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谁?」瞪着眼前的陌生女子,庞仕斌厉声喝问,怎么也没想到警卫森严的豪宅,还会有宵小闯入。
闻言,何秋然不疾不徐的从沙发上缓缓站起,噙着礼貌浅笑,神色不波的开口了。「庞先生,你好!敝姓何。何秋然,我想昨天陈姨应该有向你提过才是。」
陈姨?
猛然意识到她口中的陈姨就是陈嫂,庞仕斌这才想起前阵子,陈嫂确实提过说她不在台湾的期间,她那具有护士资格的好友女儿会来帮忙照护他,甚至昨天还又特地提醒了一次,虽然他一直以「不必麻烦」来拒绝,但却不被这个照顾他长大的管家所接受。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皱起眉头,脸色显得很难看,口气也有些总劣的想打发人走。
「陈嫂确实提过,不过我不需要别人看护,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妳走吧!」边说,他借着助行器让自己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
听出他恶劣口气下的厌恶,何秋然扬起了眉,若是可以的话,她是很想当场欢呼,马上拍拍屁股就走人的,可偏偏碍于陈姨千交代、万交代的情分上,她只能沮丧的打消自己的念头。
「庞先生,请相信我是很愿意如你说言那般做,但我已经答应陈姨了,所以……」耸了耸肩,她一脸的遗憾。「我还是得留下。」
此话一出,庞仕斌立即怒了,「这是我家,我命令妳马上滚出去!」
妈的!虽然他车祸受伤后,行动一直不太方便,但不管怎么样,他一点也不想要家中多个陌生的女人进进出出。
「我当然可以滚!」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何秋然神色悠哉的拿起手机。「不过我得先打个电话给陈姨,通知她一声。我想她现在应该正在往机场的路上吧……」认真的开始按下按键。
「不准打给她!」铁青着脸,庞仕斌气怒喝止,心中非常清楚如果这通电话真的打给了陈嫂,她肯定马上拖着行李转回头,放弃这趟美国行。
不行!绝对不行!陈嫂的女儿好不容易怀孕要生了,正等着陈嫂去帮她坐月子,怎么能因为他而改变呢?
可惜!
暗暗的撇了撇嘴,何秋然心中叹气,可脸上却波澜不兴的收起手机。「好吧!既然如此,那么我就不得不留下来了。」
「不用通知陈嫂,妳照样可以滚!」因为髋部间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庞仕斌的口气益发暴躁凶恶,脸色也臭到可以媲美三妈臭臭锅了。
可恶!明明他只是要过个马路去买个东西而已,偏偏倒霉的被人酒驾开车一头撞上,让他因而髋关节骨折。
可偏偏髋关节是人体上最大的活动关节,负重人体上半身全部的重量,一旦受伤,恢复速度比其它地方受伤还来得慢,就算紧急动了手术,术后依然痛得令人难以忍受,更需要长时间的复健练习走路,让急性子的他实在气结不已。
「这有违我的职业道德。」云淡风轻的反驳回去,何秋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甚少被人如此违逆自己的意愿,庞仕斌登时怒极反笑。「就算妳坚持要留下,我也不会付妳薪水。」
他想,没薪水可领,这女人总该走人了吧?
谁知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以前他是天之骄子,明显过得太爽,今天终于让他吃瘪了。
「哦,没关系!」微笑的眨了眨眼,何秋然非常悠哉。「陈姨早已经把薪水付给我了。」
所以她真的不介意白拿这份薪水拍拍屁股走人,真的不介意啊!
被堵得顿时窒言,庞仕斌气得脸发绿,可却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咬牙切齿的站起来,径自推着助行器蹒跚的走进书房,然后用力甩上门。
霎时,「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屋内一阵微颤,足以显现甩门之人有多火大。
而何秋然则是扬着眉,双臂抱胸看着那紧闭的书房门,嘴角隐隐勾起了笑痕。
呵呵……在医院里,她碰过的难缠病人多着呢!她可是经验老到得很,以他这种段数想和她斗?回去练个十年再来看看有没有窗吧,更别说门了!
第一回合,何秋然完胜!
「这是什么企画?难道在我养伤的这段时间,你们就只能想出这种垃圾吗……」
「还有,与明华的合资案为何一直没有进展,负责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为何第四季的财务报告一直迟迟没有出来?难道连这也要我催吗……」
打从庞仕斌甩门关进书房后,何秋然便听见里头断断续续的不断传出暴怒声,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某位坏脾气的总裁正在用视讯与公司主管开会,当下不由得猛摇头……
唉……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能好好休息养伤,连在家里也要忙公事,想来干总裁这行也挺劳累的,实在令人不得不同情,只是……开会就开会,火气一定要这么大吗?
看来报章杂志写得一点也没错,这位「螃蟹先生」脾气真的很暴躁,也难怪陈姨临走前,还殷殷交代要她别计较某人的专横臭脾气。
想到这儿,何秋然再次摇了摇头,在听不清楚的断断续续怒吼声中,她转身径自往厨房走去。
十分钟后,她端着一杯艳红果汁来到书房前,并且很礼貌的敲了两下门。
就在两道轻巧的「叩叩」声响起,书房内的怒吼声瞬间止息,一片沉凝的寂静透过门板蔓延开来。
门外,何秋然等了老半天却不见动静,当下又敲了两下,心中暗暗决定若门内的人再无任何表示,那就别怪她主动开门闯入了。
所幸,还没等她「自作主张」,门内便传来一道明显压抑着恼怒的声音——
「进来!」
于是,何秋然大大力方的开门而入,就见他坐在桃花心木的大书桌后,面前摆着一台笔记型计算机,果然刚刚就是在开视讯会议。
「有什么事?」沉着脸怒瞪来人,庞仕斌非常不高兴被人打扰。
恍若未见他的难看脸色,何秋然将手中那杯艳红果汁端到书桌上,一派悠然的说道:「喝杯果汁吧!」
怎么也没料到她是来送饮料的,庞仕斌瞪着面前的那杯颜色鲜艳的汁液,好半天后,终于忍不住皱眉质问:「这是什么?」
「火龙果果汁!」何秋然本来已经打算走人了,脚都已经走到了门口边,忽然听到他的质问,只好转过身给予回答。
闻言,庞仕斌冷哼一声,有意为难。「我最讨厌吃火龙果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秋然当下回以甜甜一笑。「没关系,你就当药喝吧!」
「什么意思?」不解的皱眉。
「多吃火龙果可以降血压,避免脑血管爆裂中风……」顿了一下,眼神故意往笔记型计算机瞄了瞄,她似笑非笑的补上一句,「我觉得你很需要。」
他很需要?
庞仕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当下气得马上拍桌破口大骂。「妳这女人是什么意思?竟然诅咒我会脑中风!妳这算什么看护?一点都不专业!陈嫂是请妳来惹我的吗?可恶!气死我了……」
正所谓咒骂穿耳过,佛在心中坐,面对一连串的怒声咒骂,何秋然只是笑笑的掏掏耳,很气定神闲的挥了挥手。
「施主请息怒,快把火龙果汁喝一喝吧!可别真的中风了。」话落,关门闪人,一气呵成。
霎时,书房内剩下庞仕斌独自气得脸红脖子粗,嘴里咒骂连连,而正当此时,一道突兀的喷笑声倏地从笔记型计算机的喇叭里窜出来,虽然马上就被主人给憋住,但还是让正在火头上的某总裁大人给抓了包,火眼金睛瞪着屏幕上将所有对话全听了去的众多公司主管,他铁黑着脸,抓憋不住笑的人出来开涮了——
「王经理,很荣幸取悦了你!我们公司有意在阿拉靳加开个驻点,不知你有没有意思过去当主管?」
晚上六点,原本紧闭的书房门此时已大开,书桌后,脾气不好的男人刚处理完一迭公文数据,此刻正皱着眉,紧闭双目,指尖轻揑着鼻梁,想稍微纡解酸涩的眼睛。
忽地,「唰」地一声食物落热锅翻炒声蓦地从厨房方向传来,让庞仕斌不由得张开眼,这才猛然想起屋内还有个让他在下属面前丢尽脸的女人。
可恶!
想他人称横行霸道恶总裁,从小到大,虽不至于像土皇帝那般唯我独尊,但也都是被巴结、奉承的分,哪曾像先前那样受过气?
真是气死人了!
愈想愈火,他忍不住再次诅咒起那个酒驾的司机,若不是对方把他撞成这样,他也不至于落得如今处境,活生生被一个女人给用话挤对揶揄,还拿她没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厢,书房内的他愈想脸色愈黑;那厢,厨房里的何秋然却一脸轻松的舞弄锅铲瓢盆,从一早不甘不愿前来当临时管家兼看护,到现在已经调整好心态,把自己当成是来工作兼娱乐的。
是的,就是娱乐!
要知道,若不是刚好这回受陈姨所托,穷极她这一生,可能永远也不可能踏进这座知名豪宅。
所以不如就趁这次机会好好欣赏一下这座充盈着贵气与奢华却又不显浮夸,反倒很有艺术之美的豪宅,毕竟错过这座村,就没下个店了。
再说,那位「螃蟹总裁」就像爆竹,一点就爆炸,非常具有娱乐性啊!
想到这儿,何秋然忍不住暗笑,快手快脚的做好晚餐,将一盘盘的菜肴端到餐桌上后,她擦干双手,然后去叫人。
「庞先生,吃晚饭了。」来到书房门口,她探头叫唤。
闻声,庞仕斌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乍见那个暗讥他会「脑中风」的女人就站在门门口,他先是恼怒的瞪了一眼,随即才扶着助行器缓缓站起,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出书房。
被他怒瞪,何秋然一点也不在意,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当下只是笑笑的耸了耸肩,走在前头先为他拉开椅子,待他终于在餐桌前坐定后,立即送上一碗热腾腾又晶莹剔透的白饭。
接过饭碗,庞仕斌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的五菜一汤,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要知道,如果只是两个人吃的话,五菜一汤是有些多了,但是因为打从父亲还在世时,陈嫂便是这么准备的。
后来父亲过世了,用餐的人只剩下他和陈嫂两人,就算他要陈嫂别再煮得这么麻烦,她却依然如此坚持,说什么他平常在公司工作繁忙,饮食经常不正常,和客户应酬时又时常得空腹饮酒,对身体实在不好,难得可以回家用饭,当然不可随便,更要营养均衡之类的话,所以他也就随她了。
只是没想到,陈嫂如今都去美国帮女儿坐月子了,五菜一汤的菜色依然没变。本来他还以为现在的年轻女子,能拿得出手的拿手菜大概也就是煮泡面罢了,没想到这个女人厨艺竟然还不错。
见他神色似乎有些奇特,何秋然以为他不满意菜色,当下不由得无奈耸肩。「随便煮,随便吃,别挑剔了!」
才两个人吃饭而已,还煮五菜一汤,这样也要嫌吗?若不是陈姨临离开前还在殷殷嘱咐,她才懒得煮这么多道菜咧!
想想自己也挺悲哀的,若不是因为父亲过世后,母亲忙着打零工赚钱养家,她也不会从国小三年级就自立自强的下厨烧饭,多年下来,倒也练出一手不错的厨艺,虽然不至于说可以媲美五星级大饭店的厨师,但是烧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也不是难事。
但也就是因为陈姨清楚知道她进得厨房,看护得伤员,这才会强力请求她来当临时管家兼看护。
今天,若是她少了其中一样技能,说不定根本就不用在这里和陈姨的宝贝少爷大眼瞪小眼了。
唉……想想也挺郁卒的!
连哼个声都没,就说他挑剔?
庞仕斌闻言,不禁又火了,当下决定就挑剔给她看——
「太甜!」吃了一口糖醋排骨,马上嫌弃批评。
「太咸!」夹了一口炒青菜,第二句批评随之出口。
「太辣!」麻婆豆腐也没逃过魔掌。
「太淡!」凉拌竹笋也惨遭毒口。
「太腥!」鲜鱼汤也阵亡了。
糖醋排骨不甜,叫什么糖醋排骨?麻婆豆腐不辣,难道要是酸的吗?炒青菜她也试吃过,完全没问题;至于凉拌竹笋本来就是走清淡风的,而鲜鱼汤她也加了姜丝,根本一点都不腥。
听那一口一句的批评,何秋然知他根本存心挑剔为难,当下直接回以一个白眼,一句话堵回去。「爱吃不吃,随你!」话落,懒得理会挑剔鬼,自顾自夹菜吃饭,大快朵颐起来。
没料到激将不成,并且刚刚又把满桌的菜批评得一文不值,庞仕斌就算现在饥肠辊辘也没脸继续动筷,可见她吃得这般开怀,心中不禁老大不爽,火气又起,于是愤而拍桌而起——
「不吃了!」恼怒大吼,饿着肚子推着助行器愤恨走人,只是一拐一拐的步伐,看起来实在没什么气势。
「不吃就不吃,吼什么呢?」翻了个白眼,她摇摇头。
反正她饭煮了、菜烧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他不吃,难道她还能把他绑起来用塞的不成?
又不是三岁小孩要人喂!再说,少吃一顿也饿不死,管他的呢!
这厢,何秋然自顾自的享用自己的手艺;那厢,庞仕斌怒火冲天的回到卧房,气得险些吐血。
可恶!
那个女人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三句话就有两句是在针对他,实在太过分了!陈嫂到底是怎么挑人的,怎会找她来?
如果所有的看护都像她这样「照顾」伤员,那全天下的伤员早就死光了,原因是怒火攻心,被气死的!
愈想愈怒,他泄愤似的将助行器给往旁用力一摔,自己则跌坐在床垫上,可却又因为这一跌而触动伤处,髋骨间顿时一阵疼痛袭来,痛得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额头也沁出了滴滴冷汗。
咬着牙,庞仕斌强忍着直到那股疼痛感褪去,这才筋疲力竭的往后一仰,让自己陷在柔软的大床上躺着休息。
好一会儿过后,他才又缓缓爬起身,想先洗个澡,却发现助行器被他摔飞得太远,当下索性也懒得去捡了,干脆瘸着脚,扶着墙壁,一拐一拐的走进浴室里。
谁知不到三分钟后,浴室里忽然哗啦啦的响起器物掉落声响与一道重物摔落在地的闷响,其声之大,就连在餐桌前开心吃饭的何秋然也听见了,惊得她倏地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声音来源处飞奔而去。
只见她迅速进到他房里,溜眼一圈不见人,脚跟一转马上就往房间内的浴室而去,连喊一声也没就直接开门闯入……
「谁让妳进来的?」石破天惊的暴怒声如雷般轰然炸开。
恍若未闻怒喝声般,何秋然瞪着浴室地板上那个全身赤裸的男人,此时此刻正涨红着脸,神色狼狈的扯着架上的毛巾试图遮掩自己的重点部位。
眼前景况,就算白痴用膝盖想也知道出了什么事,何秋然嘴角抽了抽,面对眼前的裸男,依然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镇定自若的上前想查看他要不要紧,然而才跨出一步,怒吼声便再次响起——
「滚出去!」忍着疼痛,老半天爬不起来的庞仕斌勉强以毛巾遮住了重要部位,可是因为实在太丢脸,他老羞成怒的开骂,「妳这女人要不要脸?我有让妳进来吗?男人在洗澡,妳竟然好意思闯进来,根本就是存心勾引吧?我就知道妳硬要赖下来,果然别有居心,真是不知羞耻……」
勾引?他?卖闹啊!她胃口没这么好!
暗暗的翻了个白眼,何秋然懒得回应,在他的抗拒与破口大骂声中,伸出手径自细心检查着他的髋股关节有没有因为这一摔而更加恶化。
「妳妳妳……妳在干什么?别碰我……妈的!叫妳别碰我了,妳还摸……妳果然是存心不良,想勾引我吧?告诉妳,想爬上我的床的女人多的是,我不会看上妳这种没姿色又没身材的女人的……」
因为疼痛难以行动,加上躲无可躲,庞仕斌被她从大腿到屁股一路又摸又压又按的,仅能以一块小小的毛巾勉强守住最后「堡垒」,心中真是又急又怒又火,阳刚俊脸也涨成了猪肝色,只能不断的以叫嚣怒骂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与羞恼。
完全无视他的怒火,何秋然以专业的姿态彻底的触摸检查,确定并无大碍后,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也有心情与他对杠了——
「庞先生,你真的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鄙夷的瞄了眼前男人一眼,她撇嘴射出毒箭。「依你现在的屁股,大概没有女人会想爬上你的床。」
拜托!炒饭要靠腰力,也要靠臀部的好不好?
他现在的「马达」受损,真要上床,大概没摇两下就阵亡了,是要把女人晾在那里自己解决吗?
「妳妳妳……」伤处被踩个正着,男性尊严备受侮辱,庞仕斌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可却又完全无法反驳,最后只能继续跳针乱指控,「妳闯进我的浴室,又对我乱摸,不是想勾引我,不然是什么?」
「那庞先生的言下之意,是要我任由你在浴室摔倒等死,完全不用理会是不是?」振振有词的堵回去,她弯下腰把他搀扶起来。
庞仕斌摇摇晃晃,狼狈至极的在她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终于站起,可顾得了东便顾不了西,就在他方才站直的那一刻,遮掩重点部位的毛巾便掉了下去,惊得他下意识的就想弯腰去捞回来,奈何「马达」不受控制,险些一个踉跄又摔倒。
幸好何秋然眼捷手快,一把将他拉住扶稳,不过某人此刻就真的是赤身裸体,完全无遮掩的与她「坦诚相见」了。
「闭上妳的眼,不许看!」又急又气,庞仕斌尴尬怒吼,动作不慢的又从架上扯下另一条浴巾来围住自己的下半身。
只是,就算他的速度再怎么快,该曝光的早就曝光了,完全落入何秋然的眼?。
察觉到她还在盯着自己,庞仕斌羞怒咆哮,「看什么看?我说了,不许看!」
干嘛?以为自己的「宝贝」有多宝贝,人人都抢着看不成?
心下暗忖,何秋然不屑的撇了撇嘴,双臂抱胸懒洋洋道:「庞先生,你真的不用自我意识太良好。我在医院当护士,生平『阅鸟无数』,已经看到都不想看了,你的并没有比别人的特别,没什么好稀奇的。
「再说,相较我所见过的,你也不算是重炮,只能算是中型武器,真的不需要『敝帚自珍』。」
一番似揶揄又似讽刺的话说完,她也不等他的反应,留下一句「有需要帮助的话喊一声」后,便直接挥挥手走人,同时还不忘贴心的帮他关上浴室门。
怎么也没料到她会面不改色的说自己「阅鸟无数」,最后还被揶揄他的「私人重型武器」只不过是「中型武器」,男性尊严备受打击与侮辱,庞仕斌登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又拿她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气得在浴室内破口大骂,真觉自己是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想他堂堂庞氏集团总裁,虽说不敢喊水会结冻,但是站出去的话,也是左呼右应,受尽众人奉承与讨好,就算横着走路也会有人拍手叫好,没想到如今却被一个女人给呕得险些气血攻心,差点没当场暴毙。
妈的!如果真被一个女人给气死,那也太不名誉了。
庞仕斌愈想愈是恼火,嘴里诅咒连连,草草的洗完澡后,他扶着墙壁一拐一拐的踏出浴室,却见到原本被他摔飞得老远的助行器,此刻正好端端的就安放在浴室门外,让他一出来就可以使用。
他不是笨蛋,自然知道是谁做的,原本高涨的怒火,这下才稍稍退了一点。
推着助行器,庞仕斌原本想先在床上休息一下,然而在走了几步路,空气中一股淡淡的食物香味窜入鼻翼,让他不由得一愣,眸光下意识的就往香气来源寻去,这才见到一碗飘着袅袅热气与香味的汤面正放在茶几上。
挑起了眉,他慢慢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安置在茶几旁的单人沙发上坐好后,指尖挑起了压在碗下的便条纸……
不想吃饭,那就改吃面吧!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笔迹干净雅致,颇有几分主人的风格。
纠结的瞪着手上的便条纸,庞仕斌对字迹主人很恼火,觉得自己若吃下这碗面,就好像是认输、示弱了一样,可是……
瞄着那香气袅袅,满是海鲜配料的诱人汤面,他忍不住吞了下口水,饥肠辘辘的肚子正在叫嚣……
妈的,吃就吃!谁说吃了就是示弱了?
抗战是需要长期的,哪是一碗面就能定输赢,是不?
很阿Q的安慰自己,庞仕斌捧起汤面,大口开吃起来……好吧!他承认,那个可恶的女人厨艺还不错。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仅有一点微亮,何秋然睡意朦庞的看了一眼闹钟,大约早上六点半左右,若是平常假日,她肯定翻个身再继续梦周公去,可现在她只能叹口气,强迫自己离开温暖的被窝。
下了床,她披上一件毛衣外套,好抵挡清晨的寒气,缩着脖子走出客房,来到主卧室门外,侧耳专心倾听房内可有声响。
果然,一阵隐约不清的呻吟自门板内传出,何秋然扬了扬眉,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不过却没立即进去,反倒脚跟一转,到浴室拿了一条毛巾和盛了一盆滚烫的热水,然后才又回到主卧室门外。
空出一只手,她意思一下的敲了下门,然后不等里头的人响应,便径自开门而入,然后果然立即遭受炮击——
「我没说让妳进来!」躺在床上的男人发飙了。
「你没锁门!」耸了耸肩,她不甚在意的来到床前。
「我自己的家,干嘛锁房门?」怒瞪她还带着几分睡意的脸庞,庞仕斌的口气极度恶劣。「再说,没锁门不代表妳就可以随意进入别人的房间。」
闻言,何秋然也不知是故意气人还是怎地,她语调轻快的笑道:「别担心!就算你锁了门,我还是可以进来的。」
呵呵……陈姨早就将这屋子里的所有钥匙都交给她了。
「妳……」庞仕斌顿时被气得说不出话,只能呼吸不稳的喘大气,甚至在这寒冷的天气中,额头还沁山了细密汗珠。
察觉到他难看的脸色,何秋然将手中的那盆热水往矮柜上一摆,随即动作轻巧的掀开他身上的厚被。
「干、干什么?」龎仕斌惊怒,下意识想退开,可身体却不受控制。
「很痛,是吗?」虽是问句,口吻却是肯定的,何秋然一脸了然的帮他调整成侧躺的样子,并且说时迟、那时快,在他反应不及下,直接就把睡裤连带内裤一起脱到膝盖处,露出结实的大腿与削瘦的臀部。
「他妈的!妳这女人是怎样?一大清早就来脱男人裤子,是有这么饥渴吗?不要以为妳主动跳上床,我就会愿意,老子不想被霸王硬上弓,听见没?给我滚出去!」只觉下身一凉,待意识到自己又被人看了个精光,庞仕斌不由得大怒斥喝,同时手脚不慢的抓到被子的一角来遮掩自己的「小兄弟」。
「我说庞先生,这些话你昨天都说过了,能不能换点新梗?」完全不把他的吼叫当一回事,何秋然动作利落的捞起毛巾拧干,随即将冒着热气的毛巾往他泛着剧痛的髋骨处敷上,好减缓疼痛。
闻言,庞仕斌本想开骂回去,可当那热毛巾敷上自己的痛处时,一股难言的暖和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放松了精神,惊讶的发现经过热敷后,折磨人的疼痛确实舒缓了不少,于是只好又把怒气吞了回去,心想……也许她的存在,还是勉强可以忍受的。
虽然这代表自己时常要被她剥掉裤子,但是……妈的!该被看光的,昨天早就被看光了,也不差今天、明天跟以后了。
想到这儿,他为「自甘堕落」找到合理的理由,并且大方的接受它了。
何秋然何等眼尖,看他憋回到嘴的咒骂,原本紧皱的眉头亦放松了不少,当下便心知肚明热敷起了效用,于是嘴角轻轻漾起了笑,不再说话的守在一旁,只要毛巾的热度稍退,她便又重新浸入热水中拧干敷上。
就这样,两人虽都没开口说话,可却难得的第一次和平共处于一室,空气中有一种静谧祥和的气氛。
好一会儿过后,那盆热水渐凉,何秋然也觉得热敷得差不多了,这才帮他又把裤子穿回去,然后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然而正当她走到门口边时,却听身后传来低沉的闷响——
「谢谢!」将自己重新埋进被窝里,庞仕斌闷声道谢,因为热敷后的舒缓感,让一大早就被剧痛给扰醒的他再次有了困意,已经开始昏昏欲睡。
回过头,见他眼皮子已经快阖上了,何秋然轻声微笑,「不客气。」话落,轻巧的带上房门,丝毫没有惊扰到床上的男人。
房间内的大床上,庞仕斌陷在柔软的被窝中,昏沉沉中,最后一丝意识是……好吧!她的存在不是勉强可以忍受,而是相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