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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蝉与一众侍女冷着脸回来屋子,侍女们跟在闻蝉身后,小声劝说着什么。进到屋中时,说话声仍不断,忽然冷不丁闻到蔬果香味。她顺着青竹的视线去看,看到靠古木架的矮案上摆着许多绿油油的滚圆大瓜。李信坐在案后,已经切开了一个瓜,在挖着吃。红润鲜实的果液十分诱人,瓜果香一下子吸引了闻蝉这边所有女郎的注意力。

    闻蝉先看到了绿瓜,然后看到了李信。李信竟然在家中坐着!她沉着的脸上僵硬的表情缓了下来,瞬间变得如往日般温柔似水。

    闻蝉惊喜:“蓝皮蜜里!”

    李信:“……”目光放到自己手中的瓜肉上,他笑得有些奇怪,“你说这个?这不是西瓜吗?”

    他特意找了西瓜来慰劳自己媳妇,西瓜在大楚是个稀罕物,反正李信没见过。他想办法从蛮族那里搞了一车瓜后,搬回来分给众将士,自己也分到了几个。李信想让闻蝉尝尝新鲜果实,然后这时候他才想起来,闻蝉是贵族出身啊。就算旁人没见识过西瓜,长安出身的贵族女郎,怎么可能不知道西瓜呢?

    他就是好笑,贵族之间真是风雅。西瓜因为传自西域,所以称呼为西瓜。就他们贵族事多,还称之“蓝皮蜜里”。反正他这个粗人听到这么个词,是不知道闻蝉说的是什么的。

    闻蝉已经走了过来,帮自家的侍女要了几个瓜去吃。她也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案上的这些个绿瓜。她之前是真没见识过没在冰里浸过的西瓜,西瓜在长安也是稀罕物,闻蝉从来没一下子看到过这么多瓜。

    女郎弯下腰想去看。

    她的腰肢被屈腿而坐的李信搂住,拉拽了下去。闻蝉被他拉得跌坐在侧,手扶着李信的膝盖,才刚刚坐稳。她瞪他一眼,一勺果肉便被递到了她唇边,塞了她满口。

    清香凉意在唇间肆意,躁动的心脏也眨眼间被抚平。屋中清爽凉快,夫君相伴,还有夫君亲自喂给她西瓜吃。闻蝉眸子里浮现笑意,先前那点儿不愉快,彻底被抚顺了下去。她也伸出手来,接过案上小勺,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勺,喂给李信吃。

    李信惬意地享受闻蝉磕磕绊绊不熟练的伺候。

    手指动了动,郎君的眼睛也因愉悦而眯起来,身子往后架子上靠去。他虽然不指望闻蝉如别人家的娘子那般服侍夫君,然闻蝉偶尔亲力亲为,他也得到了被取悦的满足感。

    李信开怀后,估摸了一下闻蝉能吃的饭量。他大手一挥,只给两人留下了一个瓜,案上其他的西瓜,全都让侍女们拿去分着吃了。青竹等女笑嘻嘻地欠身谢二郎大度,眉开眼笑地抱走了瓜。然虽然拿走了瓜,青竹等女也没有离开。侍女们在屋中做着准备,忙碌着,想伺候男君与女君。

    闻蝉低着头吃李信分给她的那点儿瓜,根本没有留意到侍女们。

    李信默不作声地看着青竹等女,心中顿了顿。他心想:贵族人的毛病啊。成婚之前,闻蝉与他做什么亲密的事,都避着侍女们。因为婚前种种,礼法上总是不合适的。李信当时没察觉,因为他以为本来就不该被那些人走哪跟到哪。

    结果李信与闻蝉成亲后,他走了半年后,闻蝉来到他身边,他才发现,青竹等女是除了他们二人的私密事,一般情况下是不回避的。贵族女郎习惯了事事靠人服侍,李信也不是要闻蝉不让人伺候……而是他就坐在这里,她都更宁愿使唤别人。

    譬如青竹,整日跟在闻蝉身边。就是旁的人不在,她也在。

    李信算了算,自己每天和闻蝉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青竹跟闻蝉在一起的时间多……

    他心里嫉妒了一把。

    嫉妒心与不喜心相结合,李信跟闻蝉说,“少吃点,小心吃多了晚上肚子痛。”

    他伸出手,手扣住闻蝉的肩。

    闻蝉依依不舍,被李信扣入怀中。被迫转个脸,她的唇被李信舔了一下,吮吸亲吻住了。女郎完全非自愿,莫名其妙被他索吻,手中的西瓜掉到了地上,红色汁液流了一地,也弄脏了裙子。女郎支支吾吾地想躲开,然郎君不让,只亲得更为投入。

    闻蝉:“……”

    她瞪大眼,不明白他话里劝她少吃,怎么转个头就来亲她了?

    她哪里有故意诱惑他吗?

    没有啊。

    大概她干什么在他眼里都讨他喜欢吧。

    闻蝉在心中自夸了一把,被李信亲得呼吸不畅。

    青竹扭个头吩咐侍女们端盆的功夫,回过头来,就发现男君和女君已经亲上了。

    青竹:“……”

    脸红着红着,就习惯了。

    在李二郎眼中,世上的女人,大概分为闻蝉和别的女人。他对别的女人是同一套对待方式,对闻蝉又是另一套对待方式。反正这边的女郎们按说也不少,跟李二郎打过交道的也多。青竹随翁主来墨盒前,曾得府中老姆提醒,要她注意李二郎身边的女人。

    到底郎君出行在外半年之久,他们家翁主不懂这些,不知道男人常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她们这些随侍的人就该多上心些。

    尤其对方还是李二郎这种人……

    然青竹看着看着,发现好像也没必要操心。不是说李二郎对旁的女人就不假辞色,就端正无比,就非常的有君子之风……而是他看待别的女人,和看待他自己的妻子,是完全不同的标准与作风。

    旁的女人该怎样就怎样,他自己的妻子,就捧在手里吹口气都怕娘子冷了……

    等夫妻二人亲够了,等闻蝉挣扎着从李信的亲吻中摆脱,屋中已经只剩下了他们夫妻二人。闻蝉靠在郎君怀中逼迫自己忽略李信顶着自己的那物之灼热,她心中恐慌,就怕再亲下去,李信又把她往床上带。

    她真的受不了……

    闻蝉发现侍女们已经走了,擡起头,疑惑地看李信。

    李信手指摩挲着她的发丝,缠啊缠,问她,“以后我在的时候,你能别叫这么多人进来服侍吗?你要做什么,我伺候你啊。”

    闻蝉顿一顿,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李信。她极为机灵,李信说得含糊,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并不喜欢被人伺候……出身乡野草莽,应该是很反感被人伺候的吧?闻蝉心中暗骂自己忘了这茬,居然还要李信特意指出来她才意识到。

    闻蝉立刻小狗腿一般扒着他的手臂点头:“以后再不让她们在你面前晃了!”

    李信笑了下,笑得几分羞涩。他很少对别人提要求,他对别人也没什么要求。他以为他永远对别人没要求,然后他发现这是需要排除掉闻蝉的。他对闻蝉的要求就很多,总希望闻蝉跟自己在一边……李信将闻蝉抱起坐在自己怀中,无视闻蝉那个窘然不自在的躲闪眼神。她柔软的身体压着他的热硬,便带给他丝丝畅意。

    李信怀抱着佳人,低头再留恋地亲亲她鼻子,问,“刚才进屋时,你在不高兴什么?”他听到青竹等女跟闻蝉说“算了”“和那些野蛮人没什么好计较的”之类的话。

    提起这个,闻蝉撅起了嘴,很不开心。

    她跟李信告状:“你的手下都太粗鲁了!他们家的娘子也一样!所有人都一个样子!”

    李信挑眉,听他家娘子在外面受了什么样的委屈。闻蝉无非在说她和这边的人相处不到一起去,比如她们都不识字,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踏青赏花设宴作诗的风俗,这边的女人全不会。天天就跟闻蝉说给郎君找女人,生孩子……闻蝉今天还被灌输了一耳朵的三妻四妾的道理,都快气炸了。

    这个时代,三妻四妾确实多存于贵族之间,毕竟寻常百姓是没能力纳妾的。然而在闻蝉这个出身的周围,也没几个是三妻四妾的。因为她身边的女郎,地位都很高。贵族之间的联姻,为了不伤感情,娶妾都是要在妻子一方生下长子,且妻子不介意的情况下才可以。而闻蝉的母亲,姊姊,闻家、张家的表姐堂姐表妹堂妹们,更是大部分都一夫一妻,无妾。

    其他贵族怎么玩她不管,反正她家里没这种传统。

    李信心里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以为然,然他喜欢听闻蝉跟他说话,喜欢待在闻蝉身边。他低下头,看到她裙裾下的粉红绣鞋。女郎在他耳边说着话,他看着她的鞋子在素色裙衫下鲜明无比。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响起了昨夜,想到了她的哭泣声,也想到她的脚被握在自己手中把玩时的感觉。

    履上足如雪,不着鸦头袜。

    李信吞了口唾沫,伸出手,快速地脱了闻蝉的鞋袜。他摸上女郎小巧玲珑的玉足,曲线优美,清秀纤瘦,落在他手中。被郎君托着,白嫩脚趾上染着的红色丹蔻接连,如一簇簇花瓣。红与白交映,如此的可爱。

    李信看直了眼,爱不释手。他情不自禁地凑上去,想亲一亲她的玉指。

    闻蝉:“……”

    一脚踹到李信脸上,逼得他后仰,她慌乱从他怀里钻了起来。

    她一脚穿着鞋,一脚赤着,踩在地上,一边高一边低。闻蝉面颊红如霞,万分羞恼地瞪着被她踹开的李信。她都没想到她专心跟他说话,他走神到她的脚上去了!

    他看她脚的眼神,太可怕了!

    闻蝉恼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到底认不认同男人三妻四妾?!”

    李信手捂住被她踹中的脸,又不好发火。他仍然盯着她缩回去的裙裾,遥想下方的美景。他心中燥热,脑海里全是闻蝉。女郎跟他说话,他随口就漫不经心答了:“认同啊。”

    闻蝉:“……!”

    李信:“……”

    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要糟糕,自己说了错话。就算他心里真不在意,也不能让闻蝉知道。

    李信忙补救:“我认不认同都没关系,那是别人家的事。反正我只喜欢你一个。”

    闻蝉脸色好看了些。

    李信动了歪心思,邪火窜上来,便散不下去了。看到她面容重新温和,郎君提议,“我帮你染丹蔻吧?”

    闻蝉白他一眼。

    她娇声:“不想染丹蔻。我还要出门,不陪你了。”

    她弯腰找自己的鞋袜,李信跳起来,抱住她不肯放她走。两人闹腾了半天,灯案上的器具被推倒,女郎被抱到案上。闻蝉的裙衫都被解开了,李信的手在她衣衫内揉掐,女郎如水如花,在他怀中软下去。李信的粗重喘息声若带着火,手摸着她肌肤细嫩的大腿内侧,只想将她揉到自己怀中去。

    忽听到闻蝉细微的啜泣声。

    这个时候,他经常能听到她的哭声。一开始也不以为然,直到她滚烫的泪水落到他唇边。

    李信擡头看她,眸子压着火,“哭什么?”

    闻蝉眼中隐含惊怕地望着他,泪水如珠挂在面颊上。她低着头:“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你娶我之前,说会好好疼我,比我阿父阿母更疼我。可是我到墨盒这么久,你一直想跟我做那桩事。我不愿意,你还要哄着我诱着我。但是我很不舒服啊,我很疼啊。我明明……明明受了伤,很难受,你都不理。就是想要睡我……”

    李信默然无语。

    如冷水覆顶。

    他半天道:“给你涂了药……”

    闻蝉哽咽:“那也扛不住你每天都不停……”

    李信的手从她怀中移开,闻蝉仍能感觉到他的灼烫,然他并没有更进一步了。她擡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眼睫上沾着的水花被郎君擦掉。李信性情极为能忍,当做了一个决定时,便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他明明极为想要她,忍得眼中出了红血丝,却硬是将压着她的身体移开了。

    李信手揉了下肩骨,对她笑得没有丝毫情欲味,甚至有几分少年的味道。他说:“好啦,别哭了。来,帮我活动下筋骨!”

    闻蝉:“……”

    禽兽啊!

    她都哭成这样了他还能做得下去!

    哽咽声更大,抱住案头不肯走,任他拽着她的腰她也不肯屈服。她抱案而哭:“我不要!”

    李信原本心头燥热,看到她这样,瞬间被她逗笑。他拔萝卜一般把他漂亮的夫人往自己怀里拔,还得忍着不大笑出来,“知知,你想什么呢!我就是让你帮我踩踩背而已!”

    闻蝉将信将疑地被李信抱到了床上,放下了帷帐。

    他竟是真的规规矩矩的,趴在床上,让她替他踩一踩背。闻蝉尚犹疑他的用意,李信垂下眼,叹口气,“我自小就一身伤,小时候没有得到好好处理,脊骨经常疼。你看我的肩,看我的腰……帮我放松下筋骨吧,省的我出去找人打架,还容易伤上添伤。”

    闻蝉立即心软了。

    李信身上的伤痕疤痕确实很多。郎君脱了衣衫趴在床上,筋骨如嶙峋山脉般起伏,优雅又野性十足。他身材极好,身量修长,骨肉舒展蜿蜒,如山如河般,极为漂亮。然这样好看的筋骨上,却尽是大大小小的伤。闻蝉一时想到自己的父亲,年纪大了,身上早年受的伤全都回报了回来,经常整夜整夜地疼得睡不着……她心中惶恐,多怕李信日后与她父亲一样伤痕累累,一生受苦。

    闻蝉暗自下决定要从现在开始帮表哥好好调养身体,管他怎么给她冷脸呢。

    现在,她咬了咬唇:“我我我踩么?”还从没听说过女郎踩在郎君身上呢,闻蝉紧张又结巴,鼓起勇气道,“我踩坏了你怎么办?“李信被逗笑:“你能踩坏我?别高估自己。”

    闻蝉闭眼,当真踩了上去。赤脚踩在他后背上,手扶着床幔,感觉好生奇怪……李信没反应,闻蝉睁开了眼,这才慢慢变得不紧张。她按照李信要求的去踩他僵硬的脊骨部分,看到他身上的伤,闻蝉便忍不住问,“表哥,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已经很厉害了啊。

    他还在墨盒干什么呢?

    他想要地位,想要权势,想要金钱,想要娶她。他都已经得到了啊,他还想要什么呢?他还能走到哪里去呢?闻蝉隐隐察觉,李信与她阿父所图不一样。她阿父只想平定蛮族,然她表哥,好像想要的更多……

    野心勃勃。

    李信闭着眼,没有回答闻蝉的问题。他起了另一个话题:“过两天,陪我去乌桓。我与乌桓王商议合作之事,你也跟我去极北玩两天吧。”

    闻蝉以为李信怕她一个人留在墨盒危险,又想到可以去新的地方,便极为欣喜地被李信转了话题:“好啊!”

    闻蝉并不知道,李信是在安排她与蛮族的左大都尉阿斯兰见面。闻蝉都不知道,李信带回来的这一车西瓜,是从阿斯兰那里得来的。阿斯兰觉得大楚人没机会吃到西瓜,就给他女儿送了一大车。还唯恐被人知道,跟李信玩了一出你抢我逃的戏码。

    李信不要阿斯兰手里的城池和权势,他不屑于拿对方的女儿胁迫对方。阿斯兰用了一车西瓜,从李信这里换来了与他女儿相见的机会。李信和乌桓王已经谈判好,打算带兵去极北,与乌桓王立盟约。阿斯兰不在意李信的盟约是用来针对蛮族的,他满心只有唯一的爱女。

    李信不许他带兵,不许他暴露蛮族人的身份,不许他在闻蝉面前叫破身份……阿斯兰都低声下气地答应了。

    两人对此谈了一众条件,皆是让阿斯兰见女儿一面,后续如何,且看闻蝉的态度。

    时至八月,闻蝉跟随李信出发,前往极北乌桓之落居。到极北之地后,李信将闻蝉安顿好,便去忙与乌桓王的联盟之事了。乌桓王与大楚订立盟约,更多的其实是和李信定。李信被乌桓王邀请去他们的古山上祭拜山神,同时签订共伐蛮族的盟约。

    这般大好机会,李信自然泄露给了阿斯兰。

    阿斯兰只带着乃颜一个人,悄悄换了打扮,潜入了乌桓极北之地。李信先前说这边的市集极为热闹,自己之前建议过闻蝉多去市集上逛逛。闻蝉素来极为认同李信的话,李信说的,她都会加以考虑。李信帮阿斯兰帮到这一步,能不能讨得闻蝉喜欢,就看阿斯兰自己了。

    阿斯兰自是满口答应:开玩笑!他这般本事,还讨不得一个女郎欢心?多少年轻女人追在他后面要给他做媳妇啊!

    但临头一脚,当与乃颜一起站在市集中时,阿斯兰又露了怯——这个,追女人,和讨女儿欢心,还是不一样的。

    阿斯兰摸了摸面上的银白面具,眼神更阴沉了。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后悔自己毁了容,无法坦坦荡荡地出现在女儿面前。他戴着面具,凭着威风身段,能吸引年轻女孩儿的目光;他摘了面具,面上的伤疤,只会吓死年轻女孩儿。

    阿斯兰咳嗽一声,问乃颜,“确定她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乃颜严肃点头。

    他被左大都尉一通责骂,榆木疙瘩的脑袋被大都尉开了无数窍,才于昨晚去翁主歇下的府上偷听,听到青竹让侍女们准备翁主今日出行的服饰。极北这里这样人来人往,李信将市集说了一遍又一遍,闻蝉自然是要见识一番的。

    阿斯兰摸着下巴,手肘打一下后方的青年人,“我总不能空着手去吧?我女儿喜欢什么来着?”

    乃颜:“……”

    阿斯兰恨不得一脚踹飞他:“废物!”

    下属是个沉默寡言的主儿,做事不知道变通,不会举一反三,左大都尉只好亲自劳作。他在市集中逛一圈,观察了一番别的年轻女郎都在买什么。最后,他从一个胡商那里用熟练的蛮族话沟通,原价买了一串占风铎。占风铎遇风而响,玉片子相撞,声音沙沙,极为讨女孩儿的欢心。

    便是这个蹲在地上与人交谈的功夫,像是冥冥中有某种感应般,他在某一刻时,突然擡起头,看向一个方向。

    他看到了年轻的女郎与三两个侍女走在一起,往这边行来。遥遥的有侍卫跟在后方,但并不容易让人察觉。那女郎行来款款,弱柳扶风般娇美,每一步都如同行在莲花上般好看。她没有在乌桓这里作大楚人的打扮,而是如这里的女郎一般窄袖胡衣装束。

    额上的眉心坠与耳下的金玉珰,映着女郎白皙的皮肤。

    女郎这般好看,吸引市集上大部分人的眼光。她盈盈一笑间,桃腮杏眼眉眼横秋,又羞涩,又温柔。如此美人……山水万物远远不及。

    阿斯兰看呆了眼,手中的占风铎落地。

    清脆的铃铛声引来目光。

    闻蝉看到带着银质面具的男人,隔着面具,对方那灼热的目光,都让她升起古怪的感觉。她别了眼,又忍不住再看。青竹别开了两人的目光,说,“那人好生浪荡,只盯着翁主看……”她突然停顿了一下,迟疑道,“那不是乃颜吗?”

    乃颜怎么在这里?

    乃颜若无其事,傻子一般站着。

    被站起来的阿斯兰从后隐晦地踹了一脚,被踹了出去。乃颜反应过来,忙给双方介绍,“翁主……好久不见。这位是……是我的好友,叫、叫……阿卜杜尔。”

    阿斯兰:“……”

    闻蝉:“……”觉得这名字好耳熟……她夫君是不是跟她提起过呢……

    此时乌桓族的古山上,李信站在山间,望着山下沉思。想着这个时候,阿斯兰应该跟闻蝉见了面……出神时,骤然看到山下起火,他眸子一下子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