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薄荷糖女孩伍美珍大清相国王跃文公主的新衣艾晴想一个男生饶雪漫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180天陪产计划 > 第18章 一家三口的聚会

    顾云苏知道顾康旗想见的不是她,是吴俪梅。

    她思索再三,还是把这事跟吴俪梅说了,毕竟这是吴女士自己的感情问题,是他们上一代人的爱恨情仇,即使作为她的女儿,顾云苏还是觉得自己不该参与,也不想参与。

    你知道人年纪一大就会发现,精力是真的不足,尤其她这种每天凌晨三四点才睡觉的修仙党,昨天晚上吃了什么都不记得,更不要提管别人的闲事了,她心有余力也不足啊。

    吴俪梅刚知道这消息的瞬间没说话,顾云苏悄悄观察她的神情,也猜不出来她是怎么想的。

    根据顾云苏自己的推测,顾康旗就是贼心不死,想撬撬墙角。她对这种行为表示不屑,因为这透露出一个被说烂了的古朴道理: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珍惜,失去了才后悔莫及。而后悔的机会又有那么多,他却非要等到别人都获得了幸福之后再暗搓搓地搞破坏。

    如果这是电影中的男主角,当他幡然醒悟,他一定会顺利拯救出内心深处仍旧深爱着他的女主,两个人在经历一番艰难困苦之后,最终happilyeverafter。

    但顾康旗不是男主角。

    很残酷,却是事实,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生活的主角的,有的人即使是在他自己的人生中,都会沦为他人的陪衬。

    或许过去的某一个时刻,顾康旗确实占据着男一号的位置,但他搞砸了,并且从吴俪梅与顾云苏的生活中辞演消失。

    那现在就没有再做回锅肉的必要了不是吗?毕竟菜还是要吃新鲜的。

    再说都多大年纪了还搞三角恋,很累的好不好!

    当然,以上种种都是顾云苏的无责任乱猜,如果顾康旗只是单纯想看看妻女过的好不好,或者干脆无聊想找人唠嗑,那就当她想的这一切全是垃圾,她会在心里道歉谢罪。

    吴俪梅迟迟没有回应,顾云苏忍不住问:“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吴俪梅回答。

    顾云苏极轻的歪了歪头,没发表任何意见:“知道了。”她站起来,转身要走。

    没出两步吴俪梅又改口:“要不还是咱娘俩儿一块吧。”

    顾云苏又点点头,依旧没说多余的话:“知道了。”

    和顾康旗约了一个周末的下午。

    李健雄也在家,但顾云苏借口拉她妈逛街,李健雄不好参与,也没怀疑,还叫俩人吃点儿好的。

    母女两个支支吾吾地应了,莫名有一种背叛感,心虚得很。

    而顾康旗见到亲人,喜气洋洋,特别高兴。

    母女俩很矜持,顾康旗就主持大局,不住寒暄:

    “最近怎么样呀?”

    “身体都还好吧?”

    “有委屈的地方吗?”

    “需要我帮忙就说话啊。”

    顾云苏懒得吱声,吴俪梅就不冷不热地回应着,把气氛控制在礼貌而疏远的距离范围中。

    俗话说,舔狗不得长久,意指单方向的热情总有耗尽的时刻,顾康旗努力了五分钟,还没有把场子烘热,技术上有点儿黔驴技穷,心态上有点儿心灰意冷。

    冷场是很容易的。

    三个人都不讲话,尴尬就很明显。

    顾云苏没看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她把玩着眼前的一把小茶匙,感受着尴尬像肉眼看不见的水雾,轻轻地、妖娆地在三人之间穿梭。

    其实挺伤感的,顾云苏把自己当成一个演唱会摇滚区的观众这样感觉到,都曾经年轻过,也确实是因为爱情走到一起的,那时候他们肯定相信过彼此,相信过获得幸福的可能;而如今再相见,坐稳“最熟悉的陌生人”的定位,说声沧海桑田也不为过。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联想到自己身上,止不住地想,如果和前任再见,她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那些过往的快乐和亲密,会像过电影一样在她脑海中闪现吗?

    人这一辈子,遗憾实在很多,“曾经拥有”就是这其中特别戳人心窝的一件事。

    吴俪梅喝了口茶,说些没过脑子的场面话:“这里茶还蛮香的。”

    顾康旗就点头附和:“你是专家,你说好就是真好。”

    两人眼神撞到一起,吴俪梅就立刻低下头去。

    顾康旗看着前妻这反应,似乎是有一点失望,又有一点无奈,反正挺复杂,顾云苏是分不清。

    小时候老觉得大人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彼此之间一辈子都不会有重合。大人们保守、无趣、现实又严肃,你不想想象他们的爱情故事,觉得老土,甚至还有点儿恶心,五六十的人了,谈爱情,可不可笑?

    可现在感觉不一样了。

    经过了二十五岁,才会知道二十岁有多幼稚,谈过很多次恋爱,才会明白每一段感情都很特别、又都很普通。

    没什么不同的,都是人,都有感情和欲望,年纪大的人不过多活了几十年,多有了一些经验,可作为人类的本质是不变的,对情感的需求是永远都会在的,而这没什么好被嘲笑的。

    没一会儿服务员就端上来顾康旗提前点好的菜,顾康旗拿着公筷拨了块松鼠鱼放进女儿盘子里,又不偏不倚地夹了一筷子给前妻:“快吃吧趁热,我记得你们都爱吃。”

    顾云苏默默地吃了,算是给顾康旗面子。

    但吴俪梅拿筷子扒拉了两下,没往嘴里放。

    顾康旗看她,就问:“怎么?哪里不对吗?”

    吴俪梅摇摇头:“没什么,不太想吃。”又客气道,“不用管我,你吃你的。”

    “哦,好好。”顾康旗应了一声。

    尴尬,就是尴尬,尴尬到顾云苏手指蜷缩,能当场抠出一间三层的大别墅来。

    早知道死活不来,她想,省的消化不良。

    顾康旗看着那道鲜艳光亮的松鼠桂鱼,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叹出一口气来,语气挺惆怅,说:“你从前明明特别喜欢的。”

    话一出口,就变得可怜。

    常言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人总是恋旧,因为那代表着安全、安宁、还见证着自己所投入的全部时间和精力,人怀念过去,最重要的是怀念过去的那个自己。

    果然吴俪梅一听,神情就有一丝松动,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吐出一声叹息。

    顾云苏知道,在言情故事里,这是最伤感的番外: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相爱却不能相守,还不是因为生离死别、世俗偏见,就是由爱生讨厌,在柴米油盐之间渐行渐远,这是多么俗气而又无限伤心的结局啊!

    可与此同时,她理性跑道上一个很单纯的声音在问:真的不是因为孕吐严重吗?

    继而又想对吴俪梅提出疑问:你到底想什么时候告诉他你怀孕的事?

    还想对顾康旗竖一个大拇指:这一招回忆杀,妙啊。

    顾康旗又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是我不好。”

    也不知道是顾云苏错觉还是怎么着,她听着吴俪梅竟像有些哽咽,低声说:“不提这些了。”

    说不提,可顾云苏知道她妈是动真情了。

    她还记得小时候这俩人吵架,吴俪梅就悄悄抹眼泪,然后毅然决然地表示要离婚,一定要去。可到最后顾康旗一哄,那些怒气和伤心就烟消云散、无影无踪了。这过程是家里的保留曲目,逢年过节甚至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遍,顾云苏早看腻了,觉得她妈无可救药,软弱而又不可靠。

    “还不是看在恋爱时那点儿情分上。”吴俪梅曾经这样跟她朋友解释。

    顾云苏那时候不懂,后来自己谈了恋爱才体会到,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舍不得生对方的气。

    就好比她和前任刚在一起的一阵,她工作忙,领导又讨厌,周末约会,总是忍不住抱怨两句。有一回她正和对方吃着饭,公司要她加班改方案,她一边吃、一边拿手机啪啪打字、一边还要跟前任骂领导。

    前任附和了两句,但这样断断续续一下午,他耐心耗光,逐渐敷衍,最后提出方案:大不了别干了。

    顾云苏白眼儿一翻:“你养我啊?”

    “我养你啊。”——这标准回答不就摆在那儿了吗?

    可前任不讲,前任一副拽上天的劲儿,说:“想得美。”

    可能也是种玩笑吧,顾云苏后来想,可当时不行,当时情绪正浓,被他这么一口回绝,心里简直不要太委屈。

    咋地大哥,是怕谁黏上你是吗?我们当代独立女性一个个散财童子似的最擅长扶贫,谁在乎你那点儿破钱啊?再说了,我们很贵的好吗,你想养也得养得起吧!

    登时就开始蹿火,对方再一反驳,好家伙,当街就吵起来,到最后吵出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样惨烈的结局。

    然后就冷战,半个星期,微信都没有一条。

    顾云苏还真没受过这种委屈。

    在前任之前的几任前前任,虽然都不算是舔狗,但哪一个不是巴巴儿地上赶着来哄她?哪一个敢给她这样的冷遇?

    甚至冷到最后,她绝望地想:这就是完了,这就是无声的分手,我连分手都得不到一个通知。

    但最终前任还是主动找她来了,可能也是拉不下脸,发微信还在傲娇质问:“行啦,到底还要冷战到什么时候?!”

    而顾云苏这个不争气的女人,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所有委屈、气愤一瞬间就不见了,心里油然而生的是一股得意与甜蜜,得意是这一轮终究还是自己赢了,甜蜜却是由此想,他多骄傲一人啊,从不低头的,可最后却为自己做出了让步。

    就因为她也是个面子大于一切的人,她才更能体会,肯主动服软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

    脑补太多了,她后来才回过味儿来,就是因为太喜欢,所以都不用对方费劲儿,自己就替人家找好所有理由,原谅他、宽容他,一点点让步,让到没有原则的地步。

    所以某种程度上,她现在反而开始感谢对方在她还没变得如此悲惨的时候,提出了分手。

    ……怎么想到这来?

    顾云苏对自己很无语,她发誓她不是故意,但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今天就是没完没了地把她自己和前任带入到她父母的位置上,想象两人再见面会是什么模样。

    顾康旗和吴俪梅吞吞吐吐,没有一句说到正题上。

    顾康旗这个状态,顾云苏预料的到,毕竟有些想法不好当着女儿讲;可吴俪梅也这样踟蹰,莫非也是有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话要说?

    顾云苏扒拉了两口饭,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不耐烦,说到底,两人已经完全不可能,搞得这么黏黏糊糊做什么?

    她把筷子“啪”地往桌子上一放,对另两位讲:“我吃饱了,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