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张嘴,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话:“启越,你现在不够冷静,家里的事情让你口不择言,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当真,你好好想清楚了,我不会同意的。”
章启越转过身去,不想与她对视,怕自己下一刻就崩溃,就抱着她不放,他硬着心肠冷声说:“不管你同不同意,我跟你分手已成定局,你还是请回吧。”
顾茗推开门,心里万分难过,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反手关上门,站在走廊里不由自主就落了泪。
泪眼模糊间,有人拉着她的衣角,她低下头,发现正仰着小脑袋看着她的小姑娘一脸关切的问:“顾姨,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顾茗不敢吓到小姑娘,赶紧擦干净眼泪,哄她:“没有的事儿,我就是……眼里不小心进沙子了。”
章甜鬼精鬼精,小心觑了一眼二叔紧闭的房门,气愤的说:“肯定是二叔欺负你了对不对?我要告诉祖父去,让祖父打他板子!”
顾茗忙拦她:“没有的事儿。你祖父近来忙的很,你别去麻烦他了,真的是我眼睛里进沙子了。”
小姑娘分明不信,拉着她的手去自己的房间,还拧了个毛巾来给她擦脸:“你眼圈都红了,二叔真讨厌,居然欺负女孩子。”她还小声说:“妈咪打我的时候,我都不告诉别人。我知道顾姨跟我一样,都不想让别人知道二叔做了坏事。”
顾茗以前在媒体圈子里打滚,不知道吃过多少暗亏,没想到有一天却被小孩子给安慰了。她搂着这小小的温暖的孩子,满含感激的说:“甜甜,谢谢你!我舒服多了。”
小姑娘用肉肉的小手拍拍她的后背,就像她曾经做过的那样,用小小的怀抱给她温暖。
两个人又说了会话,临别之时,章甜很忧伤:“顾姨,二叔欺负了你,是不是你以后就不来看甜甜了?”
顾茗还没想好以后两个人能走到哪一步,从内心来讲她不想跟章启越分开,只能想办法软化他。
“我也不知道几时来看你。”可是章启越必然有事,她也不好天天为着儿女情长来章家堵人,以如今章家风雨飘摇的状况,他必然有很多事情待办,大约总要缓几日吧。
章甜眼神忧郁起来:“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顾茗想想,让她找纸跟笔过来:“我把自己的地址给你,你如果想我了就找人带你来我家玩也行的。”
章甜果然拿了纸跟笔过来,盯着她把自己家里的地址写下来,小心折起来,放在她喜欢的小钱包里收好,才牵着她的手送客。
顾茗下去的时候,楼下客厅里坐着几名外国商人,章泉正在陪客,远远看到她牵着章甜的手下楼,只是轻轻颔首。
她沉默着欠身表示感谢,在门口与章甜道别,转身之时听到楼梯间的脚步声,听得出来那是章启越,还是扭头走了。
很多年以前,当顾茗抛开一切游戏人间的时候,也结交过不少的“男朋友”,大家都是逢场作戏,维持着走肾不走心的关系。
一座城市太大,而寂寞的人太多,不过是互相汲取片刻的温暖。
她以为自己能够回到潇洒的从前,分开也只是暂时的,就当是他还在北平航校,然而章家的事情如今时常在报纸上出现,纵然她想绕开,却也天天能看到消息。
章家的酒店跟百货公司等产业陆续卖了出去,三日之后报纸上登了个重磅新闻:章家的码头卖给了一位英国商人。
这位英国商人与英国公使是密友,买下码头之后跟租界里借调了几个印度阿三来巡逻。
顾茗看的心惊肉跳,立刻想到了青帮与洪门未必肯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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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世恩从报纸上看到章家竟然将码头卖给了英国商人,顿时大怒,把谢余叫过去一顿臭骂:“你不是说一定会把码头弄到手的吗?”
谢余没想到围追堵截,盯紧了洪门,鹬蚌相争,倒让英国人得了利,也是怒不可遏:“裴爷,我一定不会让章家好过!”
裴世恩冷笑:“我拭目以待。”
章家自从把码头卖出去之后,老宅里余下来的忠仆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将章少奶奶送回港岛。
章夫人在章启越的劝慰下渐渐肯喝两口粥了,一时半会却还是不能坐起来。
章启越有时候把章甜带过去,让小姑娘在祖母耳边叽叽喳喳说说话儿,也能让她多一点求生的欲望。
章夫人思念长子,见到章甜更是伤心难禁,好多次章甜说着说着就发现祖母在流泪,吓的她住了口,连话也不敢说了,一个人悄悄反思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她现在越加的孤独,却少有人能陪着她说话,章泉忙着跟人交结产业,章启越为副手,两人都是脚不沾地。
这天傍晚,她听到厨房的大娘说过两日要将她们母女一起送往港岛,心里想着要同顾茗告别,但家里肯定没人带她去。
她从小钱包里翻出顾茗的地址,趁着章泉与章启越都不在家,外面看守松懈,仗着家里地形熟悉,偷偷从家里跑了出来。
章甜以前出门都是家里人牵着手,她自己还从来没有独自出过门,也不认识路,便沿着大马路一直往前走。
街上很多行人,她沿着最繁华的大街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一家西餐厅门口停下了脚步。
夜幕低垂,路灯亮了起来,西餐厅里坐了不少用餐的客人,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系着领结的侍者们在餐厅穿梭,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章甜长的很是漂亮,而且穿着打扮很是时髦洋气,她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柔软的黑色小皮鞋,扎着粉色的蝴蝶结,很快就引起了餐厅里侍者的注意。
侍者见她一个小姑娘进来,还往她身后张望了一番,发现她身后并没有大人,很是奇怪,矮身问她:“小妹妹,你找谁?”
小姑娘一点都不怯人,她大模大样的说:“我要吃饭,谢谢。”
侍者便引了她去坐下来,拿了菜单过来,她认的字有限,也不看菜单,按平日章大少奶奶替她点的口味,报了几样熟悉的菜名。
她这架势完全是西餐厅里的常客,能吃得起西餐并且能报出一串熟悉的菜名,连侍者也不敢轻忽,一边往厨房去传菜,一边报到经理那边:“……那位小客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家里人走失了?”
经理在沪上混了多年,远远看着,等到菜品上来,见到小姑娘熟练的用餐,刀叉用的很是顺手,便嘱咐侍者:“小心侍候着,别怠慢了,这位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那天晚上,章甜在一家陌生的西餐厅里慢悠悠用餐的时候,章泉与章启越去了租界,合同签下来之后对方要摆个酒会邀请了章氏父子,家里面只有病重的章夫人与失智的大少奶奶。
章家那一条街住的全是非富则贵的人家,到了晚上行人稀少。
这天晚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地痞流氓提着棍子一路走过,竟将那一条路上的夜灯都砸了个稀巴烂。
半个小时之后,有三辆汽车载满了人从那条路上过去,站在门口雇来的保镖正觉得奇怪,已经有人开了枪,守门的两人扑倒在地。
今日章氏父子出门,带走了一半的保镖,剩下的一半在家里巡逻,都聚集在前面庭院,听到枪声忙往大门口赶了过来,哪知道迎面却遇上了持枪冲进来的一帮人。
这帮人手里都带着枪,一路扫射进来,见人就开枪,连多余的话也不肯说一句。
章家住着花园洋房,下仆与主人分住不同的地方,这帮人直奔主楼,提着油桶冲进客厅泼油,训练有素的退出来,往里面扔了个火柴进去,一楼顿时窜起了巨大的火苗……
周围的邻居们听到枪声都勒令自家紧闭院门,家中有养保镖的都死死防守,等到火光窜起来之后,都猜测这是章家遭了灭门之灾。
有那约略知道内情的便叹息:“老章也真是的,精明了大半辈子,偏要拿命跟人死磕,何必呢?不就是三个码头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换点平安财多好?”
他所叹息的“精明的老章”这天晚上从英国人的酒会里出来,父子俩上了汽车,前后有保镖跟着,才出了租界,半道上就遇上了伏击。
那些人有备而来,在一条巷子里藏着,等到章家第一辆载着保镖的车过去之后,才向着中间的车辆开枪。
章泉坐在左手边,当下中弹,却死死扑过去将章启越按倒在车厢内,他忍着剧痛叮嘱:“启越,为父犯了蠢,不该……不该让你回来。你要尽快回北平去……”
章家雇来的保镖聚拢了过来,奋起抵抗,枪声密集,很快就引来了巡逻的警察。
那天晚上大约九点钟,章启越在警察的协助之下把章泉送进了教会医院急救,他一个人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身后站满了重金雇来的保镖,也有受伤的保镖被带去处理伤口,只觉长夜黑尽,见不到前路。
同一时间,章甜吃完了饭,慢悠悠品尝了甜点,终于小肚儿吃的溜圆,面对过来替她倒牛奶的侍者,睁着她无辜的大眼睛说:“我没钱。”
侍者:“……”
他看看小姑娘的穿着打扮,也觉得不像没钱的样子,便柔声哄她:“小小姐,要不要我打电话叫你家里人来接你?”又担心她跟家里人闹了别扭,向她保证:“你父母一定焦急的到处找你,他们一定舍不得责骂你。”
章甜从小钱包里拿出顾茗写给她的地址:“让我阿姨来接我吧,你告诉她,甜甜在外面吃饭没带钱。”
侍者被她的举动逗乐了:“好的,小小姐稍等,我们这就帮你找家里人。”
当天晚上九点半,顾茗见到外面敲门的侍者,听说“甜甜吃饭没带钱”,顿时吓的魂飞魄散,抓起钱包穿起鞋子就跑,到了西餐厅见到章甜好端端坐着,一颗心才落回了腔子里。
她上前搂过小姑娘责备她:“甜甜,你怎么能到处乱跑呢?你祖父跟你二叔知道吗?”
沪上的治安可并不如卢大帅鼓吹的那般安全,特别是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真要被不怀好意的人撞上了,哪里还能找得回来?
章甜撒了个谎:“我祖父跟二叔知道我来找顾姨啊。”
“撒谎鼻子会变长的哟!”
章甜吓的赶紧摸了自己的小鼻子,发现它还好好的在自己脸孔之上,总算松了一口气,又装可怜:“祖父要把我跟妈咪送回外祖家里去,我在楼上听到了。顾姨,我舍不得你,还想见你一面。”
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重情重义。
顾茗蹲下身抱起了她:“小丫头,你想顾姨了让老管家打个电话给我,我去见你就好了呀,你一个小姑娘到处跑多危险。”
她跟餐厅经理商量借用一下电话:“孩子自己偷跑出来的,借您电话一用,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信儿。”
经理带她们俩去办公室,顾茗拨通了章家的电话,很是奇怪,居然没有人接电话。
她不死心,接着再拨,依旧没人来接。
“奇怪了,大晚上难道全都出门去找你了?”
天色太晚,顾茗左思右想,还是先把孩子带回家再说。
章甜吃饱喝足,又见到了想要见的人,在她怀里已经困的东倒西歪,不住犯困。
顾茗付了餐费,抱着小丫头雇了辆黄包车回家,她已经睡熟了。
香草见她猛不丁抱个孩子回来,大是惊讶:“阿茗小姐,这是谁家的孩子?”
待听说是章启越的亲侄女,她跟邻居雇的小大姐是好朋友,市井闲言也知道些,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就是章大少爷的闺女?”
顾茗将小丫头放到自己床上,替她脱鞋:“是啊,我上次去章家就陪了她两天,她要回港岛去了,就想来跟我告个别,胆子也忒大,连字儿都认不全,竟然还敢到处瞎跑,真是吓死我了,要是走丢了或者被人拐跑了可怎么办?”
香草也被她的傻大胆给吓到了:“幸好没出事儿,不然章老爷不得伤心死?”
长子惨死,小孙女再失了踪,让这位老人还活不活了?
她们忖度的章泉这天晚上一直在生死边缘挣扎,天快亮的时候终于还是没有救治过来,于凌晨四点过世了。
那时候天地浑然一体,外面街上路灯全都灭了,医院手术室门口的灯昏昏惨惨,在黎明来临之前最黑暗的时候,章泉带着满腹的遗恨离开了人世。
章启越站在急救床前,凝视着父亲苍老疲惫的面孔,如坠冰窟,全身都在发着抖,不知道该去怨恨这世道黑暗,还是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从来没有这一刻,他是如此的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保镖们沉默的守在手术室门口,救治的大夫们都已经离开了,空旷的手术室里只有他们父子俩,隔着生死相望。
章泉身上的枪伤以及救治的伤口已经被大夫缝合,他先是侧面胳膊受了伤,转身扑倒儿子的时候,后背上中了好几枪,这才造成内脏受伤。
不久之前,章启越刚刚送走了大哥章启恩。
章启恩被撕票之后,浑身都是伤,生前显然受过极为暴力的虐待,一双手的手指全都变形,胳膊腿都被打折了,面目肿胀,如果不是家里亲近的人从他背后的胎记认出来,几乎都不能相信那就是章启恩。
谁能想象章家未来的接班人会落到这步田地?
家破人亡不过如此!
章启越站在手术床上的老父面前,原以为他面对的已经是最为惨烈的现实了,却不知道更大的噩耗还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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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茗一夜未睡,天色刚刚蒙蒙亮,她跟香草叮嘱了一声,让她看好章甜,别再让这小丫头醒过来乱跑,便套上衣服前往章家报信。
她去的时候显然已经太迟了。
黄包车拉着她一路到了章家那条街,远远就听到人声鼎沸,她还觉得奇怪:“这么一大早的,前面做什么?”
黄包车夫昨晚也没出车,家中小儿啼哭不止,守了一夜,清早起来第一单就是位年轻的小姐,便笑道:“不知道呢,前面都是富人家,说不定谁家办喜事或者办丧事呢。”
一语成谶。
黄包车在章家门口停下的时候,顾茗几乎傻了眼。
她站在章家大门口,还当自己做了个噩梦,在身上狠狠掐了一把,几乎要傻住了:“师……师傅,这是章家?”
黄包车夫对这一带也不太熟悉:“大约……是吧,我上个月约莫跑过一回。”
章家门前面站着一队持枪的警察,里面主楼失火,烧的焦黑,许多窗户玻璃都被烧碎了,露出里面黑洞洞的房间,她扶着黄包车腿脚发软,终于明白昨晚为何打电话章家无人接听。
“他们家……出什么事儿了?”她踉踉跄跄直冲了过去,心跳的几乎要从喉咙里出来,差点冲到警察的枪口上:“里面……里面发生什么事儿了?”
持枪的警察见到一个年轻的女人泪流满面,形迹可疑,拦着不让她进去:“小姐,你不能进去!”
“里面……里面怎么了?章家的人呢?”
警察拦着不让她进:“这位小姐,你是章家什么人?他们家……大概死绝了吧。昨晚发生了枪击灭门案,章家的人全都被烧死在了里面,没烧死的大约也活不了了吧。”
“让我进去好不好?让我进去!”顾茗发了疯要进去,她脑子里全是章启越的样子:“我是章家的朋友,让我进去好不好?求求你让我进去!”
拦着她的警察昨晚发生火灾之后不久就到场了,从那时候到现在,周围的邻居们也只是远远观望,也没见到章家亲友前来,没想到先上门的竟然是位年轻的小姐。
“小姐,我们执行公务,案发现场不能让无关人员进出!”那警察见她哭的可怜,又觉得章家也着实不幸,但上峰有令,自然不能胡乱放人进去,不得不拦着她。
顾茗被枪口拦着,不由万分绝望,大声朝章公馆里面喊:“启越!启越你出来!启越——”
她以为分开只是暂时的,等到他处理完了章家的事情,两人一定会和好如初的,可是从来也没想过转眼间竟成永诀!
“启越……启越你出来啊……”
年轻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回荡在章公馆门口,引的远远看热闹的左邻右舍们都在心里猜测:这不会是章家二公子的红颜知己吧?
她站在章公馆门口又哭又闹,执意要进去,几个身强力壮的警察都拦不住,其中一位喝止:“小姐,您要是再闯,我们可就开枪了!”
开枪的威胁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效果。
闹的正厉害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汽车声,车门打开,坐在副驾上的章启越下车:“阿茗?”
他一夜未睡,现实的浪涛劈面将他砸了个晕头转向,清早带着保镖们载着章泉回家,汽车的速度极快,到得家门口听到女人的哭闹声,才推开车门还未擡头看一眼,就冲过来一个人抱住了他,大哭:“谢天谢地,你还在!”
章启越低头,见到她泪涕满面的形容还觉得诧异,再擡头之时顿时呆住了。
此刻太阳终于姗姗而来,吝啬的从云层里挤出一缕光辉,将世界笼罩在一片金色里,随即用力一跃,便跃出了云层,新的一天开始了。
章公馆门口一队警察守着,庭院花木依旧,而主楼从门到窗户都透出里面黑洞洞的世界,让人不敢想象昨晚这栋楼里发生了何等可怕的事情,里面的人是怎样被无情的大火吞噬的。
章启越摇摇欲坠,急痛攻心,猛的喷出一口血,整个吐到了顾茗身上。
这一刻,他无比清明的认识到了章家的处境,以及前几日分手的决定——他坚定的,以极其绝情的姿势狠狠推开了顾茗,红着眼眶瞪视着她,像注视着仇人一般,吐出一个字:“滚!”
顾茗身上还有他喷出来的热腾腾的血,被他推了一把,毫无防备之下不由自主就跌倒在地,她呆呆看着他,心里是说不出的绝望。
她其实都明白。
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像开闸的洪水,一经泄洪,仿佛就是无穷无尽。
“启越——”
她徒劳的向章启越伸出手,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希望能够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出这个噩梦。
章启越向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了汽车上,如果不靠着,他好怕自己会倒下来,宛若父兄还在世的时光,有人遮庇风雨,可以纵情任性,做自己想做的人,爱自己想爱的人……
他低下头,用冰冷至极的声音说:“顾小姐,我说的很清楚,我们完了,已经分手了,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好像重新获得了力量,决然的迈步往前走去,甚至站在持枪的警察面前的时候,声音冷静的都不像是自己:“我是章家二少爷,麻烦几位让让,我要进去。”
他身后的保镖们有擡着章老爷的,也有护在他身后的,呼啦啦将他围在了当间。
警察让开了路,怜悯的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这位一大清早就又哭又闹的小姐,猜测着她被章家这位二公子抛弃的原因。
章启越踏进了章公馆,身后的保镖们擡着章泉一起进去了。
这一刻,顾茗忘记了她为何而来,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章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