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林有为从山里搬到城里来,没有一天不闹的。他吵着囔着要回茶岭，找以前的玩伴，孙玉芬被他折腾得没办法了,就休了一天假，带他回去了一趟。
他们回茶岭那天，许苑正好给林粟打电话，约她出来见面。
林粟等林永田和孙玉芬都走后,才离开租屋，搭车去了市中心。
许苑约碰面的地方是一个商场，林粟到时，许苑已经在商场里等着了。
“小粟,这儿。”许苑朝林粟挥了下手。
林粟走过去。
“坐车累了吧,走，我请你喝杯饮料。”
许苑挽着林粟的手,去饮料店里买了两杯奶茶，再边喝边逛商场。
商场里有很多女装店，什么风格的都有，经过一家少女服装店时,许苑问：“你想不想进去试试衣服？”
林粟擡眼看向店里青春靓丽的衣服，摇了摇头说：“不了。”
“这家店的风格你不喜欢？”许苑问。
“不是。”林粟说：“在学校里穿不上。”
许苑知道林粟只会把钱花在她认为该花的地方,她想了想,问：“那……穿里边的衣服呢？”
林粟：“嗯？”
许苑压低声问：“小粟,你现在穿的是什么内衣？”
林粟明显愣了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就……普通的背心。”
“背心？”许苑诧异,“你还在穿背心？”
林粟点头。
“不坠吗？”
林粟耳热。
她发育期开始的晚，李爱苹六年级就来月经了,她初二才来。胸部发育也是，她之前瘦，胸上更是没几俩肉，穿那种小学生背心就可以。
但上学期开始，可能是因为营养均衡了，她拔个儿了，身上长了肉，胸部也丰满了些，穿没有什么束缚力的小背心的确有些坠，尤其是跑步的时候，比较麻烦。
许苑看林粟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拉上林粟的手，二话不说，领着她直接去了商场里的一家内衣店。
店员看见她们，立刻迎上来问是谁要买内衣。
许苑把林粟轻轻往前一推，说：“她。”
店员又问：“小姑娘平时穿什么尺码呢？”
林粟答不上来，许苑替她说：“你帮她挑挑。”
“好的。”
店员的眼神在林粟胸前扫了扫，很快，在货架上拿下一件内衣，示意林粟跟她进更衣室里试穿。
林粟局促。
许苑拿过林粟手上的奶茶，宽慰道：“没关系的，你进去试试。”
林粟进了更衣室，店员示意她把身上的衣服脱了，试穿内衣。她咬咬牙，照做了。
穿好内衣，店员帮林粟调整了下。
“勒吗？”店员问。
林粟摇头。
“这件内衣很适合你，女孩子就要对自己的胸好一点。”店员说。
林粟看着镜子里半裸的自己，都有些陌生了。
从小到大，关于发育这一块，孙玉芬作为养母，从来没有引导过她。
她初二第一次来月经时，即使已经知道了些理论知识，但还是很惊慌，最后是李爱苹教她，要用卫生棉垫着。胸部发育也是，孙玉芬从没关心过，还是中学的女老师买了两件小背心送给她。
在今天之前，林粟对自己身体的认识都是懵懵懂懂的，她好像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正视自己的身体。
换好衣服，林粟从更衣室里出来，许苑问：“怎么样，合适吗？”
林粟点头。
许苑直接和店员说：“这种款式，同样码数的拿两件。”
她说完，掏出钱包就要付钱。
林粟见了，伸手拦下她，认真道：“我自己付。”
“我带你来买的，当然是我付钱。”许苑见林粟表情严肃，忖了下，说：“这样吧，你付一件，我付一件。”
林粟还是按着许苑要付钱的手。
许苑握着林粟的手，撒娇似的说：“小粟，你就让我付吧，给自己的好朋友送内衣，是我心愿单上的事。”
“更别说这还是你人生中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内衣，多有纪念价值啊，以后你再买内衣，就会想起我。”
许苑眨眨眼，神色央求。
林粟知道撒娇只是许苑的计策，但还是心软了。她叹一口气，妥协道：“说好了，一人付一件。”
许苑当即笑了。
买好内衣，她们离开了店。
许苑这时接到了一个电话，她接通后直接和人说在二楼。
林粟莫名，问：“还有谁要来？”
“喏。”许苑擡头示意。
林粟看过去，就见本应该在国外的谢景聿搭乘着扶梯上楼。她一愣，下意识把手上装着内衣的袋子藏在了身后。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林粟很意外。
“昨天。”
“不是说月中才回来？”
谢景聿轻咳一声：“没什么意思，提前回来了。”
许苑看了眼时间，说：“周与森刚才给我发消息，说还要一会儿才能到，我们找个吃饭的地方等他吧。”
谢景聿：“嗯。”
许苑帮林粟把袋子装进书包里，拉上她的手往前走。
他们在商场顶楼找了家泰式餐厅坐下，不到十分钟，周与森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抱歉抱歉，出门迟了，我自罚一杯。”周与森倒了一杯柠檬水，闷头灌下去。
“你喝慢点，别呛着了。”许苑把菜单递过去，说：“我们先点了一些，你看看，还有没有想吃的。”
周与森坐下，爽快道：“我不挑，你们点了就行，不够再加。”
许苑：“行。”
周与森回头，把手搭在谢景聿肩上，挑眉问：“玩得怎么样？”
“还行。”
“提前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去机场接你。”
“我不想又被人围观。”
许苑扑哧笑了声，见林粟神色不解，就开口解释说：“初中有一回，景聿出国回来，我和周与森去接他，周与森怕他找不着我们，就拿了个喇叭，录了一段音，在机场到达大厅反复播放。”
“你知道他录的什么吗？”
林粟摇头。
许苑清了清嗓，模仿道：“MUxxx航班的谢景聿同学，你阳光帅气潇洒迷人的好兄弟周与森在这里等你，请听到广播后，速速过来。”
这的确是周与森能干出来的事，他还咧嘴笑得一脸自得地说：“我这招多有用啊，景聿一出来就找到我们了。”
许苑说：“我估计他当时都不想理我们。”
谢景聿：“不用估计。”
林粟失笑。
谢景聿看她笑，微微牵了牵唇角。
没多久，服务员上菜，他们四个边吃边聊。大多时候都是周与森和许苑在说话，谢景聿和林粟在一旁倾听，偶尔附和。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从线上到线下。
林粟第一回吃泰国菜，喝冬阴功汤的时候，微微蹙了下眉。
很轻微的一个动作，却被谢景聿捕捉到了，他问：“吃不惯？”
林粟擡头，见他们三个都看着自己，便回答说：“有点。”
“里面放了香茅，这个味道有的人会觉得奇怪，小粟你要是吃不来，别勉强。”许苑说。
“还好。”林粟说：“只不过第一次吃，需要点时间适应。”
这不是林粟说自己第一次吃某样东西，谢景聿、周与森还有许苑都不惊讶了，甚至他们还会想着带她尝遍各种美食。
“小粟，你尝尝这个，我最喜欢吃的。”许苑夹了一个炸虾饼放到林粟的餐盘里。
“还有这个。”周与森指着青木瓜沙拉说：“解腻的。”
“好。”林粟的眉目舒展开来。
一顿饭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
吃饱喝足，谢景聿去洗手的时候，顺便把账结了。
从餐厅里出来，周与森说要去买个护腕，许苑陪他去店里挑。
谢景聿和林粟站在店外等着，一时间都没说话，好像很生分似的，可明明几天前他们才在Q.Q上聊天。
林粟想到刚才那顿饭，立刻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缝制的小钱包，说：“刚才那顿饭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谢景聿说。
林粟眉头一蹙，郑重道：“虽然我的生活费是你爸爸资助的，但一码归一码。”
“而且，之前比赛的奖金我还没花完，我有钱。”
林粟说“我有钱”的时候，表情格外真挚，谢景聿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林粟蹙眉，“我说真的。”
谢景聿知道林粟在某些方面有自己的坚持，想让她占点“便宜”，简直不容易。
他忖了下说：“钱你就不用给我了，用别的东西抵掉吧。”
林粟：“用什么？”
“之前你送我的草蜻蜓发黄了，你再编一只给我？”
林粟没想到谢景聿会提这个要求，微微一怔，说：“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抵不了饭钱。”
“我说过，那是你的定价。”谢景聿盯着林粟的眼睛。
林粟心旌一动。
这回，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理解对了他的话。
林粟眼神忽闪，忙避开谢景聿的视线，擡手理了下鬓发，强自镇定地说：“草蜻蜓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但是饭钱我还是要给你。”
谢景聿拿她没辙，无奈之下只好说：“你记着吧，以后有机会请我吃饭。”
林粟想了下，点点头，“行。”
没多久，周与森和许苑从店里出来，他们四个没想到要去哪儿，就在商场里消磨了些时间。
下午两点左右，周与森说要去找他爸做训练，先走一步。
林粟担心孙玉芬下午就带着林有为回来了，不敢在外面待太久，周与森走后，她也提出要回去。
谢景聿和许苑送她到了公交站。
等公交的时候，谢景聿觑了林粟一眼，若无其事地问：“你那个同乡的哥哥，住在市里吗？”
林粟反应了一秒，马上回道：“没有。”
“他也是高中生？”
“不是，小郑哥已经上大学了。”
“小郑哥”，叫得还挺亲昵的。
谢景聿垂下眼，问：“你和他关系很好？”
“嗯。”林粟应得毫不犹豫，“经常给我寄信的人就是他。”
谢景聿闻言，眉头微紧。
他之前觉得林粟和这个“小郑哥”可能只是同乡之谊，但没想到他们的关系这么密切，还一直有书信往来。
林粟没注意到谢景聿情绪的变化，她翘首往马路上看，见自己要搭乘的公交车来了，就回头道别：“我先走了。”
“小粟，你到家了和我们说一声。”许苑挥手。
林粟点头应好，转身上了车。
公交车开走后，谢景聿还看着车消失的方向，脑子里一直在想那个“小郑哥”的事。
“你喜欢小粟。”许苑冷不丁说。
谢景聿心口骤缩，立即回神。
他看向许苑，眼神闪烁不定，但语气仍很从容：“当初说我不喜欢她的是你，现在说我喜欢她的也是你。”
许苑摊了下手，自如道：“这只能说明小粟很有魅力，让你转变了态度。”
谢景聿无法反驳。
许苑施施然一笑，狡黠地眨眨眼说：“你要是真喜欢小粟，可得抓紧了，她现在可是很受欢迎的。”
“我听周与森说，就前两天，程昱还约小粟单独吃饭来着。”
“也不知道他俩现在聊到什么程度了。”
这种低级的激将法，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
谢景聿虽然能看穿，但还是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