跟您道个歉,就借今天的机会了。但我也就这么一杯的量,再多实在不行。而且,明天没我什么事,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跟我道歉?”播音腔脸上好像变了变,还是笑起来,“不用不用,关老师说的有道理,道什么歉呢?”手指着她,转头对边上人解释,“就这位,政法的关老师,上次给我上过一课。你们都记住了,其他女律师都可以叫美女,就关老师不行,只能叫名字,或者叫老师。我说现在外面不都叫美女么,叫老师你们女孩子又嫌把你们叫老了。关老师对我说,女孩子不想被叫美女,不是因为怕老。哪怕是年龄焦虑最严重的演艺圈,管女演员叫老师也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她本来就是教书的,不喜欢被叫美女,是因为这个称呼不尊重她的职业身份。”

    说完又让服务员斟酒,一杯自己拿在手里,一杯递到关澜面前。

    关澜没接。

    播音腔的手虚悬在那儿,周围人尬笑,何险峰看形势不对,在对面圆场,说:“小关你……”

    一句话没说完,有人走过来接了那杯酒。

    关澜回头,见是齐宋。

    播音腔也认得他,笑说:“齐宋你凑什么热闹?你是关老师什么人,你替她?”

    齐宋已经将酒拿在手中,仰头一口饮尽,答:“我是她手下败将。”

    “什么意思?”播音腔倒是好奇起来。

    “我们前不久刚刚对过庭。”齐宋解释。

    “真的假的?什么案子?”

    “调了,俱往矣。”齐宋一句结束,换了话题,说,“王律师特别关照我的,这次来一定要敬您一杯,跟您打个招呼,他有事在外地,赶不过来。”

    “算了吧,”播音腔不屑,说,“王干这个人,还有老朱也是一样,过去隔三差五往我这边跑,现在不一样了,都不赏脸,就派俩座前童子,这意思懂的都懂。”

    “怎么会呢?”姜源听到自己被cue,也赶紧拿着酒杯过来。

    ……

    新一轮的推杯换盏开始,关澜被留在原地,见没有自己戏份,便对何险峰说:“院长,那我走了。”

    何险峰面色不好看,但还是点点头,轻说了声:“你去吧。”

    关澜转身回自己位子上,收拾了东西要走。

    梁思本来在另一桌敬酒,刚才的事看了个大概,这时候赶上几步,揽过她肩膀问:“没什么吧?”

    关澜笑,摇摇头,知道梁思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不希望出什么事情。

    “都是这样的,你以为外所就好一点吗?”梁思半是玩笑,半是开导,“上周大合伙人请我们去他家,说是团建,结果让我们几个陪着他喝威士忌,一直喝到早上四点。”

    关澜点头,说:“我知道,我先走了。”

    “没事的,路上当心,我们有空再联系。”梁思笑道,送她到餐厅门口。

    关澜走出去,隐约又听见播音腔在说话:“这位美女律师……梁律师酒量可以啊……”

    好像就是故意说给她听,但她没回头,径自出了会议中心的那栋楼。

    景区里没路灯,只有小道两侧的脚灯发出幽幽白光。她循着那点光亮朝码头走,没看见船,四处找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人。想到还得回去,她只觉无力,抱臂在湖边站了一会儿。

    酒局上的声音已经远了,夜色沉静,四下听得见虫鸣。正是月初,天上的月亮是极细的一线,在水面映出些微的波光,远近的植物与建筑简略到一个黑色的剪影。

    她就那样站在湖边,直到听见脚步声回头,见又有人沿小径走来,起初以为是酒店的工作人员,直到走近了才发现是齐宋。

    他说:“我找礼宾叫了船。”

    她答:“谢谢你。”

    没有称呼。齐宋再一次有那种感觉,他们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