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代理人一脸震惊,向法官表示自己对戴哲的行为事先完全不知情。法官没接腔,只是询问民警原告的情况。可以听见那边民警也在问方晴,感觉怎么样,是否要就医?方晴却已回到视频画面中,头发和衣服乱了,脸上有红色的印记,但还是努力平静下来,说:“我要求继续庭审,不应该用他的错误惩罚我。”法官于是又问了一遍她的身体状况,确认没有大碍之后,在民警在场的情况下,让两人分别在两个房间里完成了庭审。
被告代理人一脸震惊,向法官表示自己对戴哲的行为事先完全不知情。
法官没接腔,只是询问民警原告的情况。可以听见那边民警也在问方晴,感觉怎么样,是否要就医?
方晴却已回到视频画面中,头发和衣服乱了,脸上有红色的印记,但还是努力平静下来,说:“我要求继续庭审,不应该用他的错误惩罚我。”
法官于是又问了一遍她的身体状况,确认没有大碍之后,在民警在场的情况下,让两人分别在两个房间里完成了庭审。
经过前面这一场大乱,被告那边最主要担心的问题显然已经不在离婚诉讼上,尤其是被告律师,就怕自己也要担什么责任。双方举证质证,对关澜来说,几乎没遇到任何抵抗。
关于夫妻共同财产,尤其是两套房子的估价,以及孩子将来的抚养方式,法官都问得十分细致。另外还有结婚证,原告的那本,立案的时候就已经交到法院,法官提醒被告也要把自己那本交过去。凡是有些经验的家事律师都听得出来,这就完全是要一次判离的意思了。
就这样直到庭审结束,民警又把双方带去派出所做笔录。
戴哲自然没能出来,还要等待发落。
过后听方晴叙述,关澜才知道戴哲应该是在她送孩子去学校的时候盯上她的。这个地点,时间,他都清楚。然后尾随到她租住的小区,再胁迫入室,抢走手机,给关澜发了那条信息,说自己不能赶去法援中心。
老小区门禁不严,没有监控,行动也故意避开了邻居,戴哲可能认为这么做天衣无缝,只要方晴当时把协议签了,就算事后报警,也拿不出任何证据。
关澜这时候放松下来,仔细想了想,对方晴说:“你在庭审中那么顺着他是对的,好汉不吃眼前亏。而且,当庭在线确认的其实只是调解笔录。只要调解书送达的时候拒签,协议根本不会生效,还是得等审理判决。”
张井然随之想到别的问题,笑说:“对哦,被告代理人其实可以放心了。戴哲干这事肯定没咨询过律师,否则至少会给他在协议里加上一条,当庭确认既生效,过后拒收不影响法律效力。”
类似的招术其实只有过去的协议离婚才有用,那时有些家事律师专门在民政局附近租个门面现场办公,把对方约过来,一通忽悠,谈好协议,马上去办手续领离婚证。其中必定会有戴哲提出的方案中的那一条,申明不存在其他未分配的财产,两人今后再无瓜葛。这样等到对方察觉不对,已经晚了。但这招在有了离婚冷静期之后也变得不怎么管用,即使提交申请,三十天内都可以反悔。所以其实在很多人眼中深恶痛绝的离婚冷静期还真没那么差,不光可以防止冲动离婚,也防受骗上当。
但方晴听了还是觉得挺意外,对关澜说:“我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些。我只是觉得,你一定会发现有什么不对的。”
这种信任当然让关澜感觉很好,却又有些惭愧。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反应已经慢了,开庭之前接到那条信息的时候,她就应该打电话过去确认一下。但话又说回来,如果当时事情败露,且没有法官、律师、书记员这些人在线看着,戴哲会做出些什么,其实也很难说。
“……他会怎么样?”方晴最后还是问。
关澜答:“一个是违反人身安全保护令,另一个是扰乱法庭秩序,但造成的后果都不算太严重,应该不会被认定为犯罪,估计也就是行政拘留外加罚款。”
张井然嫉恶如仇,说:“但这是被告胁迫原告啊!刑法修正案八之后,寻衅滋事里面也有恐吓这一条。”
“你别忘了那个定语,情节恶劣的。”关澜补充。
“戴哲这还不算恶劣吗?”张井然反问。
关澜无语,她也觉得挺恶劣的。然而事实是不少人在法庭上打架,尤其是家事庭,不光双方当事人,还有各自的家属,一通互殴,甚至有法官因为劝架受伤,但最后只要认错态度好,写个具结悔过书,也就罚个一两千了事。至于在线庭审中的扰乱法庭秩序,也是这一年才刚有的新案例,“拔得头筹”的那位在视频里骂天骂地,把整个司法制度都骂进去了,直说我就是藐视法庭了怎么着,最后罚了一万。
张井然为此颇为不平,方晴却稍稍放心,说:“我也不想闹到很严重,他要是真去坐牢,留下案底,我怕他出来了破罐子破摔,还得到处找我报复我,而且也会影响到孩子将来政审。”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也许正应了方晴在庭审中对法官说的那句话,别用他的错误来惩罚我。但在家事庭,哪些是“他”的错误,哪些是“我”的责任,一切又都没办法分得那么清楚,法律也好像克制得过分,很难找到一个恰如其分的角度介入。
隔了几天,戴哲的处罚结果出来,果然如关澜所料,法庭训诫,罚款两千,外加顶格十五天行政拘留。然后离婚的判决书也下来了,基本就是按照原告这边提出的方案,抚养权归女方,抚养费一次性支付,夫妻共同财产一人一半,并支付家务补偿和家暴赔偿,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方晴打电话过来向关澜道谢,但最后却还是说:“等A市的事情全部解决,我还是准备把分到的那套房子卖了,然后带着孩子回我父母那里生活。”
关澜当然可以理解她的顾虑,有些事还真不是一纸离婚判决就可以彻底结束的,唯一感到安慰的只有财产分配上尽了最大的努力,可以让方晴和孩子有个很好的重新开始的基础。
这个案子本来是齐宋先接手的,现在有了结果,关澜却没告诉齐宋。那几天,齐宋好像死了一样,不见人影,没有电话,没有信息。关澜也就当他死了,反正也忙得无暇去想其他。
白天仍旧在政法两处校区之间奔波,晚上回到家,面对尔雅,又忍不住一遍遍地考虑,怎么去跟黎晖谈将来的安排。有些情绪不适合在尔雅面前表露,但她真的很需要跟人谈谈,于是再一次想到赵蕊。
没等她开口,赵蕊倒是先发了消息过来找她,问:有空没?
关澜起初还以为是老伴儿之间的心有灵犀,回过去说:聊聊?
结果那边直接拨了视频过来,而且还是三方的,她,赵蕊,李元杰。当时已是晚上十点多,后面这二位也都在家里,身上穿着家居服。
“这是干吗?”关澜问。
赵蕊答:“我俩拟了个婚内协议,签字的时候想找你做个律师见证。”
关澜无语,愣了愣才说:“别见证了,你们自己拟的协议多半是无效的,你先发来给我看看再说。”
说完直接挂了,心想什么老伴儿,这时候还来白嫖她。
少顷,收到赵蕊发来的一个word文档,打开一看,果然都是无效条款,却又叹为观止。
她发消息过去,问:这协议,你俩究竟谁胁迫的谁?
赵蕊回:我们商量好的呀,我没强迫他,他也没强迫我。
关澜倒是好奇了,又问:你给我说说具体过程呗。
聊天界面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输了半天不见新信息进来,关澜正想这是怎样一个曲折的故事,那边索性发了语音过来,一连好多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