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奇忿忿不已,冲到餐厅:“孩子呢?”
妻子尾随他来到餐厅:“孩子等你好久,说肚子饿,我让他先吃了,现在楼上做作业。”
邱大奇端起碗,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汤,搁在桌上,哗啦一声,汤汁四溅,闷声道:“饱了。”
妻子说:“大奇,你今天是什么了?”
“别管我,我要减肥,我要锻炼身体!”邱大奇脱掉上衣,露出一身白皙的皮肤和软塌塌的肥肉,跑到外面院子做着伸展运动,随即上窜下跳,跑了几圈步,又做起俯卧撑来。片刻间挥汗如雨,气喘如牛。
他多支撑两下,手臂又痛又麻,仿佛不是自己身上的东西,只好躺下歇息,脑中渐渐浮现出自己下腹八块腹肌的猛男形象,想道:“嘿嘿,廖学兵,等我练出一身肌肉,就有你好看的了。那时候垃圾箱将是你的家。”
邱大奇虽然长得高大,但当上训导主任后养尊处优,四体不勤,连提桶水上二楼的劲也欠缺,被廖学兵言语刺激,闷闷不乐,竟然激发了他强身健体的念头。
他老婆觉得这行为突兀得很,警惕地盯着他,冷不妨邱大奇惨叫一声:“哎呀!闪着腰了,快扶我回去……”
廖学兵暂时获得一个月试用期,心情放松下来,回到公寓,疲乏感觉涌上心头,倒头便睡。睡到夜里被饿醒了,家里一桶方便面都找不到,蓦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怒骂,是一对男女在激烈地争吵。
在宁静的夜里,争执声格外刺耳,间或还伴着女声的哭泣、男声的操娘,摔打盘子。
意外的是,他还听到邻居们的抱怨以及劝阻的话语,想来定会有一大群人呆在门外等着看热闹。还是出去找点夜宵填肚子,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好了。
推开门一看,碎瓷片散了一地走廊,还有一些衣服、小玩具、小礼品。就在他隔壁的501号房间,门口敞开,几名男女缩在后面朝里边张望,还有个女人假惺惺地劝道:“哎呀,有什么好吵的,夫妻吵架床尾和,你们都做了那么长时间男女朋友,一个各退一步,有什么不好说的?打坏这么多东西,都是要花钱的呀,真可惜,还不如送给我。”
廖学兵皱着眉头,斜眼看见房间内凌乱不堪,一名男青年正揪着昨天给他送蛋糕那女孩的头发破口大骂:“臭婊子,跟你那么久,连一千块都拿不出来,老子明天要去腾达公司上班,要买新西装,懂吗?”
女孩忍着泪说:“那些钱留着买房子的……不能乱用。”
廖学兵悄悄问旁边一人:“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看得津津有味,也不望他一眼,说:“刚才听他们在吵,好像是说那男的找到新工作了,很重要,要花钱装点门面,问他女朋友要钱,呃,就是那个女的啦。那女的不肯给,两人吵了起来,越来越凶,还摔坏了很多东西。唉,这女的昨天才搬过来,人挺热情,怎么就摊上个吃白饭的男朋友?”言下之意颇为痛惜,口中啧啧有声,边看边摇头不止。
女孩又挨了一耳光,茫然失措地朝门外观众看去,正对上了廖学兵的目光。那眼神中痛苦、伤心、失落,极为复杂,还包含着求助的意思,廖学兵心中咯噔一下,昨天吃了她几个小蛋糕时说的话:“我叫廖学兵,以后这条街上有人欺负你,记得来找我”顿时在脑海里响起。
那男青年又骂道:“还说要嫁给我,现在连一千块都不肯给,是不是拿去养小白脸了?快说!”
女孩见他平白诬蔑自己,两行清泪终于顺着脸庞滑下,只懂拼命摇头:“你,你不要乱说,我,我没有……”
男青年扬手欲打,突然脖子一紧,已被人从后面勒住,不由自主松开姑娘的头发,叫道:“什……什么人?”
“人你妈逼!吵到老子睡觉了!**歪歪的,马上给我消失!”廖学兵人在身后,右臂环在他脖子上,倒拖出门外。男青年转不过身,要害受制于人,使不上劲,嘴上却毫不含糊:“你敢管我们的私事,你,你***不想活了……”话没说完,咽喉一痛,那感觉好像是钢索吊着自己,脸色瞬间涨成紫红,一条条青筋在脸上暴起,说不出话来。
拖到走廊,才把他放开,男青年抓着喉咙俯在地上咳嗽不止,“是,是谁敢动大爷?”
突然发生的状况,邻居和女孩都惊愕得表情凝固,适才还在喋喋不休的劝架阿姨也傻了:“小廖?”在这层楼居住的客房们多少都知道一些廖学兵的黑社会底细,回过神来,纷纷说:“这人真是太不像话了,一个大男人还对女朋友动手,天地良心,吵得四邻不得安宁,小廖你快把他赶走。”
“说赶就赶?这里又不是你家开的。”男青年恢复元气,重新站起,上下审视这名冒犯他的混蛋。
“哐”的一声,廖学兵反手一拳挥中他太阳穴,顿时收势不住,撞上门框尖锐边角,后脑勺流出一滩鲜血。众人也惊叫起来,有人想:“听说他常带一帮兄弟去酒吧收保护费,看来是真的。我还是先回房睡觉了,不然闹得大了,连瞧个热闹也被打……”其余人人心同此念,便说:“小廖,时候不早,我们先休息了,你一定要为民除害,保护我们公寓。”
男青年已看出廖学兵不是良善之辈,有些退缩,但他怎知道这男人是一出手就要把对方击倒的难缠人物,刚想说些服软的场面话,一记膝盖顶在小腹上,一下连隔夜饭都喷了出来。
“不准在朱雀街搅事,我去吃个宵夜,要是回来还看到你在,你就死定了。”廖学兵发出警告,不管他们表情如何,径自到楼道等电梯。在公寓里住了一年多,昼伏夜出,难得见邻居一面,出手管闲事还是第一回,吗姑娘的柔弱眼神有些让他难受。
他刚走到楼下,街道外响起一片发动机的轰鸣,接着二十余辆摩托车呼啸而来,在他面前停下。这一伙年轻人,有的穿着皮衣皮裤,领口袖口全是锁链,有的剃着朋克发型,耳朵打了七八个耳钉,有的**上身,胸口纹着刺青,正是朱雀街的飞车党们。不少人车后都载着女孩。叶小白摘掉头盔笑道:“兵哥,这么巧,我们正要找你,三本桑拿洗浴城刚收上数,好几千块,去乐一乐吧。”
“不行,我吃点东西就得回去睡觉了,别来烦我。”
“哎哟,你们一帮人专程从桐城路开到这,就是为了请这个眼镜仔啊?人家还不肯给面子哦。”头发染成白色,戴着墨镜,一脸酷相的南弟身后那女孩笑道。女孩是昨天刚泡上的,谈笑之间不懂得分寸,南弟本来笑意盈盈的脸马上垮了下来,拽着她顺滑的披肩长发推到车下,“臭三八,这是兵哥,你***男人说话不要插嘴,快向兵哥道歉!”
这一推之力,又是从上往下俯冲,女孩摔在水泥路面,手臂擦出一大块皮,她畏畏缩缩地站起,低声道:“兵哥,对不起……”其他几名女孩本来还在疯疯癫癫地笑骂,顿时噤若寒蝉。
一干人都笑嘻嘻地看着他俩。
廖学兵扫了他们一眼:“都给我严肃点,动手动脚口吐脏话成何体统,我们是有道德有文化的社会新青年。另外告诉一个令你们失望的好消息,我已经找到新工作了,昨天下注的是哪几个,快把钱拿出来。”
“庄家不是你,钱到不了你的手上。另外我们只是押你什么时候被解雇,你刚找到工作,还没开宝呢。”一个胸口长满粗毛的兄弟说。
“呸,快给我滚,老子明天要上班。”
“这么不给面子?兄弟们,上!”叶小白一声令下,几名兄弟七手八脚把他架到车后座。
廖学兵苦笑道:“我肚子饿,找间有吃的店吧。”
“那好,舞之魅酒吧有日本海鲜料理,我们就去那个地方。”
老廖无可奈何,进夜总会可就难以脱身了:“出发吧。”
一辆辆摩托车喷出浓黑的尾烟,在街道上穿行飞驰,车上人大声叫喊,偶尔顺脚蹬翻街边垃圾箱,传来哐啷哐啷的声音,叫得更是疯狂。
“阿秋今天怎么没来?”廖学兵坐在叶小白车后问。
“他在东四环路和人赛车,是一帮菜鸟,下注五千块,没什么悬念懒得去看了,我们玩我们的。”小白懒洋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