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民站在屋子外面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踏着泥泞的土地走进了屋子。
裴泠泠也跟着提了一口气。
刚一走进屋子,视线陡然间转暗,某种阴森潮湿的发霉气息弥散在空气之中。
屋子里的墙上爬满了一块块的霉斑,那些霉斑的形状很古怪,像是某些液体飞溅上去的,一枚枚杂乱地排布在墙壁上,透着一种深深的暗红色。
刘建民的神色里有无法掩饰的惊恐,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都是木质的,已经腐朽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散发着浓郁的臭味,让人一阵阵地作呕。
刘建民目光飞速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之后,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墙壁边,皱着眉看着墙壁上的霉斑。
屋子非常的潮湿,墙壁上仿佛沾了一层水渍,刘建民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墙壁上的霉斑,正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人!”
刘建民和裴泠泠都被吓了一大跳。
刘建民转身看去,屋门口站了一个人,那是一个肮脏的男人,因为头发和衣服都太脏了,油腻腻地凝在一起,脸上和手上也藏污纳垢,导致第一眼看过去甚至看不太出来他的年龄。
男人瘦高瘦高的,躯干和四肢长得出奇,身体比例看着很是别扭。
他刚刚说的话带着非常浓重的川渝地区的口音,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舌头好像不太灵活,说出来的话模糊不清,让人不太听得清楚。
刘建民被吓得额头上都冒出冷汗了,他故作镇定地回答道:“我是来这里参加文物发掘的,刚刚从陡坡上滑下来就到这个地方了。”
男人一脚迈进了屋子,一脸狐疑地打量着刘建民。
男人满身的肌肉,给人一种很不协调的力量感,就好像万一有什么危险,他就会立马冲过来将危险撕碎。
男人看了刘建民几眼,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刘建民和裴泠泠都听不太懂。
刘建民紧张地捏紧了袖子,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以为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我现在马上就走!”
“你找得到回去的路?”男人的口音非常重,费劲儿地听了好半天,刘建民才能听懂他的意思。
更加令刘建民感觉不安的是,男人在说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和神情都非常的奇怪,吊着一双眼睛斜着看他,嘴角也微微地裂开着,像是在怪笑,又没有笑。
刘建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之前也没听到有人说这处树林里面还住着这么原始的人。
“应该能找到,我在附近转一转应该就能找到了。”刘建民挤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能惹恼眼前的人,他一个常年生活在城市里的大学生,要是真的动起手来了,肯定打不过这种野人。
男人的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齐肩长,一缕缕地打着结,上面满是油垢。
他又咧开了嘴:“你要不等一会儿,我去放点儿东西,然后给你带路。”
刘建民这才注意到男人的手里还提溜着一只已经死了的野兔。
那兔子的死状很怪异,男人的手抓着兔子的耳朵,毫不留情地拎着,野兔的致命伤在脖子的位置,但是那伤并不像是用猎/枪或者投掷类的工具造
成的,反倒像是被某种野兽用牙齿撕咬开的,咬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破碎的伤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落。
野兔的眼睛圆瞪着,刘建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竟然一不小心和那只野兔对视上了。
裴泠泠也跟野兔对上了视线,这一眼,直看得裴泠泠一阵心惊肉跳。
她形容不出那只野兔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她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只兔子的眼睛吓到。
那是一种极度的不和谐感,但她又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那种不和谐感到底来自于哪里。
裴泠泠心脏一阵狂跳,她正想努力忽略这种异常,突然之间,她察觉出了那种异常的来源。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根本不是一只兔子的眼睛!她虽然不太了解兔子这种生物,但也知道兔子的眼睛应该是红色的才对,但是那只兔子的眼睛却黑白分明,瞪得大大的,没什么多余的感情望着前方。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刘建民咽了口涂抹,他抬头看了一眼男人的嘴。
男人一张嘴,就会露出一口的黑牙,看得人心里一阵阵的不安。
刘建民试图拒绝:“就不麻烦了,我自己应该也能找到。”
男人提溜着野兔尸体的手甩了甩,几滴血点子溅到了刘建民的鞋尖上:“这里的地形很复杂,而且深处有野兽。”
他嘴上这样说着,目光却死死地盯在刘建民的脖子上,如果不是他话里的意思是要给刘建民带路,裴泠泠几乎以为他下一刻就会扑过来咬断刘建民的脖子。
刘建民显然也感觉到了这种极度危险的气氛,他额角的冷汗越来越多,声音都哆嗦了:“那你先不着急,先把手上的活忙完了再走也来得及。”
男人“嘿嘿”地笑了两声,又把野兔的尸体甩了几下,就像是在用这个动作威胁一般。
男人捏紧了野兔的耳朵:“你先在屋里等等,我很快就回来。”
男人说着转身向外走去,走出屋子之后,甚至不忘将屋子的门带上,那是一扇木门,如果有人推开,必定会发出巨大的“咯吱”声。
刘建民的脸色更加差了。
裴泠泠也跟着紧张起来,刚刚那个男人很明显地不对劲儿,但是裴泠泠有些猜不出来他到底想做什么,而且刘建民是跟着那三个有古怪的人来到这里的,那么他们又去哪里了呢?
裴泠泠是从未来的角度来看这段经历的,她当然知道爷爷不会真的发生什么危险,但是在这种惊险的情况下,她还是有些紧张的。
屋子的主人走出去之后,刘建民就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到男人拎着野兔的尸体顺着屋子绕到了屋子后面,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刘建民靠近了窗户向外面看了看,他紧张得不行了,下意识四下打量,似乎是想找个什么东西防身,又好像是在看看能不能知道自救的方法。
突然,他注意到在那张腐朽的床下面散落着不少东西,他先是紧张地向外张望了几眼,确保屋子的主人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冲进来,才小步走到床边,俯身向床底下看去。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正方形铁盒子,盖子紧紧地盖着,但是没有锁。
刘建民又忐忑地向外张望了一眼,才试探着伸手去揭盖子,他一开始只是想试试,谁知道这一掀,还真被他掀起来了。
盖子很轻,刘建民这一掀,盖子就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响,刘建民吓了一跳,赶紧屏息凝视,好在屋外的男人并没有注意到屋子里面的异常,又或许,即使注意到了异常,他也认为刘建民不可能逃脱得掉。
刘建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目光落在了铁盒子里面,铁盒子很大,但是里面只装了一个东西,一卷被捆着的竹简,小得让人觉得突兀。
裴泠泠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这么大一个盒子来装这么小一捆竹简,有些小题大做,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裴泠泠当然不会把一切看得那么简单。
刘建民犹豫了一下,这才伸出手去,将铁盒子里的那一捆竹简解开,然后慢慢地展开。
竹简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保存得还算完成,展开之后,里面的内容就呈现了出来。
竹简上面并没有文字,而是一些图画,很抽象的简笔画。
刘建民没有将竹简从铁盒子里拿出来,而是凑近了去看,这样方便在出现突发情况的时候,他快速地将铁盒子盖上,踢进床底下,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刘建民整个脑袋都凑近了铁盒子里,裴泠泠才看清楚那竹简上的简笔画。
这一看,她又发现那上面的东西好像并不是简笔画,而是一种象形文字,像简笔画一样的象形文字,一眼看过去字符扭曲,却又好像从每个字符的外形都能连蒙带猜地看出一些意思来。
刘建民显然也不认识那些字,这种危险的情况下,看到一个写满不认识的字的本子,应该赶紧放下,然后去寻找别的出路,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刘建民的目光就像是被某种非常神奇的力量吸引了一般,贪婪地看着那竹简上的文字。
一遍遍地看着,也不知道到底看出了一个什么意思,裴泠泠也透过他的目光看着那些竹简上的扭曲文字,她隐约间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弄懂了那些字符的含义,但是又没有办法用具体的语言形容出来。
突然,“啪嗒”一声,一滴浓稠发黑的液体滴落在了竹简中间,正好滴在一个字符之上。
刘建民仿佛被什么惊醒了一般,他的手抖了一下。
刘建民之前并没有将铁盒子彻底从床底下拉出来,也就是说,他现在算是半钻进床底下在看那竹简上的字符。
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滴落到竹简上,那东西只可能是在床板上面。
刘建民慢慢地压低上半身,然后抬起头看向床板。
床板是木质的,上面长着霉斑,盖着油垢,缝隙里还黏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黏糊液体,让人感觉很是恶心。
刘建民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床板上没有东西,他将上半身直了起来,观察着床上,床上的被褥非常的肮脏,散发着恶臭味,但是从表面来看,床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只可能是在被褥和床板之间了。
刘建民咬了咬牙,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竟然真的伸手将被褥掀了起来,定睛看去。
只这一眼,不只是刘建民,就连裴泠泠都感觉到了一阵恶心。
刘建民的脸色更是一片铁青,他甚至不受控制地干呕了几声,又急忙忍住胃里翻涌的恶心。
只见,那被褥和床板之间竟然铺了好几张被压得平平的人皮,皮肤滑溜溜的,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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