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午博格才回屋,可是床上没人。他清洗着双手,看见加尔换下的衣物和他的堆积在一个筐里。
他的房间到处都是被入侵的痕迹。
博格无动于衷,关上水,随手把脏衣筐合上了。
抢来的独角兽被圈养在一起,格雷敲打着围栏,指挥着人清扫独角兽的粪便。加尔带着贝儿,趴在一边看。
“离远点,”格雷说,“你都不觉得臭吗?”
“正相反,”加尔说,“我觉得它们闻起来感觉不错,有种香香甜甜的味道。而且它们看起来也不像粪便,更像漂亮的小白石头。”
“我一点也没觉得好。”格雷嫌恶地看向他,“你怎么会喜欢独角兽的粪便。”
“我没见过。”加尔无辜地说,“我觉得它们比金币要可爱得多,老兄你好好看看它们,一颗一颗圆润小巧,多么可爱!”
格雷往一边偏了偏身体,“别说了加尔,这形容让我没办法再抚摸宝石!”
“对,宝石。”加尔说,“你该把它们当作宝石,晒到太阳还会闪闪发亮。说起来你饿了吗格雷?我有点饿,我今天一直在睡觉。”
“你为什么不能晚上睡。”格雷把铲子放栅栏边,“你能和博格安静一点吗?你们晚上真的太吵了。”
“打扰到你了真抱歉。”加尔说,“我也想安静一点,我一个人可以很安静的。但是博格总是不配合,他喜欢发出声音,还说一些令人无法回答的话,非常恶趣味。”
“噢……”格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很难接受吗?你的表情好像在说我在撒谎,可确实如此,我还是喜欢他睡着的样子,好看又安静。他闭上眼睛的时候简直完美。”加尔把爬到他头顶的幼崽扶稳,“他的眼睛太具有攻击性,我怀疑他的仇敌中有一半仅仅是因为被这双眼睛蔑视而产生的。但我其实……呃,好吧,我其实也蛮喜欢他的眼睛,同样很美。”
“表达真心的话语要当面说才具有意义。”肩头忽然搭上一条手臂,博格压在他肩膀,“我以为你还在睡。”
“不,我饿了。”加尔说,“你有吃的吗?上次的牛奶就很好喝,我还想来点鸡肉和鱼,蔬菜也不错。人类的厨艺简直是超越诸神的才能,我爱厨师!”
“你的爱到底献给了多少人。”博格说。
“数不清。”加尔说,“不仅是人,还有树木,只要我喜欢,我都可以爱上他们。伟大的猎手不该拘泥于规定中的猎物,我可以追捕你,也可以追捕一只野兽。虽然我认为你们之间没什么差别。”
“啊,”博格轻轻了然,手臂离开了他的肩膀,“真是自由的人。”
“……我可能非常饱。”格雷说,“你们可以去藤台吃饭,别站这儿了兄弟们,我觉得你们可以……单独聊聊?”
“我爱牛奶。”加尔喝着牛奶,“奶牛真棒。我以前怎么会想养只羊,我该养着奶牛。”
“葛兰如此吝啬吗?”博格分着一盘牛肉,“我以为他天天待在森林里狂欢。”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加尔叉了他的牛肉,“实际葛兰是非常严肃的领袖,这和他艳丽的长相不同,他很正经。万智森林不开狂欢,蛇人们都很节省。”
“因为他一直没有动作。”博格把牛肉送进口中,“在失去魔王的庇护之后,他依然沉浸在安乐中,连伦道夫都能轻易杀了他。”
“他只是无法动作。”加尔专心吃着鱼,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深渊从未逼近过人类王国,他一直守护着自己的家,他是不懂主动出击的蛇人。人类的贪婪超出他的想象,也比他的噩梦更加可怖。我以为这是高尚,但我现在从你们口中听到的是却是怯弱和天真。伦道夫是很好的老师,他教会了蛇人怎么呲出毒牙,某种角度,我该感谢他振奋了我的兄弟。”他的绿眼睛抬了抬,看着博格,“你真关心蛇人。”
“不。”博格平静地说,“我是关心你。你想杀了伦道夫吗?”
“当然不想。”加尔吃惊地说,“我为什么要杀了他呢?他死去也无法令葛兰复活,永生的鬼话永远只存在于被蒙蔽的信任中。”他微微一笑,小尖牙一闪而过,“我只是想要他——他们付出代价。”
刀叉在瓷盘上发出短暂而清脆地撞击声,加尔立刻吮了自己的手指,“我还是不习惯这么吃东西,真糟糕,我能上手吗朋友?”
“不可以。”博格挑剔地用银勺抵按住加尔的手指,“你该学会从容地用它吃饭,像个普通人。”
“我为什么?”加尔失笑,“这不好,我不喜欢。用叉子又不能拯救世界……”
“如果你还想安全地进入王国。”博格优雅把他切得乱七八糟的牛肉送进嘴里,“寻找你的东西,你就得这么吃东西。”
“好吧。”加尔扯了扯唇角,“好吧,真麻烦……我是否还得学会如何正确的使用‘先生’和‘您好’?噢,让我去死吧。”
“你只需要学会叫博格。”博格松开刀叉,擦了手,“用你甜腻颤抖的声音。”
“有意思。”加尔笑起来,“你说你不会接受口头的任务。”
“因人而异。”博格侧目,“为了你我可以考虑破例。”
“啊哈……”加尔倾身靠近他,“言辞撩拨是误会的开始,这句话我才学会不久。”
“你该记住另一句。”博格说,“言语暴露人心所想,这是技巧性的侵略道路。”
“你真可怕。”加尔不再贴近,“危险的男人。”
“你的眼睛里可一点也没有害怕。”博格抬指滑过他的眼角,“照照镜子,它简直充满兴奋。”
“是的。”加尔说,“你让我怦怦直跳,倍感刺激。”
“习惯就好。”博格说,“你对这张脸未免太过迷恋。”
“别这么说,也许我是迷恋你呢?”加尔坐回椅子,大口吃他的鱼,“你该自信点,亲爱的。我的话题可以到此结束,轮到你了博格。夏戈把魔王心脏献给了国王,那老头要魔王心脏干什么?”
“获得永生。”博格要了一杯酒,“他花在女人身上的时间太多了,当夏戈组建远征军的时候,他已经无法享受他囚禁的美色。”
“纵欲也是贪婪。”加尔说,“毫无意义的事情。不过这家伙真的是国王吗?他是这么愚蠢。魔王自己都并非永生之物,他却期待魔王的心脏能让他永生。”
“你说得对。”博格说,“魔王自己都不是永生,但魔王的心脏离开了深渊依然在跳动,直至教皇将它封印在王宫深处,它都是活的。”
“那只是假象。”加尔灌下牛奶,“它被夏戈挖出来那一刻就已经死亡,像它的主人。”
“所以国王死了。”博格晃着杯子,“他只有一个儿子,羸弱的阿瑟,伦道夫的爱慕对象。”
“我是阿瑟永远的盾牌和长剑。”加尔学着伦道夫的语调,“他还真疯狂地迷恋着小国王。”
“是的。”博格说,“伦道夫的姑妈是老国王的王后,她生下了阿瑟,伦道夫一直住在圣弗斯的王宫中陪伴阿瑟成长。他非常地迷恋那个小鬼,从一开始到现在。”
“溢出的情感是多余的累赘。”加尔说,“他有一天会为这发疯般地爱慕献出生命。嘿,我不想了解伦道夫。”
“我以为你会对他充满兴趣。”博格说。
“我只对你充满兴趣。”加尔说。
“咳咳。”梵妮站在后边抖了抖手中拆开的信封,“容我打扰一下博格。”
“什么?”博格问。
“洋葱颁布了新的超高阶任务,是张讨伐令,它已经给所有金章佣兵团和金章冒险者发出了消息。”梵妮说,“到咱们这儿还晚了点。”
“叫格雷接。”博格说,“他负责接受讨伐令。”
“当然,不过我不是有意打扰。这次的讨伐令很奇怪,它很特殊。”梵妮在他们两人的目光中抬起打开的黄纸讨伐令,“SSS超高阶任务,王国颁布最高悬赏,赏金和神殿优待已经令大家发狂。”
“听起来很酷。”加尔倒坐在椅子上,趴在椅背看任务标题,然后他就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觉得它可笑。”梵妮叉腰,“实际我觉得它象征着血雨腥风。”
“别这么紧张梵妮。”加尔说,“只是讨伐魔王而已,大家以前做过的事情。”
“你真乐观。”梵妮说,“国王抬出一亿金币要魔王的尸体,这次不再是心脏,而是身体全部。教皇也将向新生的勇士弯腰,神殿永远祝福他。想想吧,所有人都疯了,如果我们参与,将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害怕可不是你们的招牌。”加尔吹着口哨,“那是一亿金币,魔王自己都没那么多钱。”
“魔王已经死了。”梵妮指着任务,“众所周知。也许他们只是想用这种办法令冒险者自相残杀,毕竟这该是骑士的地盘。我不赞同接受。”
“你怎么确定魔王死了。”加尔晃着小腿,“也许他还活着。”
“夏戈挖出了他的心脏,格林人挖走了他的犄角,朗曼矮人砍掉了他的双翼,雷克长枪夺走了他的双眼。”梵妮夸张地说,“结果你对我说他可能还活着?别开玩笑了小可爱,万智森林都被焚烧了,如果他还活着,那么他的怒火应该点燃深渊,与人类大战在即,而不是出门旅游。”
“呃,”加尔说,“你真了解他。”
“当然,我研究过。”梵妮说,“我背过深渊的所有资料!魔王喜怒不定,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
“这评价真新奇,”加尔说,“所以你觉得魔王已经凉透了?”
“是的,是这样。”梵妮把讨伐令重新叠起来,“所以该让这事见鬼去,我不想惹麻烦。”
“你就在麻烦之中。”加尔笑,“冷静点朋友。”
“我很冷静。”梵妮说,“非常的。博格,别冒险博格。”
博格从她手中夹过讨伐令,没打开,只是问道,“这个任务带通行令吗?”
“……带。”梵妮叫起来,“可是我们去内陆干什么!博格,我们不需要,我们不需要这一亿。”
“但我需要通行令。”博格站起身,上阶时对加尔说,“想想你的报酬,我只要能让我心动的东西。”
“我咯。”加尔还捏了只面包,一边吃一边慢吞吞地跟上去,“感谢你的慷慨,今晚请让我安静的渡过。我们可以选择不吵架,看在你拿到通行令的份上……”
“他竟然接了?”梵妮对格雷尖声抱怨,“仅仅为了通行令?我们要通行令干什么?荒野才是我们的地盘!进入王国我们会死的!”
“我也很吃惊。”格雷摩挲着下巴,“我想我该顺路回趟家,确认魔王的双翼是否还在……我不相信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