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yndrome#6 “在美国生活了十年啊,一定有很多次了吧……” 在绿油油的青蛙雨伞下,海俊一直不说话,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肩膀,在快到音乐会馆的时候,他才勉强挤出这么一句。 “说什么呢?” “接。” “??” “吻。” “……” “没什么啦,只是好奇……听说在那边这是很普通的打招呼方式……是真的吗?” 没错啊。不过准确地说,比起接吻,轻触嘴唇才是很普通的打招呼方式吧。能跟我这样“很普通”地打招呼的外国人一个也没有呢…… “你就不能问点儿别的吗?!!” 备感受挫的我用胳膊肘狠狠地撞了他一下,让他换个话题……海俊似乎早料到我会这样,一下子带着雨伞从我旁边跑掉了。 “申海俊!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雨伞捉弄我吗?” “亲过很多次吗?” “当然!!!快把雨伞拿过来!!!!” “那你跟多少人亲过!!?!” “你问这个干吗,找抽啊?!!一刻不停地亲过很多,要你管?!亲到我舌头都变短了,所以英语才说不好。要你管?!!!” “这老女人疯了……” “我还有证书呢,要看吗!!?” 话音一落,我伸出圆圆宽大的舌头,用两手扒开眼睛做了一个大鬼脸,申海俊面部僵硬,一把松开了抓着雨伞把手的手。于是雨伞把手第三次掉到了我的头上,我气得大喊起来。 “啊呀!!!” 那臭家伙好像不愿看到我吵闹的大呼小叫一样,“呸”一声吐在地上,然后大步走开了。我为什么要受这个气啊……我可不会跟他客气……说反击就反击,我对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地诅咒道: “你要是再不改改你这怪脾气,以后就只能跟长得像梦泽一样的女人结婚!!!” “只要不是像你这样的就行!!!!!!!!!!!” “你是说我长得比梦泽还丑吗??!!!!!!!” “那是当然了!!!!!!!!!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还有公主病(译者注:现代女孩子常有的一种心理病症。不考虑自己的外貌身材,误认为自己有做公主的资本,应该受到公主的礼遇,因此常常做出东施效颦的举动。)!!!!!!” “……” 之后我们谁都闷不做声。走过了三条人行横道之后,终于到了音乐会馆。两个人全都被雨淋湿了,如果用手使劲把衣服里的水都拧出来,绝对能装满智吾那大大的牛奶杯…… “哇,海俊,我对这边有印象,好像还记得这里呢!!” 虽然刚才心情不爽,但现在我能这样兴奋大叫的原因是,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荣幸地听到“金真英”这位钢琴家的演奏了。就因为这个。 一座只有三层楼、又小又简陋的奶油色建筑。站在入口上方,只是看着钢琴家金真英十年前的黑白照片,和印着她侧身像的幕布,胸口就被填得满满的…… “都已经入场了,没事吧……” 我从淋湿的口袋深处掏出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门票,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听起来美妙而又刺激。 “这都是因为谁啊……” 啧啧,怎么这个家伙又开始歇斯底里了…… 果然拿着雨伞尖,让人一个头三个大,又不能扔……呼……好吧,韩桃京……看在手里这张票的分儿上,忍了。“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不管怎么说,今天事情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我错了……” “我要是不买雨伞来,你就坐着那家伙的车跑掉了……所以啊,这充分说明你就是那样的女人。” “你叫他什么?!!你居然叫源宇哥那家伙!!!你嘴巴怎么那么臭,懂不懂礼貌啊?!!” “不就是比我大两岁吗?这么会教训人?!你好好看看自己,除了皱纹比我多点,哪里比我强?!!” “什么!!?皱纹!!?!对我这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说什么皱纹!!?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要跟我较量较量吗!!!” 简直是气到怒发冲冠了,我气呼呼地站住脚步,而海俊的火儿似乎也一下蹿了上来,腾地停住脚步…… ……眼角似乎有瞟到三个奇怪物体哦。 那是什么啊,什么东西啊。 嗯……我用我的美式礼节亲切地给各位做个插播说明……白色红色黑色的保龄球插在人类的身上正在跑。 这是什么说明啊!!!?!? 我惊讶得不再用眼角瞥,而是换了两只眼睛一起看向音乐会馆的前方,仔细看看那怪模怪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是我们学校的校服呢……” 海俊跟我一样吃惊,慢慢地开始移动着脚步(他手里提着雨伞,随时准备采取自卫姿态)。这时那些家伙居然发出人类的声音,开始一层又一层地剥掉外套。 “别够来!!别够来!!(别过来!!别过来!!)” “快饱!!快饱!!(快跑!!快跑!!)” 怎么这样……我误以为是保龄球的东西居然是游泳帽……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戴帽子不戴头盔,却非要在头上扣个游泳帽啊……何必非要在这大雨天,在我偶像举办钢琴独奏会的地方…… 不吉利啊,太不吉利了……我隐隐嗅到了一丝极为不安的征兆…… 等等。游泳帽?和海俊一个学校的校服?三个人!?!还有戴红色游泳帽的那家伙腰胯处露出的阿童木图案内裤!!!!! “泰智梦!!!!!!!!” 一会儿,当我像在家庭游戏厅里中了头奖而兴奋得不能自已的大婶一般狂喊的时候,那三个人却疯了一样摇晃着屁股不停地打手势让我快走。 “你们搞什么?要去参加搞笑角色海选比赛吗?” 海泰智梦的老大“海俊”气急败坏地站在他们面前,游泳帽们似乎等待已久,用挣脱空气束缚的声音快速地喊道: “就算两个仍也好,要活下去!!一定要代踢我们好好活下去啊!(就算两个人也好,要活下去!!一定要代替我们好好活下去啊!)” 呼……从身高看上去,这个正大喊大叫的白色泳帽是我们家的泰阳老弟。 “没日间了。快饱啦!!(没时间了。快跑啦!!)” 这个小不点是智率。 “他们窝来了!!!!!(他们过来了!!!!!)” 这个肯定是梦泽了。 “呜啊啊啊啊~~~!!!!!!!” 然后这三个家伙一起同声“合唱”起来。好似一阵寒风吹过,我跟海俊似挂着冰碴互相对望了一下。 “抓住那些家伙!!!!!!!!!!!!!!!!!!!!!” 一个叫人毛骨悚然气喘吁吁的声音以10公里的时速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同时好像乌龟壳一样的什么东西一把抓住了我们的后脖颈。 “什么呀?!!!” 我大吃一惊,条件反射地缩起身子向后一看,一个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鼻毛长得好像洋葱根一样的男人霍然跃入眼帘,呼呼的热气正从他的鼻孔里面喷涌而出,好像要把地球都吹走似的。 “全员尽数逮捕成功!!!!!!!!!!!!!!” 他就是宇星男高以下流无耻、穷凶极恶而闻名的教导主任,外号蓝色希特勒。 “给我站成一排!快!!!!喂!!!那边那个小白脸你给我站直了!!!” 宇星男高教务室 我们五个人站成一排,迎接着所有老师劈头盖脸投射过来的烫人视线。 这会儿稳定稳定情绪好好想一想,对我来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说好消息就是,我发现源宇哥并不在人群当中;坏消息么……来这边的路上,我高贵而又迷倒众生的面子是彻底丢光了。 “哎哟,又是你们几个啊?烦不烦啊你们,我都烦死了……把桌子和椅子拿到教务室来。” “那个女生是谁啊?” “还能有谁,看长相应该是那个张梦泽的女朋友吧。” 张梦泽的女朋友!!! 这话出自在旁边窃窃私语的老师中一个梳着大波浪发型的年轻女老师的嘴,这突如其来的羞辱气得我牙齿发抖,我恶狠狠地瞪向她……与此同时,梦泽也看向那个女老师,脸上带着一副“敢说这样的话侮辱我……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忌日”的表情,看那眼神好像比我受了更大的羞辱。 “安老师,去给我把他们专用的木棒拿过来!!” 希特勒一会儿攥起小山一样的拳头一会儿又松开,然后怒吼一声,在我前面踱来踱去。我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都没像现在这么晕到想吐过…… “你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慢慢地把一张脸贴了过来。这臭大叔…… “问你话呢!” “我是泰阳的姐姐。” “别给我撒谎!!!!!” “真的,老师!!她出国十年,前天刚回来的!!!真的是我姐姐!!!!” 离我最远的泰阳突然不要命地大喊起来,希特勒一把接过安老师拿来的木棒,仿佛要看穿我一样地死盯住我的脸。 “那你说句英语听听。” “……啊?” “在国外生活了十年不可能不会说英语吧?!!!” “我干吗非说英语不可?” “哼!看吧……那就去叫你家长来。” “不行……” 真的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今天早上我才从家里落跑出来,要是这副德行叫老妈看到……保不准明天就立刻把飞往美国的机票扔到面前赶我走。 “哈……看吧……” 希特勒被我反抗的态度一点点激怒了,开始兴奋起来。同时海俊也不知不觉身子一震。 “好你个……哪来这么个好像捡破烂的家伙,学都不上滚来这里撒野……给我搞什么!?!你是那小子的亲姐姐!?兔崽子,她会是你亲姐姐!!?你们骗洋鬼子哪!!?” 希特勒吼完这几句以后,就把手里长长的木棒狠狠地敲在低着头的泰阳的脑袋上,直到这时我才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抽筋。 “还有你,申海俊。你这个废物点心。听说你翘课了,就是为了跟这个丫头片子混在一起吗!!!?” “……” “哎哟喂。看看,看看,你们俩连额头上的伤疤都一样哪!!?在哪儿的草坪上打滚弄的吧,啊!?!!” “我没那样过。” “哼,没那样过??怎么,你在教务室也做一次试试看啊!!什么亲嘴什么的,在我眼前也做做看吧,啊?!!你这混蛋!!” “……” “有胆子逃课还没胆子做吗!!?” 什么呀……他这样也太过分了…… “你们这些混蛋不用再来学校了!!我都替你们心疼那些学费!!小兔崽子们!!你们对得起砸锅卖铁供你们上学的爹妈吗?!!” 教务室里完全充斥着这个暴戾独裁者的吼叫声。 除了希特勒的吼叫声以外,教务室里只听得到有规律的时钟的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海泰智梦四人一言不发,好像事先约好了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哦,除了鼻涕眼泪横流的梦泽。) “等等,现在几点了。三点三十分……啊,安老师!!三十乘以三等于多少!!” “等于……等于九十……” 刚才给希特勒拿木棒过来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哆嗦着回答。那群老师看着我们,眼里表情很复杂,又是好奇希特勒的问话,又有些担心的样子。希特勒拿着足足有我手腕粗的那条木棒,在手上“啪啪”作响地敲打着。 “时间命令我这样做。让我给你们每人九十下。” 什么嘛……就算对不会说话的动物也不能这样啊…… “老,老师……今天阴天耶,所以不要用乘法了,用除法吧……用三十除以三那么多打我们不行吗?” …… 阴天跟除法有什么关系啊……梦泽瑟瑟发抖,好像都快要尿出来了一样。本来打算开始打海俊的希特勒听到梦泽的话以后慢慢地移到了他面前。 那个傻瓜……错了包换的傻瓜。我暗暗对他下了这个评语。 “那就从你开始。” “救命啊!!!!!!!!!!!!!” “弯腰,把屁股撅起来……” “老师,老师!!!!!!!!!!!!!!我有个天大的秘密要报告!!其实我屁股沟那里,有癌细胞!!!!” “哼哼……” “所以啊,我不能挨打。大夫告诉我说,那边就算挨着水了,搞不好都会扭伤死掉。” 不对……他绝不是傻瓜……他一定是戴着人类面具的袋鼠或者鸭嘴兽什么的…… “赶快撅起来!!!!!!!!!!!!我今天要打到你死为止!!!!!!!!!你这只兔崽子生下来就是为了被判死刑的!!!!!!!!!!!!” 希特勒发出到达极限、令时钟的秒针都停止移动的怪叫,在我体内一直蠢蠢欲动的某个东西“砰”地爆开来,积压到鼻尖的大喊声犹如山洪暴发般一冲而出。 “你说什么呢,啊??!!!!!!!!!!!!!!!!!!!!!!” 不出我所料,短短的几秒内所有视线“刷刷”地全集中到了我的身上。希特勒也浑身僵住,提着木棒看向我……我的声音继续飞扬上天花板,并不断地盘旋着。 “不是我吹,这些人生下来的时候为他们高兴到流眼泪的人比以后你死了要去见的人要多得多!!!!!!!!” “你在说什么?!?!!?” “还有你从刚才开始就左口一个兔崽子右口一个兔崽子!!!!!!!申海俊!!韩泰阳!!金智率!!张梦泽!!他们都是有名字的!!!!!!!!!!!!” “呵呵,你想气死我吗……” “你家媳妇叫你吃饭的时候,如果不说‘老公来吃饭了!!!’,而是说‘希特勒来吃饭了!!!!!’,你会高兴吗!!!!!?!” “你敢让我更生气点儿吗……” 事态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好像随便什么都想狠抽一顿的样子,希特勒“唰”地举起木棒……一直默不做声的海俊一个转身用后背挡在我们俩之间……看着海俊面无表情的脸孔,我机械般地喃喃自语着: “行啊,让你更生气的方法我有很多呢……” “好啊,说啊,你这放肆的丫头片子。” “刚才你不是说了吗,敢不敢在教务室接吻。” “那又怎么样……” “让你知道知道,我就是有胆子那么做。” 然后,在希特勒还没来得及插嘴的一刻,我踮起脚尖扬起脸,吻住了站在我面前的海俊的嘴…… “……” 我这么做有两个原因啦,首先那时候刚好海俊站在我眼前,第二个是我想向他证明一下我是不是真的有那个接吻证书。 “啊啊啊啊啊啊啊!!!!!!!!!!!!!!!!!!!!!!!!!!!!!!!!!!!!!!!!!” 之后的事情是泰阳他很久以后才告诉我的……据说那天我听过的那个女老师的惨叫和我出格的行为一时被传为宇星男高的“佳话”。关于我的伟大传说经久不衰,足足传诵了三代还不时被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