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二十分钟后,小侍从来敲门,为他们送上夜宵。蝰蛇把餐车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说:“没装东西,很安全,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食物里加料。”
苏鹤亭扒出一只烧麦:“我倒希望他们加料,咝……好烫!”
他连忙吸气,被烫得舌尖发麻,好在谢枕书递来了冰水。猫把水喝完,还含了只冰块降温。
蝰蛇盘腿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说:“我们现在出不去,怎么办?只能在这里混吃等死吗?”
苏鹤亭道:“混吃就混吃,等死就算啦。想离开很简单,来,请你把这碗馄饨吃了。”
蝰蛇不明就里,但被他们两个人看着倍感压力,只好端起碗来。他落魄后吃了不少苦,如今也知道珍惜粮食,不仅把馄饨吃了,还把汤也喝得一滴不剩。放下碗,他说:“吃完了!”
苏鹤亭道:“好,躺下吧。”
蝰蛇躺倒,改造眼乱动,不想自己露怯,便凶巴巴地说:“我躺下了,搞什么?我先说好,可别乱来。”
苏鹤亭道:“开始叫吧。”
蝰蛇一惊:“叫什么?!”
苏鹤亭说:“就说肚子痛、脑袋痛,哪里都痛,反正痛就对了。你刚不是说他们可能在食物里加料吗?就当他们真的加了。”
蝰蛇明白了,这是要自己演戏,可他在他们面前憋了良久,都没憋出一声,道:“我演不来。”
苏鹤亭说:“演不来?没关系,我帮你。”
猫突然探出三指,要把蝰蛇的改造眼剜出来。蝰蛇来不及反应,那手指就已经逼到咫尺,他登时大叫,冒出一身冷汗,想起被苏鹤亭剜眼时的剧痛。
小侍从正候在不远处,听见房内的惨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刻叩门询问:“客人还好吗?”
谢枕书打开门,道:“送进来的食物有问题。”
小侍从说:“什么?”
谢枕书侧过身,示意他往里看。蝰蛇正在沙发上叫嚷,一声比一声低,好像要断气了。
小侍从却很谨慎,没有贸然进入房间,只是向前几步,探头看沙发上的情况。他朝不远处的保镖打了个手势,说:“客人稍等,我们这就安排医生。”
谢枕书道:“打电话给秦。”
小侍从立即说:“对不起,客人,老板正在开会,恐怕不能接电话。但请您放心,我们会安排最好的医生。”
谢枕书扶着门,衬衫袖子被挽到了小臂,手里什么都没拿。他看向小侍从,眼神也没有怎么变化,却让小侍从觉得背上凉。
此时过道里的灯光很亮,两侧都有保镖。小侍从进退两难,又听谢枕书道:“现在打。”
小侍从说:“对不起,客人,我说了老板正在——”
谢枕书退半步,小侍从以为他已经作罢,却不想门在自己眼前陡然关上了。
“嘭!”
小侍从避退不及时,被门板砸中脸。他心知不对,一边掩住口鼻,一边喊:“有情况!”
门弹回去,小侍从如临大敌,谢枕书正好探出手,扣住了他的左肩。小侍从跟着秦前练过一些基本功,又做过改造手术,自认为难逢敌手,却没想到被谢枕书扣住肩膀后竟然动弹不得。
“糟了,”小侍从扭头对保镖喊,“快开枪!”
正说着,眼前的景物一阵旋动,下一刻,他人就被谢枕书摔翻在地。小侍从叫一声,只觉得背部剧痛,像是要散架了!
保镖随即开枪,对着这里就打。谢枕书抬脚踹上门,子弹“突突突”乱撞在外面,把安全装置也打爆了,警报声乍然响起。
小侍从忍住痛,滚到一旁,从地上爬起来。他眼看出门无望,索性抓起身边的垃圾桶,朝谢枕书丢去。
垃圾桶飞到半路,被苏鹤亭截住。他兜住向外漏的窃听器,说:“这么凶干吗?我们就想跟你借样东西。”
小侍从颇有骨气,回答:“休想!我什么都不借!”
苏鹤亭说:“你这么说,我就更想借了。蝰蛇,给他好看。”
一直躺在沙发上装死的蝰蛇猛地站起身,挥拳打向小侍从的后脑勺。小侍从猫耳一竖,偏头闪开了。这一下出乎蝰蛇预料,他先看向自己打空的拳头,又看向小侍从,很是吃惊。
苏鹤亭说:“别发呆!”
小侍从已然暴起,他回身一脚,踹中蝰蛇前胸。紧接着,他一鼓作气,猛烈进攻,把蝰蛇打得节节后退。
蝰蛇连续格挡,臂骨都被打麻了!他撞到茶几,便抄起刚吃剩的夜宵,泼向小侍从,同时说:“这臭猫的速度跟你一样快!”
小侍从“哼”一声,出拳的速度更快。蝰蛇的改造眼跟不上他的动作,让他稳稳占据上风。他重拾信心,把蝰蛇逼向落地窗。就在这时,他后领忽然一紧,被捉住了。
苏鹤亭不知何时蹲在了沙发上,他拎着小侍从的后领,说:“别生气,借完还还你。”
小侍从神色大变,叫道:“你,你怎么——”
怎么悄无声息地就到了背后!
苏鹤亭单眯起雾蓝瞳,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怎么?我是‘猫’嘛。”
小侍从立刻放弃蝰蛇,反臂肘击苏鹤亭。苏鹤亭抬起手,挡住他的攻击,道:“我不跟小孩打架。”
小侍从顿时破功,愤怒地喊道:“我不是小孩!”
他尾巴一甩,彻底转过身体,两拳挥向苏鹤亭的头部。苏鹤亭歪过了头,轻巧闪避,搞不懂他生什么气,问:“喂,你干吗?”
小侍从怒上心头,誓要证明自己不是小孩,便抬起腿,猛扫向沙发。可是这次依然扫空,不等他收腿,人已被撂翻。他摔在地毯上,额头上“啪”地挨了一掌。
苏鹤亭说:“定住了,把他绑起来!”
蝰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床单,把小侍从五花大绑。小侍从再也动不了,就喊:“你们敢抓我?老板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苏鹤亭用干净筷子戳了戳小孩的猫耳,说:“哦,你是他私生子?”
小侍从大怒:“你胡说什么?不许你侮辱老板!”
苏鹤亭说:“你小子好奇怪,之前的样子都是装的?”
小侍从道:“你少管!”
苏鹤亭:“……”
他这辈子常对别人说这句话,却还是头一回听别人对自己说。
小侍从挣扎一会儿,凶相毕露:“你给我贴了什么?我看不见了!”
苏鹤亭说:“你少管。”
小侍从气得哇哇大叫,他的脾气和长相简直是两个极端,差劲极了,叫道:“你不讲武德,跟人打架还操控电流!”
苏鹤亭说:“那有什么?我现在还要电你呢。”
小侍从悚然变色,竟然信了。他声音发抖:“你,你敢?!”
苏鹤亭用筷子点小侍从的脑门,说:“嗞嗞。”
小侍从一愣,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气到极点:“苏鹤亭!松开我!我要告诉老板,让他,让他——”
苏鹤亭笑说:“让他治治你的结巴。”
小侍从从没生过这么大的气,想从地上坐起来,却不能,便像只蚕一般蠕动,喊着“王八蛋”,“我要告状”之类的话。
苏鹤亭觉得吵,就让蝰蛇把他嘴堵上。小侍从感觉自己耳朵上的通话器被摘掉了,“嗯嗯”闷哼。
苏鹤亭点出光屏,发了条信息出去。蝰蛇不认识号码,问:“妈妈?”
苏鹤亭摇头,神秘道:“我们的朋友多着呢。”
他发完消息,外面的枪声也停了。蝰蛇想不到他们还有什么朋友,就起来踢了踢小侍从,说:“我把他处理掉,以绝后患。”
小侍从双目睁大,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苏鹤亭道:“不可以,他有大用。”
蝰蛇说:“啥子用?”
苏鹤亭道:“你问问他姓什么就知道了。”
蝰蛇拿掉小侍从嘴里的东西,说:“问你呢,叫啥?”
小侍从鼓足劲儿骂道:“我叫你祖宗大爷臭蛇王八蛋等我出去就宰了你们!”
蝰蛇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梗着脖子说:“你他妈的,好好回答,不然老子把你屁股揍开花!”
小侍从毫不相让,也梗着脖子回答:“我就不说!”
蝰蛇拿他没有办法,小侍从越发跋扈,怒目横扫,看到苏鹤亭,说:“臭猫赶紧放开我——”
谢枕书蹲下来,阴影罩住他。小侍从声音渐消,半晌后,谢枕书道:“你叫什么?”
小侍从刚才被摔过的背部还在作痛,比起能跟他斗嘴的苏鹤亭,他怕极了谢枕书。或许是种直觉,他知道在长官面前耍赖会完蛋,于是老实回答:“秦鸣,我叫秦鸣。”
蝰蛇惊讶道:“你也姓秦?!”
这时,门被叩响了。三声过后,便停了。
苏鹤亭说:“看来今晚的会议没有你重要,还不到二十分钟,他就赶回来了。”
门打开,秦正在咳嗽,周围乌压压的全是保镖,枪口密密麻麻的,都朝着屋内。他用帕子掩住唇,道:“听说有客人生病了,好些了吗?”
苏鹤亭说:“本来快好了,现在见到你,又不好了。”
秦道:“苏鹤亭,我们是一路人,干吗要这样针锋相对?”
苏鹤亭拍拍身旁放着的秦鸣,说:“我差远了,还给你留了后路,否则这小子会跟办公楼一样,早上天了。”
秦只看到了苏鹤亭,便猜测蝰蛇和谢枕书藏在门内两侧。他不露声色,把帕子收好,道:“生意谈不拢就算了,体面还是要的。猫,看在你和我之前的情面上,今天我放你走。”
苏鹤亭说:“只放走我恐怕不够,我们三个人进来的,总要三个人出去。”
秦道:“好,三个人。”
苏鹤亭却忽然笑了,他把秦鸣提起来,说:“这是你儿子还是你弟弟?”
秦没有回答。
苏鹤亭说:“看年龄是弟弟。”
秦道:“他非得是我亲戚吗?”
苏鹤亭一手抬起,用两根手指在头顶比画出耳朵的模样,说:“兽化拼接人的材料供应商我都认识,是谁产的我看一眼就知道。这小鬼的兽耳不是别人做的,是你们秦氏自己搞的。银虎斑因为做神经手术而染上了药瘾,那些副作用在这小鬼身上都看不到。如果非亲非故,你不会把他带在身边。”
秦长叹一口气,道:“你果然十分聪明,仅凭这一点细节就能猜到。猫,我们如果能好好合作,还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呢?”
苏鹤亭说:“合作干吗要我背锅?很可恶的。”
秦道:“我可以联系刑天,解释这件事。”
苏鹤亭忽然一笑:“来不及了,我跟你啰唆这么久,援军都到了。”
“叮!”
电梯到达这层,门缓缓打开,一个声音元气满满地说:“我来啦!”
走廊里登时枪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