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景淮商业客套了几句,带上衣服去了试衣间。
他脱下自己衣服,才换上裤子,试衣间的门开了。
他以为是王德福,并没放在心上。
哪料到,下一秒,遮挡的门帘被人拉开,一个女人出现在他面前。
女人穿一身大红裙子,嘴唇也涂得鲜红,鞋跟又细又高。
单论相貌,这女人只是个大众脸。但她有种妩媚成熟的气韵,一看既知是个顶门立户大的人物。
女人无视他赤果的身体,伸出手,“我姓时,是《G》的主编,已经在电话里和你打过招呼了。”
严景淮对声音很敏感,立即认出她来。
照社交礼仪,他这时该跟对方握手。但现在的情况实在有些尴尬。他只能说:“您看现在咱们也不方便握手,要不我给您鞠个躬。”
他是想提醒时主编转身,起码让他穿件背心。哪想女人目光如炬,把他全身扫描一遍,神情跟在超市挑猪肉似的。
好在她是女人,这要性别一换,警察叔叔准能抓她个x骚扰。
气抖冷,男人什么时候站起来。
严景淮怀疑这女的想潜规则自己,也不在乎体不体面了,赶紧穿好上衣。他问:“您有急事?”
这话的意思是,要是不着急,您能敲个门进来吗。
时主编探究的看着他:“你是不是从来不关心时尚圈的事。”
严景淮神情茫然,显然是没关注过。
时主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跟我来吧,金主大人要见你。”
真是潜规则。
严景淮吓死了,他们时尚圈这样open吗,这种事也能光明正大讲出来。
时主编讥讽一笑:“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
“你以为,以你现在的咖位,没有金主力荐,能上封面?”
她刻薄道:“还是说,你真以为我们杂志良心发现,想弥补你这三线艺人。”
三线怎么了,几个月前,他还是查无此人来着。
严景淮没因为她的话上火。他担心的另有其事。
没听公主陛下说过她有时尚圈的人脉,给自己找回场子的肯定不是她。
所以这人是谁,有什么目的。
严景淮默默捂住胸口,总不是真想潜自己吧。
时主编看见了,冲他翻个白眼。
严景淮想,这人敌意好重,我没得罪过她吧。
在他发呆时,时主编重新拉上门帘,“把衣服穿好,别衣衫不整的,‘金主爸爸’不喜欢。”
等严景淮从换衣间出来,摄影棚里安保多了一倍。新来的几人簇拥着一个大保险箱,神情十分戒备。
严景淮开玩笑问:“箱子里有什么?今天的主体是‘紫醉金迷’,里面不会是大金条吧。”
时主编瞥他一眼,到箱子前,示意安保人员把箱子打开。
一颗硕大的粉钻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你今天的合作对象。”
时主编为他介绍,“她叫Miss.LittleLady,中文名‘小小姐’。她是世界上最大的粉钻。”
“虽然谈钱很俗气,但我知道,这样才能让你更直观感受她的珍贵。”
“去年苏富比拍卖过一颗体积相似,但品相不如她的粉钻,最终成交价是,十三亿。”
严景淮呼吸一滞,再不觉得现场的安保人员多到夸张了。
他向时主编申请,“等会,我拍大片的时候,能不能安排两个保镖兄弟站在我身边。”
时主编不理他,目光温柔的看着‘Miss.LittleLady’,“她是‘金主爸爸’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
严景淮羡慕嫉妒恨,这该死的有钱人。
闻清音似乎对钻石很有兴趣。虽然不常佩戴,但她其实收藏了很多钻石配饰。严景淮还想买一颗回去逗她开心。
有钱人的世界,我果然不该越界。
严景淮攥紧拳头,发誓努力赚钱,不然连老婆的爱好都养不起。
摄影棚是一间旧工厂改造的。摄影棚在一楼,二楼是会客场所。
除了又吵又乱的影棚不同,这栋小办公楼其实十分雅致,随处能看见绿植和盛开的小花。
穿过回廊,两人停在一间有紫檀木门的屋子前。
时主编敲敲门,里面有个女人轻声回答:“进来。”
时主编并不进去,只是推开门,对他做个了个‘请’的姿势。
严景淮头皮一麻,这孤男寡女的,对自己清誉不好。
他其实不在意能不能拍杂志,但他现在是有家有口的人了,也不能一言不合就甩脸色走人。
他正想找借口推脱,时主编却一用力,把他推进屋里。
再想出去已经晚了,时主编已经关上门。
屋里很安静,却不冷清。冷空气里有股冷冷的香气,有些熟悉。
屋子正中间有两张巴洛克风格的沙发,中间是张欧式矮桌,桌子上放了个茶盘。
女人正在沏茶,见他傻站在门口,不悦道:“怎么不进来。”
严景淮往前挪了一小步,终于看清女人的长相。
这是位很美丽的女士。
她穿一条素色连衣裙,乌黑的长发随意用丝巾扎起来。
她看起来像三十岁,也像五十岁,时间似乎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在她身上,岁月只沉淀出优雅。
严景淮没见过她,但他知道她是谁。
她脸型圆润秀美,是很有古典气质的鹅蛋脸,却有个坚毅而挺拔的鼻子。
闻清音几乎是她的复制黏贴。
这位是岳母大人!
严景淮这时也想起来,这香味和闻清音卧室的香味一样。
她还和自己说过,这香是著名香氛大师特意为她妈妈调的,全世界独一份。
严景淮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叫岳母,有套近乎的嫌疑。叫阿姨又太生分了。
安女士看出他的困惑,对他说:“叫我安女士。”
严景淮忙不迭点头,毕恭毕敬道:“您好,安女士。”
丈母娘看着比老丈人靠谱多了。
严景淮才冒出这个想法,丈母娘已经开骂了:
“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被个小编辑糊弄,你有没有脑子的。”
这事干的是挺没脑子的。严景淮赶紧道歉,“我下次一定注意,保证不再犯。”
安女士柳眉倒竖,“还有下次,你这小孩怎么回事,你都没有脾气吗!”
她不满道:“他们杂志最看重什么,当然是广告!”
“我告诉你,在你知道那个小编辑动手脚时,你就应该给我助理打电话。妈的老娘每年花那么多广告费,就是让他们糊弄我女儿的丈夫?”
“我告诉你,你可是闻清音挑中的男人,你给我支棱起来!”
这颐指气使的腔调可太熟悉了,是小闻董亲妈没错了。
严景淮立即跟他亲近起来。
安女士没让他坐,就让他站着挨骂。严景淮也不见外,自觉坐在安女士身边。他说:
“妈,您别上火。我这不是第一次拍杂志吗,是没啥经验。”
他这声‘妈’叫的顺口,安女士眉毛一挑,这小子倒是不认生。
行吧,这性格,配我们公主陛下,也算凑活。
严景淮见她不反感自己的称呼,赶紧打蛇随棍上,拍马屁说:
“我们这个团队吧,写歌从没怕过谁,但时尚这块确实是新手。”
他还害羞起来,“您还特意来为我撑腰,真挺不好意思的。”
安女士依旧傲娇,“少自作多情。我的珠宝品牌每年五月都要回国办展览,顺手帮你个忙罢了。”
她又提点他几句,然后说,“行了,你去工作吧,我也得工作了。”
连这工作狂的劲都一模一样。
严景淮看她更亲切了。
时主编就等在门口,见他出来,并没多问什么。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路,时主编突然问:“你小腿上的‘音’,是什么意思。”
这个字是严景淮昨天偷偷纹的,还没消肿。
严景淮说:“这是我老婆的名字,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时主编挑眉,“我以为你会回答,因为你热爱音乐。”
严景淮很坦诚,“热爱归热爱,但也没喜欢到往自己身上扎针的地步。”
时主编又问:“杂志上,需要把纹身p掉吗。”
严景淮摆手,“千万不要。”
他有些不好意思:
“坦白说,我来拍杂志,就是为了让我老婆看见这个纹身的。”
“最近我老婆很没安全感,我得让她知道,我是她的人。”
“本来吧,我还考虑用什么方式让她知道。现在好了,我直接送她一本《G》,又浪漫又体面。”
时主编警惕看着他,“你知道我和小闻董的关系,想让我给你说好话。”
严景淮很意外,“你还认识我们小闻董?”
他惊讶的样子不像装的。
时编辑又白他一眼,“我是来报恩的。”
时主编盯着严景淮,“你知道吧,以你的咖位,是没资格拍封面的。”
这是她第二次强调这件事了。
严景淮也不生气,问:“所以?”
“所以,即使安女士这样的大广告商力荐,为了说服我的上司,我也花费了很多精力。
“然而我根本不认识你。”
时主编没再解释两人的渊源,而是换个话题:
“之前,小闻董去安慰易静那次,后来被易静那个傻逼对象和陶轩黑了,你知道吧。”
“其中有一条说小闻董对大学老师没礼貌,后来有人澄清,是老师贪污了学生助学金,小闻董打抱不平。”
时主编说:“我就是那个学生。”
严景淮很惊讶,她看起来不像受过苦的人。
时主编摆明了不愿多谈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她说:“总之,你只要记住一件事,这次机会,是小闻董为你争取来的。”
“我没什么可报答她的,只好报答给你。”
她又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严景淮,“你对我们小闻董不错,以后继续保持。”
她是闻清音朋友,这种小小的冒犯并不是不能接受。严景淮好奇:“你又没见过我们相处,怎么知道我对小闻董好?”
时主编看白痴似的看他,“音乐节那天,那个给你做妆发的造型师,在圈内很有名,不是随便谁都能请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