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林清淼看完这行字之后撞上周靳的视线，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特地收拾过，衬衫上有一股白桃的香，十分适合这个季节。豆沙色的字迹映在缆车外的山景上，他的眼神专注且诚恳。
“家里有人生病了，回去的比较急，当时情况不太好，还不知道后面什么安排，所以不知道能怎么说。”周靳解释的语气也很缓，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轻轻扫过林清淼的心。
他的生活在这个阶段其实也充满了不确定，随便的一个决定都可能改变人生轨迹。他不是冲动的人，也不愿意在没有完整计划的时候给出任何承诺。
林清淼：“那现在情况怎么样？”
“出院，回疗养院复健。”
听到疗养院，林清淼觉得应该是为年纪不小的家人：“是隔代的长辈？”
“嗯。”
“那你就这么走了？不要紧？”
“她要强，不喜欢被人守着，也不爱麻烦别人。”周靳想到外婆，说话的语气比刚刚柔软几分，介入手术顺利，徐佳容清醒地很快，醒来之后发现他陪着她，老太太问的第一句话是，你被炒鱿鱼了？
周靳否认，陪着老太太慢慢做复健。
徐佳容在疗养院待得十分适应，她年轻的时候就是爱读书的人，只要有书和音乐，从来没觉得无聊过，她脾气好，说话有耐心，照顾她的护士都对她极好，看着周靳整日陪着就觉得累：“周靳，你是不是想退休了？”
“这时候退休您给我发退休工资？”
老太太嘁了一声，“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周靳找到徐佳容的主治医生，确定按时吃药慢慢复建就能恢复正常，心也放下了，这一次再来香港跟最开始的心境不同，周靳习以为常的安静在不知不觉中变成无聊，他忽然明白，不是孙桃打扰了他的生活，是他总在期待她的打扰。
林清淼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围，她低头从背包里拿出自己随身带的酒精湿巾，将那几个字母从窗户玻璃上擦去，湿巾上沾了口红的颜色，林清淼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垃圾桶，默默将湿巾揣回了兜里。
缆车到顶，大家纷纷下车，于莉莉走过来：“我的口红。”
周靳：“赔你一个。”
于莉莉眼睛微瞪：“我今天就带了这一只。”
周靳打开口红盖，看了林清淼一眼，林清淼移开视线，无声地表示与我无关。于莉莉看了一眼，一个边角被磨平了，她一眼便认出来：“你是不是拿我口红写字了？”
林清淼看于莉莉的眼神忽然多了几分佩服，“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不懂啊，在路上偶遇一些明星的时候，一般都没带笔啦。”于莉莉拿回自己的口红，没跟周靳计较，“就用口红在照片或者T恤上签名啦。”
林清淼看了一眼周围的指示牌，发现山顶有凌霄阁莫天台、杜莎夫人蜡像馆，还有一些装修精致的咖啡店和餐厅，她第一个征求于莉莉的意见：“你想去哪儿？”
“杜莎，我要打卡拍照。”
林清淼看了一眼杜莎门票，当机立断做了决定：“可以，我在门口等你。”
于莉莉看向周靳：“那我们去。”
“你自己逛得更快。”周靳对明星不感兴趣。
“这儿为什么叫凌霄阁？”林清淼随口问。
周靳听到了，回她：“安慰那些爬山的人，前面没路了，他们爬到顶点了。”
两人对视，林清淼仿佛忽然被拽回了学生时代，枯燥烦闷的夏日，分秒必争的岁月，倒计时的牌子每天都有人撕去一页又一页，她在作文素材本上写舒婷的《致橡树》，她抄到第一句就停了笔。
那一次的作文训练，林清淼写：我愿意做志向高远的凌霄花，那棵支撑我的橡树，是我过去所有经历的总和，是痛苦、是喜悦、是苦难、是荣耀……是始终坚持站立的我自己。
林清淼短暂地走了一个神。
于莉莉看他们都一副不想去的架势，直接拽上周靳的胳膊往里走：“不行，你必须跟我进去。”
“你不去谁给我拍照？”
两人走到门口，回头跟林清淼打了个招呼：“孙桃！一会儿出来电话联系啊。”
“好。”林清淼随便找了个游客坐的地方，她在这儿这么久，从来没把自己当过游客，如今坐在这里，心情难得好，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风景，微信忽然弹出一条新朋友添加提醒，她通过了对方的添加申请，对话框在原始的添加页面停留了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
周靳：【这是谁？（图片）】
他发给她的第一条消息。
林清淼辨认片刻：【好像是王嘉尔，你认识？】
周靳：【于莉莉说着是她老公。】
林清淼没忍住笑：【追星的人是这样的，四海之内长得帅的皆老公。】
周靳没有再继续回复，林清淼坐在游客椅上，太阳西斜，她依旧时不时想起疾驰缆车窗上的那一行sorry。
语音电话响起，是于莉莉打过来的，“你在出口等我们吗？”
“嗯。”
“快来救命，我脚崴了，周雨生也不背我！”
林清淼起身去到门口，于莉莉已经蹦到门口，周靳站在她旁边，袖口被牢牢地捏在于莉莉手里。
“怎么崴的？”
“拍照。”周靳回答。“为了垫脚亲到她老公。”
“现在怎么办？送你去医院？”
“你背我！”于莉莉看着周靳。
“授受不亲，换个解决方案。”周靳拒绝。
周靳看了一眼周围，走回去问工作人员借轮椅，工作人员贴心地教他们怎么用，于莉莉勉为其难地坐了上去。一路路过的游客都在看她，于莉莉不自觉红了脸：“完了，脸丢完了。”
到了医院检查，好在没伤到骨头只是拉了筋，林清淼在病房里陪她，周靳去办手续。林清淼帮她脱了高跟鞋，在医院找了一双一次性拖鞋穿着，“以后出去走路多的时候就别穿高跟鞋了。”
“你不懂！美丽。”于莉莉很执着，“是我一生的追求。”
林清淼连连点头表示认可，看着她红肿的脚踝，尽可能遵医嘱帮她冰敷。周靳办完手续回来，让于莉莉通知她家里人。
“不行，我家里就我爸我妈。”她说，“他们要知道我肯定得挨骂。”
“那你想？”
“周雨生，你那儿收留我两天行吗？”
“不行。”
“孙桃。”
林清淼愣住，“也不太行，但是我可以每天给你带饭。”
两人送于莉莉回家，林清淼把她送到了家门口，周靳在楼下等。
于莉莉看着孙桃：“好羡慕你啊，孙小桃。”
孙桃有些莫名其妙：“羡慕我什么？”
于莉莉摇头，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我们现在是竞争关系，我不告诉你，你自己去发现吧。”
林清淼跟周雨生坐地铁回家，地铁里游客有些多，每一节车厢都人挤人。周靳身高优势大，用身体将林清淼圈在了一个不容易被挤的角落，林清淼仰头盯着他看。
周靳：“怎么了？”
林清淼：“接受你的道歉了。”
周靳：“看来钱没白花。”
林清淼反应了一会儿，再联想到于莉莉跟自己说的话：“缆车票和蜡像馆的票的钱是t你给的？”
周靳点头：“还有她这种大牌演员的出场费，医药费。”
林清淼：“早说就不给你省钱了。”
周靳：“明天再去一次？”
林清淼：“不了，随便说的。”
“今天过得怎么样？”
“一般般吧。”
地铁飞驰而过，林清淼偷偷偏过脸，忍不住地笑。
“那要怎么样才是过得很好的一天？”
“不知道。”林清淼看着周靳，“看你以后的表现啊。”
于莉莉脚没好全，但为了工资依旧坚持上班，林清淼跟她搭档，让她就待在收银台收银，搬箱子的重活全都包揽了。午休时间，于莉莉拿着手机给林清淼看一张内部的海报：海报上写着7-11，partyrun。
“这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成跑步团建，全公司的人还有门店的会员都可以报名参加。”
“有什么用吗？”
“两千港币，星级酒店住宿一晚，五百往返交通费。”
林清淼略有些心动，但是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时间。
“还有啊，你不是在找房子吗？我几天给周雨生推了不少房子，转发给你，你看看你有没有喜欢的？”
“他也在找房子？”
“嗯，找了有一段时间了。””我今天晚上还约了中介，看不到合适的再看你的吧。”
林清淼换衣服下班，熟悉的中介骑着小电驴过来，林清淼热络地跟对方打了招呼。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那个，你跟我另一个客人时间约一起了，那个客人说他不介意一起看，你介意吗？”
林清淼一顿，摇了摇头：“没事啊，不介意。”
“他不坐我小电驴，后面走路，马上过来了，稍等啊。”
黄昏，林清淼跟中介都看着同一个方向，一辆出租车滑过画面后，周靳从巷口走出来，他穿着白T黑裤，脚上是运动鞋，站在那儿跟港大学校里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金色的光铺在他身后。
中介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