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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周与森领着全班做完热身运动,体育老师又让跑了两圈,再练了会儿排球,就解散自由活动了。

    林粟带了本杂志出来,解散后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许苑大老远地跑过来,说:“小粟,我们班一会儿要考排球,我戴着镯子不方便,先放在你这儿。”

    说着,她就摘下手上的镯子,递给林粟,“行吗?”

    保管个镯子费不了什么功夫,林粟没有拒绝,接过后就揣进了校服兜里。

    许苑走后,林粟在操场树下的长椅上坐着看杂志,精读了一篇文章后,她估摸着要下课了,遂合上书,站起身准备去找许苑。

    她往操场上张望了下,看到许苑和她的同学抱着排球往器材室走,就跟了过去。

    到了器材室门口,林粟从兜里拿出镯子,正要进去找许苑,意外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许苑说:“你们先回教室吧,我去找三班的林粟,拿回我的镯子。”

    “许苑,你怎么敢把那么贵的镯子交给林粟保管啊。”一女生说。

    许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有个初中同学,现在和她住一个寝室,说林粟是个奇葩,她是南山镇来的,家里很穷,还要申请助学补助,我同学说她平时出门都要把柜子锁上,生怕丢东西……你还敢把镯子交给她,心也太大了。”

    林粟听到这儿,脑海中霎时涌上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脸色微微发白。

    她很早就明白,这个世道,人们总是将贫穷和罪恶绑在一起,似乎穷就是原罪,就要受到更多的审判。

    林粟冷着脸,擡脚刚要走进器材室,就听到许苑语气铿锵地说:“林粟是我的朋友,我相信她的为人。”

    林粟顿住脚。

    “她的家境或许没那么好,但这不代表她的品格就有问题。”许苑一改往日的温和,语气难得严肃,“道听途说并不足以判断一个人的本质,只有深入交往、了解后才能真正地认识一个人。”

    “我和林粟相处过,我知道她并不是传闻中的那样,相反,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也是我非常珍惜的朋友,所以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对她抱有偏见,这对她并不公平。”

    林粟没想到许苑会这样坚定地维护自己,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撞了一下,一时又酸又涩。

    她在许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狭隘和怯懦。

    之前,她觉得自己和许苑不是一个圈层的人,走得太近,双方都会遭到议论。为避免麻烦,她一味地避开与许苑接触,一刀切的做法固然省事,但这么做却完全忽略了许苑个人的意愿。

    林粟反思,她因为不想受到他人眼光的干扰而选择远离许苑,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是被影响了的,她以为自己是在主动选择,其实早就被不相干的人裹挟了。

    以友为镜,林粟审视了自己一番,她或许早就画地为牢而不自知。

    许苑从器材室出来,在操场找了一圈,最后在入口附近找到了林粟。

    “小粟。”许苑跑过去,问:“你怎么在这儿啊,是不是刚才回教室了?”

    “没有,我去了小卖铺。”林粟说完犹豫了下,把手上的一瓶酸奶递给许苑,“老板说这是新出的口味。”

    “这是……回赠?”许苑的表情有些失落。

    她以为经过了一段时间,林粟即使还没完全卸下心防,但至少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和她划清界限。

    “不是,是……分享。”林粟说。

    许苑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擡起头,眼神直瞪瞪的,把林粟都看得难为情了。

    许苑觉得林粟真是越看越可爱,她接过酸奶,没忍住一把抱住林粟,说:“我刚才运动完,还想着中午吃完饭去买一瓶新口味来尝尝,没想到你先给我买了。”

    “小粟,你真好。”许苑抱着林粟轻轻晃了晃。

    周边同学纷纷看过来,林粟觉得不自在,但也没有把许苑推开。

    “嘿,你们两个,抱一起干嘛呢?”操场入口边上就是篮球场,此时周与森跟只壁虎一样,扒拉在球场的网格墙上。

    周与森边上,是抱着球的谢景聿。

    许苑松开林粟,牵着她的手,回头看向周与森,喜笑颜开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感情好抱一下不行啊。”

    “你要是羡慕,可以抱一下景聿。”

    周与森回过头,谢景聿直接不留情面地说:“想都别想。”

    “唉,真绝情。”周与森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行了,别演了。”许苑问周与森和谢景聿:“你们不打球了啊?”叔雌

    “快下课了,不打了。”周与森站直了身体,说:“趁铃声没响,我们赶紧去食堂吃饭,不然一会儿又得排队。”

    “林粟,你跟我们一起吃呗。”周与森看向林粟。

    周宛来例假,早早地回宿舍休息去了,林粟想了下,点了头,“好。”

    林粟这回答应得爽快,周与森反倒愣上一愣,反应不过来似的。

    谢景聿看许苑拉着林粟往食堂走,瞥了眼周与森,喊他:“愣着干嘛?”

    “林粟刚才答应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周与森讷讷道。

    “我没聋。”

    “但是我之前邀请她,她都是拒绝的。”周与森挠挠下巴,忽拍了下手,激动道:“她是不是被我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动了,打算收下我这个朋友了?”

    谢景聿乜他,“和你没多大关系。”

    “我就说吧,你这个大冰块我都能焐化,林粟早晚有一天也会被我打动的。”

    谢景聿无语,抱着篮球往球场出口走,任由周与森一个人在那儿自我感动。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老师下课前还不集合点名,天时地利人和,食堂里没什么人吃饭,所有窗口前都空荡荡的。

    周与森想吃水饺,许苑就说和他一起去点水饺,她走之前问林粟:“小粟,你吃水饺吗?”

    林粟摇头,她觉得吃面吃水饺都不如吃米饭来得饱。

    许苑看向谢景聿,才要问,忽又打住了——他站在林粟身后,摆明了已经做出了选择。

    林粟拿了餐盘去窗口打饭,谢景聿跟在她后边,见她仍只打两个素菜,微微皱了下眉,问:“周帅没有给你打钱?”

    “有啊。”

    “他们又拿你钱了?”

    林粟知道这个“他们”指的是林永田和孙玉芬,便摇了下头,“没有。”

    “既然这样,你就没必要在吃上面省钱。”谢景聿说。

    林粟想说自己对吃没什么要求,只要能吃饱就行,但这会儿打菜的阿姨拿着个勺子,挟着一脸笑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和谢景聿,眼神里还透着宽容,似乎在说:学生谈恋爱这种事,阿姨见得多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为了让谢景聿不再发表意见,她果断地多打了一个肉菜。

    谢景聿看到后,果然没再出声。

    林粟端着餐盘去拿筷子,随后走向自己刚才放了杂志的那张桌子。

    谢景聿跟过去,垂眼看到她餐盘里只有三双筷子时,眉头微微一皱,不太高兴似的。

    林粟发觉了,开口解释道:“我以为你自己拿了。”

    “他们两个吃饺子,用不着筷子。”谢景聿面无表情地坐下。

    林粟闻言,拿起一双筷子搁在谢景聿的餐盘上,又瞧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有所缓和,不由觉得好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谢景聿还挺幼稚的?

    “你最近有回茶岭吗?”谢景聿问。

    林粟摇头,“没有。”

    “你养父母……还有为难你吗?”

    “没有。”林粟说:“我在学校,他们拿我没办法。”

    “那就好。”

    那就好?

    这学期之前,林粟很难想象谢景聿会对自己的境遇感到庆幸。

    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放下了隔阂,不再对彼此抱有成见,上一次从茶岭回校后,她就察觉到谢景聿和自己的相处状态自然而然地变得不一样了。

    现在他们已经能够平和地坐在一起说话了。

    不一会儿,周与森和许苑各自端着一碗饺子坐下。

    许苑捞起一个饺子,放在林粟的餐盘里,说:“玉米猪肉馅的,小粟你尝尝。”

    周与森正对着一个饺子呼呼地吹着气,刚要送进嘴里,看到许苑的操作,便有样学样,勺子一转,对谢景聿说:“香菇猪肉馅的,小聿你尝尝。”

    谢景聿早有预判,擡起手一挡,无情地拒绝道:“留着你自己吃。”

    “啧,这可是人家的一片好心。”

    “把你的好心烂肚子里。”

    许苑看着他俩一来一回的不对付,笑意盈盈,林粟被感染着,眼底也浮出了浅浅的笑意。

    谢景聿擡头看了对面一眼,神情稍展。

    “奥赛冬令营要开始了吧?”许苑问谢景聿。

    “嗯。”术祠

    “还有两周?”

    “对。”

    许苑问:“你是不是要提前去比赛地?”

    谢景聿点头。

    周与森插话,“要去多久?”

    “一星期。”

    周与森“啊”了一声,“这么久啊。”

    许苑解释:“竞赛光考试就要两天,加上开幕式闭幕式还有各种学术报告,要差不多五天的时间。”

    周与森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饺子,兴冲冲地对谢景聿说:“你出发那天我们去送你,给你加加油打打气。”

    “只是去考个试,又不是上战场。”谢景聿说。

    “和上战场差不多。”周与森亢奋道:“你这回要是发挥好了,直接保送,高三都可以躺平了。”

    “是啊。”许苑接道:“你联赛成绩那么好,进国家队的机会很大的。”

    “我要是你,现在就开始想读清华还是北大,报什么专业了。”周与森乐呵呵地问:“还是你已经想好了?”

    谢景聿垂眼,缄默片刻,摇头。

    “这点你就不如我,我早就想好了,报警校,毕业后和我爷、我爸一样,当警察。”周与森雄赳赳气昂昂的,又问许苑:“你呢?”

    “我啊,法学,以后当个律师。”许苑没怎么犹豫。

    “得,咱俩以后政法系统见。”

    周与森又看向林粟。

    林粟回答不上来。

    此前她的人生一直在挣扎着求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离开茶岭,离开现在这个家,能否读完高中对现阶段的她来说都是不确定的。

    她一心只想着能顺利毕业,考上一所好大学,但从来没仔细考虑过考哪所大学,读什么专业。

    理想是个奢侈品,她尚未拥有。

    “急什么。”谢景聿擡眼,极其从容地说:“现在高二,还有一年半才高考,有的是时间可以想毕业后的事。”

    谢景聿这话像是为自己说的,但林粟知道,关于未来想做的事,他不说,但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真正迷茫的只有她一个。

    他的话,是说给她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