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红星,靳辰两父女一刻没耽搁,搭乘最近时间的航班赶去了四川。
靳夕和幺鸡,高风晚已经处理完外伤正等在手术室门口。何年的骨折需要打钢钉固定,他们一时还走不了。
“宝宝。”靳红星看到女儿手臂和头上包着纱布,走路都踉跄了。“你没事吧?伤哪了?给爸好好看看。”
“爸!姐!”靳夕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得到消息赶来,站起身扑到爸爸怀里,竟然一下没忍住哭了出来。
听到她哭,靳红星鼻头也酸了,哽咽着轻抚靳夕的背。“别怕,爸爸在,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什么劳什子工作,咱们不做了!”
靳辰看见旁边靳夕两个同事身上都有伤,又没有家人在旁,便上前去慰问他们。“孩子们都还好吗?”
“我们还好。叔叔,靳辰姐。对不起,这次到我家来做客,是我没有安排好。”幺鸡站起来乖巧地打招呼,她发现高风晚盯着靳红星发呆,扯了他衣袖一下。高风晚才反应过来,跟她一起点头示好。
“不关幺鸡事,是我出车祸的时候没有保护好她们两个女孩子。”
靳红星这才放开靳夕,一脸沉重地开口。“都不是你们的错。我来的路上,我女婿已经调查过,你们是被采访车追得出了车祸。哪几家媒体?你们看清楚了吗?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们车上没有挂台标,都认不得。”幺鸡难过地摇摇头,当时她特意把头探出窗户看过那几辆采访车,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刚刚那个司机大叔做完包扎还在说要告组长赔他的车。如果找不到肇事者,组长就只能自己吃这个哑巴亏了。”
“孩子,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你们的医药费,后续打官司要赔的钱都由我负责!至于害你们出车祸的人,我迟早会把他们揪出来。”靳红星毕竟是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手,根本不怕事。何况女儿是他的底线,谁碰谁该死。
何年手术做完,医生说骨折处已经连接好没有大碍。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不能下地。
靳红星想带女儿先回西京,幺鸡放心不下组长决定留下来。高风晚五一假结束也必须回CLUB上班,就随靳夕一家先行回了西京。
飞机上,高风晚见靳红星一直在看一本珠宝鉴赏的书。
“靳叔叔对珠宝鉴赏很了解?啊。瞧我说什么蠢话,叔叔的本行自然是了解的。那这么多种类的宝石里,叔叔最喜欢哪种?”
靳红星提到老本行,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我们国家一直盛行玉文化,但我没有那么雅,欣赏不来。我比较喜欢彩宝,像泰国的红蓝宝都不错。但最喜欢的还是缅甸翡翠,还得是玻璃种的。年轻人你不知道,纯玻璃种翡翠很难见的,尤其是近些年,价格炒疯了。”
高风晚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听叔叔的口气,肯定有收藏。”
“不多。也就一块。”靳红星有点洋洋得意,下巴朝靳夕努了努。“这丫头出生的时候,收了一块满绿的玻璃种翡翠弥勒佛牌给她当诞辰礼物。保佑我们家小夕平平安安,但这不识好歹的家伙从来不戴。”
靳夕听到他们的谈话,默默翻了个白眼。“切。那么老气怎么戴得出来。也只有你会给一个新生儿送这玩意儿了。”
“这么难得的东西。叔叔运气真好啊。”
“是啊,运气真的好。其实人家刚开始一直不肯卖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想通了,也是缘分吧。”
高风晚默默呷了一口茶。“是啊。真是缘分。”
“诶。对了,高风晚,你那块传家宝的玉佩呢?”靳夕突然想起两人的初遇。
高风晚摸了摸空落落的脖子,解释道。“一直没时间去配绳子,就放在家里了。”
“哦。”靳夕没有再追问下去。
回到西京,靳红星不准靳夕再回电视台上班。
付台长也打电话来说,这几天电视台水深火热的,让她暂时避避风头。听那语气,想再回去也是件难事。
“你不会真的还想回去吧?”林淼淼坐在她的地毯上,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大兔子娃娃。
“我不知道。”靳夕靠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本书,神情郁郁寡欢。
她自问无法面对那群潮汹涌的谩骂,但一想起何年的脸,她又下不了狠心说离开。
这几天,深调组的人每天都给她发短信安慰她。字里行间都在说:“深调组一个都不能少。”
“我看你是脑子有坑。又辛苦又不讨好的事,你做的这么起劲干嘛?你还真想拿什么普利策奖?我说你干脆辞职和我去欧洲旅游吧。最近爱马仕出了一个新款限量版的包,只在欧洲发售。”林淼淼拿出手机在查包包图片。“好烦。要先买够两万欧元的配额才能买那个限量款,可我又没什么想买的。你看看有没有哪个喜欢?我送你啊!”
“不用了,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靳夕只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就挪开了眼神。
“你就给我个机会让我给你赔罪嘛。上次林姝的事误会你,我一直心里不好过。”林淼淼跳到**抱着靳夕的手臂摇啊摇。
靳夕无奈的摸了摸她脑袋。“真不用啊。我又没怪你。”
“好吧。那反正你最近放假在家也没事做。就当陪我,一起去欧洲玩一趟嘛。我们先去法国买个包,然后去瑞士滑雪,再去冰岛看极光!我一直很想看极光啊!好不好?好不好?”
靳夕被她摇的头晕,只能连声说:“好好好。反正我最近也上不了班。”
林淼淼开心地拿起手机准备订机票。过了好一会儿,她都没作声。
靳夕奇怪地从书里抬起头看她,林淼淼这个一分钟不讲话能憋死的人,居然订个机票既没问她时间,也没问她飞哪好,这么久什么话都没说。
林淼淼察觉到靳夕在看她,慌乱的把手机收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林淼淼挤出个尴尬的笑容。
“手机拿给我。”
“真没什么。”
靳夕直接上手抢,林淼淼想躲又怕碰到她的伤口。手机被她抓住空挡一把抢了过去。
原来林淼淼在看新闻,头版头条,硕大的标题《李玲玲案重审,原告现身指证,最高法院确认当年判决无误》。
文章下面有李婷站在法院门口痛哭的画面,有各种证据的图片,当然也少不了靳夕当初那篇文章的截图。
“一场早已平息的风波,凶手伏法,受害人重新开始新生活。平静的一切只因一个记者,一篇无由质疑的文章。所有平静打破,受害者不得不走入大众视线接受二次伤害,更是对公检法资源的浪费。早已实现的正义为何要蒙受这无端质疑来自证清白。作为第四权利,如今传媒的权利是否过大?记者的道德标准又该如何坚守……”
文章字里行间全是对靳夕的指责,虽无半个字污言秽语,却将一个见利忘义,无脑自大的记者形象描述的淋漓尽致。
下面的评论难听程度比起前段时间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之前为她说话,呼吁重审的人也彻底闭嘴了。
最高检重审此案是对他们最好的回应,彻底堵住了他们的嘴。
这个新闻下,是另一条广告新闻。
邻市一所新开的民办大学公开招生,仪式上校长亲自现身剪彩。
而这个校长,叫罗鹏。
照片上,罗鹏拿着剪刀笑得春风得意。而他旁边簇拥着的都是十八九岁正当花季的女大学生们。
原来他消失并不是得到了惩罚。而是蛰伏一段时间,就再次“扬帆起航”。这一次他甚至离了婚,更加无拘无束。
那封奕的一条命又算什么呢?
靳夕手一松,手机落在被子上。
如果一直以来坚持的正义根本就是错的;如果她所追求的真相无法让坏人得到惩罚。那她发誓要献身一辈子的事业究竟有什么意义?
何年刚刚能下地,就赶回了西京。而等待他的是办公桌上的一封辞职信。
办公室里依然烟雾缭绕,隔间里却再也没有人捏着鼻子抱怨他们少吸两口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