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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星舰狂飙SpaceX,2021年7月


    安迪·克雷布斯(左上);卢卡斯·休斯(左下);“机械斯拉”的机械臂正在堆叠星舰(右)

    “机械斯拉”

    X已经15个月大,在博卡奇卡,他在SpaceX星际基地的会议桌上蹒跚学步,伸出的手臂一张一合——模仿屏幕上博卡奇卡发射塔的机械臂动画。他最先学会的三个词是“火箭”“车”“爸爸”,现在他正在练习一个新词——“筷子”。父亲很少留意他,那晚房间里的其他五名工程师也习惯了假装不被他分心。

    筷子的故事始于8个月前的2020年年底,当时SpaceX团队正在讨论星舰要用的起落架问题。马斯克的指导原则是火箭要能够快速重复利用,他经常表示这是“让人类成就航天文明的圣杯”。换句话说,火箭应该像飞机一样,起飞、降落、再次起飞且越快越好。

    猎鹰9号已经成为世界上唯一可以快速重复使用的火箭。2020年,猎鹰助推器已经安全着陆23次,可以借助起落架直立降落。这些火光四射却能保持优雅稳妥的着陆视频画面总会使马斯克激动得从椅子上跳起来。然而他对计划用于星舰助推器的起落架并不满意,它的重量增加了,助推器可以抬升的有效载荷质量就会减少。

    马斯克问:“我们为什么不能试着用塔架捕获火箭呢?”他指的是在发射台上固定火箭的那座塔架。马斯克已经想出用它来堆叠火箭的办法:塔架上有一组机械臂,可以抓取第一级助推器,将它放在发射架上,再抓取第二级航天器,将它放在助推器上。现在他提出建议:当助推器返回地球时,这些机械臂也可以用来接住它。

    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会议室里很多人听完一阵错愕。“如果助推器回落到塔架上的时候二者发生碰撞,那么很长一段时间内你就不能发射下一枚火箭了。”比尔·莱利说,“但我们同意研究一些不同的方法来实现它。”

    几周后,2020年圣诞节刚过,他们聚在一起进行头脑风暴。大多数工程师认为,不要试图用塔架接住助推器,用来堆叠火箭的机械臂已经很复杂、很危险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争论,大家达成了共识,要回到把起落架安装在助推器上的老路上去。但是飞行器工程主管斯蒂芬·哈洛一直在为采用更大胆的方法而努力争取,他说:“我们既然有这个现成的塔架,为什么不试着用一用它呢?”

    又经过一个小时的辩论,马斯克插手干预了,他说:“哈洛,你既然已经同意这个计划,为什么不挑起这副担子呢?”

    马斯克刚做出这个决定,就立即切换到了“愚蠢幽默模式”,他开始笑谈电影《龙威小子》中的空手道大师宫城先生用一副筷子抓苍蝇的场景。马斯克说,塔架上的机械臂以后就叫“筷子”,而整个塔架被称为“机械斯拉”。他发推文表示庆祝:“我们要尝试用发射塔的机械臂来接住助推器!”当一个粉丝问他为什么不直接用起落架时,马斯克回答:“起落架当然可以,但最好的零部件就是没有零部件。”

    2021年7月底,一个炎热的周三下午,“机械斯拉”的最后一部分在博卡奇卡发射场安装完毕,它上面带有可移动的“筷子”机械臂。当团队向他展示该设备的动画时,马斯克兴奋起来,他说:“棒呆啦!这一次的收视率肯定特别高。”他从《龙威小子》中找到一个两分钟的片段,用手机发了一条推文:“SpaceX会尝试用机械‘筷子’抓住有史以来最大的飞行物。不保证成功,但一定激动人心!”狂飙

    “我们需要把飞船摞在助推器上。”博卡奇卡有三个机库式的帐篷,其中一个帐篷里聚集了100名工人,马斯克把大家召集起来围成一个半圆开了一场临时会议,他在会上这样说。那是2021年7月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马斯克一心想要获得FAA的批准,让星舰起飞。他认为得到批准的最佳方式就是将助推器和第二级航天器堆放在发射台上,表明它们已经准备好。“这样监管者就坐不住了,”他说,“公众压力自然会让他们批准星舰起飞。”

    这样逼宫的意义不大,但马斯克确实干得出来这种事。事实证明,星舰要到2023年春才会准备就绪,距离当时还有20个月。但马斯克希望营造一种疯狂的紧迫感,在所有人面前燃起一把大火,点燃监管者、点燃工作人员,甚至点燃他自己。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马斯克沿着装配线走动,他光滑的手臂摆动着,脖子微微弯曲。他偶尔停顿一下,默默地注视着什么,然而脸色越来越阴沉,这种停顿给人一种不祥之感。到了晚上9点,一轮满月从海上升起,似乎要将他变身成一个疯魔之人。

    我以前见过马斯克进入这种“恶魔模式”后的精神气质,所以我感觉它似乎预示着什么。正如以往经常发生的那样,每年都有两三次这样的重大事件,让他的内心深处涌动起一股澎湃的激情,要让所有人全情投入,24小时连轴转起来大干一场,就像他在内华达电池工厂、弗里蒙特整车装配厂、自动驾驶团队办公室所做的那样,后来他在收购推特后疯狂的一个月里也是如此。马斯克的目标是颠覆现状,用他的话说:“把那些没用的狗屎从系统中剔除掉。”

    当他和一群高管走在通往发射场的路上,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在工作,他的脑子里就已经开始酝酿着一场风暴。那是一个周五的深夜,大多数人没在上班也没什么稀奇的,但马斯克爆发了。他迅速把矛头对准了身材高大、性格温和的土木工程师安迪·克雷布斯,此人负责SpaceX星际基地的基础设施建设。马斯克厉声问道:“为什么没有人上班?”

    对克雷布斯来说,这是他三周以来第一次没有在塔架和发射台上上满夜班。他说话软绵绵的,还有点儿口吃,他的回答是试探性的,这可不讨马斯克喜欢。“搞什么?!”马斯克吼道,“我要看到大家都给我动起来!”

    就在此时,他下令启动了SpaceX的狂飙运动。他说要在10天内看见星舰的助推器和第二级航天器从制造车间下线,堆叠放置在发射台上。他希望来自SpaceX周边地区,也就是卡纳维拉尔角、洛杉矶和西雅图的500名工人立即飞往博卡奇卡,投入这项工作。“这不是一个志愿者组织,”他说,“我们不是在兜售女童子军饼干,现在就把这些人给我带到这里来。”他打电话给身处洛杉矶正在睡梦中的格温·肖特韦尔,他想知道哪些工人和主管能来博卡奇卡。肖特韦尔表示反对,因为卡纳维拉尔角的工程师们还要准备猎鹰9号的发射任务。马斯克命令他们推迟发射,狂飙运动是他现在的首要任务。

    刚过凌晨1点,马斯克向SpaceX的所有员工发出了一封题为“星舰狂飙”的电子邮件。他写道:“任何在SpaceX没有从事其他重点项目的人,都请立即投入第一艘星舰的工作当中,请你们坐飞机、开车,不管通过什么交通方式,赶到这里。”

    在卡纳维拉尔角,基科·邓契夫开始召集手下最优秀的工人飞往得克萨斯州。一天晚上,马斯克看到39A发射台几乎无人工作后曾引发狂飙,邓契夫受到鼓舞,内心也燃起了类似的狂热。马斯克的助理耶恩·巴拉贾迪想在附近的布朗斯维尔订一些酒店客房,但因为当地要举办一个边境管制会议,大多数房间都被预订一空,所以她只好安排工人睡在气垫床上。萨姆·帕特尔彻夜工作,设计了一套他们应该建立起来的汇报和监督机制,还要盘算好怎么把足够的食物运到博卡奇卡,让所有人都吃饱。

    当马斯克从发射台回到星际基地主楼时,前门的显示屏已经经过重新编程,上面显示“飞船+火箭堆叠——196小时44分23秒”,倒计时正在进行中。巴拉贾迪解释说,马斯克不让他们把倒计时精确到天,精确到小时都不可以,每一秒都要计数。“我们得在我死之前到达火星,”马斯克说,“没有什么强制手段能确保我们到达火星,除了我们这群人,除了我自己。”

    狂飙运动是成功的。10天刚过,星舰的助推器和飞船就被堆放在了发射台上。火箭还没有飞行能力,所以即便堆在那里也没法逼FAA加快审批进度。但这场被凭空制造出来的危机行动让团队保持住了硬核作战能力,也稍稍满足了一下马斯克头脑中对戏剧性的渴望。那天晚上,他说:“我对人类的未来重拾了信心。”又一场风暴,就这样过去了。

    猛禽发动机的成本问题

    在狂飙运动过去几周后,马斯克将注意力转向了为星舰提供动力的猛禽发动机,它以超低温液态甲烷和液氧为燃料,其推力是猎鹰9号的默林发动机的两倍以上。这意味着星舰的推力将比史上其他火箭都大。

    但单凭猛禽发动机强大的推力,并不能让人类登上火星,而是必须以合理的成本制造出几百个才行,因为每艘星舰都要用差不多40个猛禽发动机,而马斯克的愿景是打造一支星舰舰队。猛禽发动机的量产过程太复杂,所以在2021年8月,马斯克解雇了设计负责人,并亲自担任分管推进器项目的副总裁。他的目标是将每个猛禽发动机的成本降至20万美元左右,这是当时成本的1/10。

    格温·肖特韦尔和SpaceX的首席财务官布雷特·约翰森在一天下午安排了一场小型会议,与财务部门监督控制猛禽发动机成本的负责人会面。年轻的财务分析师卢卡斯·休斯走进来,他的头发梳成了马尾辫,弱化了他略显学究气的外表。他从未与马斯克直接交流过,甚至不确定马斯克知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他很紧张。

    马斯克讲话一开始就谈到了如何处理同事关系,他说:“我希望我把话说明白了,你不是工程师的好朋友,你是个法官。如果你跟工程师打成一片,那绝对不是好事。你要是不敢招惹他们,我就会解雇你,听清楚了吗?”休斯表示听明白的时候,紧张得都有点儿口吃了。

    自从马斯克当年完成了俄罗斯之行,计算了一番自己制造火箭的成本后,他就在内部普及了一个概念,叫“白痴指数”,也就是一个零部件的总成本与它的原材料成本的比值。如果白痴指数很高,比如零部件成本1000美元,而制作它的铝的成本只有100美元,那么很可能就是设计过于复杂或制造过程效率太低导致的。马斯克原话是这么讲的:“如果你做的东西白痴指数很高,那你就是个白痴。”

    “根据白痴指数来判断,猛禽发动机中做得最好的部分是什么?”马斯克问道。

    休斯回答:“我不确定,但我会弄清楚的。”事情不妙了,马斯克的脸色变得铁青,肖特韦尔和我交换了一个表示担忧的眼神。

    “听着,你以后最好对这些数据了如指掌。”马斯克说,“下次来开会时,如果你还不知道哪些零部件白痴指数高,那你就可以立马卷铺盖走人了。”他说这话时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过激的语气,接着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白痴指数最高和最低的零部件呢?!”

    “我清楚成本表,包括最小的零部件成本,”休斯低声说,“我只是不知道这些零部件的原材料成本。”

    “白痴指数最高的五个零部件是什么?”马斯克质问道。休斯看着他的电脑,试图计算出一个答案。“不!不要看你的屏幕,”马斯克说,“只要说出一个来就行。你应该知道有问题的零部件都有什么。”

    “有一个喷管半护套……”休斯试探性地说了一个,“我想它的成本是13000美元。”

    “它是由一整块钢制成的,”马斯克开始拷问他,“这种材料的成本是多少?”

    “我想有几千美元?”休斯回答。

    马斯克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它用的就是钢,大概200美元。你错得太离谱了。你如果不改进,就给我走人。会议结束。”

    第二天,当休斯走进会议室做补充介绍时,从马斯克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他记得自己昨天骂过这个人。“我们可以把20个白痴指数最高的零部件过一遍,肯定有一些可以改善的地方。”休斯开始播放幻灯片,他尽力掩饰自己的紧张情绪,但他死死攥住铅笔的手出卖了他。马斯克静静地听着,点了点头。休斯继续说:“主要是那些需要大量高精度加工的部件,比如泵和整流罩,我们需要尽可能多地减少加工工序。”马斯克面露微笑,这一直是他强调的主要任务之一。他提了几个具体问题,关于使用铜的问题,还有冲压打孔的最佳方式。这次没有拷问,也没有矛盾,马斯克对弄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很感兴趣。

    “我们正在研究车企用来降本的一些技术手段。”休斯继续说道,他还有一张幻灯片,展示了他们是怎么将马斯克的五步工作法应用于每个零部件的。表格栏中标注了他们质疑过哪些要求、哪些零部件被删除了,还有每个部分具体负责人的名字。

    “我们应该要求这里面每一个人看看他们能不能将自己负责的零部件成本降低80%,”马斯克建议,“他们如果不能,而其他人可以做到,我们应该考虑让他们退位让贤。”

    会议结束时,他们制定了一份路线图,在12个月内将每个发动机的成本从200万美元降到20万美元。

    开完这些会,我把肖特韦尔拉到一旁,问她如何评价马斯克对休斯的态度。她关心的是马斯克所忽视的人文关怀层面的东西,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卢卡斯大概七周前失去了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和妻子生了一个有问题的宝宝,必须一直待在医院。”这就是为什么她觉得休斯在会上很慌张,也没有平时准备得充分。鉴于马斯克有过类似的经历,他在第一个孩子过世后也曾沉浸在悲痛中长达数月。我向肖特韦尔建议,让马斯克知道这件事,他应该能感同身受。她说:“我会告诉他的。”

    那天晚些时候,我同马斯克谈话时,没有向他提及此事,因为肖特韦尔告诉我这是机密,但我确实问他是不是对休斯太严厉了。马斯克的神情有些茫然,似乎不确定我指的是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始从抽象层面回答我的问题。“我直截了当地给他们反馈,大部分都是准确的意见,而且我尽量不搞人身攻击。”马斯克说,“我批评的时候对事不对人,谁都会犯错,重要的是一个人是不是具有一条完善的反馈回路,能够吸收他人的批评意见,还能有所改善。物理学并不关心你心里是不是难受,它关心的是你做出来的火箭是不是真能飞上天。”

    卢卡斯的人生一课

    一年后,我决定看看马斯克在2021年夏训斥过的卢卡斯·休斯和安迪·克雷布斯的情况如何。

    休斯对他经历过的每个时刻都历历在目,他说:“他在猛禽发动机喷管半护套的成本问题上一次又一次地诘问我,他对材料成本的认识是正确的,而我当时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完美地解释其他方面的成本。”马斯克总是打断他的话,这让他想起了曾经作为体操运动员接受训练时的场景。

    休斯在科罗拉多州戈尔登长大,对体操充满热情。从8岁开始,他每周训练30个小时,体操也帮他在学业上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他说:“我非常注重细节,是典型的A型血性格,非常专注、自律。”在斯坦福大学读书期间,休斯参加了全部六个男子体操项目的比赛,这需要他一年到头不间断地训练。同时他还要主修工程和金融,他最喜欢的课程是“用工程材料构建未来”。2010年毕业时,他加入了高盛公司,但他想做的是一些更接近真实工程项目的工作。休斯说:“我小时候对太空特别痴迷。”所以当他看到SpaceX招聘页面上发布了一个财务分析师的岗位,随即提交了一份申请。2013年12月,他进入SpaceX工作。

    “埃隆真的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时,我努力专注,保持镇定,”他说,“体操运动会教你在高压状态下保持冷静。我告诉自己镇静下来,不要崩溃。”

    在第二次会议后,休斯对每个零部件的白痴指数数据都了如指掌,他同马斯克再也没有发生过矛盾。在随后关于猛禽发动机的会议上,每当遇到成本问题,马斯克经常会询问休斯的意见并直呼其名。马斯克承认他训斥过休斯吗?“这是个好问题,”休斯说,“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这些会议的过程。但我知道的是,至少事后他记住了我的名字。”

    我问他在第一次会议上心不在焉是因为他的宝贝女儿刚去世吗?他停顿了一会儿,可能对于我了解此事感到惊讶,随后他要求我不要在书中提及此事。但一周后,他发来了电子邮件:“我跟我妻子商量了这件事,我们愿意让你在书里讲述这个故事。”尽管马斯克认为工作中所有的反馈都不应该是针对个人的,但有时有些事其实就是关于个人的,肖特韦尔理解这一点。休斯说:“格温真的非常关心他人,我认为这是她在公司里扮演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埃隆也非常关心人类,但他关心的人类更多时候是宏大意义上的族类。”

    作为一个花了十几年时间专注于体操训练的人,休斯很欣赏马斯克全情投入的工作状态。“他愿意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他的工作任务中去,这就是他所期望的回报。”休斯说,“这是一把双刃剑。作为他的下属,你肯定会意识到你只是一个用来实现这个宏伟目标的工具人,这没什么问题。但有时候,工具人出现了磨损,他会觉得他可以直接换掉这个工具人。”的确如此,马斯克在收购推特以后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马斯克确实有这种感觉,他觉得谁要是优先想到的是过舒服的小日子,谁就应该离开。

    2022年5月,休斯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说:“为埃隆工作是我人生中最激动人心的事情之一。你的生活会被工作填满,没有时间分给其他事情,有时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如果猛禽发动机是已有发动机中性价比最高的那款,还能把人类送上火星,那么个人牺牲都无所谓,这就是我八年多时间里所抱持的信念。但现在,特别是在我们的孩子离世后,我觉得是时候把注意力放到生活中的其他事情上了。”

    安迪的人生一课

    安迪·克雷布斯获得的人生经验与休斯不同。他同休斯的相同之处是,说话轻声细语,性格温和,面带酒窝,笑容灿烂。但不同于马克·容科萨和基科·邓契夫,他如果在同马斯克交流时成为那个主要被关注对象,他就会浑身不自在。在一次会前会议上,团队在讨论谁负责展示一些关于甲烷泄漏的糟糕数据时,克雷布斯说他不行,容科萨就开始学着小鸡的样子扇动双臂,还发出小鸡的叫声,笑话他胆小。但其实容科萨和SpaceX星际基地的其他人都很喜欢克雷布斯,因为他们觉得马斯克看发射台没人上班就决定发起狂飙运动的过程中,把主要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克雷布斯身上,可他处理得很好。

    马斯克经常在会议上重复自己说过的话,一部分原因是强调这些内容,另一部分原因是他出神一般地像在念咒语。克雷布斯了解到,能让马斯克放心的一个方法就是重复他说过的话。克雷布斯说:“他想知道你是不是听进去了,所以我学会了重复他的反馈意见。如果他说墙应该是黄色的,我会说:‘明白,现在这样不行,我们要把墙刷成黄色。’”

    这个方法在发射台事件当晚就起了作用。尽管马斯克有时似乎没注意到人们的反应,但他总能准确地判断出谁能处理棘手的情况。“实际上,我认为克雷布斯在事情搞砸的时候就很有自知之明,”马斯克说,“他的反馈回路很完善。一个人如果面对批评时有良好的反馈回路,我就可以跟他一起共事。”

    结果在狂飙运动几周后,一个周五的午夜时分,马斯克打电话给克雷布斯,给他在博卡奇卡增加了额外的职责,包括要负责将推进剂装入发动机的关键任务。马斯克给团队发电子邮件说:“他会向我直接汇报,请全力支持他。”

    几个月后的一个周日,当星舰被再次放置在发射台上时,起风了,一些工人不愿爬到塔顶,而那上面还有一些工作要做,包括刮掉涂层、固定适当的连接装置。于是,克雷布斯亲自爬上去,开始做这些工作。他说:“我必须确保所有工人保持工作积极性。”我问他,马斯克喜欢身先士卒,他这样做是因为受到马斯克的启发,还是出于对他的恐惧?克雷布斯回答:“就像马基雅维利说的,面对领导者,你必须爱惧交加。”这种态度帮克雷布斯又坚持了两年,但2023年春,他从马斯克的硬核路线中逃离。结婚生子后,他决定是时候继续前进,更好地寻找工作与生活的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