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反恐特战队之天狼胡说八俊杰倪匡温柔的夜三毛大西洋底来的人梅奥·西蒙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推理 > ABC谋杀案 >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九月十一日,唐克斯特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九月十一日,唐克斯特

  唐克斯特!

  我想,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九月十一日那天。

  实际上,当我一遇到圣莱杰赛马被人提到时,我的心思便会自然而然地飞向谋杀案,而不是赛马。

  当我回忆起自我的感觉,最突出的是要数那令人作呕、无所作为的感觉。我们就在此地——就在现场,波洛、我自己、克拉克、弗雷泽、梅根·巴纳德、托拉·格雷和玛丽·德劳尔。而作为最后的一种办法,我们当中的任何人又能够做什么呢?

  我们怀着孤注一掷的期望——希望有机会能从数以千计的人群中认出一张脸或是某个人来,这个人仅仅是在一两个月以前被模糊地看到过。

  现实中的可能性则要大得多。在我们所有人当中,唯一有可能做出确认的人是托拉·格雷。

  在这种状况之下,她的一部分的安详宁静便崩溃了,她平日那种平静、麻利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坐在那里,双手搓绞在一起,几乎是在呜咽着哭泣,语无伦次地向波洛求助。

  “我从没有正眼看过他……我为什么不看呢?我真是傻。你们都在依靠我,你们所有人……而我会使你们失望的。因为即便我再次见到他。我也可能已认不出他来。我对人的长相总是记不清。”

  不管波洛会对我讲些什么,也无论他看上去像是要对那姑娘苛求责备,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只有和蔼。他的态度极端的友善温和。当身处烦恼之中的时候,波洛对漂亮姑娘的态度并不比我冷漠,这使我印象深刻。

  他友好地拍拍她的肩膀。

  “现在,Petite(法文,意为:小家伙。——译注),别太歇斯底里,我们可不能那样子。如果你见到这个人,你一定会认出他来的。”

  “你怎么知道?”

  “哦,有许多原因——其中之一,是因为红能胜过黑。”

  “你是什么意思,波洛?”我叫道。

  “我是在讲赌桌上的行话。在轮盘赌中黑色可能会一直运势不错,可最终红色定能倒转过来。这是数学概率。”

  “你是说,时运会转变?”

  “千真万确,黑斯廷斯,这就是赌徒(或凶手,由于他赌的不是金钱而是性命,他最终只是个超级赌徒)经常会缺乏预料的地方。因为他一旦得逞,便会相信他能够继续赢下去。他手气很好、口袋鼓鼓时是不会离开赌桌的。在犯罪案件当中,得逞的凶手是不会去设想那种失败的可能性的!他居功自傲。可我告诉你,我的朋友,无论经过多么周到的策划,若没有运气,是不会有罪行能够得逞的。”

  “那是否离题太远了点?”富兰克林·克拉克反对地说。

  波洛激动地摆摆手。

  “不,不。如果你喜欢的话,它是一次均等的机会,可它必须对你有利。请注意!当凶手准备离开阿谢尔太太的小店时,有人也许正好进去,这是可能的事。那人可能会想起看看柜台后面,这就可能会看到那个死去的妇人——这样,他既可能马上会对凶手动手,也可能向警察准确无误地描述那人的模样,以至于他可能会立刻被逮捕。”

  “是的,当然那很可能。”克拉克承认道,“可现在的情形是,那凶手已获得了机会。”

  “确实如此。凶手往往就是个赌徒,而且,就像许多赌徒一样,凶手常常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每经历过一次罪案,他对自己能力的判断就会得到加强,从而使之偏颇。他不会说‘我挺聪明和运气的’,不,他只会说‘我挺聪明!’他对自己聪明的认识渐渐增长。然后,mesamis(法文,意为:我的朋友们。——译注),小球便旋转,颜色会运转过去,球停在一个新的数字上,赌场的庄家便会叫出‘Rouge(法文,意为:红色。——译注)’。”

  “你认为这种情况将在本案中出现吗?”梅根问道,她皱起眉头。

  “它迟早肯定会发生!到目前为止,那罪犯一直运气不错——但迟早运气会转朝我们这边。我相信运气已经倒转!长统袜线索就是开端。现在,每件事都会与他做对,不会让他得心应手!而他,则开始犯错误……”

  “我觉得你给人鼓舞,”富兰克林说,“我们大家都需要一点安慰。自醒来后,我已有了一种无助而气馁的感觉。”

  “我看我们很难做成任何具有实际价值的事情。”唐纳德·弗雷泽说。

  梅根粗声地说:

  “别当一个失败主义者,唐。”

  玛丽·德劳尔脸有点涨红,说道:

  “我所说的话,你们永远也不会懂。那个邪恶的魔鬼就在此地,我们也同样在这里。而有的时候,你毕竟会以最离奇的方式遭遇到别人。”

  我激动地说道:

  “要是我们能再多做些事该多好。”

  “你必须牢记,黑斯廷斯。警方正在极尽可能地做好每一件事,也已招募到一些拥有特殊技能的警监。那位好心的克罗姆警督可能容易发怒,可他仍是个能干的警官,而警察局长安德森上校则是个实干家。他们已经采取了最多的措施,在小镇和赛马场进行值勤和巡逻,到处都会有便衣。还有新闻宣传攻势,公众也得到了全面的警告。”

  唐纳德·弗雷泽摇头。

  “我在想,他是不会下手的,”他一相情愿地说,“那家伙一定会疯的。”

  “不幸的事,”克拉克干巴巴地说,“他是个疯子!你怎么看,波洛先生?他会放弃不干,还是会铤而走险?”

  “以我所见,他那种执迷不悟的力量会使他必须要竭力信守诺言!如果他不动手,就是在承认失败,而他那种疯狂的自我主义是永远不会放弃的。我可以说,这也是汤普森医生的观点。我们则寄希望于在他尝试时能逮住他。”

  唐纳德再次摇摇头。

  “他会十分狡诈的。”

  波洛瞥了一眼手表。我们注意到了这个暗示。我们要全天都谨慎以待,上午在尽可能多的街道中巡逻。然后驻守在赛马场的众多可能的地点。

  我说的是“我们”。当然,就我自己而言,这样的巡逻没什么大作用,因为我从未能够把眼睛盯住ABC。然而,既然这个主意是要尽可能的覆盖广阔的地盘,我便提议我还是做一位女士的护卫。

  波洛表示同意——而我则担心他的眨眼之中藏着什么意思。

  姑娘们带上帽子散开去。唐纳德·弗雷泽站在窗边,向外张望,显然是思绪茫然不知所措。

  富兰克林·克拉克瞥眼看着他,明显地感觉到身边的这个男人心不在焉,听不进话。他于是降低话音,同波洛攀谈起来。

  “瞧,波洛先生。我知道,你去了彻斯顿,见过我嫂子。她有没有说过——或是暗示——我的意思是,她有没有提起过什么事?”

  他停住口,挺懊丧。

  波洛显出一副单纯无知的神情,开口回答起来,这使我大生怀疑。

  “Comment(法文,意为:什么。——译注)?你嫂子说过、暗示过或是提议过什么?”

  富兰克林·克拉克脸色渐红。“可能你认为这并不是涉及个人事务的时机——”

  “Dutout(法文,意为:一点也不。——译注)!”

  “可我倒是想直接面对问题。”

  “真是令人钦佩的理由。”

  这一次,我想,克拉克对波洛那张温和的脸孔产生了怀疑,因为它掩饰着某种内在的欢娱。他重重地咳嗽起来。

  “我嫂子是个很好的女人——我一直挺喜欢她的,可她时常生病。久病之人经常使用麻醉品之类的东西,往往难免会对别人胡思乱想!”

  “噢?”

  现在,波洛的眼神当中已没有异议。

  但富兰克林·克拉克完全被自己的对话任务所吸引,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那是关于托拉·格雷小姐。”他说。

  “哦,你是说格雷小姐?”波洛的口气中带着纯真的惊讶。

  “是的,克拉克女勋爵脑中有别的想法。你瞧,托拉——格雷小姐是个挺漂亮的姑娘——”

  “可能——是吧。”波洛承认道。

  “而女人,即便是最优秀的女人,对其他女人总是有点恶意的。当然,托拉对我哥哥来说极其宝贵——他总说她是他见过的最好的秘书——他非常喜欢她。可这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我的意思是,托拉不是那种姑娘——”

  “不是吗?”波洛附和地说。

  “可我嫂子择满脑子都是——嫉妒,我想。她到并没有显露过什么。可自从卡死后,只要格雷小姐有什么问题——夏洛特总会发脾气。当然,这也有部分原因是由于病情和吗啡的缘故——卡普斯蒂克护士是这样讲的。她说我们不该责怪夏洛特满脑子里都塞满了这些念头。”

  他停顿下来。

  “是吗?”

  “我想让你理解的是,波洛先生,那当中压根没什么事。那仅仅是一个病妇的胡思乱想。请看这里——”他在口袋中摸索,“这是我在马来群岛的时候,我哥哥给我写来的信。我希望你能读一下,以便能明白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波洛接过信,富兰克林来到他身边,用手指指着信件,大声地朗读出信中的部分内容:

  “——这里的情形一如既往。夏洛特的疼痛状况已有所减缓,我希望可以说是减轻了很多。你也许记得托拉·格雷?她是个可爱的姑娘,对我来说是极大的安慰。这远非我的言语可以表达。她的同情心和情趣不容怀疑的。她对美好的事物有着一种高雅的品位和鉴赏力,能与我分享对中国艺术的强烈爱好,能找到她确实是我的至幸。再没有别的姑娘能像她这样,成为我更亲近和更钟情合意的伙伴。她的生活挺辛苦的。也并不一直快乐,可我很高兴能感觉到她有一种对家庭的真正钟爱之情。”

  “你瞧,”富兰克林说,“那就是我哥哥对她的切身感受。他把她看作女儿。而我哥哥一去世,他妻子实际上即把她逐出那所房子,这令我感觉极不公平!女人真是些恶魔,波洛先生。”

  “请记住,你嫂子正沉浸在疾病和痛苦之中。”

  “我知道。我也是那样告诉自己的,我们不该对她进行评论。同样,我想给你看这封信,是并不想因为克拉克女勋爵所说的任何话语,而使你对托拉产生错误的印象。”

  波洛把信交还给他。

  “我可以向你保证,”他笑着说,“我从不允许自己从别人告诉我的任何事物之中产生错误的印象。我有自己的判断。”

  “好,”克拉克说,一边藏好那封信,“我很高兴还是给你看了信。姑娘们来了,我们最好离开吧。”

  正当我们离开房间时,波洛把我叫了回来。

  “你真的决定要一同去巡查,黑斯廷斯?”

  “哦,是的。在这里呆着无所事事,我是不会高兴的。”

  “思维同样可以向身体一样行动,黑斯廷斯。”

  “哦,你在那方面做的比我要好。”我说。

  “无可争辩,你很正确,黑斯廷斯。我提议你有意地向一位女士献殷勤,我说得对吗?”

  “那倒是个好主意。”

  “那你希望去陪伴那位女士呢?”

  “哦,哦——呃——还没有考虑过。”

  “巴纳德小姐怎么样?”

  “她是独立的那种人。”我反对道。

  “格雷小姐?”

  “是的。她要好一些。”

  “我发现你,黑斯廷斯,真是标新立异,尽管显而易见,你极不诚实!你早已打定主意要与你的金发天使在一起。”

  “哦,是的,波洛。”

  “我很抱歉搅乱你的计划,可我必须要求你另寻他人给予保护。”

  “噢,没关系。我想你已发现那荷兰姑娘的弱点。”

  “你要保护的姑娘是玛丽·德劳尔——而且我要你寸步不离她左右。”

  “可是,波洛,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亲爱的朋友,她的姓名是以D开头的。我们不能措施任何机会。”

  我领悟了他话语中间的含义。起初,这看来遥不可及,可随即我认识到,如果ABC嫉妒憎恨波洛,他很可能会对波洛的行动了如指掌。在这种情况下,除掉玛丽·德劳尔会是对他最恰当不过的第四次打击。

  我承诺要忠实于自己的责任。

  我离屋出门,波洛则留下来,坐在窗边的椅子里。

  在他面前是一个小型的轮盘赌的转轮。在我出门时,他拉动转轮,在我身后喊道:

  “Rouge(法文,意为:红色。——译注)——这可是个好兆头,黑斯廷斯。运势在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