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7
林清淼跟着周靳一起排到队伍的末端，侄女因为被人群挡住，站在原地蹦蹦跳跳，周靳看她跳了半天才刚过自己的腰，干脆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手臂一掂量，这丫头看着不胖，抱在手里肉都是实心的。
“你是过年肉吃多了……”周靳问她，“还是兜里装了秤砣？”
侄女嘴巴一瘪，林清淼瞪了周靳一眼，“哪儿有你这样跟女孩说话的？”
周靳看林清淼的眼神，感叹：“你这导游脾气挺大。”
林清淼瞬间偃旗息鼓，她摆正自己位置，让侄女下来。但到底还是小孩，为了达到目的最能放下面子，一听下来两字儿，立马反身抱住了周靳的脖子。周靳的身高在人群里一骑绝尘，她被他这么抱着，视野绝佳。
庙会人多，要家庭拍合照也是为了后面村里办活动的时候有影像留存，因为看他们三个长得好看，搭在一起十分出片，指定的动作拍完之后t，又拜托了他们多拍一些，咔嚓咔嚓，林清淼暗中观察着周靳的脸色，发现周靳没有想象中的不耐烦。
一通拍完，负责人抱着相机看了好一会儿回放，十分满意地问他们要哪个灯，周靳跟林清淼都由着她侄女选，侄女按照对方加拍的承诺选了俩，负责人看着他们仨，感叹了句你们全家颜值都好高啊，女儿遗传爸爸的吧。
林清淼因为拿到兔子灯而挤出来的微笑凝固在脸上，也知道别人没有故意冒犯的意思，略带尴尬地选择了沉默不说话。周靳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大反应，反倒是仔细瞧了瞧侄女的脸，“脸这么圆，哪儿遗传我？”
侄女：“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才不像你！”
虽然十岁小姑娘也知道周靳的脸没得挑，谁不喜欢长得帅的？但是跟他互怼太有意思，她也没见过周靳真的生气，渐渐自然而然就放开大胆了些。
三个人在这一路庙会玩儿了不少东西，打气球、做在灯笼上做DIY、套圈，林清淼和小孩玩儿游戏总是收获满满，周靳跟在后面拎了不少东西，他这点儿绅士风度还是有的，出力气毫不含糊。
整个上午玩儿完，周靳看着林清淼异常兴奋的侄女一眼，对林清淼说：“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喊我来了，拿我当免费劳动力呢。”
林清淼知道周靳的言外之意是她让他来帮忙带娃的。
“明明是我们俩陪你来感受气氛的，你不觉得这儿挺有意思？”林清淼也不是单纯的有什么带周靳玩儿什么，她知道他不喜欢过年，过去一到新年就往外面躲，离所有的人堆都远远的，生怕嗅到一丝年味儿，这地方不一样，没谁认识你，面对陌生面孔大家也和善，只把他当陌生人，有在那天的宣讲上见过他的，也只知道他是个看起来面熟的律师，除此之外再没人知道他是谁，有什么样的过去。
“与其每一次都逃，试一试接受。”林清淼看着周靳，“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话音刚落，三人停在一棵树下面，那树上已经被早来的村民挂满了红绸，写着“祈福”的木牌悬在空中，林清淼路过这种地方从不停留，她不是信命的人，只不过毕竟今日跟往日不同，林清淼停下来，在一连串的“婚姻美满”“早生贵子”“高考顺利”“大展宏图”“财源广进”里，选了个财源广进，看向周靳。
林清淼问：“要不要来一个？”
周靳扫了一眼木牌的价格，五十块挂一下，挂完没准商家只等他们走了之后再取下来，无限循环售卖，看似祈福，实则割韭菜。
“这种牌子你回去要多少写多少，挂在自己家院里不行，非要跟别人的挂在一起？”周靳这资本家难得节俭，在他眼里，有些钱该花就花，有些钱没必要就这么扔地上。“挂这么挤，七嘴八舌的，菩萨哪儿听得见你说什么？”
林清淼哦了一声，放下那块木牌，他说得也有点道理。
回家后，周靳问林清淼要了车钥匙又出去了一趟，问他需不需要她当司机，周靳正巧听到宋芸让她帮忙包饺子，给了一个眼神让林清淼在这儿待着就行。
“林姨，我们今晚上也放烟花？”
村子里放了这么多天了，家家户户都有，就他们还没放过，她觉得周靳这种旧疾不能下猛药，让他看他们放烟花，有点过分了。
“太贵了。”林清淼随便找了个借口，“看别人家放的也一样。”
“这烟花多少钱？”周靳用下巴指了指地摊上的某个还算顺眼的烟花问价。
“加特林，一百三。”
他原本是开车来镇上见个人，那人跟青童有关，联系他也有一段时间了，只不过一直没机会见面。闹市区，人来人往，没到约定的时间，周靳的余光瞥见旁边的大超市门口摆了个烟花地摊，地摊前围满了小孩。
他过去不理解，烟花爆竹这种污染环境的东西为什么能生产了一年又一年，如今依旧不理解，倒也算不上排斥。
他没放过，也不会选，干脆跟老板说：“都给我打包，放后备厢。”
算完账，周靳买单，回头发现迈步子有了阻力，刚刚围着地摊的小孩拽住他的衣角，瞪着他：“你全都买完了，我们买什么？”
周靳蹲下来，看着拽他的小孩，嘴皮上还挂着鼻涕泡：“我买完了，他们仓库肯定还有货，你们去仓库买。”
“为什么你不去仓库？仓库要走好远。”
“因为我有钱。”
周靳觉得自己也是够幼稚，在这儿跟小孩说道，等老板给他打包好了，那些小孩还是站在旁边，一脸羡慕地把他望着，周靳觉得有一个小孩有点儿像林清淼，没忍住打开后备箱，“给你们三秒，一人挑一个。”
“真的？”
“三、二……”
周靳直接开始倒数，这些小孩随手挑了个自己喜欢的就立马跑开。后备箱关上，周靳去见人，约在一个不起眼的茶楼，一看对方就是做苦力活的人，拿着手机打字跟他交流，听不见声音，也不说话。
周靳等着他打字，键盘音开着，仿佛在替他诉说这些年的苦痛、隐忍和折磨。周靳过去整理青童资料的时候就知道这企业发展的背后，是不少人被毁了的一生。其中利害牵扯太多，他并不可能主导把黄石天送进去，只能在背后推波助澜，帮着要收拾他的人搜集资料，完整证据链。
“我明天就要走，如果你愿意到时候出庭做证人的话，我给你一个电话。”
“做证人，有风险吗？”
“当然。”周靳说，“风险不小，考虑清楚。”
周靳见完人，看到路边有卖木牌和对联的，他卖了笔墨纸，还有几个木牌，装袋子丢副驾驶，开车回去。他这一走走了大半天，大家晚饭都吃过了他才回来，林清淼在厨房洗碗，小侄女说周靳回来了，她哦了一声没当回事。
“周哥说让你去。”
“哥？”林清淼皱眉，“他跟我是一辈的，你叫我姨，叫他哥合适吗？”
“我对这他那张脸，喊不出来叔叔。”
林清淼不想跟小孩争，撤下围裙，裹上羽绒服外套走出去，一眼看到停在小院里的车，周靳站在院里，地上摆了不少各式各样的烟花，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小院没单独的灯，只支了一个孤零零的灯泡，暖黄的光，落在周靳身上，他这人总是这样，站在哪儿，哪儿就有了风景。
“放烟花？”她问。
周靳说：“让你侄女出来放。”
小孩儿拿着打火机就跑了出来，结果欢呼了好一阵子，才说自己不敢点大烟花的引线，只敢放仙女棒。
“出息。”周靳淡淡说了小孩姐一句，小孩姐看在钞能力的份上没有怼他。
林清淼一个一个地看说明，把引线找出来，周靳买的都是又贵又好的大烟花，林清淼不放心让小孩点，自然也不敢让周靳去，毕竟炸着了她赔不起。她去厨房拿了根香，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准备，站在旁边的周靳太了解她了，她一个表情他都能猜出来她在想什么。
周靳：“你也没放过？”
林清淼：“这种贵的没放过。”
“那你选个便宜的。”
“便宜的，就仙女棒。”
周靳：“我以为你过过多少热闹的年呢。”
还说什么让他体验一下，烟花都没放过。
“是你买的烟花太贵了。”
跟他们不在一个消费层次，不过凭心而论，林清淼确实没过过什么年，理由太简单，除夕到初七总是三倍工资，宋芸永远都会选择加班，她总是一个人坐在家里看春晚，看到睡着，饿醒了就起来煮速冻水饺。
自然也谈不上拥有过什么好体验。
夜幕降临，小村庄亮起点点星火，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林清淼拆了所有的仙女棒，跟侄女在旁边玩儿，两人玩儿完了仙女棒，也觉得不够刺激，想放大的又不敢，嘀嘀咕咕一会儿，十分统一地看向周靳。
可能是这一天的气氛都过于快乐、放松，让林清淼有了回到过去的错觉，他们像极了一家人，她忽然做了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情。
拿出过去在香港面对周靳时的神色，大喊：“周雨生，你是不是怕火不敢放？！”
激将法，土但好用。
周靳的注意力却没落在不敢放三个字上，林清淼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周雨生了。女孩的脸带着笑，那双眼睛像在说话一样望着他。
“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