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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都市 > 竹马青梅 > 第45节

  不知道是不是卫国的饭菜做得太好吃了,岑今的体重增加很快,到那年年底的时候,医生已经对她发出了警告:“你的血压升高了,你得控制一下饮食,别吃太多,别吃太咸,当心搞成妊娠中毒症——”

  前两次孕检的时候,医生也提醒过她体重的事,但那时血压还正常,所以她没告诉卫国,只暗中下决心要少吃点。但卫国做了饭,如果她不肯吃,他会以为是他没做好,再说她少吃点也很难受,饿得心慌,所以每每打破了自己“要忌口”的誓言,不知不觉又吃多了。

  这次孕检发现血压升高,她紧张了,怕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只好把医生的话告诉了卫国。

  他一听,内疚得不得了,自责说:“都怪我,都怪我,菜做得太咸了——”

  “你做的菜一点都不咸,是我太馋了,吃太多了。”

  “那也是我的责任,我应该盯着点,不让你吃太多的。”

  “不吃太多也没用,我就是这样的体质,我爸爸就有高血压,我这是遗传——”

  他还是内疚得不得了:“可能我让你喝了太多的汤,盐都在汤里——”

  “你做的汤一点都不咸。”

  他自嘲说:“早知道是这样,真该让芷青来做饭的,他做得不好吃,你的体重就不会增加这么快了——”

  “那怎么行?如果他做饭我吃,老早就把我和孩子饿死掉了。”

  她也把血压升高的事告诉了芷青,生怕他来一句“这都是卫国害的”,更怕他以这个为借口,跑去叫卫国别来给她做饭了。

  还好,他没说这话,只着急地问:“你这么年纪轻轻就得了高血压,那怎么办?”

  “是妊娠高血压,等孩子生了,血压就会降下去的。”

  “真的?”

  “是真的,医生就是这么说的。”

  “那就好,我就怕你年纪轻轻就得了高血压,那就糟了。我爸爸有高血压,我知道这病有多麻烦——”

  他把他爸爸的血压计拿了过来,让她经常查查血压。

  他们约好了没把这事告诉她的父母,但春节的时候,她妈妈还是有所察觉:“今今,你是不是——长太快了?怀孕期间体重增加太多不好——孩子的个子太大——生起来很费劲的——”

  她安慰妈妈说:“没事,现在兴剖腹产,孩子太大,到时候开刀取出来就是了。”

  她的预产期是在春天,那年的春季学期系里就没再给她排课,因为排了也上不了几天,中途又得找人顶替她。按系里规定,女老师生孩子有半年产假,她的时间还掌握得比较好,修完产假正好赶上秋季学期开学。

  妈妈听说她寒假过后不用上班,就想让她跟父母一起回F市去,就在那里生产,父母可以侍候她坐月子。但芷青不同意,说那样不方便他去看她和孩子,再说孩子在F市出生,也不知道上G市户口时会不会出麻烦。

  于是她就留在了G市待产。

  寒假过后,父母都回F市去了,芷青每周有四天不在家,很担心万一她有什么紧急情况,来不及往家赶,于是就拜托干哥哥卫国帮忙关照妻子,如果出现紧急情况,麻烦卫国先帮忙把妻子送医院。

  卫国自然是满口答应,几个人都严阵以待,等候产期的到来。

  离预产期还有一两个星期的时候,校医院的医生建议她到市里的医院去检查一下,让那边决定她要不要提前住进医院,因为她孕后期的血压一直有点高,越往后越高,校医怕出危险,叫她提前转院。

  卫国陪她去了市里的医院,结果一检查就被留下住院了,每天输液降压。周末的时候,芷青在医院陪她,其他时间,大多是卫国来医院看她。

  三月底,岑今生下一个女儿,是剖腹产,一是因为她血压比较高,二是胎儿脐带绕颈,这两项都是“剖腹产指征”,有一项就得剖腹,而她有了两项,当然是剖腹无疑了。

  她早上八点多进手术室,十点多取出孩子,十一点多回到病房,医生说很顺利。但她发现自己病床边的输液架上吊着一个血红的瓶子,知道是在输血。她问了她同病房的剖腹产妇,好像她们都没输血,所以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可能还是比较严重的。

  她早就跟芷青商量好了,无论生男生女,名字都叫小今,她自己也赶在生产前把姓名改回了“岑今”。

  小今生下来有七斤多,但在那一拨孩子里,还只算个中等,因为还有好几个八斤多的孩子,一个个长得肥头大耳的,小今算很秀气的了。

  同产房的人都说:“这孩子长得跟妈妈一个样。”

  但等到芷青一来,大家又说:“这孩子真是爸爸一个模子浇出来的。”

  而等到卫国一来,大家又都说:“常听人说‘外甥多像舅’,看来真没说错!”

  小今的姥姥姥爷特意从F市赶过来看孩子,爷爷奶奶更是赶在第一时间到医院来看了孙女。

  岑今出院那天,芷青叫了出租车去接她。姥姥姥爷,爸爸妈妈,再加上小今,把个出租车挤了个满满当当。

  到了鸳鸯楼前,才发现有问题,因为楼里没电梯,姥姥抱着孩子,姥爷提着东西,岑今只好由芷青扶着慢慢爬楼梯。

  她剖腹产的刀口很痛,肚子里面还有两处也很痛,她听人说是因为剖腹产里外要开两刀,她外面的刀口是竖切的,里面的刀口是横切的,所以总共有三个地方痛。

  她一步一步艰难地上楼,每上一级楼梯,都痛得要命。也许疼痛本身并不是不可忍受,但她觉得疼痛就表明刀口裂开了,一想到肠子会从刀口流出来,她就胆战心惊。

  芷青惭愧地说:“只怪我太没用了,抱不动你。”

  “是我太重了。”

  “要不我背你上去吧。”

  “不用,背着更痛,还是我自己上吧。”

  恰好在这时,卫国出现了,二话没说就抱起她,一直抱进她家,把她放在床上。

  一家人都不绝口地谢卫国。

  姥姥姥爷在G市呆了几天,就匆匆回F市去了,因为姥姥要上班。芷青的父母出钱请了个保姆,照顾她坐月子。

  芷青因为是代课性质的,不好请太久的假,妻子一出院,他就回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下岑今小今和保姆。保姆是个四十多岁的乡下女人,姓王,人很好,也勤快,就是不怎么熟悉城里生活,带孩子侍候月子都是乡下那一套,做的饭菜也不合他们的胃口。

  多亏卫国时常过来帮忙,到底是过来人,带孩子比岑今老练。

  但卫国只能干白天的活,晚上还得岑今亲自动手,不知道是她奶水多,还是小今新陈代谢快,每晚都要吃五六次,拉五六次,基本就是刚吃完就要拉了,刚拉完就要吃了,川流不息。

  保姆瞌睡大,又不睡在一个屋,很难叫醒,叫醒了也总是做得不尽人意,还不如自己干算了,于是岑今每晚都在侍候孩子吃了拉,拉了吃,休息不好。

  她肚皮上的刀口,拆线之后就一直发痒,整个肚皮上都是红疹子,奇痒难忍,得不停地挠,没法睡觉。

  由于休息不好,孩子满月了,她的血压还没降下来。

  卫国急死了:“怎么办,怎么办?让孩子晚上跟我睡吧!你可以好好休息,让血压尽快降下来。”

  她倒不在乎自己的血压降不降下来:“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我很担心自己的血压,因为血压高了会危及孩子,现在孩子已经生出来了,我血压再高也不会影响孩子了,怕什么?”

  卫国听她这样说,更着急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呢?如果你年纪轻轻就落下一个高血压,那今后怎么办?你身体不好,还不是该孩子倒霉吗?”

  “医生说了,像我这样妊娠高血压的,这辈子迟早会患上高血压——”

  “那也应该尽量推迟啊!”

  她无奈地说:“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让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睡一个床,晚上帮我给孩子——换尿布?”

  他尴尬地说:“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但我可以晚上把小今带到我那里去,我替你照看孩子,让你好好休息。”

  “你有奶给她吃?”

  “她可以吃奶粉。”

  “算了吧,我有奶,干嘛让她吃奶粉?最少要让她吃半年母乳——”

  “你可以把奶——泵出来,我喂她。”

  “她不在我身边,我怎么睡得着?”

  “那我白天多带她,你好休息。”

  他说到做到,白天只要有时间,就过来带小今,让孩子多玩玩,晚上就能多睡睡,做妈妈的就可以好好休息。

  过了一段时间,她的血压降下去了一些,但还是没恢复正常。

  暑假的时候,她决定带孩子回F市爸爸妈妈家,因为那边有空调,又有父母帮忙看孩子,可以休息得好一些。但芷青不肯去F市,说他被学校辞掉了,得利用暑假的时间找工作。

  她也不在乎他回不回F市,他不会做饭,又不会带孩子,去了F市也只是给父母增添一个需要照顾的人。

  为了省钱,她没让芷青送他,也没让父母来接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回到了F市。

  爸爸妈妈自然是尽心尽力照顾她和孩子,晚上妈妈跟她睡一床,替她看孩子,白天也尽量把做饭看孩子都包了,让她好好休息。

  熟人朋友都有点诧异,老爱向她父母打听:“怎么孩子的爸爸没一起回来?”

  父母只好一遍遍解释:“他那边有事,走不开。”

  但那些人显然不相信:“不是说你家女婿也是老师吗?老师不放暑假?”

  父母只好撒谎:“放啊,但是他暑假也很忙,要搞科研。”

  那些人都担心地说:“那你家女儿就不该跑回这里来,夫妻这样两地分居,嗯——不好。”

  她听父母说起这些,心里就很烦:“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吃饱了没事干吗?怎么管这么多闲事?”

  父母后来就没对她说这些了,但她知道,那些人肯定不会停止骚扰她的父母,只是父母没再把话传给她而已。

  妈妈私下问她:“你跟芷青——没什么问题吧?”

  “我们能有什么问题?”

  妈妈小心翼翼地说:“有些男人——在妻子怀孕生产的时候——觉得妻子体型变了——没吸引力了——很容易——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来——”

  她不知道芷青有没有嫌她体型变了,但怀孕期间应该是没有的,因为那时他做爱还是很积极的,是她比较保守,怕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怎么愿意跟他做爱。

  但生了孩子之后,芷青在做爱方面就不那么积极了,刚开始是因为她还在坐月子,下面恶露没净,不能做爱。但后来下面干净之后,他好像也没以前那么积极了,而她因为带孩子劳累,更是没一点兴趣。回F市之前的几个月,他们好像没做几次爱。

  她觉得芷青没跟她回F市,这可能是一个原因,因为按她对芷青的了解,如果他想做爱,他是可以舍弃很多别的东西的,更何况找工作也用不了整个暑假。

  她没把这些说出来,只轻描淡写地说:“你是怕芷青移情别恋了?”

  妈妈说:“他自己应该不会主动招惹——别人,但男人嘛,很少经得起诱惑,你们现在不在一起——我怕别的女人会——趁虚而入——”

  她呵呵笑起来:“别的女人趁虚而入?那不正好?他现在连工作都没有,谁喜欢谁拿去好了。”

  妈妈又愁起芷青的工作来:“唉,这孩子,也是——运气不好,撞上这么个事,搞得正式工作也没一个,最终还是苦了我的女儿。你这一辈子——大概就像妈妈一样,只能靠自己了。不是说自己养不活自己,但是一辈子都得靠自己,他不能帮你分担一下,甚至还得养着他,也是很辛苦的啊。”

  她问:“爸爸他——靠你—负担——有没有什么——想法?”

  “怎么会没想法呢?他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结果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当然心里不舒服,动不动就要一个人住到E市去,说去了那里就不需要我给他出医疗费了。”

  “你让不让他去呢?”

  “他这都是些不现实的想法,他去了那里,谁照顾他?还专门请个人照顾他?那不鸡蛋盘成肉价钱了?”

  她苦笑,仿佛看到了若干年后的芷青,于是跟妈妈开玩笑说:“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别的女人会把芷青弄跑,没有他,我可能还过得好一些。”

  但妈妈不同意:“那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果是他跑掉的,不是你不要他的,你心里总会不舒服的。再说,孩子没有爸爸也不好。你现在带着一个孩子,再找人就不那么容易了,男人都不愿意抚养——别的男人的孩子——”

  她想到卫国,觉得他应该不会计较这些。

  妈妈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说:“你对卫国也别太有把握了,他人是很好,但正因为他人好,他就没法对那头硬起心肠来,我看他这事会裹裹粘粘拖一辈子,只要那头寻死觅活不肯离婚,他这个婚就永远离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