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对“两个意识”的说法感到困惑,它看看自己的胸口,这才明白过来:“我没有心!”
隐士语气沉重:“真对不住兄弟,它在我这里,我……”
“好耶!”医师大叫,“随便向我开炮吧,我不怕死了!”
小泡泡欢呼:“好耶,好耶!”
它们为这消息击掌,快乐得像两只地鼠,在原地一高一低地蹦蹦跳跳,直到被福妈敲中脑袋。
隐士道:“好怪!你竟然不想把它拿回去?”
医师说:“为啥要拿回来?不在才更安全哟。”
隐士抓脑袋,费解地问:“为什么啊?!”
苏鹤亭坐在箱子上,尾巴一拍一拍的,道:“很简单,我把你的心挪到……”
隐士说:“我会立刻死!!!”
他被苏鹤亭这么一打岔,脑子倒清醒不少,自顾自地点点头,又叹气:“我真傻,忘了它们只要有芯片就能永生。”
医师说:“唉,话虽如此,但受伤总是不好的。瞧我,迷迷糊糊的,记不清很多事。”
它电子眼转动,落在谢枕书身上,搭起话来:“我看你很眼熟,这位朋友,我是不是给你拍过照?我资料库里应该有你的记录。”
它努力回忆,在毁坏严重的资料库里翻找,但这里像被大火烧过,只剩下一些被标记过的只言片语。
小泡泡挺起胸膛,提示它:“谢……”
医师说:“天呐,我想起来了!是你,什么什么6!”
苏鹤亭道:“什么什么6是我。”
医师惭愧地说:“哦,这样啊,真对不起……”
谢枕书道:“我叫谢枕书。”
工作间里一静,大家都看着长官。长官伸出手,像第一次和医师遇见那样,神情平静:“你好,医师。”
医师慌忙伸出自己的机械臂,和谢枕书握手。它的机械臂刚被福妈拆开,只有一根钢棍似的把手。
“谢先生,”医师电子眼微亮,“谢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接下来,它便举着这只手,跟大家依次握了一遍。轮到苏鹤亭时,它说:“什么什么6先生。”
苏鹤亭道:“7-006。”
医师说:“很高兴认识你。”
苏鹤亭竖起猫耳,道:“很高兴和你重逢。”
医师被“重逢”这个词打动了,它着迷地捧起脸,直到被福妈拖走时还在沉醉。
“虽然有些麻烦,”隐士看着医师,“但我愿意一直插着连接线。”
佳丽在旁边抽烟,道:“你想插也没那么容易,这地方待不久。有人跟了猫崽他们一路,只要仔细排查一番,就能找到这里。”
隐士说:“什么?来得这么快!”
他刚建立的决心立刻粉碎,撩起袍子就想跑路。
苏鹤亭道:“你现在跑出去,说不定能跟他们撞个满怀。我倒是好奇,他们是怎么找到附近的?”
武装组的飞行器昨晚就被甩掉了,光靠卫达,没法这么快就锁定他们的位置。旧城区这片别的不说,就是乱,正因为乱,才能成为拼接人汇集的天堂。
佳丽说:“要是有人出卖兄弟……”
她捏着烟,有几分说不下去。佳丽行走江湖靠的是义气,之前就算了,现在出了阿襄的事情,她不希望自己人里有叛徒。
隐士宽慰她:“不会的,你是没看见,大家刚在酒吧里团结一心的样子。不过呢,以前遇见这种事情,咱们都会找森帮忙,今天没见到他……”
他说到这里,突然卡了,跟对面的蝰蛇大眼瞪小眼。
蝰蛇最见不得他磨磨唧唧的样子,说:“你咋子那么绵哦?快说哈!”
隐士一拍大腿:“森没来,他怎么没来?他每次都会来的呀!”
谢枕书道:“皇帝。”
隐士说:“干,又忘了这茬儿。”
说来不巧,一直给他们提供军火的人就是森,而森背后的势力正是交易场。以前大家相安无事,现在皇帝死了,他们背锅,森自然没法再跟他们联系。
佳丽道:“既然如此,他们找这么快就有解释了,武装组和卫达不行,交易场却最熟悉这片区域。”
她讲得含蓄,森不仅熟悉这片区域,还熟悉拼接人的秘密接头点,像他们刚待过的酒吧,森以前也是那里的常客。
隐士说:“那我们岂不是已经暴露了?快跑吧!”
医师刚醒没多久,这下又要沉睡。它和隐士拥抱一下,依依不舍。两只正想话别,就被福妈无情地终结了连接。
五人离开工作室,沿阶而上。佳丽想到酒吧里的众人,准备独自回去叫大家离开。
苏鹤亭说:“武装组昨晚无功而返,今晚必定会扩大搜索范围,天一黑就该派巡逻队沿街搜查。我跑快点,在封区前叫他们撤,你们先走吧。”
隐士抱着小泡泡,道:“我也跟你去。”
苏鹤亭用尾巴顶上铁门,说:“我会翻墙,你会吗?”
他说的翻墙,可不是翻过一面墙那么简单。隐士想起上次吊在交易场窗外的经历,打起退堂鼓。正好此时有警笛在催促,隐士不好再拖时间,就选择跟着福妈。他们因此兵分两路,约定凌晨在另一个站点碰面。
苏鹤亭朝酒吧的方向走,此刻天近黄昏,街上的人依旧不少。远处的警笛声不绝,那是武装组准备封区的信号。他摸出谢枕书的钱包,说:“饿不饿?我请你。”
十字星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下闪光,投在谢枕书的眼眸里。他避了下光,道:“想吃什么?”
苏鹤亭说:“你呢,你想吃什么?”
谢枕书道:“儿童套餐。”
苏鹤亭说:“换一个,这个不算。”
谢枕书竟然被问住了,他短暂沉默后,撩起眼皮,重新道:“大白猫。”
苏鹤亭在纸袋里翻找一阵,说:“可恶,一颗都没有。”
他以前有很多大白猫奶糖的!
后面忽然有个声音说:“我想吃面。”
苏鹤亭道:“哦,忘记了,还有一个你。”
蝰蛇跟在后面,刚才一直没吭声。他也不是真的想吃,就是找点存在感,证明自己没失踪。
苏鹤亭说:“还有段路要走,聊聊。”
蝰蛇道:“哦!”
苏鹤亭说:“你今天是不是很紧张?”
蝰蛇嘴硬:“我不紧张。”
苏鹤亭说:“你汗都流下来了。”
蝰蛇心道一声“操”,立刻摸脸,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他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道:“狗……你够、够了啊!”
苏鹤亭哈哈笑,把纸袋塞回谢枕书手中,说:“你也会装孙子了,阿秀就对你这么重要吗?”
蝰蛇装不下去,道:“不重要,但老子……老子是他大哥,长兄如父你没听过?他现在跟我混,我当然要保护他了。”
苏鹤亭说:“我看他做事总缺根筋,你不如趁这个机会放弃他算了。小弟嘛,再召几个不就有了?”
蝰蛇道:“你别想耍赖,你说过要帮我带回阿秀的!”
苏鹤亭蔫坏,说:“我说过吗?谁听见了?”
蝰蛇立即急了:“苏鹤亭,你说话不算话?!”
他这一嗓子喊得大,引得周围人侧目。蝰蛇快步跟上他们,说:“你在蘑菇基地——”
苏鹤亭说:“我想起来了。”
蝰蛇松口气。
苏鹤亭说:“可以抄小路。”
蝰蛇这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又被苏鹤亭给提起来了。他奈何不了猫,只能跟在两个人后面念经般地念阿秀,念到苏鹤亭捂住耳朵大喊“好了好了”才肯罢休。
三人避开警笛,到酒吧时天还没黑透。巷子里暗,酒吧门口没有标识,只有铁门的遮挡。蝰蛇上前打开门,朝里看。里面光影模糊,杂乱桌椅间只坐着一个人。
大姐头晃杯子,里面的冰块“叮当”响。她把银色大波浪扎成高马尾,穿一身干练的西装,正在喝酒。
“一群小狗,”她说,“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