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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里,雨水淅沥,润泽万物。

    那一日,阵雨初歇,雯华漫天。

    周晓晓支起窗棂,饶有趣味地看着湿漉漉的青石大街。

    对面的住户商铺稀稀拉拉地在支窗户,收雨具。

    积水的石板道上顽童嘻闹,行人不再匆匆。街的尽头,几位玉冠华服的少年公子,骑着宝马缓步而来。

    周晓晓伸出手,接着屋檐上落下的雨滴,笑将起来。

    怎知素手纤纤窗中回,却见青眉玉面檐下现。

    俞行知白马轻裘,立在窗下,正扬起苍白的脸定定地望着她,他双目赤红,薄唇紧抿,一双勒住缰绳的大手轻轻地颤抖。

    周晓晓一时惊得愣住了。

    小院的正厅。

    左右交椅上端坐着三个男子。

    周晓晓坐在临窗大炕上,看着许久不见的俞行知,心中翻起昔日种种,不知如何开口。

    只见他形容憔悴,面色苍白,眼下乌青。比二人数月前二人分别之时的状态还不如。直把一个温润如玉的清雅公子变做一个孱弱体虚的病美人。

    他身侧之人,锦袍华服,金冠束发,修眉俊眼,顾盼威严。正是俞行知那赫赫有名的表兄燕王程时照。

    另一人容貌秀美,举止风流,体态文弱,倒像个少年书生。却是程时照的同胞弟弟,皇子中排行第九的程时琪。

    俞行知此刻看不见别人,只是紧紧盯着周晓晓,俊眉深锁,眼波流转,胸中似有万言千语却说不出口。

    他从怀中掏出那张碧云春树笺,用指尖紧紧拽着,缓缓递还到周晓晓眼前。

    周晓晓心里本对俞行知充满怨怼,不知想过几次若有见面之时,要将他劈头盖脑的臭骂一顿。此刻见了他的样子,心却是先软了。

    “你要我收回此信?”她撇开目光,轻声道:“这又是何意?既然你我无缘,就该慧剑断情,各自相安。当断不断,徒增其乱。”

    俞行知目露凄楚之色,固执地举着信笺在周晓晓眼前,指尖微微颤抖,手上关节泛白,青筋暴出。

    周晓晓当着外人不忍让他如此难堪,斟酌了片刻,终于缓缓伸出手,轻轻接过那张皱巴巴的青色笺纸。

    分开看了一眼,自己那首绝情断意的小诗上染着几点褐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周晓晓感到胸口一阵疼痛,暗叹一声,何必如此自苦。

    她闭了一下眼,素手一翻,终将信笺撕碎。

    俞行知眉梢微动,眼中星光凌凌,终于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笑来。

    一时间二人相顾无言。

    “我道是怎样的绝色佳人,搅得你魂牵梦绕,几乎连小命都不要了。”

    那程时照冷笑一声,他起身上前,右手揽着俞行知的肩膀,左手轻扬。

    “原来不过如此。”

    他眯起一双丹凤眼,神态散漫,语气轻佻:“子规,你身边都是大家闺秀,不怪你没见过这种江湖中的女人。欲擒故纵不过她们惯用的小手段。”

    俞行知推开他的手臂,眉簇成峰,怒道:“殿下!”

    “行了行了,哥哥们休要义气相争。”九皇子程时琪从旁劝道,“赶了这许多天的路,可乏死我了。倒是先找着歇脚的地方啊。”

    燕王对着俞行知将手一摊:“我们初到凤翔,难道你不该先带我去拜会二表哥吗?莫道是要我和九弟在这里等着你和这位姑娘互诉衷情。”

    “表哥。”俞行知压下怒火,“劳你和九殿下先在外稍候,行知片刻即来。”

    程时照哼了一声,走到门外一挥手带着一众从人鱼贯而出。

    俞行知转头对周晓晓柔声道:“晓晓,你莫要生气。殿下他素日里并不这样。容我先安置两位殿下,拜会兄长。再来寻你细说。”

    周晓晓点了点头,起身敛衽行礼,圆溜溜的大眼睛冲俞行知眨了眨,笑了笑。示意她并不介怀。还伸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俞行知袖中的手掌握了又握,终于没有多说,转身离去。

    俞行知走后,周晓晓摸摸自己的胸口,觉得里面又重新填满了快乐和雀跃。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你就这么喜欢他。人家一句话都还没说,你就原谅了。

    这次算是败了,栽在这个男人手上。

    她整理衣物,和往日一样下楼进了作坊,同吉婶几个一起制作糕饼。

    “小娘子今日可是得了什么喜事?这边揉着面都边笑出花来了。”吉婶打趣道。

    “是吗?我有在笑吗?”周晓晓摸了摸脸笑道,“今天确实开心,中午咱们加餐,吃烤鱼吧?”

    “娘子,娘子,是上回弄的那种,铁盘里盛着鱼,底下燃着炭条鱼的吗?那烤鱼的味道端的是鲜美。”娟子喜滋滋地说。

    “方才来的几位公子,好大的排场,从人们个个携枪带棒,猛得一进来,唬了我一跳。”小梅关注的点不一样,后怕的摸着胸口说。

    话说王珣走在青石大街上,迎面遇到个相熟的士官刘藏。

    刘藏一把抱住王珣,“校尉今日收拾得如此精神,却是要去做甚。不若和小弟前头酒肆喝上两杯。”

    王珣摸摸头上崭新的头巾和玉环道:“今日不得空,须得去我师父吴道全处。改日再请刘兄弟喝酒。”

    “吴老近日新得了个小徒弟,校尉可曾见过?端得是好俊俏的身手。兄弟前些日去吴大夫那寻一副膏药,看那少年在院中耍枪棒,一时技痒,比对了一下,竟连三招都走不过就败下阵来。”

    “周师……师弟实是身手不凡。”

    “照小弟看来,凤翔内能和那位少年一较高下的也只有校尉你了。吴师傅调|教得好徒弟,个个都如此了得。”

    二人说话间来到吴宅。却看到吴宅外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群。

    王珣心中一惊,撇下刘藏,分开人群挤了进去。

    只见吴宅院门敞开,院内列满带刀甲士,均骑着那高头大马,当中簇拥着一人。此人华服金冠,贵气逼人,手中持着马鞭,端坐马上,居高临下睥睨着眼前孤身独立的周晓晓。

    王珣提气起身,在吴宅的矮墙上轻轻一点,翻过墙去,落在周晓晓身边。

    “尔等是何人?并不是我凤翔城中甲士。何故私入民宅?”

    周晓晓伸手将他挡在身后。

    “这是燕王殿下,师兄不得无理。”

    王珣听得程时照乃是王孙贵族,顿时矮了气势。

    程时照身后的护卫呵斥道:“王府办事,闲杂人等退散!”

    王珣苦于身份低微,不敢顶撞,却也不愿离去,磨蹭着后退两步。

    周晓晓眼看着程时照,心内揣摩着他的来意。

    口中低声对身后的王珣道:“师兄,此事和你不相干,速速离去。”她单手背在身后,伸两只手指比了个二字。

    她不知道此刻去通知俞将军有没有用,但是她不能不为吴道全夫妻的安危考虑一下。

    王珣心中犹豫,周晓晓转身推了他一下,“走啊!”

    王珣只得咬牙离开。

    程时照冷笑道:“和一介小小校尉都如此勾勾搭搭,果真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周晓晓心中大怒,但是她前世毕竟是已工作多年的成年人了,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她深知在这个时代,程时照这种级别的权贵,完全可以轻易取了她这种平民的小命。

    周晓晓看了一眼被隔离起来吴宅众人,压抑心中的情绪,尽量平和地道:“王爷若是有事,请入内说话,何必搅扰他人。”

    一众人等步入宅院。

    小厅的门外迅速布满精悍的王府府卫。

    室内仅余周晓晓程时照二人独处。

    程时照大咧咧地坐在主人的炕座上,轻点手中皮鞭,支着脚,眯起眼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他看不出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之处,能把子规那样的君子迷得失魂落魄、离经叛道起来。

    这个女人此刻穿着男装,梳着个男子的发髻。平平无奇的脸上还沾着点面粉。看不出半点女子的柔顺妩媚。她眼观鼻,鼻观心,静立着。

    既没有被进门时那套下马威吓着,也没有急着表现出谄媚的态度来。

    “胆子倒是不小。汝不必指望,子规且在别处,这会子必不会过来。”

    周晓晓平静地看着他,默默等着下文。

    “孤不耐烦和尔这等女子罗唣。实话告知尔,尔是莫要再妄想进国公府。姨母必容不得尔。”程时照摸着下巴,皱着眉头,“现如今,孤王另有一条阳光大道给尔走,孤在京郊有一宅院,可将尔安置其中。管教汝和行知一年尚可厮守个数日。若是尔从此谨守门户,恪守妇道。不再调唆生事,搬弄是非。孤王保尔锦衣玉食,一生富贵。”

    周晓晓强压心中不适,不愿当面和他冲突,更不想和他多言,口中只道:“多谢王爷厚意。民女不求富贵,只在此间安生立命足矣。”

    心中冷笑,几番出生入死,居然就为了这么一个货色。

    程时照听出周晓晓敷衍之意,顿时恼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