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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智者不入爱河 > 第71章 羽球

    关澜记得自己说过,如果尔雅做出选择,她一定会尊重,但真的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要问:“为什么?”尔雅垂目,一时没有回答。关澜也不再等,追上一句:“如果你想跟爸爸多相处相处,可以去他那里住一段时间,一个礼拜,或者一个月……”或许只是新鲜感,她抱着一丝侥幸猜想。但尔雅摇头,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更清楚:“不是的,我想住到爸爸那里去,跟着他生活。他对我说过,我可以选,是这样吗?”是,你可以选。关澜没能把这句话说出来,只觉心沉下去,有那么一会儿脑中一片空白,缓了缓才又问:“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不是的。”尔雅还是摇头。

    关澜记得自己说过,如果尔雅做出选择,她一定会尊重,但真的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要问:“为什么?”

    尔雅垂目,一时没有回答。

    关澜也不再等,追上一句:“如果你想跟爸爸多相处相处,可以去他那里住一段时间,一个礼拜,或者一个月……”或许只是新鲜感,她抱着一丝侥幸猜想。

    但尔雅摇头,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更清楚:“不是的,我想住到爸爸那里去,跟着他生活。他对我说过,我可以选,是这样吗?”

    是,你可以选。关澜没能把这句话说出来,只觉心沉下去,有那么一会儿脑中一片空白,缓了缓才又问:“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

    “不是的。”尔雅还是摇头。

    “那是因为齐律师?”

    “更不是了,”尔雅终于擡头看她,做出个嬉皮笑脸的表情,“怎么说呢,我其实就是看见他人不错,才下的决心。”

    “什么意思?”关澜接着问。

    “妈妈,”尔雅看着她回答,“你太辛苦了,应该有多一点自己的时间。还有爸爸,得有人管着他,别再乱七八糟的。”

    关澜早就猜到过一点,但还是问:“他怎么乱七八糟的了?”

    尔雅回答:“爷爷已经去世,他跟奶奶也不说话了。只有我在的时候,他们才会打个视频,两边都是好好的。你有外婆,有赵蕊阿姨,有齐律师。他身边好像有很多很多人,但其实什么都没有。”

    关澜听着,没想到尔雅一切都看得懂。

    很久以前,她就有过类似的感觉。黎晖这样的人,表面光鲜,呼朋唤友,但其实很孤独。他的家庭给过他最好的物质条件,却只想看到他赢,所以他才会在经历那次失败的时候一溃到底。

    她也曾想过拯救他,那或许是她第一次圣母病发作。以及后来又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继,都觉得自己有多么与众不同,结果无一成功。他不在乎他们,他的面具从未松动。

    但现在事情落到尔雅头上,她还是觉得荒谬,一叠声地问:“你才多大?你是个小孩,你为什么要考虑这些?你能管住他吗?”

    尔雅只答:“……他对我还挺好的。”

    这一点,关澜承认。至少对待尔雅,黎晖的出发点是好的,至少暂时如此。也许是因为她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地保护,也许是因为他这些年过得还算顺利,又或者他真的在乎尔雅。

    “而且,”尔雅继续道,“我觉得我已经够大了。如果计划高中出国,我总得先适应起来,不能老是叫,妈,妈,早上吃什么?”

    大概是个玩笑吧?关澜也真的笑出来,却笑得几分怅然。

    尔雅又说:“妈妈,我比你还高一点。”

    这话她从前就说过,这时候重复一遍,还想要做出个嬉皮笑脸的表情,结果却有点想哭。

    关澜看见她这样子,一瞬泪涌。

    尔雅靠过来,搂住她的脖子,埋头在她肩上。关澜也伸手抱住她,等着那一瞬汹涌的情绪过去,才轻抚着她的手臂,说:“如果你真的想这样,我去跟你爸爸谈,我们会做出一个合适的安排。但是如果还有别的原因,你一定要告诉我。”

    “没有别的原因了。”尔雅摇头。

    “是爸爸跟你说过什么吗?”关澜还是问,她怀疑是有的。

    但尔雅仍旧摇头,说:“没有,没有了……”

    同样的姿势,她们抱在一起摇啊摇。这动作还是会让关澜想起尔雅很小很小的时候,感觉却又跟从前的任何一次截然不同。

    那天下午,三人如约去大学城的体育馆打羽毛球。

    那地方她们熟得不能再熟,蓝色塑胶地面上一地白色的羽球,满场欢乐的人声。

    尔雅四五岁的时候,关澜在门口广场上教会她骑自行车。六七岁的时候,在游泳馆里教会她游泳。后来又在羽球馆教她打羽毛球。

    那时候遇见过一个同学,是爸爸陪着练的,互拉高远球,大力扣杀。尔雅看得一脸崇拜,关澜自觉水平不如,就给尔雅请了教练,自己也跟着学。甚至就连这些事,她都极其努力地想要做好,只为让尔雅感觉跟别人没有什么两样。

    她曾在一本讲单亲家庭的书上读过到一句话,家庭的结构或许缺损,但功能可以是健全的。她一直深以为然,并以此作为目标,直到今天。

    她心里有事,兴致不高。场地租了一个小时,几乎都是齐宋和尔雅在打。

    两人过了几招,齐宋颇有些意外,对尔雅说:“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

    尔雅得意地回答:“那当然。”

    关澜在旁边看了会儿,借口去洗手间,退到场地外面。她在走廊上打电话给黎晖,转述了尔雅的话。

    电话彼端也是静了静,才开口道:“是,这事我问过她,她跟我说要考虑一下,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关澜不想听他的解释,又是如何如何,所以没有先跟她商量,只是问:“你对她说过什么?”

    “我说过什么?”黎晖反问。

    关澜沉默,不禁想起从前。她只是这样怀疑,他也许会告诉尔雅。但只有这件事,她不可能回击。如果没有,那更好,她也不想看到事情变成那样。

    “我想再跟你确认一次,带着尔雅一起生活,你是认真的吗?”她接着问下去。

    “关澜你什么意思?”黎晖又一次反问,说,“我当然是认真的。”

    关澜整理词句,顿了顿,继续道:“我跟你说过的,如果尔雅选择你,我不会反对。但是我请求你,恳求你,想想你自己想要怎样一个父亲,就照那个样子做,好好待她,不管她输还是赢,都一样爱她,别让她对你失望。”

    黎晖被这几句话激起来,反唇相讥,说:“关澜,我知道你有个好爸爸,我做不到你爸那样,但你也不用把我想得那么不堪吧?”

    这时候提到关五洲,关澜心中剧痛,但还是深呼吸一次,克制着自己说:“下周我们见一次吧,谈谈接下来怎么安排。”

    她越是这样,反倒让黎晖无所适从,语气软下来,说:“关澜,你知道还有另一种可能的……”

    “黎晖,”她打断他,说,“这完全是俩码事,你别让我看不起你。”

    言罢,挂断电话。是用行动告诉他,她不可能接受任何以感情为条件的谈判。

    推开走廊尽头的门,她回到羽毛球馆里,隔着几块场地,看见齐宋和尔雅停下来,正在边上休息,喝着水,聊着什么。

    租场地的时间就快到了,尔雅看见她走过去,遗憾地说:“妈妈你今天都没怎么打。”

    关澜只是笑笑,说:“没事,我们下次再来。”

    但齐宋看着她,知道她心里有事。

    三人换了衣服,离开体育馆,过了马路,去对面一个购物中心吃饭。尔雅选的是家美式餐厅,点了大份的蜜汁烤肋排,汉堡层层叠得老高。店堂里也很热闹,天花板上挂下来好几台大屏幕,都在播世界杯的实况回放。那顿饭好像吃得很愉快,他们都在说话,说肋排,说汉堡,说世界杯,一边说一边笑。齐宋间或还是看着关澜,还是知道她心里有事。

    吃完饭,三人走回她们住的小区,关澜让尔雅先上楼,又返身出来,送齐宋去体育馆取他的车。

    天已经黑下来,但路上行人不少,他们默默走着,直到进了地下车库。旷大的空间回响着脚步声,齐宋知道关澜是想要聊几句的意思,却又不确定她会告诉他什么。

    他试图先开口,也许说说下周的安排,比如两人一起做的几个案子,都还在继续推进,有的就该出结果了,有的马上要开庭。

    但他一时怔忪,关澜已经抢在前面问:“你跟尔雅刚才在羽毛球馆里聊什么了?”

    齐宋笑起来,好像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回答:“她问,我们会不会结婚?”

    这问题他当时就答得不好,或者更准确地说,只是搪塞过去了,像别人口中典型的渣男。所幸关澜正好从外面回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尔雅后来也没什么表示。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有些双标,他没想到关澜面对这个问题也会沉默,甚至根本没问他是怎么回答的。

    她只是告诉他:“我女儿今天跟我谈了,她以后想跟着她爸爸生活。”

    是因为我吗?齐宋也想问,但这句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