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
为了配合沈百川的时间出门看热闹,陈今都把去四方旅行社看账本的事情往后推迟了一天,三表哥还问了她是不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竟然比查账算分红还重要?
陈今:分红就躺在账上没法动,但是热闹要赶上热乎的才有意思啊。
陈今到停车场时,看见沈百川黑色的桑塔纳,“这不会是你家最便宜的车了吧?”
她早早和沈百川说了,要开得低调一点,不然的话村里人会专门盯着他,以后他再想去桥西村凑热闹,就没那么容易隐身在人群里了。
“嗯,我爷爷家里的,临时借过来开。”
陈今嘻嘻笑了声,“走了走了。我开前面,你后面跟上啊。”
这个“临时借”的说法真有意思,借了之后也不知道还不还回去。
大橘一上车就仰躺在副驾驶位上,陈今扫了一眼,它这日子过得也太舒适了。什么都不用操心,小尾巴一晃一晃。
昨天赶着回老家祠堂上香,她都没认真留意郊区这一片的工厂,看着安静了不少,好几家临着大马路的工厂已经搬迁了,听说部分工厂已经迁到了木塘村所在的工业园。
以后再坐8路公交车过来,就不能和司机师傅说“桥东村下”、“木塘村有下”了,得说“科技园”和“工业园”。
这片工厂搬迁进度没那么快,工业园和科技园进度没计划的那么快,都才完成了一期而已,后面还得继续完成二期、三期。
村长和大舅盯着郊区这块地,现在看来,这还有得等呢。
桥西村村口的垃圾堆又溢出垃圾了,脏兮兮的,一朝变回解放前。那块“乱扔垃圾、拆迁没分”的牌子倒下了,但村口的两棵老榕树上拉着红色横幅,陈今放缓车速,念道:“周海欠债还钱!”
周海,就是桥西村的会计,据说贪了五十万、现在被抓进去了那位。
陈今见村里的人多,又再放慢了车速,慢慢地往里开。她这刚进村,就有人喊了声“惹事今来了!”
“有病吧!”搞得跟鬼子进村一样。陈今直接骂出声来。
村里哐哐哐、咚咚咚地到处动工,这个场面似曾相识,桥西村之前就因为把拆迁消息传得满天飞,村里人大部分都在动工重新搞家里房子的装修,,甚至还有人重建的。现在没人搞重建,但都在往上加盖房子,还有在自家院子里腾出空地搭铁棚、挖水井的。
蒙冲表哥也打电话问过她,她那的房子要不要也跟着一起做。陈今一想,她那房子再搭铁棚、挖水井,都不知道该挤成什么样了,没同意。
陈今看到她爷站在家门口朝她挥手了,要是平时,她就把车停在他家院门前了,但她身后还有个沈百川,她就摆了摆手拒绝,然后往村尾开,还是她那院子前面地方大。
陈今一路开进村,一路喇叭嘀嘀嘀地响,村道上的人退开,站在两旁行注目礼。陈今可不会自信到这帮人全是在看她。
身后同样开着桑塔纳进来的沈百川才是他们的关注重点,也不知道这村里的人又准备传出什么离谱的谣言来。
陈今一下车,又绕去副驾驶位上把她家大橘抱出来,和刚下车的沈百川介绍道:“这就是我买的那块宅基地了,和我舅我姨他们分得多,房子建得紧凑了点。这里头没什么好看的,就不进去了吧。”
再一看手表,“村里现在看着没什么事,我带你先去东边看看地,然后再过来。”边在前面带路,陈今边道:“刚刚咱们开车过来就够招人眼了,现在看到我带你一起走,他们肯定又在胡说八道。你不用放心上,谈对象啊这种谣言在村里都是芝麻小事,这村里的大事情多了去了。”
“刚刚村头那块红色横幅看到了吧?我和你说”
陈今叭叭叭地把昨晚周大婶说的又给他说了一遍,大橘也再听了一遍。还没讲完桥西村的事情,就到了村里东边,这里已经建了一间工厂,里头既有厂子,又单独辟一块出来做根雕批发。
“北城区的平镇,就是东城区老市区开到南大的路上路过的小镇,那里基本全是根雕店。”就是这家厂的老板居然选到了这里建厂,是看好工业园和科技园?
沈百川拿出张地图来,这里头是桥西村的分布图,陈今第一次见到还有这东西。凑过去跟着看。
沈百川看了看地图,又看看眼前的地块,道:“这一片,都不会在拆迁范围之内,离科技园太近了,就去年下半年征收的地,说是要在那搞个文创园。这个根雕工厂开在这儿,说明背后的老板还是有眼光的,看得到以后的发展。这一大块地方,以后慢慢形成个根雕批发市场也说不定,市里已经把地铁给规划到工业园那头了。”
“这么说的话,桥西村以后还能把地出租出去给人开工厂,村里等着收分红?”陈今庆幸道:“还好我的户口迁过来了,以后这村里的分红都得有我一份。”
大橘这个时候喵了一声,仰头看陈今。
“行行行,也有你一份。有我吃肉的时候,就不会让你喝汤,得了吧?”陈今嘀咕了句,又带着沈百川沿着开出来的大道往前走,问:“你公司真要在这盖一栋楼啊?现在买这块地有点难呢,村里人肯定要喊高价了。”
“我就来看看地方,也不止我要买,还有几个朋友也打算来这占块地,以后把公司搬过来。”沈百川笑道:“要是做得好,就能建一栋自己公司的办公楼。要是做不好,我到时候就把地块转出去。这一片是市里未来发展重点,占这边的地不会亏。”
不过,他那个小公司,现在任重道远啊。
陈今挠挠大橘的下巴,想八卦,但还是算了,他家里头的事情一听就复杂。
她这没吭声,沈百川就又继续道:“我有个堂弟准备回国进程氏集团了,他从小是我家老头子带大的,寄予厚望。我这估计争不到多少股份了,拿集团的股份受限也多。所以我打算不要股份,要集团名下的一个科技公司,并到我公司里来。你觉得怎么样?”
问她?陈今皱眉,她哪懂他家集团和他公司的事情啊?!倒是那个什么科技公司,她实习的时候听过一嘴,在程氏集团里并不亮眼,想必不是什么挣钱的子公司。
安静了好一会儿,陈今道:“改天我去西禅寺上香,我再帮你问问怎么样?”
沈百川也没想着能从她这儿得到答案,但也一脸认真地回:“好啊,要是老天都说不怎么样,那我就不要了,让老头子给我折换成别的东西。”
“也很好啊,你又不是没自己的工作,不和家里头扯一块也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说不定你的公司会远超程氏集团也说不定,对吧?”
“嗯,有可能。”沈百川笑了起来。
陈今往前看,桥东村那儿好几栋高楼拔地而起。以前觉得桥东村和桥西村不算近,但现在这么一看,还挺近的。以前桥西村的人还看不上桥东村的人呢,觉得桥西村更靠近市里嘛,占着地理优势。
可现在,也就那样吧。
“话说,你这个堂弟是你二叔家还是你三叔家的啊?你三叔和你三婶应该不会离婚吧?”
“我二叔家的堂弟,是我二叔的二房老婆生的。他姐,就是我堂姐,是我二叔大房老婆生的,以前在香港的时候没少找人收拾他。所以,等他从国外回来,我堂姐应该会从香港过来,进这边公司上班。”
“啊真有意思。你堂姐应该很厉害吧?”
“我二婶也厉害。我二婶现在跟着我二叔在香港,应该不会过来。”沈百川一本正经的表情,离得远的人听不到声音、单看他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想得到他现在是在聊他家里的八卦。
陈今心里啧啧啧的,分开两头,他二婶盯着他二叔,他堂姐去收拾他堂弟,真有意思啊。果然,有钱没钱,都大把有意思的事情,嘿嘿!
听到刘满堂喊她的名字,陈今一点都不意外。她就猜到刘满堂听到她带人来村里东边的地,肯定会赶过来了解情况,这不就来了?
但按照说好的,沈百川不吭声,陈今道:“我一个朋友,听说咱们村这儿开了个厂,过来看看。”
“你朋友也是开厂的?是什么工厂?”
“没有,就是随便过来看看,人家要是开厂子,直接去看工业园就好了。这儿没什么好看的。”陈今道:“我们也看得差不多,也准备走了。”
刘满堂还在盯着沈百川看,他不信陈今会无缘无故地带个朋友过来看地。说这是陈今对象?看着是也挺合适,但他觉得没那么简单,陈今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陈今果然说自己是为了别的事情,但下一秒,陈今道:“我听说村里最近事情不少,怎么说我户口也是在村里的,我也得了解村里的最新动态,我就过来看看了。”
带朋友过来看地,顺便带朋友过来看热闹。
忽略刘满堂僵住的笑,陈今笑嘻嘻的,“我平时工作忙,都不知道我爷家里闹得那么厉害,我得赶紧去看看了,村长,我们先走了啊。”
陈今带着沈百川小跑了一段甩开刘满堂,道:“刘满堂这个人,挺矛盾的,到时候你们来谈价,强势一点就好了,要是他不同意,就晾他一段时间,你越是搭理他,他越觉得能占到便宜。”
“反正你都不能从你爷那里拿到多少股份了,你就往死了用程氏集团的名号,大树底下好乘凉,大丈夫能屈能伸”
“嘿!看到没,那里排队的,本来是村干部办公的屋子,现在变成律所咨询点了。桥西村还没出拆迁的消息呢,律所早早就有人驻村来了,天天不是咨询家里分家财产分割的问题,就是咨询离婚能分多少钱的事,反正都是钱。”
“律所来驻村的律师是我好朋友的朋友,呃,就是我那位飞行员好朋友的朋友。喏,旁边还在派出所的人来驻村呢,那个,我们村村长的儿子,派出所副所长。附近三条村拆迁,他最忙”
“那家门口被泼油漆的,肯定是村里会计家了,就贪污了的那个。”
“那家那家,前面种了棵桂花树的那家,我以前炸猪栏,他们家的猪最多,炸得最响那头,那本来是村里的公共厕所的,以前的厕所算了,你应该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的,也被我炸过,嘿嘿。”
沈百川嘴角就没落下去过,陈今怀里的大橘竟然得意地扬起了小脑袋:感同身受地骄傲中
陈今这大摇大摆地带着沈百川穿过村子,听到有人家里吵架的,看见村里人挤在院子门口看,她也招呼沈百川跟上。
嫌弃地评价道:“这家打架不行,推一下碰一下,我们村的打起来都哐哐哐地抽人。”
旁边忽然有个人插了句话,道:“你们桥东村的打架都拿刀,谁能比得过你们啊”
陈今白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你就说,动刀了是不是效果最好吧?光扯头花,扯到什么时候去?”
“也是。”啊!他竟然觉得惹事今的话很有道理。
或许是觉得一起听八卦能拉近关系,就有人打量着她身后的沈百川,问她:“这小伙子是你对象啊?看着不像啊”
惹事今能找得到长这么好的?
里头被压着打的人忽然大爆发,“啊啊”了两声,一脚踢到男人的下面,惊起周围一片嘶嘶嘶的抽气声。陈今忙着看热闹,摆了摆手,脱口而出道:“可不兴和财神爷谈对象啊。”
旁边的沈百川眼角一抽。
都没能继续看下去,文豪叔板着脸带人来把人按住了。
陈文豪一转头就看到了人群中间的陈今,怀里一只瞪着圆眼睛的橘猫,她正和旁边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年轻男人说话。转头看到他后,陈今龇牙嘻嘻笑了笑,又带着人走了。
然后,陈文豪在又一个吵架闹事的家里又见到了陈今,以及她怀里的橘猫和她旁边的男人。
最后,陈文豪又在村头刘老根家家门口见到翘着二郎腿坐着的陈今,和她怀里的橘猫,和坐她旁边的男人。
刘老根家里的客厅已经一片狼藉。
“这你朋友?”
“是啊,我朋友。”
“你今天是来干嘛的?”
“带我家猫和朋友来看热闹,他们好奇,没见识过。”
才说完,屋里头又一阵尖锐的哭喊声,刘老头的声音还是那么洪亮,屋里的那点小打小闹都没让他生气,还能气定神闲地道:“闹,你们继续闹,我看你们能闹出什么花来。”
“总之,我说了,我们家的彩礼能出的就这么多,你们要就要,不要你们就随便。实在气不过,你就把人带走,当你们家上门女婿也行。”
陈文豪捏着眉心,叹气,“今天又是为了什么闹起来?”
陈今比他来早一会儿,知道大概情况,道:“我一个堂弟,把人家女孩子肚子搞大了,现在人家要五十万彩礼。不给的话,那女孩就去跳南江。”
说着,陈今道:“文豪叔,你该庆幸,附近那条大河没了,不然你们都不够人去守着河的。”
陈文豪忍,没忍住,气得原地骂了好几声难听话,做了两个深呼吸,大步走了进去,“都给我闭嘴!”
陈今怀里的大橘跳了下去,一下就蹿了进去看热闹。
“咱们不进去?”
“待会再去,不着急,等他们先哭够了再说。”陈今看了眼斜对面的小卖部,不想动弹,大胆地指使人,“沈老师,我请你看热闹了啊,你请我吃雪糕吧,就对面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