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刚安抚住靳红星的情绪,家中门铃响起。
佣人过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四位穿制服的公安,她忐忑不安地回头唤客厅中的主人。“老爷……”
靳红星看到门口的警察,脚一软,回头狠狠瞪住女儿女婿,压低声音训斥他们:“你们谁报的警?我不是说了不能报警吗!你是不是想看你妹妹死!”
靳辰眼眶发红,她根本没有报警,就算报了,也是为了靳夕好。父亲居然这样揣测她。
路易斯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妻子:“别急,我去问问。”
“请问警官找谁?”
“这里是靳夕女士家吗?我们收到报案,靳夕女士可能遭到绑架。过来是想了解下情况,绑匪是否有联络家人?”
“是谁报的警?”路易斯不答反问,见到警察眼中流露出怀疑的神色,他不得不解释:“我们也是刚刚收到绑匪的勒索信,还没来得及报警你们就赶到了。所以我们很好奇是谁报的警?”
警察翻看手中的资料:“案子是下属浦屯县公安局反映上来的,报案人叫何年。现在正在浦屯配合调查。”
靳红星气得牙痒痒:“何年?他在这帮什么倒忙!”
靳辰搀住父亲,坐到沙发上:“警察介入未必是坏事,爸,我们要相信警方的办事能力。”
他们三个分别做了笔录,陈述接到勒索信前后发生的事。
“靳夕女士平时有什么喜好?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你们猜测这次事有可能是谁做的?”
“她平时就爱写写稿子,也没别的爱好。新闻报道难免得罪人,但不至于到绑架的地步。对了!全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李玲玲案,还有人找上门来泼红漆。会不会是那些人?”
“爸,报纸不是已经澄清过那件事情是何年主使的。也没人再因为这件事骂小夕,同情她的人反倒更多。”
提到何年顶罪的事,知道内情的靳红星闪烁其词。“啊。你说的对……那我也想不起小夕还得罪过什么人了?”
“报案人说您女儿正在查一宗与毒品有关的案子。很可能是遭到犯罪人员的报复。你对此是否知情?”
靳夕去浦屯县出差只说是去采访个什么人,从来没提过和毒品有关。
“我没听说过。”
“这个赎金很要求特别——满绿翡翠佛牌。是不是报纸登过的那个价值连城的生日礼物?你们觉得绑匪要这个佛牌对绑架者有什么特殊含义?”警察循循善诱,让靳红星仔细回忆过往。
这也正是路易斯最担心的事。当年那场事故中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一个孩子就是……
“爸,待会去书房,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路易斯和靳红星说悄悄话。
两人交代清勒索信的事,借口上洗手间离开了警察视线范围。
“有什么事不能当着警察面说?”靳红星不满路易斯这种偷偷摸摸的态度。
“爸,有件事我需要先向你坦白。您还记得当年这块佛牌怎么来的吗?”
事情过去太久,靳红星需要仔细回忆才能想起个大概。“那是我在缅甸一个玉石展上看中的,想买下却被承办者拒绝。他说这块玉是当地大户珍藏的传家宝,是非卖品。我磨了很多次也没有松口。那时候你和小辰还在谈恋爱,我都决定放弃了,你突然来找我说你说服对方松口肯卖。于是我出了一千万让你去买回来,靳夕那会儿刚好出生,我就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她。”
“对不起,爸爸,那翡翠不是藏家松口,其实我是从黑市上买来的。”
“什么?”
“我知道您肯定不会要来历不明的赃物,加上那时候和小辰刚在一起,我想在您面前表现,就撒了个谎说是藏家自己想通了。后来黑市老板告诉我,这块翡翠的原主人一家在一次恐怖袭击中满门被杀,这块翡翠才流落出来。”
“你怎么敢!”靳红星得知佛牌来历被气得脸色通红。“你让我把一块沾满血腥的翡翠送给我女儿做诞辰礼物!”
“爸,爸……我的错您之后想怎么罚都可以。但我跟您说这件事是为了提供一个重要线索。提到恐袭您有没有想到什么?”
“什么?”靳红星仍在气头上,没有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在林姝的葬礼上,您见到何年和小夕走的亲密,让我去查查他的底细。那份报告中提过,何年的父母都是战地记者,双双死于缅甸战争中的一次恐怖袭击。”
“这能说明什么?”
“他的父母和这块佛牌的主人家死于同一场事故中,而何年是那场恐袭中唯一的幸存者。”路易斯小心翼翼打探着靳红星的神色。
靳红星慢慢反应过来,又不太相信。“你的意思是小夕是何年绑架的?那他为什么要去报警?”
“我也说不好,但要说绑匪要求用佛牌当赎金,恰巧与佛牌相关的当事人又出现在绑架现场只是巧合,也很难让人信服。”
坐在何年对面的警官接了个电话,本来和颜悦色的态度在接完电话后就有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何年,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你和靳夕绑架案有直接关系。请你随我进去接受调查,整个讯问过程需要录像。”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我也希望。但你已经被电视台停职,为什么刚好出现在靳夕出差的浦屯县?靳夕最后出现的医院,有人见过你在跟踪她。”
靳夕在医院给何年打电话的时候,何年曾遇到一个上前问路的病人,他一边为对方指路一边防止靳夕听出来他在附近,所以应接不暇,格外紧张。
“我不是解释过了,我是收到短信担心才赶过来的吗?”
“那你知不知道绑匪向靳家提出的赎金要求是一块满绿翡翠佛牌?”
何年明显一愣,脑海中闪现出蒙面的军人从死去的尸体上扯下来的一块翠绿。怎么会和这件事有关?
警察也看出他的惊疑,但这种情绪在警察看来更像慌张。“麻烦你进去再和我们解释一遍吧。”
路易斯刚从书房出来又被靳辰拽进卧室:“我刚刚听到警察商量,你是去交赎金的最佳人选。之前听爸爸的意思,应该也是希望你去。”
“嗯。没问题,我去。”
“你等等。”靳辰进衣帽间,推开隐藏格子露出里面的保险箱。她从保险箱中取出一个首饰盒。
靳辰把首饰盒交给路易斯。
“这是干什么?”路易斯不明所以地打开首饰盒,看见里面躺着一块满绿翡翠佛牌。他露出惊讶之色:“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
“连你也骗到了吧?这块不是真的。”靳辰抱臂轻笑。“小夕不把这块佛牌当回事,我找她借过来戴,就让人复刻了一块。雕工几乎一模一样,但材料不是真的满绿翡翠,是化工材料。”
“你的意思是……”
“到时候爸爸把真的那块交给你的时候,你就把这块换掉。爸爸他太感情用事了,我们必须留有后招。”
路易斯一屁股坐在**,扶着额头半晌说不出话。
“如果歹徒发现,你妹妹就有性命危险。”
“不会发现的。这个材料仿真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就连我爸都不一定分辨的出,更不要说那些外行的绑匪了。”
“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靳辰虽不如靳夕受宠,但什么样的宝石首饰没有。不可能为了一块翡翠,连自己妹妹的性命都可以拿去冒险。
“这块翡翠市价比当年买的时候涨了何止十倍,我只是不甘心这么好的东西落在那群绑匪手里而已。”
“就这样?”路易斯不太相信这个理由。“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靳辰背过身去掩盖自己失态的表情。“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这块翡翠,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留下来总会有用。你放心按我说的去做,出了什么事我来负责。反正父亲从来也不喜欢我,不在乎多这一件让他生气的事。”
一贯温柔懂事的靳辰流露出任性黑暗的这一面,这让路易斯感觉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他的妻子,但也让他更加心疼这样从来得不到重视的妻子。
他拥住她:“好,我按你说的做。小辰,不管别人怎么待你,你就是我最珍贵的唯一。”
靳辰紧紧回拥住他,闭上眼睛,左眼流下一行泪水。
喜姐给的交货地点是一座大桥上,便衣警察伪装的司机开车载着路易斯上桥。他提着装着佛牌的袋子在桥上游**了一个小时都没有看到接头人。
正午十二点,绑匪打电话过来让路易斯将袋子从桥上丢下去。路易斯想追问靳夕的下落拖延时间来让警方定位。
对方却早有准备。“再拖一秒钟,我就剁了她的手。”
“别别别!我现在丢。”路易斯看了一眼车中的警察。
对方朝他微微点了下头,他这才将袋子扔下了桥。
一艘快艇从桥洞中穿出来,接住袋子径直朝前开去。两岸埋伏着的警察马上追击上去。
正午十二点正是渡口发船的时间,前面有一大片跨国运输的大货船。快艇驶入,马上消失在货船间。再往前走就是公海,接壤的是缅甸地界。
“队长,跟丢了……看方向是去缅甸境内,一旦快艇开出国境线,我们就没有执法权。”
队长狠狠砸了一拳在方向盘上。
这时,路易斯收到一条短信:“你们报了警。准备收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