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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不知今夕何年 > 第二十九章 我死我生(七)

    靳夕在家接到幺鸡的电话,“小夕你快来武警医院,何老师现在病危正在抢救。”

    “什么?不是只是骨折吗?怎么会病危!”

    幺鸡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自从回到西京,病情就一直在恶化。今天突然昏倒在办公室,我们就送到这家他常去的医院来了。”

    “你别急。我马上过来。对了,医药费够吗?”

    “我们凑了一些先送进去做手术了。后续不知道还会有什么费用。你……如果方便的话……”之前车祸的所有医疗费和赔偿都是靳家出的,又来开口要钱的事幺鸡真的说不出口。

    “没问题。等我。”靳夕二话没说,拿了卡就跑。

    她赶到的时候,手术刚刚结束。

    医生出来问:“谁是病人家属?”

    深调组众人面面相觑,还是资历最深的老曹了解情况:“病人父母都去世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亲属。我们都是他的同事,有什么可以和我们说。”

    “这样吧……你们选一个代表病人家属,跟我到办公室去,其他人留在这帮忙安顿病人入院的手续。”

    幺鸡觉得医疗费需要靳夕来垫付,她有权知道真实情况,而且组长也是将她看作接班人。靳夕是他们中间最适合的一个。“要不,小夕你去吧?”

    “好。那这边就拜托你们了。”靳夕没有推脱,跟着医生去办公室谈话。

    医生进办公室先关上了门,这让靳夕感到很不安。“医生,是不是我们头儿情况不太好?”

    “别担心。这次抢救过来,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涉及病人隐私,所以我必须谨慎一点。”

    “您说。”

    “何年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患的是什么病?”

    靳夕摇头,但想到他上回出红疹的事,心中隐隐有个答案。

    “他的病一开始就是我发现的。这个病叫成人始发性免疫缺陷综合征。也就是普通百姓口中俗称“类艾滋病”的一种疾病。这种病发现历史很短,而且全球发现的患者不超过两百例,所以暂时未查出病因与治疗方法。”

    “类艾滋病?”靳夕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病。“那和艾滋病有什么关系吗?”

    “其实本质上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这两种病都是免疫系统出现问题,所以症状很像。成人始发性免疫缺陷还有个特征,它只在亚洲人身上发病,尤其是外籍华人身上。所以很多专家认为这是一种受环境与基因影响的疾病,又叫亚洲新型免疫缺损症。”

    “有得治吗?”

    “有,但治疗方法都在试验阶段。而且因为他身体里的免疫系统出现问题,随便一个别的小病都有可能引发感染,夺走他的生命。就像这次他因为车祸外伤,引发了肺炎,高烧不退所以晕倒。这病就算不致死,也很磨人。”

    “那……这种病有没有传染性?”靳夕还是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理论上是没有,但像我之前说过,因为病因未明,不知道会通过什么感染。所以虽然我告诉过何年不要有心理负担,正常的人际交往接触是没有问题的。但他好像格外注意与人接触。也许对他而言,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也是一种冒险。”

    “……”靳夕想到过往种种,只觉得异常心疼。“医生,请您一定要想办法治他。多少钱都没有关系。”

    “这是我的责任,你不说我也会的。”医生叹了一口气。“我希望我告诉你他这个病以后,你不要害怕他。别说是类艾滋病了,就算是艾滋病患者的家属朋友,我也是这么说,他们只是生病了,并没有做错什么事。”

    “我明白。放心吧。医生,他是我除了父母外,最尊敬的人。”

    靳夕回到病房,心情沉重。幺鸡他们正在商量轮流陪床的顺序。

    “小夕,和你商量一下。因为我们目前都还在上班,所以白天的时间可能要多辛苦你一点。6点下班以后,我们几个会轮流来替你。你看这样行吗?”

    “你们该上班的上班,我会在这守着的。”靳夕坐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正在昏睡的何年,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自己一意孤行,他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她曾以为自己对得起天地良心便不算做错,但她的自大任性实则已经伤害到了真正关心她的人。

    麻醉效果过去,何年醒来已经是傍晚。

    他偏过头看到靳夕正趴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他下意识把手抽出来。一动就惊醒了靳夕。

    “醒了?”她只是想趴着休息一下,没想到竟然睡了过去。“天都快黑了呢。”

    靳夕起身推开窗户,换换气。窗外太阳已经只剩一点挂在地平线上,岌岌可危。晚霞渲染的天空一片暖橙色,她伸了个懒腰。“真好看。不知道法国天气有没有这么好。”

    “要去法国?”何年一张口发现声音嘶哑的厉害,他轻咳了几声润嗓子。

    靳夕马上给他倒了一杯水,扶他起身。

    “反正电视台也回不去了,淼淼叫我陪她去欧洲。我就当去散散心。”

    “如果可以回去呢?”

    何年身为西京电视台“台柱子”,如果下了狠心要保她不是不可能。但她不想让他再为难。

    “可以回去我也不想回去了。你看了前几天的新闻吗?罗鹏去一个私立民办大学当校长了。我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事特有意义,其实有屁用。”

    “如果每桩案子都能如你愿,那你就不是记者,是拯救世界的超人了。”

    “或许是我太执着了吧。”靳夕耸耸肩。

    “我记得你的简历上写的一句话,你说你的目标是拿下普利策奖。”

    “啊。你看过我的简历?吹吹牛逼的话啦,你是第一个当真的人。”靳夕自嘲道。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你还热爱你做的事情。”

    “我还爱,只是还不够强大去面对这一行要承受的压力。不管是流言蜚语,还是未尽的正义,我想我都没做好准备去接受。如果哪一天我做好了准备,我会回来的。”

    靳夕接过何年喝完的水杯,顺手又倒了一杯水自己要喝。

    “诶。”何年叫住她。“那个杯子我喝过。”

    “我知道啊。”靳夕不以为意地喝了一口。“医生都跟我说过了。这病传染概率非常低,你不要自己有心理负担。”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跟你实话实说。这个病大概一年多前发病的,而且恶化的非常快,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知道,不知道哪天就倒下了。所以才急着选出你,我走了以后,是希望你能撑住整个深调组。”

    靳夕握着手中的水杯,盯着里面剩余的一点水,水波在她手中摇来晃去。她沉默良久才开口。“对不起,何老师,我想我没有这个能力。”

    病房外传来幺鸡和波仔说话的声音。两人走进病房看到何年醒来了,都是一喜。“老大,醒了,感觉怎么样?”

    何年勉力笑了一下。“还好。”

    “你们来了,我就先回去了。”靳夕和幺鸡交接护士嘱咐过何年按时要吃的药。“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何年祝了一周的院,大部分时间都是靳夕在看护。

    他们默契的不再提辞职还是留下的事。就像真正的朋友一样,每天一起看看电视,下下棋,天气好的时候下楼去散散步。

    “明天你出院,我就不来接你了。淼淼早就定好了飞法国的机票。这边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你身体也大好。我可以安心走了。”

    “嗯。”何年拉了拉腿上的毛毯,温柔地看着她。“早点回来。”

    靳夕晚上收拾行李,靳红星进来帮忙。说是帮忙,却总是在帮倒忙,他随手拿了一顶草帽放进靳夕的行李箱里。靳夕看见大叫:“哎呀。爸。那个不需要。”

    他又捧了一件泳衣过来塞给靳夕,靳夕无奈叹了口气。“爸,这个我也带了!你到底来干嘛的?怎么心不在焉的?”

    “出去玩玩好呀。淼淼这孩子有心了。你安心在外面玩,什么事都不要想。”

    “爸,我怎么觉得你今晚怪怪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啊没有。你慢慢收拾吧。我就不在这帮倒忙了。明早我不上班,送你去机场。”

    靳红星回到自己书房,盯着电脑上的一篇还未发出的新闻报道,坐立不安。

    为了防止有人写黑稿再抹黑靳夕,靳红星在各大媒体都撒了眼线。这篇报道是华南日报明天将要登出的头版头条,被人截下发给靳红星。文章关于靳夕,却不是在抹黑她。文章绕了个很大的弯替她说话,但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何年。

    “靳总,要不要他们撤下?”

    “发吧。当做不知道。”靳红星下了狠心。

    第二天早上,报纸一出,关于深度调查组组长何年的通稿就遍布全网。

    《名记何年染上艾滋,自曝李玲玲案由他授意》,文章里有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医生证实何年染上艾滋的采访,还放了在幺鸡老家的采访视频节选,何年亲口承认靳夕所发文章是他授意的。

    外界纷纷猜测是何年为了让《她说》一炮而红,求成心切才做了这个选题。

    “活该。现世报来的真快。”

    “得艾滋的能是什么好人?私生活指不定多混乱,才会帮那些强奸犯说话吧。”

    “真让人恶心。这种人还能留在电视台。之前的记者小姐姐都是帮他顶罪吧?小姐姐被骂成狗,他也没出来替人家说一句话。”

    靳夕一脚踢开了医生办公室的大门,怒气冲冲地将报纸拍在他面前。“是你泄露病人的隐私?现在所有人都误以为何年得了艾滋?你就是这么当医生的?”

    “怎么可能是我!小姐你不要乱讲话,这里面哪一个字说了是我?”

    “图片里这么清楚的诊断单,症状描述。是一般人捏造的出来的吗?”

    “小夕,是我。”

    靳夕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猛地回头,看到医生办公室门口,何年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薄毯,眉目淡然,似乎丝毫没有受到这些新闻的影响。

    “是我把这个消息放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