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龙的画作“秋之歌”,在市青少年画展比赛中获得一等奖,这使他成为全班同学注目的中心人物。
“你除了画风景画以外,还喜欢画什么呀?”
“画不画模特儿?或者裸体的?”
“如果给你画女性的人体画,你会不会心猿意马?”
班里同学围着裴小龙七嘴八舌地议论道,裴小龙则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他以前画过的人体像不过是石膏像,或者是真人的肖像,至于裸体模特儿,那是一种带有神秘氛围的异性躯体,他觉得有些高深莫测。
“其实对画家来说,世界万物不外是色彩和造型,就像音乐家看人生都是由旋律与节奏组成的一样。”班长华小富发表高见说,“光线、透视、色彩和解剖,也可以在女性人体画中体现出来。这样的艺术是无可非议,我记得有一个艺术家这么说过的。”
“你又在大掉书袋了。”一个女同学反驳他说:“你的意思是艺术是没有色情的。”
华小富把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一推,以一种不屑而高傲的口气说:“美和生活,色情和艺术是一枚银币的两面,它们被铸在了一起。艺术可以超越色情,使其上升为美……”
裴小龙站起身来,他不想参加同学生们的议论。他看见黄敏敏一个人倚靠在教室的窗台前,看映在阳光中的校园里的飞鸟。她的视线是郁郁寡欢的,姿势是慵懒的。她敝开校服的衣领。胸前的脖颈温馨地外露着,一缕狂野的阳光正好停在上面,使她的身体和头部看起来像一颗向日葵,浸润着生命的灵气,在教室的墙壁上划出清纯的倒影。
“在想什么呢?”裴小龙轻轻地走到她身边问。
黄敏敏仍然注视着校园,她看到铁栅门,眼睛里有一种奇特的闪光,那不是一个少女天真单纯的目光,而是一种奥秘莫测的深窟,稍一张开,又立即关闭。
如果有一个少女有这样望人的一天,谁碰上了,就该谁苦恼了!
她说:“都在议论你呢,你好‘刺’啊,像个大人物似的。”
小龙说:“你最近的情绪好像很低沉。”
敏敏转过脸来,她的眼睛有些湿润,那是一种在期待中偶然流露的伤心的真情。这种真情也许半是现在的天真,半是未来的情爱,有一种勾人的危险魅力。她幽幽地说:“你将来会越来越有名的。我们的距离也会越来越大。”
“那怎么会呢?”小龙笑了笑,指着窗外校园后的铁栅门说,“我们是最要好的同学,不是一起抓过那道门吗?真想再爬一次啊。”
敏敏有些高兴起来,她斜过眼瞄了一下裴小龙说:“那你能陪我去看一个展览会吗?我有两张票。”
小龙非常干脆地应诺说:“没问题!”
黄敏敏所说的“展览会”是一个名叫《人体的奥秘》的科普展览,设在一个大宾馆的上下两层会议厅里,环境非常幽雅、干净。但由于进场券的标价较高,看客并不是很多;或者是由于一些展览的内容比较具有“刺激性”,有一部分人受传统观念的影响,不敢进来。
在这儿你可以仔细地观察人体的骨骼、肌肉、大脑、内脏等生理构造与发育状况,有较多的涉及人体生殖器官的图片,也有不少裸体雕塑。也许最能引起非议的展示资料,是人体的性活动和性生理的解剖的图片。不过主办方把放映的电影纪录片中的一些“涉嫌”的镜头,已事先全部剪去了。
裴小龙和黄敏敏走在这些展示的图片资料之间,感到既新奇又神秘,这是他们在学校里学不到的知识。这些知识也许是学校不想教,也不敢教的东西。
他们俩看得有些耳热心跳,有些图片的文字介绍,非常的自然主义和写实主义,仿佛把“遮羞布”全部给撕开了,使他们宛如穿越在性的迷宫中一样。
关于“Rx房”的描述是:“女性在婚后孕育及产后泌乳期中,Rx房将增大一倍左右。Rx房的顶峰是乳头,乳头下周围有一圈乳晕。乳晕在少女和未婚女子为蔷微色,孕妇和产妇为褐色。乳晕表面有多个散在的小结节,为乳晕腺,它和皮脂腺一起能分泌脂肪样的物质,起到保护Rx房皮肤的作用……”
关于“射xx精”的文字是:“男子的性功能非常活跃,每秒钟可以制造三千个精子……精子浸润在前列腺和精囊库分泌的精液中。这些液体包含着可滋养精子的特殊的蛋白质、酵素、脂肪和醣,以及精子赖以浸润其间的碱性液体。”
裴小龙再往下读,觉得更为新奇:“平均每次射出的精液总量为三.五毫升,约一茶匙容量。不过长久未射xx精的健康年轻的男性,射出的精液可达此数量之四倍。射xx精时有好几次痉挛,通常是三或四次,每隔O.八秒一次,可将精液射出很远。根据《世界纪录百科全书》记载;射xx精最远可达一米,一般距离是二十厘米……”
小龙正看得津津有味,觉得匪夷所思时,敏敏过来拉了他一把说:“我们得快走了!在这儿时间不能太长,否则会给人发现的。”
小龙有些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敏敏低声说:“听说学校和老师们反对同学们来看这个展览……”
裴小龙朝四周扫视了一下,见确实没有其他中学生模样的人来看这个展览会,心里也不觉有些发虚起来。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画画好吗?”敏敏挑逗他说。
“上哪儿画呢?”]
“上我家吧。”
敏敏的家属于高级公寓住宅,在戳破天空似的高层建筑的周围有很大的花园和水池,草坪亮得象绿地毯,四周围绕着一丛丛火红的和深蓝色的树木,葱郁沉沉。草坪中央,有一座喷水泉,用白大理石筑成,上面缕着精致的雕刻,水花喷射到半空,水珠从高处落下,就象雨点般的打着水晶似的池子。那水声使敏敏和小龙走进电梯时还能清晰可闻。
敏敏家的房间是上下两层复式结构的,客厅十分宽敞和气派,宛如一个豪华的舞厅。然而却掩饰不住其中的清寂和冷寞。
小龙问她:“你父母呢?”
敏敏低下眼帘,很烦闷地说:“昨天又吵了一架。爸爸一气之下,收拾行李就离家走了。妈妈说去找他,但一个晚上都没回来。我不知道别人家的父母是不是这样,老是吵了好,好了又吵,然后就是离家出走,再回家和好。你说烦不烦人呀?!”
小龙很同情她。他们两个感到不懂的是:为什么现在生活条件越来越优越,而大人们的心思却变得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小龙忍不住说:“其实,大人们比我们更应该接受心理辅导。”
“就是嘛。”敏敏赞同极了,她不满地说道:“老是只会指责我们不努力学习,可是破坏我们学习心情的罪魁祸首又是谁呢?”
敏敏把小龙引到自己的书房里,里面挂设尽管精致、漂亮,但作为一个女孩子的屋子,还是凌乱了一些。只是那些事先摆好的画板和画具在房间和中央很显眼。
小龙说:“敏敏,你不会是叫我来画你这乱七八糟的屋子吧?”
敏敏的脸上起了一层红晕,一双大眼睛眨了几下,深深地吞下一口气,很羞涩地对小龙一笑,又镇静下来。两手迅速地扯下小辫上的扎带,那被扎得弯弯曲曲的美丽头发,象一股褐色的小瀑布一样披在她肩上。
“你先把眼睛闭上,闭上!两分钟。”敏敏吩咐他道。
小龙顺从地闭上眼,不知这丫头又在搞什么鬼?耳边只听见一阵“簌簌”的低微声响,等到吩咐他睁开眼时,小龙不由得吃了一惊,见敏敏已全裸侧身坐在靠窗台右边的一张藤椅上。地上是散乱的衬裙,胸罩和袜子等。
少女的胴体在窗台边柔和的光线烘托下,发出青春的闪亮光泽,使四周潜伏着的美立即显露出来。她的身体似乎已经基于发育成熟,胸脯紧张而富有弹性,半球型的Rx房象一对倒悬的钟铃,大小绝非完全相等,但两边基本对称,显示她的内分泌腺和全身营养状况良好。而柔和的光线在那一刹那间似乎已经变成有知觉的生物,使得这秋天也忽然具有了一定的形象,在这女孩的胴体周围浅唱低吟。
“我是不是一个很好的模特儿?”她害羞地但轻盈地微笑着,用手指着画具说:“你可以画啦。”
“我不想那么做。”裴小龙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给一冲击,使得他脸上毫无表情,“对不起……”
她的脸突然变得苍白起来,心脏跳动似乎暂时停止了一下,她把眼睛闭了一会儿,象是被一阵猛烈的强光晕眩了似的。她沉默、挣扎和自制了大约三十秒钟,然后睁开眼睛,裴小龙把地上的一件衬衣抛到她身上。
她像遭受了极大的屈辱,放声大哭起来,仿佛是一个被纵容惯了的孩子,平时有求必得,而今天破题儿头一遭尝到被拒绝的滋味,禁不住歇斯底里发作起来。
“你走!快走,从这儿赶快离开,我不想再见你!”她哭嚎着,象窒息似的痉挛着,眼泪如决堤般的涌出。
小龙一步步向后退,到门口时,伸手从背后打开门,然后将门重重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