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欧阳骑着他的风驰重机,来到这座公寓大楼门前。
他在骑楼外观望了片刻,见到大楼里当值的两个警卫,一个走到外边墙角抽烟,另一个在忙着签收堆成小山的宅配包裹。于是,他神不知、鬼不觉,混进大厅,快步闪进防火梯。
双腿爬梯,走了二十几楼,饶是他年轻力壮,仍然是满头大汗!推开楼梯间侧门,还来不及缓口气,就听见茉莉的屋内传出隐约的呼救声。
什么状况?
他猛力捶打着雕花铜门,大声喊著让茉莉开门。
终于门扇打开的时候,出现茉莉半张脸孔,眼眸惊魂上披着散乱的髪丝。
〝茉莉,屋里发生了什么事?〞他直接就要冲进去,茉莉却抵在门边,略有些慌张的语气:〝欧阳?我说过不许你不请自来。什么事都没发生,请你立刻走人!〞
他猛力一推,大脚踏进玄关,一见到站在茉莉身后的陆铎辰,脑海里自动就浮出不堪的画面。喉咙里发出咆哮声,他像是头发了疯的獒犬冲向陆铎辰。抡起拳头,雨点般往陆铎辰身上招呼。而陆铎辰当然不甘示弱,出拳反击。两个男人滚倒在客厅的地毯上,扭打成一团。
〝陆铎辰,我要杀了你!〞
像是头发狂的水牛,欧阳绍高声叫嚣。
那个〝杀〞字划过空中,她呆楞的脑袋瞬间清醒。决战星空的两名男主互殴受伤的负面新闻,若是登上媒体版面,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住手,欧阳!〞
莉莉冲到两人中间,试图要拉开纠缠在一起的两只野兽。
二虎相争,互不相让,混乱中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瘦小的身躯飞撞向茶几桌边。茶几受力往前挪开两尺,她则是脸面朝下,跌成了个狗吃屎的惨状。
碰撞时发出的〝砰〞声,引去两个男人的注意,同时间停止扭打。欧阳紧张搀扶她从地上坐起来,忙问:〝茉莉,你怎么了?〞
怎么了?
她气得全身发颤,连说话都在抖。
〝滚!全都给我滚出去,我的家里不欢迎你们。〞恨恨地推开欧阳,甩开披在眼前的髪丝,走进卧房,莉里把自己锁在房里。
〝小莉,开门!〞陆铎辰在房门外拍门喊她。被吵得烦了,她用棉被蒙着头,把所有的噪音隔绝在遥远的时空之外。
什么都不想听,谁都不想见。
如果可以,送她去和茉莉团聚吧!
不知道,茉莉是否去到了妈咪的天国,正躺在妈咪温暖的怀抱里撒娇?
忽然,很想念妈咪。她呜呜地抽泣,泪水滑落脸庞,落在一片漆黑无声的世界里。
像是一只躲藏在暗处自舔伤口的猫咪。
**
两个小时后,她重施薄粉,衣装整齐地从卧房走了出来。
陆铎辰不见踪影,欧阳则是枯坐客厅沙发上,苦苦等待。
〝怎么还赖著不走?〞她没好气。
他不出一声,呆呆望着她。
想起,陆铎辰临走时留下那句让人震惊的话语。他说:那个她,早就不是茉莉!
想起,那日芒果树下,茉莉声如轻风,言犹在耳……欧阳,我愿意,用我自己的命换回姐姐的重生!
想起,自他重回白莉影视,茉莉看他的眼神迥异,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强硬许多。
仔细看她,一身七分牛仔裤、搭配水蓝格子衬衫的帅气打扮,和茉莉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细腻气质绝然不同。
所以,站在眼前的,果真是莉莉姐?他的手指纠缠着卷长的黑髪,眉宇间紧皱着的几道皱纹,显示出内心的痛苦挣扎。
〝莉莉姐,真的……是你吗?〞
呢喃般的问话,让她的心脏停跳一拍。
欧阳知道了?也好……说开了也好!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厨房里倒来一杯冰水,放到欧阳的面前。
〝对不起,没早对你说清楚。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不知道要怎么说,才不会让你以为我神经有毛病。〞她自嘲。
〝茉莉呢?茉莉去了那里?〞欧阳仰起头,拼命地楸著头髪。直起身体,他的目光凝视着她:〝能想个法子把茉莉带回来吗?莉莉姐,没有了茉莉,我活不了……〞
他像是吵着要吃糖的孩子……一句接着一句,苦苦地求着……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重生不是她的选择。茉莉给了她新的生命,却也将沉重的负罪压在她的身上……
送走了欧阳,她望着落地窗外的蓝天,呆滞地想了许久。
两个钟头之后,搭上了飞往东部的飞机。
在机场,她给公司助理打了电话,告诉助理她要请几天假,并且交待了几件手边正在处理的业务。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的内心十分挣扎。工作向来等同于她的生命,擅离职守不是她的作风。
候机室里,她仍然在忙着给助理发送电邮,背包里的手机,叮铃铃地响起。
〝小莉,你要去那里?〞隔着手机,仍然感觉到陆铎辰那无可抵挡的霸气。但是已经对她不起作用了。
〝去那里你管不着。你再骚扰我,我发誓一定躲得让你永远找不到。〞她毅然绝然地挂断手机,走入登机门,将所有的纷纷扰扰,抛在云端之下。
天黑之前,她抵达那山明水秀的城市,按照欧阳给她的路线图,叫来电召车直奔上蜿蜒盘旋的环山公路。
风尘朴朴地赶上山,得到的却是让人失望的答案。
〝真是不巧,你要找的这位师父,下山访友去了。〞
〝下山了?什么时候会回来?〞
〝不知道。道长云游四海,向来行踪飘忽,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还真像是武侠片里的对白啊!当她很白目地追问,〝道长有没有手机号码?〞那身穿灰青长袍的中年住持翻了个白眼,拂袖而去。
大老远赶来,竟是白跑一趟,一无所获?她落寞地打车下山,心情一整个低迷郁闷。
回到市区天色已经全黑,临时在网络上定了一家酒店。背着蓝色的帆布旅行袋,她站在柜台前等着要拿房号。
〝茉莉!〞背后一声爽朗的声音在喊她。
讶异转过头,一个温儒俊雅的身影,就站在她的身后。陆楠风!是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她满脸的警戒。
〝有个国际音乐展在这里举行,你不知道?还以为你也是音乐同好,到此共襄盛举。〞陆楠风说得顺理成章,反而显得她很多疑。
〝才刚到?一起去吃晚餐,我请客!〞
不由分说,陆楠风硬拉着她往电梯走。酒店的三楼是一家高档的西餐厅。一进门,侍者立即礼貌周到,领他们到窗边角落的位置坐下。
仍然沉浸在沮丧的情绪里,她没多想,如果不是事先预定,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好的座位?
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陆楠风只装作不知情。风度翩翩地为她点餐,体贴细心好像一个温柔的情人。
几个星期前,他到白莉影视拜访陆铎辰,走道上无碰上见她迎面走来。他像来对自己万人迷的相貌十分自信,没想到她连瞥上一眼都没有,直直从他身边走过。
就那样匆匆的一次擦身而过,他就对那纤秀却眉眼带着骄傲的身影动了心。
顾忌着她是陆铎辰的女人,本还有几分犹豫。却发现,似乎她和欧阳绍也有瓜葛?那么,他也不必客气,窈窕淑女,人人追之。先到先得!像是猎人布置著陷阱,他一点一点地计划着。
没想,连老天爷都帮他!
沙拉,汤品,面包,很快就送上桌,但是眼前的女人,有一匙没一匙地,全然心不在焉。
〝看你吃得一点都不起劲,不合味口吗?〞他像是绅士一般,诚恳真切地关心着。
〝不怎么饿。〞她很想回房间里去倒头大睡,但是面前是即将要一起共事的陆楠风,不得不给三分情面。真是折磨死她了!
〝那么,喝杯酒吧?红酒可以开胃。〞陆楠风拿起酒瓶,杯子里倒进半杯红色的液体。悠扬的音乐,摇曳的烛光,浪漫的气氛中,晶红的酒液送到她的眼前。
她看着他微挑起的眉,拿过酒杯,仰头很大气地干了。
〝吃饭没胃口,喝酒倒是很爽快?〞愈发觉得她是个有趣的猎物。
〝我不是三岁小孩,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我看不出来吗?想让我喝酒?喝就喝,倒酒!〞满肚子郁闷,一醉解千愁,何况,她千杯不醉!眼前这个男人,和陆铎辰一样,就是个色心上脑的衣冠禽兽,她嘴角一抹嘲弄的冷笑。
〝茉莉,何必要像是个刺猬?〞陆楠风平静地拿起酒瓶,这次他倒进满满一杯。茉莉莹亮的目光里对他的鄙视,让他很火大。但是一个优良的猎人,懂得要忍耐,要不动声色。像茉莉那样如星辰一般亮丽的美人儿,值得他耐心的等待。而她太自信,完全没有发觉,陆楠风对自己的酒杯,点滴未沾。
一杯接着一杯,陆楠风看着她喝进被下了白色粉末的酒液,深沉的笑意徐徐展开。茉莉,在我的眼里你还太稚嫩,等不及要剥光你带着刺的衣裳,将你柔软娇嫩的一面,呈现在我的眼前……
黑色的暗夜里,陆楠风抱着不醒人事的茉莉,走进酒店顶楼,他的总统套房。
作者的话:
才出虎穴 又入狼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