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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穿越 > 白雪歌 > 第46章 秉烛游(六)

    ◎旧事◎

    秉烛游(六)

    柏影嫌麻烦,打发小厮出外定了一桌饭菜,又带着艾笛声去买了几壶好酒回来,众人在桌前坐定之时,恰好是正午时分。

    曲悠不喜饮酒,提着酒壶为周檀倒了一杯,随后突然想起,便问道:“对了,阿萝那孩子怎么样了?”

    还不待柏影回答,艾笛声便道:“说起来实在巧合,那日子谦有些不适,我请柏医官去,竟叫子谦认出这阿萝同他颇有渊源,暂时留她住在栖风小院了。”

    周檀持杯的手一僵:“你可查过?”

    艾笛声拍拍肩膀示意他放心:“孩子们是落难时的交情,我查过了,也是个可怜的。”

    二人没有明说,曲悠突然想起,周檀虽给她看了遗诏,但并未提起“子谦”就是宋世翾。

    阿萝一个乞儿,竟和宋世翾有交情,那想来只能是宋世翾逃难时的故友了,艾笛声放心把人留在栖风小院,足见底细分明。

    说起阿萝,柏影重重叹了一口气:“胎里不足的弱症,这十年又颠沛流离,食不果腹,长到这个年纪实属不易。我替她把脉瞧过,大罗神仙都无力回天,想必……过不了明年冬天了。”

    曲悠“啊”了一声,心往下沉了沉。

    可怜的小姑娘,在乞丐堆里摸爬滚打地长到这个年纪,好不容易遇上了贵人,却时日无多,造化弄人,可怜可叹。

    周檀的手在她背后悄悄地抚了抚,她感受到了对方传来的安慰之意,挤出一个笑容来,只道:“罢了,改日我带着猫去瞧瞧孩子们,也叫他们高兴些。”

    简单吃了几口,柏影便开始跟艾笛声请教他这药膳铺子经营的问题,虽然他才是老板,但他问得敷衍,听得也敷衍——远不如一侧的丁香和芷菱,二人眼睛放光,抱着小册子奋笔疾书,只恨不能将艾笛声说的全录下来。

    曲悠支着耳朵听了些,颇感兴趣。

    虽不知艾笛声从前是做什么的,但他手中一整个北街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威望又高,足见手腕。

    而他给柏影的建议也十分有用,譬如将他制好的木牌按照心肝脾胃肺等顺序分门别类,专门制作养心、养肤等食谱,将二楼辟成雅间、接待贵客,托人来打出名声等等。

    柏影一手端着酒杯,哼哼道:“甚好甚好,丁香姐姐和芷菱妹妹,你们可记好了。”

    艾笛声无奈:“看来你就是全不想管了。”

    柏影回:“我这里有两位姐姐撑着,哪里用得上我!我一生所求就是躺着赚钱罢了,姐姐们辛苦些,便多分些银钱,少给我些,我只要想喝酒吃肉时有钱便满足了,若不够再赚嘛!”

    好达观知意的生活态度。

    艾笛声见曲悠连连摇头微笑,便问了一句:“听柏医官道,这铺子开起来是夫人的建议——汴河大街上少见以养生为道的食肆,不知夫人还有什么旁的建议没有?”

    “建议?”曲悠托着腮想了想,缓缓道,“我自然不如艾老板懂生意,不过刚才在店中转了一圈,有些想法请艾老板听听。”

    艾笛声感兴趣道:“请。”

    曲悠敲了敲身侧的木桌:“最主要的艾老板方才都已经说过了,我最初建议柏医官开店时,是想要他将这铺子开给如我一般的人。”

    “他这些药膳原料昂贵,做起来也费时间,客人自然是以达官显贵为佳,况男子出外是为谈天,女子才重养生之道。这一楼大堂寥落,是因为过往脚夫消费不起,男子不来,而女子不会在大堂抛头露面——根本无必要设置,我看来,柏医官不如将一楼一半也设成雅间,另一半可如医药铺子一般摆设,遣人专为贵人引见,一笔生意就可赚许多。”

    她给出的建议其实多半是从前消费时的感受,如何经营高端酒楼、如何一对一贴心服务,甚至可以设立特惠日,准备跑腿的小厮,用时长的菜品便送货上门等等。

    艾笛声听得连连叫好,一顿饭下来已与她相见恨晚,直到二人告辞时,还在摇晃周檀肩膀:“霄白,你小子好福气啊,娶了个这么好的夫人,他日就算家业败光,也不至流落街头,肯定能都赚回来……”

    周檀冷着脸告辞,曲悠看见他趁艾笛声酒醉还偷偷踹了人一脚,不免好笑:“你同艾老板交情匪浅?”

    马车轻摇,周檀探出头去跟车夫吩咐了几句,回头看向她时面色已和缓了许多:“科考之际结识的旧友,又算是……志趣相投,他出身商贾家庭,全靠朝辞家族引路,殿试后与我同住了一段时日。”

    柏影和艾笛声酷爱饮酒,芷菱和丁香也饮了几杯,周檀只喝了一口,曲悠也仅是尝了尝滋味:“怪不得,少见你同人如此亲密。”

    周檀却不愿意再聊他,转移话题说:“你若想去栖风小院探望子谦,可唤我同行,子谦他……身份特殊,你独身前去,怕他们不肯放你进去。”

    曲悠“嗯”了一声:“猜到了。”

    周檀挑眉:“你猜到了?”

    “你既连……都给我看过,瞧着年纪也能猜到。”曲悠道,她觉察到马车行处并非周府方向,便问,“这是要往何处去?”

    周檀一本正经、十分冷静地说:“去偷些东西。”

    曲悠一时没反应过来,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的时候深深地震惊了:“你说什么?”

    这个人是如何做到面无表情且光明正大地带她去偷东西的……

    她皱着眉,做贼一般朝外看了一眼:“去偷什么东西?”

    周檀鲜少见她这副情态,咳了一声:“你还记得刘姑娘给你的信中,有一页只写了一句诗吗?”

    好像是有这样的一页,曲悠回忆了一下,刘怜兮凭借记忆誊录下来的众多信笺两人基本上都看懂了,只有一页没头没尾,写了一句李白的“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记得。”

    “前些日子彭越在京华山上,临死之前对我说,他手中的东西,傅庆年都找不到。”

    曲悠点头:“如今你我已知他手中有的,怕是就是无椽先生留给傅老的手劄,不过可能不是原本——我猜测,大抵是他从鄀州送公输煅来汴都时见到的,为了保命便誊抄了一份。”

    “刘姑娘这些回忆信笺,每一页都带着那个歪歪扭扭的驿站标识,只有这一页没有,反而画了三个撇。”周檀淡淡道,“三撇为彭,这句诗恐怕是彭越留下的。”

    “我本以为他离京时会将手里的把柄带走,想了想又觉得他可能不会带走——鄀州是彭越老家,只要进了鄀州,就算傅庆年想灭他的口都很难,如果我是他,我就会留下这一句似是而非的提醒,等安全了再写信解读,将东西交出来,从此再也不沾手这危险,在老家过安生日子。”

    “所以你当时听出他的意思是他根本没将把柄带出来,便不等他说完,立刻让晏姑娘动手了。”

    曲悠恍然大悟,彭越临死前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听得她十分疑惑,若周檀真想知道在何处,为何不等他说完便杀人,原来周檀只是想确定此物在不在他的身上。

    “如果他没有随身带着,这样东西可能还在府中,傅庆年和杜辉应该去找过了吧?”

    “傅庆年本等着彭越到了鄀州明白告诉他,所以在彭越刚刚离开时,应该没有仔细查找过,就算有也是浮皮潦草地找了一遍,后来彭越的府邸便被我着人查封了。”周檀微微一笑,“既然难找,永远封在府中也好,傅庆年不知道我见过那句诗,自信既然他找不到,我也不可能找到——今日,我们去碰碰运气。”

    马车没过多久便停了下来,曲悠扶着周檀的手腕下车,却见他带自己来到了汴河大街的中央——柏影的铺子开在樊楼之后,周围多是酒楼,而大街的中段最为繁华,临近好几家大青楼,脂粉、衣料、首饰铺子比比皆是。

    曲悠疑惑问道:“你不是说要去……”

    “青天白日,如何能去?”周檀示意贺三带着河星水月跟上,认真道,“至少要等到夜里,今日休沐,我邀你出来逛逛,自然不能食言。”

    任时鸣推开房门出来时,感觉自己的脚步有些虚浮。

    空气中弥漫着中人欲醉的甜腻香气,他扶着木质栏杆下楼,却差点一脚踩空,险些要一头栽下去的时候,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身子。

    香气被梅花清冷的气味取代,他昏昏沉沉地被扶到房间躺下,伸手去抓,只抓到了一截绸缎裙摆。

    待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一只镂刻精美、正在燃烧的红烛。

    红烛之后的美人漫不经心地擡起眼睛来,她正在摆弄自己的月琴,见他醒来也不惊诧,只是继续调弄琴弦:“你醒了?”

    “春娘子……”他感觉喉咙沙哑,不得不翻身起来喝了手头一盏茶水,“我怎么会在你这里?”

    叶流春并未理他,伸手弹了个音,叹了一口气:“你兄长与傅相斗得水火不容,你为傅相卖命,不怕伤了他的心么?”

    任时鸣冷冷回答:“我没有兄长。”

    “月初,”叶流春唤他,一双美丽的眼睛不同于平时的含情流波,反带了些漫不经心的嘲讽,“当日我初见你,便知你心气儿高,也重情义,最重要的,是与那些士大夫一般,满心抱国,有大志向。”

    任时鸣坐在桌前掐着自己的手指,手指似乎麻痹了,完全感觉不到痛楚。

    “你再记恨周大人,也不该拜入傅相门下。”叶流春摇头道,“刑部开公审那一日,你拿证据阻拦,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每每回想,难道不觉得后悔心惊,若那个案子真的因你举动被压下,皇城街上绵延数里的冤屈,该往何处诉说呢?”

    “你还真以为他是为了那些女子的冤屈才会如此?”任时鸣嗤笑了一声,声音却不知为何有点抖,“他是为了铲除异己,就如同最近杜府的命案一般,他罗织证据构陷百官,踩着旁人的骨头往上爬……这招他得心应手,不是第一次用了,我父亲,不就是如此吗?”

    周檀带着弟弟进京的时候是冬天。

    那日任时鸣刚温完了书,从父亲厅前推门出来,就看见管家引进来两个少年,个子高些那个生得温润如玉,擡手对他父亲行了一个古礼。

    他有一双琥珀色的瞳孔,拜礼之后擡起头来,发上覆满了雪花。

    父亲在庭前扶两人起身,为他介绍:“鸣儿,这是你临安白姨母家的兄长,名檀,紫檀木的檀。”

    自此之后,家中枯燥的书塾里,他多了两个玩伴。

    周杨不爱读书,一刻也坐不住,周檀则是个沉稳性子,直着脊背跪坐在案前,一待就能待一个下午,熏香冉冉,将他浑身都浸满了静水香的气息。

    他最初看着被父母偏爱的兄弟俩总有些不顺眼,后来便也真心将他们看做了家人,周杨活泼爱闹,同他一起爬树摸知了,周檀持着书卷在院中坐着,他的话不多,耳力却极好,在树下也能准确提醒他们二人是否寻错了方向。

    后来周檀三元及第,春风得意,他和周杨挤在人群中,看当年那个大雪纷飞时来的哥哥骑马路过汴河大街,被砸了一头一脸的花。

    听闻就连宰辅的女儿从城楼上遥遥一见都惊诧不已,将束发的玉簪掉到了状元郎的怀中。

    周檀外放,他去科考,如兄长当年一样骑马从街前经过,满心遗憾不能叫他亲见。

    周杨不想科考,一心只想跑去投军,叫父亲抽了一顿。

    任时鸣还记得,永宁十五年来临之前那个除夕,是他印象里最后一个圆满的新春。

    周檀在典刑寺任职——典刑寺虽无权柄,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顾之言刻意为他铺好的道路,外放之后刚刚回京便是四品,虽然典刑寺卿是四品最末,可他的同期还在挣扎在谏院底层,哪有这顺畅官途。

    名满天下的宰辅最得意的弟子,前路光明灿烂,仕途一帆风顺,将来登阁拜相,几乎是顺理成章。

    樊楼远远地燃起满天焰火,那双琥珀色瞳孔一次一次被映亮,又沉重灭下去。

    三人醉酒,在祠堂中跪坐叙话。

    他问:“兄长可有心愿?”

    周杨喝得最多,先口齿不清地嘟囔:“伯父放我去参军罢!我亦想……金戈铁马,为国守边疆,不辜负父母亲当年的期望!”

    他一边说一边突兀地哇哇大哭:“哥哥,哥哥……”

    周檀默默地擡手拍了拍他的背,目光中有任时鸣不能看懂的空远,祠堂中烛火摇曳,他低声道。

    “我愿……阖家康顺,不负亲友,我为生民立命,保九州清宴,天下安宁。”

    谎言。

    粗劣的谎言。

    现在再去回想,就能发现周檀先前的不寻常。

    譬如他总是爱独自坐在书塾,从不对父亲聊起朝堂之事,只有在偶尔的时刻才会提醒一二。

    譬如他很爱发呆,某日深夜回府,以为四处无人,在廊前又哭又笑,提笔在廊柱上写“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他看见了,没有开口,后来连日大雨,冲刷掉了墨迹,一切如同从未发生。

    燃烛案刚兴之时,父亲听说周檀在朝上死谏入狱,四处打点想问消息,什么都探听不出来,急火攻心。而父亲被牵扯入狱后,他去见叛了师门出来的周檀,对方却将他拒之门外。

    顾相在清溪投河而死,市井之间传得沸沸扬扬,都道是周檀忘恩负义、气死恩师。

    皇帝赏了新任刑部侍郎一座宅邸,民众上街送顾相起灵,他门庭紧闭,不曾出来看一眼。

    直到很多天后他才在刑部的后堂见到周檀,那时的他已经脱下了典刑寺墨黑的披风,绛红大氅裹着同色官袍,映得他面白如雪。

    见有人来,他也不曾动,只是坐在原地冷漠地转过脸来,面上还残余着审讯时溅上的新鲜血迹。

    任时鸣想开口问一句他在狱中情形,想问旧伤痊愈否,也想问他为何不再回府,想了许多,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因为周檀已经漠然地垂了眼睛,对他说:“令尊之事,我无能为力,暂居多年吃喝用度,我已折成银钱皆悉送至府中,今日之后,请任公子不必再来寻我了。”

    他全然不信,多年情谊,在周檀眼中不过如此。

    事情闹得太大,周杨从军中赶回来,得知周檀不愿施以援手救下任平生,不可置信地将周檀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闹得在家祠中割袍断义。

    周檀仍是一句“无能为力”。

    哪怕是真的无能为力,哪怕只是不想被牵扯明哲保身,只要解释一句……

    父亲被判流放,可他的身子再经不起长途跋涉,本朝律法可以银钱折刑,母亲从金陵本家借来巨款,变卖家产,好不容易才将父亲保了下来,接到家中静养。

    任平生从狱中出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把他和周杨叫到了床前,冷脸吩咐再不许和周檀往来,顾之言对他恩重如山,可此人狼心狗肺、欺师灭祖,对恩师如此,对亲友还不知会如何,合该人神共愤。

    可他分明看见,无人之时,父亲还拿着周檀所赠的书画发过许久的呆。

    他从前在士林学子间名声极好,如今一朝败落,由于和周檀割袍断义,也不至于被人落井下石,故友拉着他唾沫星子横飞地讨伐周檀如今在刑部的雷霆手段,义愤填膺地说任大人也是被他拿来做了垫脚石。

    任时鸣觉得烦闷,辞友逃离,在汴河边撞上了一个威严老者,那老者问他:“可是任氏子?”

    他这才知道自己撞上了当朝宰辅,宰辅立在身侧,同他可惜了一番任家遭遇,又问他想不想拜入他的门下。

    傅庆年是周檀的政敌,他心知肚明。

    可他还是应了,或许是宰辅无意间说了一句:“他无情抛弃,不过是觉得任氏再无利用价值罢了,难道月初不想让这人再高看一眼吗?”

    任时鸣想到这里,觉得头痛欲裂。

    他学会了虚与委蛇,抛却一些清流风骨,同官场同僚推杯换盏,傅庆年并没有直接将他收入门下,只说叫他先历练一番。

    先前他在刑部公审时闹了那一场,听见向来淡漠平静的兄长在他身后喝了一声“任月初”,却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痛快。

    叶流春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月琴,起身过来在他额上按了按,声音轻柔:“我在临安时就识得你兄长了,你更与他朝夕相处了那么多时日,人究竟如何,你难道不知……不要和自己闹别扭了,你可知他前些时日遇刺凶险,险些真的死了,若真死了,你该怎么办?”

    “他怎么会死?”任时鸣一惊,仍旧嘴硬,“陛下还给他赐了一门亲事,怎么会叫他死……”

    叶流春不再尝试说服他,转身打开房门,门外传来靡靡喑哑的曲声。

    “你若是自己想不开,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叶流春道,“下次酒醉,若不在春风化雨楼,便不要独下高台了。”

    他临别之时瞧见了叶流春月琴下一枚绣着“白”字的同心结。

    “春娘子不也是一样想不开。”

    廊上装饰的花朵清艳妖冶,女子绵绵的声音仍旧在唱。

    宝髻松松媚眼看。

    月明人静九重山。

    任时鸣下了楼,对着汴河吹冷风醒酒,却意外瞧见了如梦般的一幕。

    周檀和那日他在婚宴花厅中见过的貌美新妇一同坐在一只朴素的小舟上,尾部一个黑衣人正在划船,小舟漆黑,融入夜色,只有一盏零星的灯火点缀在侧。

    他几乎以为是幻觉,眼睁睁地看着二人所乘的小船静默地从他眼前漂流而过,驶向一片漆黑的远方。

    汴河的水面上还残余着未曾熄灭的灯火,被船桨打得零碎散落。

    任时鸣在岸边呆立了许久,揉着眼睛想再看清楚一些,可那零星的灯火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他微微探了探身,却突然感受到身后一股强大推力。

    ——有人将他从桥上推了下来!

    任时鸣大惊,想看看身后是谁,却全无机会,直身掉了下去。他本以为扑面会是冰凉河水,没想到自己却是重重地摔到了木船甲板上。

    他被这一下摔得头昏眼花,半晌没有爬起来,终于醒神时,却听见了突兀的落水声音。

    船舱漆黑,似乎是有人从船尾跳了下去,任时鸣扶着栏杆起身,却一步都未再挪动——

    船上血腥气浓重,借着一晃而过的花灯,他看见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6000+

    爱迪生:你老婆真是做生意的好料子啊!!

    檀:你自己没有老婆吗?为什么要夸别人的!

    爱迪生:?

    叶流春:我真是栓q,这个弟弟被丢进hzc烧到最后竟只剩下一张嘴!

    PS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李白《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李白《渡荆门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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