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犀恨不得把自己耳朵捂上!
待到两人走出来,她才发现宫主整个缠在人家承玉仙尊身上,跟抽了骨头似的,一双星星眼就没离开过白月光。
好吧……她必须承认,白月光当真是琼姿玉貌,那一袭无尘白衣穿上,完全担得起“美若天仙”四个字,再配上那冷淡禁欲的气质,迟欢这色胚不被他迷得七晕八素才怪了。
“宫主。”
吴犀无奈唤了声,试图引来迟欢注意。
然而某人似乎根本看不见他们这些闲杂人等,一心一意黏在了天仙身上。
“……宫主!”
吴犀不得已加重音量,迟欢这才醒过神来,很是不悦地皱皱眉,想看看哪个不识相的敢打断她看美人,结果便对上了吴犀那张无语的脸,顿时和颜悦色了不少:
“阿犀呐,一大清早的,你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了?”
吴犀心里翻了个白眼:“宫主,四大魔主不满您私自退兵的决定,正堵在宫门外讨说法呢。”
迟欢挑挑眉:“这种事让阿烨处理便好了,还需要报到我这儿来?”
“秦护法说他受了些伤,需要闭关三日。”
“什么,阿烨受伤了?”
迟欢遽然正色,抱着承玉的手亦是一松,几步走上前:
“他几时受伤的,伤得严不严重?”
“这个……他倒没具体说。”
不过这是重点么?
“宫主,你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四大魔主吧,他们吵得沸反盈天,今日不见着你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让他们闹,我合欢宫的护门阵法也不是吃素的,待我先瞧瞧阿烨的伤势再说。”
迟欢擡步便向左殿走去,只不过行至一半,又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对承玉道:
“玉玉,你先用膳,不用等我哈。”
承玉敛着眼,静静站在石阶上,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同一幅表情,听闻她的话后,径直转身往内,纹刻着精美银丝的衣裾随着他步伐翻飞摇曳,从下仰首望去,便如同流云飘渺,似要乘风而散。
迟欢一时看入了迷,被吴犀一个响掌拍回来:
“宫主,你干点正事行不行?”
迟欢“啧”了声,一把拿开她的手,踮起脚尖恋恋不舍地追随着承玉背影:
“阿犀你放心,本宫早料到那几个老狗会来找麻烦,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了,不会出事的。”
吴犀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正所谓江山美人两不误,你还信不过我么。”
“对了,回头你去帮我寻一寻独幽琴的下落。”
吴犀一脸警惕:“你打听这东西干什么”
“听说玉玉最喜欢抚琴了,我想给他个惊喜!”
“你听谁说的??”
“我昨晚做梦梦到的~”话至此处,迟欢语调都变得粘乎起来,风流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直线:
“阿犀,昨夜我梦见玉玉在咱们宫里的巫山上抚琴,四周云雾缭绕,他低眉弹琴的姿态又好看又高雅,真的可美可美了!”
“……”
吴犀嘴角抽了抽,生生压住爆锤她一顿的冲动:“你知道独幽琴是什么琴吗。”
“知道啊,就是那把号称世间无双的太古仙琴!”
“你也晓得是太古仙琴!”吴犀挣开她的手:“拜托,这玩意儿就算有,也只可能出现在拍卖会上,很贵的!”
你还记得当初为了买“无尘”这件破衣花了咱多少钱吗?!
迟欢丝毫没感觉到不妥,大手一挥:“买!钱不是问题。”
全权掌管着宫内小金库的吴犀强颜微笑,控制住自己情绪耐心哄道:
“宝,咱们换把琴行不行?换把用玄金做的,保管高大上。”
“当然不行,那种俗物怎么配得上我家玉玉,谪仙就该有谪仙的配置,”迟欢满眼嫌弃:
“哎呀阿犀,你不要总是扣扣搜搜的,用的我的小金库又不是你的,你磨叽个什么劲儿?”
“这钱呐,该花就得花,苦谁也不能苦美人……”
吴犀:“我*#%……”
同吴犀交代好后,迟欢直奔左殿。
殿门前守卫的士兵被迟欢一袖挥开,之后便几乎畅通无阻地进了内室。
“阿烨,阿烨……”
迟欢还没入门就开始大声嚷嚷,目光里里外外逡巡一圈,最后在床帏后看到了那抹深墨色人影。
她连忙走近前,“唰”地一下扯开帘帐,关切地抚摸上他苍白俊脸:
“阿烨,你受伤了?”
少年此刻正盘腿坐着,身板挺直,浓眉飞长入鬓,倒让那精致无害的五官显出几分凌厉。
被迟欢触碰后,他长睫颤了颤,下意识睁开眼,动了动略显干枯的唇,转头望向她,哑声唤了句:
“主上。”
迟欢见他这模样,当即愣了愣。
他的脸本就与承玉有七分相似,虽然气质截然不同,样貌却是一等一的好看。
当年他被送来合欢殿时还未完全长开,身子骨瘦瘦弱弱的,只看得出是个模样周正的小少年,然而迟欢在辨识美人方面,眼光那是相当毒辣,一下子便相中了这朵尚未盛开的花儿,于是决定亲自培养,将人长长久久留在身边。
“主上,您怎么来了?”
秦烨晦涩地望了她一眼,默默低下头,原本雀跃的心情慢慢沉寂下来,方才主上肯定又透过他看到承玉君的影子了。
自从主上把他当成承玉君的那晚开始,他便一直在做另一个的影子,这些年他拼命修炼,拼命攀爬,哪怕爬上了这一人之下的左护法之位,也终究走不进她眼底。
他可以是她的奴仆、男宠,死侍,甚至是她最倚重的臣子,却唯独做不了他自己。
“你受伤了我怎么能不来,”迟欢回过神:“快让我看看,伤哪儿了,严重么?”
秦烨摇摇头:“属下并无大碍,主上请回吧。”
迟欢掰正他肩膀:“怎么会没有大碍,都已经到闭关养伤的程度了,昨晚也没见你说起,如果不是我提了一嘴,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秦烨垂着眸,动了动嘴,却没发出什么声响,过了好半晌方才低声道:
“属下还未恭喜主上如愿以偿,终于得到了承玉君。”
迟欢桃花眼挑了挑,歪头盯着少年的脸看,直看得他双颊红透:
“主上,你……”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醋味儿呢?”
秦烨屏住呼吸:“属下不敢。”
迟欢轻轻捏住他下巴:“听说昨天晚上,戚栩和伍十歆那两个丫头又找你麻烦了?”
“不过是口舌之争罢了,不值一提。”
迟欢低低一笑,直接倒头躺进他怀里,眯眼道:
“我记得,我的阿烨可从来不会吃这种哑巴亏,有时候任性起来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秦烨目色一顿,他的确是合欢宫里最不好惹的一个,尽管那些殿主满心满眼的不服,但他修为仅在主上之下,尤其近十年来,更是主上跟前的红人。
他从来不在乎别人如何议论评价,他在意的自始至终只有主上一个而已。
细碎短发分成两路搭在他前额,试图遮挡他浓稠的眉眼,少年身子更加板直:
“属下不敢。”
迟欢直接搂住他脖子,另一手戳了戳他胸口:“嘴上说着不敢,实际胆子大得很呢,说吧,你到底有没有受伤?”
大概是她距离太近的缘故,秦烨蓦地乱了呼吸:“受,受了一点小伤。”
“好你个秦烨,居然敢在这种时候撂挑子,外头那几个老狗打进来怎么办?”
少年抿唇:“主上不是也没去么?”
迟欢眉眼弯弯:“你猜到我的用意了?”
“嗯,”少年轻轻应了声:“四位魔主有怨气,便由着他们发泄好了,总归宫门阵法至少能抵御六个时辰,正好让他们开开眼界,待挫尽对方锐气,主上再行出面,胁之以法,许之以利,如此恩威并施,效果定然比直接刀兵相向好上许多。”
迟欢听他这一通分析完,忍不住狠狠□□了下他后脑勺:
“阿烨,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秦烨默默偏头反抗:“主上,我不是小孩子了。”
迟欢大笑,双手捧住他的脸:“谁说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多人里啊,就你最懂我的心思,”
她说着“啵”地一声亲了他一口:
“真是又漂亮又聪明的乖宝宝!”
秦烨嘴角逐渐上翘,可没一会儿又像是意识到什么般突然收了回来,只由她抱着,静而不语。
迟欢勾着他墨发:“好啦,戚栩她们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回头我会好好批评她们的,至于承玉君……”
“他是他,你是你,阿烨我的左膀右臂,不是谁的替身,明白么?”
秦烨几乎要溺在她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
很久之前他便知晓她是最会哄骗人的了,每当她专注地凝视着一个人时,总会叫人产生一种情深似海的错觉。
“宫主,护法大人……”
“砰”地一声幻觉破灭,秦烨厉目射向骤然闯进来的宫侍。
宫侍吓得慌忙跪地:“启禀宫主,启禀护法大人,阵法出现疏漏,已经快支撑不住了,眼下全靠承玉君补救……”
“什么!”
迟欢几乎同一时刻从床上跳下来:
“承玉君也在宫门?”
“正是。”
迟欢连衣服也不想整理了,径直飞身而出。
秦烨双拳越握越紧,下一刻却向外追去:
“主上,等等我。”
……
宫门前,巨大的阵法时隐时现,抵挡着外头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眼看就快支撑不住。
主管着功籍法器的含章殿殿主许如枫看着前方那抹修长白影,冷汗流了一层又一层。
阵法原本是一门极为精妙的玄学,真正精密的法阵何止御敌于万千,不知比结界要威武多少倍!
只不过想成为一个阵术师,需要的不是灵根,而是神识,相当强大的神识。
可这样的人万不足一,故而在如今的修真界,阵术师成了稀有品种,阵法更是传世秘籍。
宫主当初为了设好这阵法,三顾茅庐请来有名的阵术师亲自布阵,并特地派了个资质聪颖的小丫头专程去拜师学艺。
几十年来,她们的宫门阵法从未失效过,不知震慑了多少强敌,但今天,原本能撑一日的阵法,不到一个时辰便岌岌可危,这显然是哪个阵门出了问题!
“蚕豆,你真的一点门道都看不出来吗?”许如枫焦急地问向身旁女孩儿,她正是当年被选中学习阵术的小丫头,隶属于含章殿,也是许如枫的直系手下。
“殿主,我真看不出来。”刘蚕豆一副苦瓜脸,阵术那么难学,她本来就学艺不精,平常做点修补工作还行,真正来个大问题,她也扛不住啊。
“你……”许如枫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下她脑袋:
“等着吧,今天若阵法出了什么差池,咱两一个都跑不了!”
她们宫主虽然平时嘻嘻哈哈好说话,真要出了什么事,谁求情都不好使。
刘蚕豆脸更苦了,就差当场哭出来,一旁吴犀忍不住劝道:
“行了阿枫,阵法不是还没破么,宫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且看看承玉君能否补救。”
“我的好姐姐,你还真指望他呢,他都修为尽失了,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只见方才还立在阵法外一动未动的承玉忽地腾空而起,素手摆弄着一方方的阵块,在各个阵门中间穿梭游离。
山风拂起他银白发带,随着青丝一同纠缠共舞,错综复杂的阵法之上,仙人衣袂翻飞,翩若惊鸿,好似要踏云而去,每一个动作都那样赏心悦目,每一次转身都如此缥缈从容。
如光如月,如冰如雾。
分明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云端。
“真好看啊……”
许如枫下意识感慨,哪怕见不着脸,单瞧那清隽挺拔的身姿,就足够令人神往了。
修真界从不缺美男,但美得如此独特,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唯承玉君一个而已。
“宫主?”
正当她叹气时,刘蚕豆细细喊了声,许如枫顺着她目光望去,果然见宫主衣衫不整地站在不远处,也不知来了多久,瞪得圆圆的眸子又闪又亮,一眨不眨盯着阵法上方。
直到那边承玉君飞身落地,她方才像解定一般,丝毫不顾及形象,就这么衣襟散乱披头散发冲了过去:
“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