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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信睡醒后,睁开眼,先看到黑魆魆的四周。黑魆中一片宁静,只有自己身边放了一盏灯笼。灯笼光芒晕黄,在风中摇晃,似随时要被黑夜这头巨兽吞噬掉。在灯笼边,有少女抱膝坐在栏杆旁边,眸子清清莹莹地看着他,十分认真。

    闻蝉不知道在风里坐了多久,这么晚了,她都还在这里,旁边就跟着一个青竹。见到李信醒来,闻蝉惊喜,“表哥,你醒了啊?”

    她问:“你饿不饿?”

    不等李信回头,闻蝉转头看青竹。青竹明白翁主的意思,再加上李二郎已经醒了,她也敢放心把翁主一个人丢在这里。青竹走出了廊子,带走了等在那里的几位侍女。侍女们走出了这块地儿,也带走了所有的声息人气。

    李信发现自己身上被盖了一层毛毯,他推开来,揉了揉僵硬的手臂,脚踩到了地上。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睡了一下午,从天亮直接睡到了天黑,他肯定要不舒服的。李信对闻蝉说,“你在这里坐了一下午?”

    “是啊,有匠工说看到有郎君晕倒在廊子里,我过来看,原来是你睡着了,”闻蝉嗔他,“你真是的,怎么靠着柱子就睡了?我又不是把你睡觉的屋子都给拆了。我让人搬你,想把你搬回屋子去睡。但是又怕吵醒了你……”女郎倾身,手在他眼下轻轻一碰,指腹温温,“你看,你眼睛下面一圈青黑,这段时间肯定都没睡好啊?我怕吵醒你,让你又睡不着了,只好让你在这里随便应付了。”

    李信叠好毯子放于一边,露出笑,“真是辛苦你了,照顾了我一下午。”

    难怪他下午时觉睡得甚好,没有乱七八糟的梦来打扰。有闻蝉在身边,他哪里还需要什么梦来奢望呢?

    闻蝉摆了摆手,矜持也矜持得没到点上,“我不辛苦,我早就发过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照顾好我的爱人,再不让他受伤。”

    李信停了活动手骨的动作,擡了眼看她。他眼中的笑容展开,灯火的影子一会儿亮一会儿弱,照在他面上,更衬得他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独特味道了。他坏笑道,“爱人?你的爱人?”

    他指望闻蝉害羞,然后逗一逗她。

    不料闻蝉又出乎了他的意料,她总是时不时地迸发出勇气,让李信瞠目结舌。这会儿,闻蝉正坚定地擡头,看他,“是的,我的爱人。”

    李信怔住。

    少年少女坐在栏杆上,少年意态闲适,少女缱绻相望。万里星光如河,在天上璀璨耀眼。星海辽阔,幽幽静静,漫撒苍穹。它们从亿万年之外穿梭尘埃与空气,只为在这一刻发出光华,照耀天地间坐着的这对少年男女。

    万语千言难以说尽,千情万语涌到心房。胸腔如灌了岩浆,那突然热起来的血,突然不再酸痛的肉体,突然移不开的眼睛……要如何诉说,如何与星辰说尽相思意呢?纵她就在面前,心中的爱意,也无法强说。

    李信怔怔地看着闻蝉。

    他动了一下,然后不留心,着力点没拿捏好,身子竟然失了力,歪斜向外。李信从长廊的这一头栏杆,直接摔了出去。

    闻蝉:“……”

    她着急站起来:“表哥?!”

    她听到沉闷的噗通一声落水声,李信直接掉到了廊子下方的湖里。闻蝉慌慌张张地提起灯笼去找人,灯火映着微有波澜的湖水。大冬天的,水上结了薄薄的一层碎冰。这会儿,冰碴子碎成了片,浮在水面上,在火光中发着光。

    然后一望看不到尽头的湖水,在天地尽头与黑魆天幕交接。

    闻蝉提着灯笼趴在栏杆上,半天没找到人影。她急得快要掉下眼泪,又喊了一声,“表哥!”

    伴随着她的喊声,少年郎君狼狈无比地从水里冒出了头。他擡起头,星火般的眸子看一眼闻蝉,然后移开了。李信闷不做声地从湖水里爬了出来,手攀住栏杆,上了岸,带出了一身水,湿漉漉的跟鬼影子似的。

    闻蝉对他简直无语了。

    她就说一声“爱人”,李信便这样激动——一激动,他的动作就这么大,直接摔湖水去了。

    这幸好是摔湖水去了啊!闻蝉本来打算填了这片湖,把湖的形状改一改。现在她心有余悸,不想改什么湖了。掉到湖里,总比砸到实地上好啊。她要是把这里的水给填上了,下次李信再激动,摔下去,直接脸着地毁容了怎么办?

    闻蝉好笑无比,看李信脸黑黑地爬上来,耳根通红。闻蝉忙把他之前叠好的毯子重新给他,示意他擦擦头发去换衣服……闻蝉:“表哥,你能不能行啊?”

    李信摆了摆手。他在闻蝉这里丢脸都丢脸的次数多了,他少年时追她,就偶有丢人的笑话闹出来。像这种一激动给摔到湖里这种事,虽然是丢人事件中最丢人的一次。不过对象是闻蝉,李信也乐于逗她一笑了。

    李信坐了下来,靠着柱子。闻蝉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拔下他发上的束冠,摸了摸少年发丝间的凉意。闻蝉推他的肩:“你怎么又坐下来了?你该回去换身衣服擦擦头发啊。”

    这么湿漉漉的穿一身算什么?

    李信仰头看着她:“没事,我再看一看你。时辰不早了,你马上就要走了。看一眼少一眼,我哪舍得把宝贵时间用来换衣服呢。”

    闻蝉:“可是现在是冬天啊!你这样会生病的。”

    李信:“我甘之如饴。”

    闻蝉:“……”

    她看少年郎君抱紧毯子,想他也是冷的。她用灯笼里的那点儿火影照着他,看他面色苍白,唇瓣发抖。他原本就精神不振,这会儿从湖里爬上来,更是冻出了一身毛病。可是李信任由她说,就是不肯回去。火光打在少年身上,难得的,将少年身上那股凌厉之气冲淡。他坐在这里,竟生出几分可怜的样子来。

    李信还说他刚到新地方很忙,他平常也看不到她……李信硬是坐在这里,闻蝉怎么推他,他都不肯丢下她去换身衣服。

    闻蝉想了想,心中对他又怜又爱,还万分舍不得,“我给你一些甜头,你就知足回去好么?”

    李信眼皮耷拉,嘴硬无比,“那得看是什么甜头……”他的气息被淹没,被吞噬。

    女孩儿俯下身,捧着他的脸,亲上了他的嘴角。她闭着眼,鼻尖与他的冰凉相碰,馨甜的呼吸贴着他冒着冷气的肌肤。她柔软的唇瓣与他碰撞,她亲吻着他,并加深这个吻。

    李信:“……!”

    他再次一激动,身子一晃。

    然这次有闻蝉,李信不会像之前那样慌张丢人了。他这次是往廊子里头摔去的,且他还反应极快地抱住了女孩儿的腰,将她提入怀中,隔着一层毯子,紧贴着自己潮湿的衣襟。闻蝉再次听到咚的一声闷响,她睁开眼,天旋地转间,方位已经变了。

    闻蝉:“……”

    她懵懵地看着被她压在身下的郎君,她的手指还抚着他的脸。她不解为什么就片刻时间,她已经从站着变成了趴着,而李信还被她压在身下。

    李信后脑勺砸地,很是吃痛。但是看着闻蝉茫然的眼神,他更加着急,把她往下压向自己,含糊道,“别停下……再亲……”

    “表哥!”

    闻蝉哭笑不得,却被李信手压着后背。她想起身,他的手贴着她脊背不让她走。他还用并不重的力道将她重新送往自己怀中,闻蝉不情不愿中,被李信半强迫性的,唇瓣重新贴上了他。

    少年们在那一瞬,屏住了呼吸。

    闻蝉俯下眼,看着身下的少年。

    看他睫毛沾着水,眼睛黑而亮。他专注地凝视她,手摩挲着她的背部。他脸上有水,神情也有些憔悴。可他专心无比地望着她,唇瓣也无比的柔软。闻蝉手捧着他的脸,撬开他的牙齿,与他的舌根纠缠。

    她缠绵无比、爱恋无比地亲吻他。

    星河摇落,千里成风。银壶乍破,水银泻地。这一天一地的暖意,这熠熠生辉的星光。

    星海倒影在少年们的眼睛里。

    而少年们亲昵地交换着绵绵的吻,呼吸开始滚烫而急促。

    闻蝉再次上身起来,换李信不满意地皱眉。闻蝉叫道:“你拿什么顶着我?”

    李信去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块玉佩来。闻蝉惊讶看到那是她少时送他的司南佩,这会儿被李信随意地丢了出去。他再摸了半天,什么玉符啊匕首啊铁环啊铜扣啊,叮叮咣咣往外铺了一路。

    他估计掏的差不多了,还把她抱起来身子往旁边挪了挪,重新向少女扬起下巴。少女轻软乌黑的发尾缠在他指间,他恋恋不舍,声音沙哑,“这次没了。知知,再亲亲我。”

    闻蝉:“……”他声音里的哑意,让她身子跟着发软。她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在喉咙里滚了一圈,“那你亲完后就去换衣服,去洗漱,去睡觉。”

    “好。”李信迫不及待地用手将她往怀中按,声音发着抖,他发红的眼睛看着她,一目也不错。他不把自己的兽欲释放出来,他却已经舍不得离开她了。他控制着自己不反扑,他知道一旦他开始主动,就不会再停止了。

    黑夜向两人身边收缩,湖水清气影影绰绰,远方的狗吠声也忽远忽近。青竹她们即将回来,快要没有时间了。眼睛望着上方黑压压的瓦片和远方檐上的鸱吻,在女孩儿甜美的笑容中,少年郎君有了反应。身子燥热,半身麻痹又颤抖,连指尖都开始抖。

    只要她在,他便难以自持。但是没关系,这么厚的冬衣,再加上毯子,闻蝉感觉得很模糊。

    他稍微一糊弄,她就当真了。

    然而他抱着她,只想她——“知知,再亲一下。”

    他看着心爱的女孩儿,再一次向他俯下了脸。心脏在怦怦急跳,每一次的靠近与呼吸,都让彼此汗毛倒竖,颊畔绷紧。黑夜带给她无限勇气,也带给了他无数渴望……

    李信手在地上猛力捶了一下,心跳无法平静。他让自己像尸体一样躺着,像傻子一样等着她的亲吻。但是他心里想:妈的,真想马上就睡了你。

    李信在心里想了一下:我得一点点地引导,一下子把欲望完全暴露,知知会吓到。而且她骨架小,身子纤弱,我听说她小时候身体还不好……她恐怕承受不住。妈的,我真是想多了……老子连娶她都还没娶到……

    夜色四合,涛声遥远。星坠大地,银光千万。此夜长风漫漫,当闻蝉在侍女的陪伴下,坐在马车上抱膝恍神时,李信在自己那被闻蝉拆了大半的宅子里从东晃到西,再从西晃到北。车外的灯映着女孩儿的眼睛,闻蝉闭上眼,抱紧自己的身体;少年侧卧在榻上,弓着身子,埋于被褥间,气息滚烫,呼吸剧烈。

    更晚的时候,侍女们睡了,闻蝉悄然披衣起身,推开窗子,凭几而坐,望着深夜,若有所思。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面颊,心想:我当时感觉没有错吧?表哥他确实、确实……反应很大。

    两条街之隔的宅院里,李信心烦气躁地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衣裤,将弄脏了的丢开。他站在窗前凉风中,望着虚空,忽地哈哈哈笑起来。他意气飞扬般,将指放于唇间,发出清而嘹亮的长啸声。

    瞬时,一整条街的狗吠声都被带动,各家宅院骂骂咧咧——“有病啊?!”“大晚上的,谁这么折腾,扰人清静?”

    李信噙着笑,站在窗边,听着四面八方的狗叫声回应,也听着偶尔能听到的几声大骂。他心情终究有所畅快,虽没有以前那般风采,但也不再连笑容都要伪装一下了。

    第二日,李信就采购了一番礼物,挨家挨户地登门拜访道歉,把自己这条巷上住着的达官贵人都拜了个遍。新来了邻居,众人都打听过这位乃是会稽李家的二郎,李二郎虽然扰了民,但第二日态度很好地来道歉。遇到脾气不好的主人翁,被喷了一脸唾沫,也能神色自如地擦把脸,继续致歉。

    他这般作为,博得了邻居们的几番好感,客气地留下了他的礼物。

    李信在长安慢慢开始站稳了脚。

    然他对付自己的邻居们很轻松,夜间一声长啸,都能让他算计来与邻居们打交道的机会。他在闻蝉的母亲,宣平长公主那里,却吃了无数闭门羹。李信很想娶闻蝉,他那点儿贫瘠的文采,全都贡献给了长公主。每天绞尽脑汁地写帖子,斟酌用词,与这位难说话的长公主打交道,求对方点个头,把女儿许给他。李信在每天写帖子的同时,也在托人置办纳彩之礼。他承诺尽自己所能风光地娶舞阳翁主,但他就是把钱全撒出去,给闻蝉办个十里红妆,长公主也不稀罕。

    比财比势,李信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李信以头抢地,他快被长公主这高贵冷艳的脾气给磨疯了。

    他没告诉闻蝉这件事,他想娶她,总得靠自己的本事。他其实也有无数的手段对付长公主,但是长公主是他梦中情人的母亲,他连梦中情人都舍不得碰一根手指头,更加不敢在她母亲那里走什么歪门邪道了。

    李信只好一天一张帖子地求见,即便他到长安一个月,帖子递了无数,和曲周侯与世子都说过话,却还是没见过长公主一次。

    世子闻扶明非常同情他的遭遇:“我和我阿父是站在你这边的啦。但是我阿母那个人很难说话哦,比我二妹还难说话。不但难说话,还谁的面子都不给……想娶我妹妹,阿信你还需努力啊。”

    其实闻蝉的心事,他们家谁不知道呢?不光曲周侯府上知道,连闻家、皇室都知道了。李信苦追闻蝉这么多年,有眼睛的,看一眼都知道怎么回事。闻蝉去闻家找姊妹玩时,天天被拿李信取笑。闻家的公婆都惊动了,问长公主和曲周侯的意思。这么多重压力下,长公主仍然憋着那口气没点头。

    其实李信要是狠一点,根本不要和长公主他们提聘娶的事。就冲闻蝉的态度和风言风语,过上一段时间,长公主就会顶不住压力来问他,问他到底是不是要娶她的女儿,求他赶紧把她女儿娶过门了。毕竟闻蝉已经十七了,她和李信这个样子,也不可能嫁给谁了。只要李信敢拖,他肯定是能拖过长公主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不想把手段用在自己未来外姑(岳母)身上。

    他宁可像苦行僧一样,每天可怜巴巴地求见。

    事情得到转机,是在快过年的一次战斗演戏上。因为太子跃跃欲试想与蛮族开战,然身边谋士们不让他亲征。太子的兴致,便放在了操练将士上。长安城这边,负责宫廷护卫的羽林、期门中的郎君们都在其中。李信曾经与江三郎商量过,想过太尉那一关,得先走到太子的面前。当太子要看操演时,当程太尉也把目光投放到这里时,不正是李信出头的好机会么?

    那日,宣平长公主例行地去闻家给君舅君姑(公婆)请安。她是长公主出身,平时根本不用去孝敬二老,每个月抽时间去闻家一趟,已经很给二老面子了。二老见到她,又开始拉着她拐弯抹角地问闻蝉与李二郎的婚事。

    两人苦口婆心:“你啊,差不多就行了。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但是两个小孩子情投意合,李二郎又不是配不上小蝉,你总是不松口,有什么意思呢?”

    宣平长公主不给面子地怼回去:“太有意思了。父母之命有时候也不是绝对的,我起码是为我女儿的终身幸福着想。我又没有逼她嫁她不喜欢的,为难为难李二郎,算什么呢?”

    二老:“……”

    脸色微变,精彩无比。

    双方坐在堂中,均感觉到沟通无能的失败感。冷风从外堂灌入,闻老声音苦闷,“长公主这话什么意思?是你说的,还是平儿说的?他倒是越活越倒退了,对我有不满,自己不来说,让你来说?”

    长公主答:“君舅想多了。我夫君不知道我的意思。他有不满,不是这么多年轻易不上你们家门吗?我夫君脾气硬,有问题就当面给脸色,不会背后才说道的。”

    闻老将茶盏往案上一扣,沉声冷笑,“长公主真有意思啊!若非当年我们的父母之命,你能不能进闻家,坐在这里说话,还得另说!”

    长公主轻蔑道:“我当年要是知道你们是用逼婚手段,我才懒得搭理你们。”

    闻老:“……!你!”

    闻老夫人忙劝双方,“都不要吵了、不要吵了……”

    长公主看闻老被她气得不轻,也不敢太过分,把这么大年纪的老人给气出毛病来。有闻老夫人在中间周旋,长公主告了别,出了大堂。她在满廊阳光中眯了眯眼,想到了当年她与闻平的婚事。

    她少时就痴爱他。

    但她嫁给他后,才知道闻家二老是拿整个闻家的前程压在闻平身上,逼迫闻平娶她。闻平根本不想娶她,但是闻家当时在世家中的地位不稳,皇帝当时还有铲除开国功臣的意思……闻平几乎是被压着娶了长公主。

    他们少时就吵得天翻地覆,奈何这是一段和离不了的婚姻。

    直到又一次吵架,他负气去漠北,根本没跟她说一声。她去漠北找他,跟他商量两人和离的事情……她在滚滚狼烟中走向他时,又开始心生动摇。一边爱他,一边又恨他不体谅自己……长公主对闻平的怨意,转到了整个闻家。若非他们逼迫,她夫妻二人何至于跟仇人一般?若非成亲时机缘便不对,闻平未必不能与她齐眉举案……

    她一时想放过他,一时又不想放过。她心中痴爱他,他对她未尝没有感情。他只是受不了自己的婚姻如儿戏般被别人左右,他只是受不了自己这位妻子傲慢无比的脾气……

    他们能有今日和平共处的时候,当年牺牲了多少……

    “殿下,马车已经备好了,我们回府么?”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见长公主只是在发呆,便小声问。

    长公主晃了一下神,从烟尘滚滚、火光灼烫的过去回到了现实。她改了主意,问,“夫君在哪里?天色不早了,我去寻他,之后再一起回府好了。”

    长公主上了马车,去城北校场寻找曲周侯,等他一起回府用膳。她到校场的时候,又得知曲周侯有约,已经走了。长公主一时无趣,夫君不在这里,她也没心思在这里呆着。准备上马车时,她听到震天的将士吼声,震耳欲聋,连地面都被吼得晃动。

    长公主:“……”

    侍女看她的脸色,回答她,“殿下真的不去看看么?听说他们在排阵对练,李二郎也在里头呢!”

    前来回公主话的曲周侯身边的卫士补充:“是的是的,李二郎很厉害!”

    长公主生了兴趣,看里面吼得声音那么大,决定进去看看,“我且瞧瞧李二郎要丢脸丢到哪里去。”

    而这场围观,对李信与闻蝉的婚事,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李二郎,提出了一个长公主无法拒绝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