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女儿当然认识大老板。
她等级不够,这还是头一次跟大老板说话。
她有点紧张,还有些激动。
听说大老板的未婚夫是个很花心的人,常在外面拈花惹草。大老板应该很痛恨不守妇道的女人吧。
她有了决断,大声说:“老板,我实名举报舒助理私生活有问题。”
接下来,房东女儿给闻清音讲了个颜色小故事。内容不堪到打出来全是乱码。
闻清音问严景淮:“你是当事人?你跟我过来。”
严景淮冤枉死了,才想为自己的清白辩护,闻清音已经开始打电话。
“小舒,总助办新招进来那人,我不要她了。”
“嗯,马上让她滚蛋。……不给补贴,没关系,想告就告,我们正好写清楚她给开除的原因,省的去祸害别家公司。”
虽然很不厚道,但严景淮心情确实很好。
他忍不住绿茶起来:“我以为你不会站在我这边。”
闻清音一点没听出来,还认真安慰:“我没管好我的人,我当然要负责啦。”
神他妈你的人。
严景淮窒息,我才是你对象好吗,我才是你的人。
九点过一刻,闻裕明和王矣之到了。
闻裕明痛哭两天,今天已经恢复正常。
他就这点好,心思浅,心里不留事。
他挺和气的跟员工打招呼,一见闻清音却又开始骂人:“真行啊闻清音,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虽然知道他不是说自己,但严景淮还是心虚。他偷偷看闻清音,闻清音也偷偷看他。
约定好似的,两人视线才碰上,便各自淡定分开。
闻清音面无表情看着她爸:“我很忙,有话直说。”
闻裕明那张臭脸立马就垮了,哥们似的拿胳膊撞闻清音胳膊:“小闻董心理素不错嘛,我本来想诈你一下。”
“西郊那块地我知道了。你喜欢崔杰就跟我说嘛,爸爸还能笑话你。”
闻裕明哭了痛快哭了两天,万事不管。葬礼的一切事宜都是闻清音处理的,她还要兼顾‘闻氏’的日常工作,实在力气跟她爸吵架。
她耷拉着眉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又拿胳膊撞闻清音:“我还不知道你,小野猪一个,盯上东西绝不撒口,竟然肯把西郊那块地让给崔家。”
“要不是你王阿姨提醒,我都没想到这茬。爸爸的小猪崽长大啦。”
原来是有人撺掇。
闻清音懒得浪费口舌,冷哼一声,盯着王矣之:
“崔家为什么买地。”
“崔家不是搞营销的吗,买那么大一块地干嘛。”
“他家哪来的钱,又是哪来的消息,竟然只比我的出价高一点点。”
“我王阿姨这么聪明,跟我爸好好解释一下。”
崔家能拿下西郊的地,王矣之没少出钱出力。
她这人一贯会装,即使心虚,脸上也看不出来。
好在有闻裕明给她解围:“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赚钱了。傻子都知道房地产赚钱。”
他嫌弃闻清音:“你能不能阳光点,一天到晚那么多阴谋论。事情没做好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少赖别人。”
他越说越来劲,又开始教训人了:
“我说你你还不听,你看看,没你爷爷,你连买块地都买不着。”
闻清音不知道她爸哪来的自信教训人。果然富二代就是不一样。
“爸,你知道人类在漫长的繁衍过程中,最伟大、最明智的决定是什么吗。”闻清音说,“是新生儿只遗传母亲的智商。”
闻裕明仔细琢磨她的话,认真问:“你是不是又拐着弯骂我?”
“我每次说你都不爱听,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吧。”
闻清音拽了他一下,“我没时间跟你耗,赶紧把站位排一下。”
她站在闻裕明旁边,又把严景淮安排在自己另一边。
闻裕明不让,“你让他站那里,你小爸站哪?”
‘小爸’是闻八达老家的叫法,是叔叔的意思。
贺一泓是闻老爷子的养子。
说起贺一泓,他又忍不住拈酸:“贺一泓人呢,老爷子那么疼他,不见他床前尽孝也算了,现在葬礼也不露面。”
闻清音不说话了。
安女士同意回国为闻老爷子治丧,贺一泓去接她了。
看来闻裕明还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省得他又叽叽歪歪烦人。
也是怕什么来什么。下一秒,闻裕明假装不在意的问:“你妈,今天过来吗。”
“……来。”闻清音说。
闻裕明本来挺高兴的,架不住脑子多转了个弯。他脸色一变:“所以贺一泓——”
贺一泓是安女士嫡系学弟,两人关系很好。
闻裕明总怀疑他俩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尽管已经离婚,但每次看见两人共同出现,总要闹上一通。
闻清音很怕他发作,她实在没精力安抚自己不着调的爸了。
没想到,闻裕明却说:“——去哪了,这都几点了还不来。他就是不如我孝顺!”
傻子也有傻子的好处。
闻清音松口气。
她指着严景淮:“又不差地方,先让他站着呗,等我小爸来了再说。”
闻裕明想了想,也没反对。
他们三排排站好,王矣之急了。
她这几年跟闻裕明参加了不少活动,所有人都‘闻太太’‘闻夫人’的叫她,现在闻老爷子出殡,她连个位置都没有,以后还能见人吗。
王矣之知道自己闻清音积怨很深,求她没用,便哀求地看着闻裕明:“裕明,你看——”
王矣之一反往日文艺青年做派,今天穿了套黑套装,是香奈儿当季新款。
她把长长的黑发盘在脑后,耳朵上戴了两粒珍珠耳钉,看起来既有岁月带给她的端庄,又不失本来的楚楚可怜。
闻裕明就吃她这套。
他对闻清音说:“你助理都能和咱们站一起,你王阿姨——”
闻清音没说一个脏字,只是问:“你打算怎么介绍她。”
闻裕明没和王矣之领结婚证。
就算全世界都叫她‘闻太太’,她也没有一个体面的身份出现在人前。
闻清音说:“老头子活着的时候就不待见她,最后一程了,别让她来碍眼了。”
闻家父女俩打嘴仗,严景淮心里也不痛快。
因为闻裕明管叫他助理,闻清音没纠正。
不是说做助理不好,只是他以为,他们现在的关系,至少应该是朋友了。
细数两人领证后的故事,严景淮越想越上火,妈的他除了做饭,就是照顾老人了。
他还不如助理呢。人家舒助理还能帮闻清音分担工作,他完全就是个家庭主妇。
一想起全社会都不认可家庭主妇付出,严景淮就很上火。偏闻清音挑这时候火上浇油。
闻清音戳严景淮胳膊,小声叮嘱:“你也别告诉别人我们结婚了哈。”
我见不得人吗。气抖冷,男人什么时候能站起来。严景淮微笑,“好的呢。”
闻清音有些憧憬:“我要等一个盛大的场合再宣布。”
她没听出来自己在骂脏话。
严景淮更生气了:“需要多盛大?”
闻清音还真考虑过:“起码得两个篮球场大。”
“话筒要用最好的,然后那个喇叭也得很清楚。”
“至于人数,至少千人起步,电网同步直播,如果能播到海外就更好了。”
“当然,最最最重要的事,要丢光闻裕明和倒霉崔的脸。”
闻清音想想都痛快:“我忍了四年,就是为了这一刻。”
“我结婚就两件事。第一为了不和倒霉崔的结婚,第二就是让他们丢脸。”
说完她的觉得自己可笑:“有人结婚是为了阶级飞跃,有人结婚是为了搭伙过日子,我结婚竟然是为了报复我爸。”
“妈的。”
严景淮觉得闻清音简直会妖法。
几句话的功夫,他气已经消了,甚至开始心疼她。
九点半,吊唁的人陆续到了。
闻老爷子生前提过几次,要把骨灰撒海里。但闻裕明不同意,每次都跟他吵,老爷子也只能作罢。
来祭奠的闻老爷子的人很多。
有受过他恩惠的,和他有过仇怨的,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有街边巷尾的普通人。
人们来来去去,脸上带着哀恸和怀念。
不是没人注意严景淮,但没人把好奇挂在脸上。
舒季媛在外场引导宾客,十点十分时,她给闻清音发信息:崔家人到了。
闻清音拿手指戳严景淮,“整活了。”
不知怎么回事,严景淮精神了一上午,这会开始掉链子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看起来很困。
闻清音不满,“你怎么回事,中毒了?”
严景淮努力睁开眼睛,“不知道,突然很想睡觉。”
从早晨开始,两人的行动路线基本一致,连早饭都一起吃的。
闻清音狐疑看着他:“你背着我吃什么了。”
严景淮冤枉死了。
他头次出席老闻家活动,别说吃,就连水都不敢多喝。
说到喝水,他心中涌起个不太好的念头。
不是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房东女儿给的药,重新检查一遍。
上头没写开车时不能吃。
难道是他多想了?
疑惑间,闻清音把药夺走,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气乐了,“这是哪个天才想出的。”
药还是早晨买错的那个药,只是换了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