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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玄幻 > 琢玉 > 第三十四章 这一辈子,他还会不会,再这么喜欢一个人。

第三十四章 这一辈子,他还会不会,再这么喜欢一个人。

    傅长陵朝着揽月宫一路狂奔而去,狐狸极快追了上来,傅长陵见狐狸紧追不舍,也顾不得什么秦衍休息不休息,直直奔到秦衍寝室。他一进屋就看见了坐在床上打坐的秦衍,他直接冲到秦衍身后,抓着秦衍背后的衣服,就看着奔来的狐狸,对秦衍大吼了一声:“师兄救命!”

    狐狸跟着傅长陵冲进寝殿,在傅长陵躲到秦衍身后之后急急停住,因为停得太急,爪子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秦衍听到这声音,他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狐狸,颇有几分不悦道:“大花。”

    大花顿时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呜呜”叫起来,将头蹭到秦衍面前,秦衍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大花顿时高兴起来,秦衍一面抚摸着在他手下来回走动着让他换着位置摸的大花,一面同傅长陵道:“下去。”

    傅长陵知道这话是同自己说的,他有些不好意思放开秦衍,一面道歉一面从秦衍床上爬了下去。

    他一下去,大花就朝着他低吼,秦衍警告叫了大花的名字:“大花。”

    大花被秦衍一叫,立刻又开始呜呜讨好卖乖。傅长陵知道自己不招人喜欢,就往旁边站远了点。秦衍给大花顺毛了一会儿后,便道:“去追着什么了?”

    大花听到这一句问话,似乎才想起来自己之前的任务,它蹭了蹭秦衍的手,嗷呜了一声之后,就跑了出去。

    等大花跑出去后,秦衍从袖子里拿了块帕子,给自己慢慢擦着手。傅长陵有些尴尬笑起来:“那个,大花是师兄灵宠啊?”

    “嗯。”

    秦衍平淡道:“他叫疾风。”

    傅长陵有些诧异,不由得道:“啊?”

    不是叫大花吗?

    秦衍似乎是知道傅长陵想问什么,解释道:“我把它捡回来的时候还小,我以为它是只大花猫,就叫它大花。后来它不知道哪儿去听人家说大花这个名字不好,除了我和师父,谁叫它这名字咬谁,师父就给它换了个名,你以后叫它疾风。”

    傅长陵听到这话,心里有些好奇:“师兄你什么时候把它捡回来的呀?”

    “九年前。”

    “你八岁还分不清狐狸和猫啊?”

    傅长陵脱口而出,秦衍沉默了。傅长陵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赶紧补救:“也挺正常的,毕竟这些毛茸茸的东西长得都很像。”

    然而这种补救太过苍白了,秦衍明显不愿意接话,傅长陵一时有些尴尬,他扭头看了看旁边的月拱门,又低头看看地面,然后假作无事哼起歌来。

    好在大花很快就跑了回来,它回来时嘴里叼着一块布,满脸讨好的样子,他先是围着傅长陵转了一圈,又蹭到了秦衍床边。

    秦衍从大花嘴里取了那块布,放在手里静静端望,傅长陵见秦衍神色凝重,他抬眼看过去。

    这是一块黑色的绸布,绸布上沾染了血,明显是被人撕下来的,这绸布没有任何异样,秦衍静静看了一会儿,低头嗅了嗅。

    “哪儿来的?”秦衍抬眼看向大花,大花站起来,用爪子按在心口,做了“呕吐”的姿势,然后又两只爪子前后拉扯,做了一个“撕”的动作,接着又蹲下来,自己跑了几步,低头好像咬起什么东西。

    这一串动作十分灵性,做的行云流水,傅长陵不由得啧啧称奇,觉得这七品灵兽的脑子果然不同凡响。它这么一通比划,是个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秦衍拿着这绸布,摩挲着绸布,思索着道:“对方受伤了,把血呕在了衣服上,然后撕了下来,你捡回来的?”

    大花连连点头,秦衍低头看着绸布上的血,傅长陵听秦衍的话,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他往前凑了凑,试探着道:“师兄,这是?”

    “灵山考核那晚,有人潜入灵山禁地后山,”秦衍没有半点遮掩,直接回答给他,“人跑了,我让大花追着跟了过去。”

    这种七品灵狐用来追踪,的确极为适合。

    傅长陵虽然猜到大花这块布和后山那晚的事儿有关,却没想到秦衍会这么直接告诉他。他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没想到师兄这么信任我,这些事儿也会告诉我。”

    听得这话,秦衍抬起头来,淡淡扫了他一眼,那一眼情绪颇为复杂,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布往前一递,唤他道:“你来看看。”

    傅长陵早就想看看那块布,正还愁着怎么和秦衍开口,没想到秦衍就这么主动叫他过去,他一面对秦衍的态度有些忐忑,一面又还是忍不住上前,接过布来。

    秦衍见他不断偷偷打量自己,想了想,终于道:“长月峰没什么人,你是我唯一的师弟,当多学着些。”

    得了秦衍的话,傅长陵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秦衍这个人,要么彻底当你是路人,要信任就会信任到底,他既然将他带回长月峰,那就是承认了他师弟的身份,对于师弟,他绝对不会怀疑。

    傅长陵一想到自己这个“师弟”身份,顿时有些激动,他立刻道:“师兄说的是,修凡一定会跟着师兄好好修行,为我们长月峰争光。”

    秦衍没说话,扭过头去,看着拱月门外的月亮。

    傅长陵低头仔细观察了手中的黑布。

    这黑布看上去是常见的绸布,但手感却异常光滑,他多摸了几下,便拿着黑布走到月光下,仔细看这绸布的纹路,而后他拿起绸布,轻轻嗅了嗅,一股檀香混杂着血的味道传入鼻腔,傅长陵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看出什么了?”

    秦衍平淡开口,傅长陵犹豫了片刻,终于道还是决定不对秦衍隐瞒:“这绸布是泽香镇的布料,而这布料上有檀香味道。”

    “泽香镇?”

    秦衍重复了一遍,傅长陵知道秦衍必然是不知道这些民间东西的,但他们傅家常年经商,对各种常用物件极为熟悉。他笑了笑,解释道:“云泽流通的布匹来自于不同的地方,每个地方有一些特别的织布方式,这块黑绸丝线的纹路,是泽香镇特有的织法。”

    傅长陵说着,走到秦衍身前,将黑绸交给秦衍:“泽香镇在道宗范围内,而上面的檀香味则常出现于佛修身上。能悄无声息进入灵山禁地,师兄要查的这个人,来头应该不小。”

    “与云泽生死有关。”秦衍直接道,“你有什么猜测,都可以说,我不会问你来路。”

    有了这句话,傅长陵大起胆子来,接着道:“若是与云泽有关,那云泽之内,能数得上名号的佛修,都在金光寺之中。我猜想着,这人应该与金光寺千丝万缕。”

    秦衍没说话,他摸着大花的脑袋,大花趴在地上,秦衍慢慢道:“大半个月前,我误入了金光寺的璇玑密境,在璇玑密境中察觉到了魔气出现,为了出秘境,我和同行之人破坏了璇玑密境封印,但我们发现,那个封印里面其实有两个封印,其中一个,封印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而后我将此事上报给了师父。前夜,我在后山发现了璇玑密境的,一批修士带走了他。秘境封印被破坏,这个密境还存在吗?”

    秦衍抬头看向傅长陵,傅长陵思索着道:“正常情况下,自然是不存在了。可若那个密境的封印并没有被彻底打开,这个密境也就还继续存在,可这个密境不会再有过去的规则,它失去了所有历练意义,只是一个封印的保存地而已。如果按照你所说那样,这个封印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那么要么等时间消磨,那个世界的人冲破这个残破的入口出来,那时候这个密境就会消失。”

    “如果我不想要那个世界的人出来呢?”

    秦衍盯着他,傅长陵明白秦衍的意思,他给出答案来:“那你就得再进去一次,加固这个密境封印。而且,如果这是一个世界的入口,那么这个封印的加固,必须是对阵法理解造诣到渡劫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做到。”

    “我明白了。”

    秦衍低着头,思索着什么,傅长陵轻咳了一声,他有些紧张道:“那个,我家里刚好有个前辈,当年也是渡劫期的修士,对阵法极有造诣,在封印另一个世界这件事情上,他很有看法,他还给我留了一些阵法,专门用来封印其他世界!”

    “哦?”

    秦衍抬头看他,傅长陵心跳得飞快,他觉得自己这个说法太危险了,只能糊弄傻子,他就怕秦衍不信他,或者开始调查他的背景。然而秦衍什么都没问,只是道:“那你把他留给你的阵法给我,我明日转给师父。”

    “行。”

    傅长陵见秦衍没多问,心里彻底放了下来。他知道秦衍是个直肠子,没想到这么好骗。他忙道:“我这就去找找。”

    “嗯。”秦衍点了点头,似是疲惫,“回去睡吧。”

    提到“睡”,傅长陵有些犹豫了,他看了一眼大花,大花立刻朝着他龇牙咧嘴。傅长陵又看了看秦衍:“那个,大花好像,不太欢迎我。”

    秦衍沉默着,他低头摩挲着手里的黑布,似乎是思考着什么,好久后,他终于道:“你睡偏殿吧。”

    傅长陵听到这话,喜出望外,他赶紧道:“谢谢师兄!我一定会好好报答师兄的!”

    秦衍没多说,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大花,神色有几分凝重。

    傅长陵不敢多打扰秦衍,小跑出去,去小房子里收拾了东西,赶紧又回了昨晚睡觉的地方。

    等他走出去后,秦衍低下头,靠近大花:“他们的人想杀他?”

    大花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远处,秦衍跟着他抬眼。

    灵狐对周边的感知度远高于普通人类,大花咬着黑布围着傅长陵转那一圈,秦衍便知道了大花的意思。

    秦衍拍了拍大花的头,小声道:“回去睡吧。”

    大花低声嗷呜了一声,便摇着尾巴走了出去。

    傅长陵躺在床上,听着大花出去的声音,他抬手枕在脑后,看着房顶。

    片刻后,他从胸口抽出了一张符纸,往外一甩,符纸直接飞了出去,贴在了一片黑气之上,黑气瞬间消散开去,悄无声息。

    傅长陵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静静睡了过去。

    傅长陵第二天早上还在迷糊,就被什么东西猛地一下砸在了肚子上,傅长陵痛得当场蜷起了身子,随后就看见大花踩在他身上拼命蹦跶,同时发出欢快的低呜声。

    “停停停!”

    傅长陵赶紧开口,止住了这禽兽在他身上疯狂撒欢,他赶紧撑着自己起来,揉着眼睛道:“我起,我马上起。”

    大花见他起身,这才跑到边上去打转,傅长陵看了看漆黑的天,有些绝望起身来,到了门口,就看见秦衍站在门前,他见傅长陵出来,御剑而起,淡道:“走吧。”

    说完,秦衍便不紧不慢飞在半个人高的地方,往前飞快而去。

    大花“嗷呜”了一声,便紧追而去,秦衍行在前方,开口道:“追不上就把你扔出去。”

    一听这话,傅长陵哪里还敢停着偷懒,赶紧追着秦衍狂奔而去。秦衍刻意控制了速度,刚好在他前面一点点,又总是比他快那么一点点,傅长陵拼尽全力跑在林子里,看着前方的秦衍,忍不住大声道:“师兄,长月峰不是不准御剑的吗?!”

    “亲传以下不准。”

    秦衍解释得十分自然,傅长陵当场想骂人。

    长月峰就只有住在天上的江夜白、他、还有秦衍三个人,外加一条像一样的狐狸,亲传以下不准,那不就等于只有他和大花不行?

    他的地位与灵宠等同,想想就令人生气。

    他忍不住道:“师兄,这不公平啊,我好歹是你师弟,得比大花……”话没说完,大花一口咬了过来,傅长陵往旁边一跳,赶紧改口,“得和疾风在待遇上有点区别吧?”

    “你说的是。”

    秦衍声音平淡,傅长陵正要开条件,就见秦衍的枕雪剑忽的长了几分,秦衍朝大花伸出手,唤道:“上来。”

    大花欢叫了一声,立刻蹦了上去,于是一人一狐御剑飞在上方,留傅长陵一个人在后面狂追。

    如果是在上一世的后面三十年,这样的体力消耗,对于傅长陵来说绝对不是问题,不仅因为他后来也成为了个剑修,更重要的是,他被秦衍追杀了十年,那十年跑得慢点,命就没了,常年逃亡,以至于他体力极好。可如今不是,他就算神魂是上一世的神魂,可这身体,却还是十七岁的傅长陵。

    十七岁的傅长陵,那是个实打实的道修,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这么追着秦衍跑,才跑了一小节路,他的速度就跟不上了,秦衍在前面飞了一会儿,见傅长陵人没跟上来,他回过头去,看着靠在树边的傅长陵道:“三。”

    “师兄,给我歇一会儿,就一会儿。”

    “二。”

    “凡事都得循序渐进,”傅长陵直起身子来,喘息着道,“师兄,你这样不仅不讲道理,而且是走在一条修炼歪路上……”

    “一。”

    秦衍面无表情唤了声:“大花。”

    话音刚落,大花就朝着傅长陵狂奔而去,龇牙咧嘴,傅长陵脸色大变,掉头就想跑,结果刚转身,就看见秦衍的剑指在他面前,他哀嚎了一声,只能转头就往小云岭跑。

    “咬死就算。”

    秦衍留了这么一句,便悠悠继续往前,大花得了这话,更加疯狂,张口狠咬,傅长陵疯狂奔跑在前方,每一次都差一点点被咬到。大花咬合力极强,一口下来就能咬断一颗小树。

    傅长陵看见大花这么卖命,他跑得几乎快疯了,一面跑一面想哭,在这种紧张情绪之下,他话越发多了起来。

    “疾风!冷静一点啊!别咬了!师兄救命!我跑,我不歇了!你把它叫回去啊啊啊!”

    长月峰一路惨叫频频,谢玉清领着明桑峰弟子路过,云羽听到那声音,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大师兄这是在做什么?”

    “还好……”上官明彦御剑看着脚下疯狂奔跑在湖泊边上的傅长陵,咽了咽口水,“师姐比较温柔。”

    云羽一听这话,就觉不好,正要开口制止,就听前方谢玉清道:“倒的确是个好法子。”

    “不好的!”云羽立刻阻止谢玉清,“你看长月峰树倒了很多,咱们明桑峰仙植少,也没什么灵兽,师姐,这个想法,万万不可!”

    谢玉清得了这话,犹豫了片刻,颇为遗憾道:“那就罢了。”

    谢玉清领着明桑峰的弟子到落剑崖时,天还未亮,各峰弟子都已经到了,每峰每人对应一个固定的位置,所有人在固定位置站定,这样谁没来,谢玉清立刻就能知道。

    卯时正,谢玉清开始准备训练,她在台上一眼扫过去,就看见长月峰的位置空着,她皱了皱眉:“沈修凡?”

    云羽和上官明彦看了一眼长月峰那排空空的位置,云羽忍不住道:“不会给疾风咬死了吧?”

    谢玉清看了看远处,再叫了一次:“沈修凡?”

    “来了!”

    傅长陵老远听着谢玉清的呼唤,他大叫着赶过来:“我来了!师姐,我来了!”

    说着,他喘息着站到写着“长”字那一排。那一排只有他一个人,看上去十分显眼,他喘息着,根本站不稳。谢玉清看着他,淡道:“既然来晚了,今日你就上来帮我吧。”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傅长陵还有些茫然,谢玉清便叫他:“上来。”

    傅长陵赶紧跑上台去,谢玉清淡道:“拔剑。”

    傅长陵听着谢玉清的话,试探着开始拔剑,然而他手才放在剑上,谢玉清手中木剑便直直探出,傅长陵吓得连滚带爬的开始躲闪。

    他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试出自己原本宗门的东西,只能仓皇逃脱,谢玉清用的虽然是木剑,但招式异常狠辣,每一次打在他身上,几乎都要把他打到吐血,一招演练完毕,傅长陵已经趴在了地上,谢玉清气定神闲收剑,淡道:“今日感悟这一式,名为探梅十七。今日先将基础剑式习练一遍,而后单独练习。”

    说着,谢玉清没有忘记傅长陵,她回头看向傅长陵:“沈师弟,起来习练了。”

    傅长陵趴在地上,他撑着自己,艰难起身,咬牙道:“是,师姐。”

    他不能不起身,他已经看透了,鸿蒙天宫这些剑修,都是一些不拿自己的命当命,拿自己身体当身体的疯子!

    他们不会管你承受极限,因为他们世界没有极限。他们的世界只有,越级,越级,再越级!

    鸿蒙天宫,不相信眼泪。

    傅长陵颤抖着身子回到自己位置,开始麻木不仁跟着练剑。

    早训完之后,当谢玉清宣布休息那一刻,他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倒在了地上。上官明彦和云羽赶过来,上官明彦焦急道:“沈兄,你还好吗沈兄?”

    傅长陵看着天,面露绝望。

    “明彦……你答应我……”

    “沈兄,你说,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到救世堂?”

    “如果,如果我死了,”傅长陵转过头,看着上官明彦,眼神真切道,“你一定要多烧点床褥、被子给我,我在下面,想躺在一张舒服的床上,再也不当人了。”

    “他没事儿。”云羽听了这话,顿时放心下来,同上官明彦道:“你看看他,还能说这么多话呢。”

    说着,云羽推了推傅长陵:“话说你还起不起得来?起不来就没饭吃了。”

    傅长陵听到这话,立刻又有了力气,他撑着自己,在上官明彦搀扶下站起来,和云羽一起去了鸿蒙天宫的弟子食堂。

    修仙之人,筑基之后便不用吃东西,凡间俗物对于他们来说,还是需要排出的累赘。但如果是用灵植灵兽做的饭菜,对于修仙人士来说则是有益无害,故而大宗门大多有弟子食堂,每日专门有灵兽灵草供应作为饭食。

    傅长陵被上官明彦和云羽扶着去了食堂,一进食堂,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自来熟的人还走上来,高兴道:“沈师弟可以哈,还能来吃饭。”

    “沈师弟厉害,一套探梅十七式接完还能站着,不亏是长月峰弟子。”

    “沈师弟……”

    吹捧从傅长陵进食堂到吃完都没停下,一顿饭下来,傅长陵基本和食堂里的人熟悉起来,他一面吃一面和这些弟子吹牛,这些弟子大多对长月峰十分向往,却很少接近,长月峰就秦衍师徒两个人,都不是他们能聊天的对象,傅长陵一来,所有人都激动起来,端着碗围着他问东问西。

    “师兄,大师兄书不是特别严厉?”

    “那不叫严厉,”傅长陵撑着脑袋,一副前辈的模样纠正道,“那是关爱。”

    “师兄,我听说大师兄让你住狐狸窝,是不是真的?”

    “就住了半晚,”傅长陵抬眼看问问题的人,“而且那是师兄为了把偏殿打扫出来迎接我,让我在那里暂时休息,怎么能叫让我住狐狸窝呢?师兄对我的爱护,你根本想象不到,你看,为了迎接我,他打扫偏殿打扫了半晚,你们师兄有这么好吗?”

    “没想到大师兄对师弟这么好,”有弟子露出羡慕的表情,“我也想要这样的师兄。”

    “行了行了,”旁边云羽听不下去了,他拉扯着傅长陵起来,“下午还有课,还闲聊什么?走了。”

    傅长陵被他拉扯着从人群中挤出去,傅长陵朝着其他弟子拱手,颇为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先走一步,改天再聊。大家来长月峰做客啊,我做东……”

    云羽和上官明彦一路挤了出去,云羽低声道:“下回别在外面这么瞎吹了,到时候,我怕你没面子。”

    “我这是瞎吹吗?”傅长陵一脸奇怪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你不知道,师兄为我搭的那个狐狸窝多可爱。”

    云羽:“……”

    没有救了。

    云羽放弃了让傅长陵清醒一点的念头,他拖着傅长陵去了下午的课室,领着傅长陵找了位置。

    下午的课除了基本的一些仙界史之类的文化课,最重要的课程就是心法,鸿蒙天宫统一一套心法,基础的心法修习就由秦衍来教。傅长陵听到是秦衍的课,心里就很是高兴,早早期盼着秦衍过来。

    秦衍来得很准时,进门之后,他没看傅长陵一眼,只是翻开书,开始给所有人讲授鸿蒙天宫的基本心法。

    鸿蒙天宫的基本心法走得是极正极阳的路子,秦衍简单介绍之后,随后道:“云泽基本心法大同小异,等诸位步入金丹,会开始各自选择各自的特定的心法用来修习,各峰有其擅长的心法,倒时会由各峰亲传弟子专门教授。今日大家先感受基础心法。”

    说着,秦衍盘腿坐下,领着所有人一起开始练习基本心法。

    傅长陵就当自己是个新生弟子一般,跟随着秦衍的话开始调动灵气,滋养金丹。

    午后阳光从窗户洒下来,鸟雀在枝头欢快轻鸣,秦衍轻声念着口诀,引领着所有人运转灵力,他的声音很平静,这种平静让人内心中正温和,这凡世一切喧嚣似乎都远离开来,一节课似乎是身在世外桃源,让人完全忘记了过往,也不担忧未来,只着眼于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他一睁眼,就能看见那个让他忘却烦忧的人坐在他面前。

    他的眉目如画,美若谪仙,可这仙气之中,又缠绕了几分说不出的佛性。

    这种佛性是一直在秦衍身上的。

    哪怕上一世,秦衍还是个魔修的时候,他身上也缭绕着这种说不出的悲悯大仁。

    傅长陵看着秦衍的面容,一时忍不住呆了。秦衍念完最后一个字,他似乎是察觉到傅长陵的目光,他慢慢睁开眼,就看见少年呆呆看着他。

    那目光清澈又炙热,好像很多年前。

    秦衍看着那目光,神色有了一瞬间的涣散。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在无垢宫中,和苏问机喝酒。

    苏问机问他:“傅长陵那个人,你觉得他哪一点好?”

    他握着酒杯顿了顿,慢慢道:“眼睛。”

    “眼睛?”

    “一个人看过恨,就学会恨。看过绝望,就知道绝望。可就有一个人,他看过了所有爱恨、所有绝望、所有苦难,可是每一次,你再见到他,他一抬头,就好像第一次见你时那样。”

    “他活着,你就会觉得,这世界所有人都放弃,他也还会坚持。”

    这遥远的记忆让秦衍有些措手不及,他发愣的模样让傅长陵笑起来,他朝着他无声做了个口型。

    “师兄,下课等我。”

    秦衍收回涣散的神智,不着痕迹转过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傅长陵撑着下巴笑起来,他扭过头去,看着外面跳动在枝头的鸟雀,觉得心情好极了。

    等到下课后,秦衍并没有等他,他起身径直走了出去,傅长陵和上官明彦、云羽极快的说了声:“我先走。”之后,就赶紧追着秦衍跑了出去。

    云羽愣了愣,随后大声道:“喂,我等会给你搬账本!”

    傅长陵挥了挥手,追着秦衍跑过去:“师兄!师兄等等我啊!”

    秦衍并没有因为秦衍在脚步上有任何变动,他走得不紧不慢,仿佛傅长陵对他没有任何干扰。

    傅长陵很快追上他,但这一天体力消耗着实有些大,他还是喘了粗气,忍不住道:“师兄,不是说好等我吗?”

    “没说好。”

    “那算我单方面说好好啦,”傅长陵没半点不高兴,自我安慰道,“我追上来也一样的,都是一起回去。师兄是回长月峰吗?”

    “找师父。”

    “哦,”傅长陵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说起来,师父好像还没找过我,师兄,师父以后会教我吗?”

    “我若教不了你了,”秦衍回答傅长陵的问题,回答得不紧不慢,“师父会教你。”

    “那太好了!”

    傅长陵高兴出声,秦衍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傅长陵立刻察觉到自己这话有些不妥,他赶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师兄这么厉害,有师兄教导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秦衍扭过头去,没有多说。

    傅长陵跟在秦衍身边,他想多说点话,想了想,他觉得秦衍是喜欢说正事儿的,便询问道:“师兄,你之前课上说各峰有自己的心法,咱们长月峰主修的心法是什么啊?”

    “无情道。”

    听到这话,傅长陵咯噔一下,他一直是知道秦衍修无情道的,可他还是忍不住再问了一遍:“师兄也修无情道?”

    “嗯。”

    “那,”傅长陵有些纠结,“无情道的人,是不是不会有感情啊?”

    “无情道分五层境界,清心、收欲、寡情、无情、忘情。清心尽量保持内心清净,能克制收敛自己情绪,这是最基本的一重。”

    “哦,”傅长陵点点头,“所以你和谢师姐、师父,都话少。”

    “收欲是从内心收敛对这世上的欲望,口腹之欲、权势之欲、男欢女爱,皆为业孽。”

    听到这些,傅长陵心里有些发慌:“你们这和和尚有什么区别?”

    “寡情是第三层,既放下与这世上的牵扯,无论任何感情,都与我们没有太大关系。但寡情只是寡,并非无。”

    “所以第四层无情,”傅长陵立刻道,“我懂了,无情就是没有感情。”

    “可说如此。”

    秦衍点头:“不动情,是为无情。”

    “那最后一层呢?都无情了,还有什么忘情?”

    傅长陵有些懵了,秦衍御剑在前,双手负后,风吹得他鬓发飞扬:“忘情是为无情道最后一层,然而这世上,少有人能修。”

    “忘情是有情而忘,明明有情,却能如同无情一样豁达洒脱。太上忘情,太下不及于情,无情简单,太下之人常有,可忘情却是极难。”

    傅长陵听着这些话,他看着秦衍,忍不住道:“那么,无情道中,什么是情根?”

    秦衍没有说话,他似乎是思考了很久,才开口:“情之所钟,太深太过,又不为道法所容,便会生出一根情根,那根情根,是修道者本身对某一个人,某一件事的感情。修无情道的人,也是普通人,到达寡情已是不易,更何况是无情?故而修炼之法中,便专门有一个办法,把一个人把所有感情寄托于一根情根。等情根成形,再将其拔除,便可入无情之境。”

    听到这话,傅长陵有些恍惚:“那,每个修无情道的人都会有一根情根?”

    秦衍沉默不言。

    傅长陵想想,却也觉得不大可能:“若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这样的法子,把所有感情寄托于一根情根,然后拔除,那无情道的修炼,也太过容易了,情根生出来,必然有一些苛刻的条件,或者是拔除之时,也有苛刻的条件。是什么条件?”

    说着,傅长陵看向秦衍,有些疑惑道:“师兄?”

    秦衍看着远方:“不是每一份感情,都能担得起情之所钟。而情根生成,与命相连,故而自古到今,未有因此得道者。”

    傅长陵愣了愣,两人到了长月峰,秦衍朝着上方行去:“我去找师父。”

    说完,秦衍便朝着远方行去。傅长陵待在原地,好久后,他的心突然有些锐利的疼了一下。

    秦衍啊……

    他抬起头,看向那已经走远的人。

    他突然很想问问他。

    他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能有这么一根情根。

    这一辈子,他还会不会,再这么喜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