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战从没想到,自己一旦进入恋爱状态,竟然能说出那么多让姑娘怦然心动的情话。
而且,张口就来。
他向来是木讷的。小时候身子不好,就是自卑+木讷。后来身子好了,就是责任感+木讷。
可是爱情,它能激发你的不仅有荷尔蒙,还有无数潜能。
它让木讷的人突然成了世界上最高明的文学大师和情书专家,所有浪漫的、富含哲理的传世金句信手拈来。他也不再需要任何酝酿,更不会害羞,只要一输入她的名字,无数肉麻和齁甜的句子就跟着文思泉涌。
而对于任战自己,每一句话都是真情实意的。他说邬秀是治愈系女孩,原来自己一直失眠,而现在只要她说一声晚安,就能安睡到天亮。
“我太幸福了。而且我只觉得自己给予你的太少了。”任战歉意道,“我总是从你身上得到温暖和快乐,但我感觉自己给你的太少了。”
“我已经很快乐了呀。而且我很为自己的男朋友是警察而骄傲。那些突然的不告而别,虽然当时让我担心,甚至还有些小情绪,但后来想到你是在保护我们这个小镇,我就又完全能理解了。”
邬秀道:“现在我唯一感到担心的,就是我们将来如何见面。特别是,我们中间存在七年的时差,即便我现在看似比你小上三岁,但如果在现实生活中相遇的话,任战,你得叫我姐姐。”
任战大笑,“我不介意姐弟恋。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从现在起日日暴晒,风餐露宿,保证不出一月能老得连我爸妈都不认识。”
“啊啊,不要。我还是喜欢年轻英俊的。”
“哈哈哈……”
任战以大笑结束了这段对话,但放下手机后,他却陷入思考。见面的事本该由他先提出,但他却一直拖着,无数次打下相关的字句后,又逐一删除,总是在发送的前一刻生了胆怯。
邬秀不知道,有些情话只能听听。
他说她是治愈系女孩,却治不好他的心。他该失眠的依旧失眠,该做噩梦的仍然噩梦不止。她的笑和温暖只是用一块画布把那些凄厉可怖的真相都暂时盖住,又或是夜深人静,在他被过往逼得无法透气时,能一遍遍读着她发来的字句,暂得一口喘息。
印记之所以成为印记,是因为无法消除。
对于任战,不管他有多爱邬秀,只有找到当年的姐姐,知道她如今的样子,才能获得救赎——
“袁小帅,给你的。”
放学前,邬秀从传达室取报纸的时候,带回来一封他的信。
“还是北方来的呢。”邬秀笑道,“看你平时连写个字都懒,怎么这会儿竟写起信来?该不是瞧我有了网友,不甘寂寞,也学着交笔友了吧。”
“去去去!我这儿是正经事!”袁小帅朝她抖落一下落款,为自己正名。“看见没有?清华大学天文学系!”
他拆了信,摇头晃尾地显摆着,“上次给咱们讲流星雨的那两个教授,你不会忘了吧?”
“任教授和易教授对吧?当然没忘啊!易教授气质超级好,任教授又是宠妻狂魔,看了他们,我觉得连天文学都变超级浪漫了!”
“所以,跟我去考清华的天文系吧!我把我的成绩单寄给他们,他们都回信了,说国内的天文学界很需要我这样的人才啊!”
袁小帅嬉皮笑脸道,“秀秀,我们如果一起录取了,就是天文学界的又一对侠侣!我也努力找小星星,找到了拿你的名字给它们命名去!”
“去去去!谁跟你做侠侣!”邬秀啐了他一口,心中却想起了任战。
倘若他与自己同岁,也能像袁小帅那样同自己朝夕相处就好了。不论他填什么志愿,自己一定相伴左右。
一起同窗四年,再一起像任教授和易教授那样,做一对侠侣。
“小帅,你真的要去北方吗?你……我是说你一直就是在玄月镇长大的,怎么一下去那么远的地方?”邬秀问。
他望着她,咧嘴笑了笑。“秀秀,你是舍不得我吗?”
那一刻,时间仿佛定格。
她突然忘了自己之前问了什么,脑子有点卡壳。
其实袁小帅真的很帅。
他们太熟,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中学,他们都在一起,他们连长高的速度也一样,所以总是同桌、同桌……万年不变的同桌。
在她印象里,袁小帅永远在笑,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而只有到了今天,她才突然在袁小帅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些别的什么。
他的忧伤。
他笑着说“你是舍不得我吗”,可他其实很忧伤。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忧伤的袁小帅,不得不逼着自己赶紧说点什么。
“我?我当然舍不得你,我们是同学嘛,十几年的老同学啦!”她尴尬极了,笑容也有点假,“呃,我是说你阿爸阿妈会说什么?毕竟是那么远的地方。”
“他们上个月离婚了,我阿爸下个月又要结婚。我就是去北极,他也不会在乎。”他淡淡自嘲,“我阿妈也要出国,还要把小梦一起带出去。”
“袁小帅……”
“怎么了?”他咬着嘴唇笑,浑不似平常那么大大咧咧。
她难过极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你这个傻子,你阿爸阿妈的事,怎么从来都不和我讲?”
“他们有什么好讲的,我只想同你讲开心的事。”
他顿了顿,突然又做个鬼脸,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笑起来,“哈哈,上当了吧?《撩妹十八法》里说的没错,女孩子就喜欢淡淡的忧郁!”
邬秀呆了两秒,猛然醒悟过来,追上去痛骂:“臭袁小帅!死袁小帅!你骗我,人家还真的为你伤心了呢!”
袁小帅哈哈大笑,拿书包顶在脑袋上,早已远远溜走。“哎哎,别打啦!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起去北京啊!哎,你阿爸阿妈都同意了的,不信你去问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