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娘的表情不可描述,她在“说什么鬼话”与“如此解释可还行”中不断挣扎,她或许想要相信莫文远的话,但儿子所言实在太难以置信,让她倍感纠结。
最后她只能先道:“别以为你糊弄过去了,等回长安,我定要去大兴善寺问问,菩萨有没有吃羊乳冻!”
莫文远无辜眨眼睛:“菩萨有无吃羊乳冻,便是住持也是不知道的,阿娘你想啊,菩萨也是佛,吃羊乳冻就是犯戒,便真吃了,也跟不了师傅一样,不给别人知道。”
菩萨:不背锅不背锅!
慧智和尚与小黑羊在暗处听两人对话,慧智和尚且不用说,面色古怪,眼露纠结之色,看莫文远几眼,嘴唇微动,欲言又止。而小黑羊已经无声地倒在地上,他腹部的毛随腹部抽搐,放肆地笑。
小黑羊:咩咩咩咩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慧智:不行,回去定要同莫小郎君说说,切末何时都推在菩萨头上,头顶三尺神明,你说什么菩萨都知道!
最终小山似的鱼胶还是被母子两人联合收起来了,李三娘看了半天,也不觉得这些鱼胶有何问题,自家儿子自己知道,且不说他绝不干小偷小摸之事,便是洛阳城中有无如此多鱼胶都是未知数。为何会有如此多鱼胶出现于此,可能性有二,此物不是菩萨所赐,便是精怪给变出来的,目前李三娘所见识到的精怪也就硕鼠精,莫小远面对妖物时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定不是妖怪送来的!
她根本猜不到,自家儿子有个神秘的妖怪友人。
……
羊乳冻在王家刮起旋风,堂堂世家郎君娘子,吃过不知多少好东西,却被其独特的味道与口感给俘虏了!无论是晶莹剔透的牡丹花冻、水果口味的果冻,还是凝结最好最为Q弹的羊乳冻,各具风味,软弹的口感同舌尖相接触,甚至舍不得咽下去。
王蔚痛心疾首,他原准备吃独食,一人吃果冻吃到爽,不想在家中几人尝过后,点心全部充公,特别是大哥二哥家的小娘子小郎君,用小牙咬木勺,眼中蕴含对果冻的无限渴望。便是再混不吝,也不能同小童抢食啊!
“滋味甚美!”
“鱼胶竟能做此吃食!”
“何人所为?”
王蔚道:“乃是先前做牡丹菜的小童。”他阿爷阿娘尚且不知此事,在城中行走的王家大郎却听过了莫文远的名头,现天下风流人士汇聚洛阳,牡丹菜又与花卉主题相得益彰,再加上中国人从古至今对美食的追求与渴望,没过几日,消息灵通点的人都听说过“莫小郎君大展身手,牡丹花菜迎花王”的故事了。
王大感叹:“我闻莫小郎君之事,还以为时人夸大其词,现在一品羊乳冻,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莫小郎君恐怕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的厨艺,我观李三娘虽善经营,庖厨内的造诣却远不及莫小郎,世上可从未有生而知之之人,他的手艺,莫约是神仙授法。”
“李三娘?可是长安城中豆腐西施李三娘?”
“可不是,莫小郎君就是世称豆腐童子的那位。”
“难怪难怪,能以稚子之身还原淮南王菽乳作法,定时个不凡的,不还说他在大兴善寺修行多年,为佛子转世?”
“这倒是没听说过……”
王二肉疼得将最后一口果冻送入喉中,仔细咀嚼品味,又用勺子把碟上残存的汁水给刮干净,才加入对话:“佛子转世是真是假我可不知,但此小郎君确实有降妖除魔的本事。”
王蔚来了兴趣,连羊乳冻都顾不上心疼了:“你可是听见甚至?”
王二前些日子出门办事,昨日才回洛阳,牡丹宴的事还是方才从王大口中得知,他道:“我估计也就几日,莫小郎君降服硕鼠精的事就该在洛阳传开了,近几年风调雨顺,少有妖精作怪,而且那妖精又在净土寺回归佛门,和尚不同外人道也才是奇了怪了。”
“你快些说到底出什么事了吧!”
随即王二将缑县的俗讲内容复述一遍,惟妙惟肖,言及要吃妖精,面露敬畏之色:“便是三藏法师当年,也未对妖精造成如此伤害,莫小郎君实在厉害,再过几年,说不定也是名震天下的法师了。”他听得出,净土寺那是把莫文远当成佛子宣传的,否则怎会为他开俗讲。
王蔚:=口=!
“如!如此凶残?!”
“此言差矣,对妖怪岂能用凶残二字来形容?且小郎君走后硕鼠精洗心革面一心向佛,可见他劝说之法很起作用。”
小女郎不很懂大人间的对话,只是用木勺敲陶碟道:“阿爷!还要!”
家中人纷纷用意味深长眼神看向王蔚,王蔚被看得激灵道:“我只换得二十块冻,再多吃就没了!”
“你们如此看我,不如再给莫小郎君些冻,令他做好了。”
“三郎尔对莫小郎可尊敬些!他可是佛子转世,同寻常庖厨有天壤之别!”说话间王二也心下疑惑,修行之人有驱散魑魅魍魉的能力,哪个不是云游天下发扬名声?谁会在洛阳街道上做菜?这届佛子太有个性了吧?
王蔚同莫文远相交不深,对其理想却有了点了解,他道:“此言差矣,我观莫小郎君,恐怕不欲扬此名声。”
“他更想厨名远扬!”
……
便是知道莫文远的本事,王蔚第二日早上还是雷打不动去寻他吃早饭,莫文远看他还挺担心:“你昨日不会将各色胶冻全吃了吧?”胃可还好?
王蔚出离得悲愤了:“哪能啊!我回家后巧遇阿爷阿娘,二十枚胶冻均被截胡,我才吃两枚,连塞牙缝都不够。”
“我那五岁的小侄女还言要再吃,哪有那么多让她吃。”他试探道,“小郎君你可以意做些胶冻来卖?若鱼胶不够,我可供你。”
莫文远听后大喜:“你欲买胶冻?!”他正想那么多鱼胶不知如何处理,这物造价太高,便是他做了,也不可跟蒸饼馒头一样于坊间卖的。
但寻常百姓购买力不行,世家大族的郎君娘子却不同啊!如果将果冻作为零食售卖,他们简直就是唯一能购买的阶层。
跟在李三娘身边耳濡目染许久,他也有了商业头脑,真是可喜可贺。
王蔚注意到了莫文远不正常的兴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确实欲买胶冻……”
“我正好准备做些胶冻来卖,阿娘买的院子我看过,堂前器具皆可用,这两日正在清扫并购置日用品,从明天起就可以投入使用了,你若想要胶冻,早一天同我说,想要多少枚,什么口味,第二日来取便可。”
王蔚欣喜若狂:“当真?”
“当真!只望你给我宣传宣传,令店中有更多客人。”
“包在我身上!”王蔚打保票道,“我虽不才,在洛阳中却有几个朋友,胶冻肯定会合他们口味。”随后火急火燎道,“有什么味道的?”
“王郎稍等,我给你一张单子。”他噔噔噔跑回房间翻找他拟写好的菜单,再回来递给王蔚。除了羊乳冻、牡丹冻之外,还有橘子冻、柚子冻等等。
“水果的种类随时节的变化而变化,水果上市,种类就会变多,下市就不会再卖,胶冻皆是十文钱一枚,买多就可便宜些。”这些价目表都写在纸张上,一枚十文,若买八枚就是七十二文。
十文不是一个小数目,一家人一天吃饱饭也不过就是八九文,除非特殊时候,谁家会买胶冻?再好吃也不过就是华而不实的小零食罢了。
但王蔚看了却惊叹于:“这么便宜?”十文钱一枚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白送。
莫文远但笑不语。
王蔚道:“那我先定二十枚胶冻吧,明日上门来取。”
“承蒙惠顾,超过八枚按照九文一枚算,共百八十文。”
……
午间,新买的院子已经收拾出来了,别说是最重要的灶台店面,便是院落中给帮工住的平房都已经打扫干净,李三娘雇了几名壮实妇女打扫,不出半日,就收拾妥贴,娘俩儿拎包款款,入住新房。
莫文远同李三娘说了果冻生意的事,对方毫不奇怪,还连连点头道:“我昨日吃了,便觉得是门好生意,恰好你从菩萨那儿得的鱼胶很多,吃不完正好卖。”她又道,“你确定菩萨任你卖胶冻?不用全做了上供?”
他早就用书面沟通的方式同小精怪说好了,只肖每日接受他的点餐再送上几十枚胶冻便行,他的笔友是名大方的小妖怪,只要自己有的吃,其余一律不管,甚至可以说他还挺愿意莫文远发展事业的。
他假模假样道:“无事,我已同菩萨说过,他慈悲为怀,不在意此等小事。”
菩萨:“……”
行了行了,已经背锅习惯了。
胶冻本来就不难做,莫文远每晚睡觉前做一批,随后将装胶冻的碗隔水放置在桶中,借冰凉的水凝结,第二天早上将其从碗中敲下来,便大功告成。操作并不复杂,等到胶冻真流行后别家仿做也不难,只要买到足够的质量上乘的鱼胶再掌握去腥方式便可。
他先准时将百枚果冻连同炒菜放在院角落,随后离开。他倒是不担心笔友找不到新住处,精怪总有自己的方式。说来也奇怪,要是常人,便是同其交往,也总想看看精怪长什么模样,但莫文远就跟没有好奇心似的,他满足于正面不想见的相处方式,对他来说,这样最为舒适。
走后,小黑羊出来,大快朵颐。
慧智看他吃得快乐,心痒痒的,哎,若不是冻中有鱼胶他为和尚不能破戒,真想尝尝啊!
……
牡丹宴期间,外地的郎君娘子也会到洛阳凑热闹,他们都系出大族,与洛阳城中的本地豪强沾亲带故。令他们住在旅店是不可能的,若在城中无别院,便会住在姻亲家中。
沈煜不过十五上下,从长安而来,住在王家,他同王家三郎玩得不错,两人经常聚在一起研究新吃食玩法,可巧前两日做牡丹菜时他不在,同友人前往游花会赏花。
他对牡丹花菜颇为不屑,觉得那不过是哗众取宠,牛嚼牡丹是比贬义词,人嚼牡丹岂不是更粗俗?故而,等他回王家得知此事中牵扯到王蔚时还很吃惊。
沈煜心道:王郎龙章凤姿,怎会做出暴殄天物之事?
王蔚得到莫文远的承诺,知道能长期吃到胶冻,神清气爽,比起前两日被抢食的痛心疾首,他变得大方极了,甚至还会将其用好看的磁碟装了,与友人分食。当然,他此举中有多少炫耀成分还很难说。
碟子在沈煜面前放下:“我今儿得了个好东西,沈郎定要尝尝。”
沈煜原本还满腹心事,垂目看见晶莹剔透的果冻,哪管什么“牛嚼牡丹”“暴殄天物”,精神集中在牡丹花冻上。
也不知莫文远用了什么方式,胶状物依旧透亮,却带浅浅的红色,正中悬着几朵渐变色花瓣,要多风雅有多风雅。
见沈煜面露震惊之色,王蔚更加得意,他假惺惺催促道:“快用吧。”
沈煜呆愣愣挖起一块,塞入嘴中。
“美味!”
……
李三娘食肆洛阳分店刚一开张就被挤爆了!而且前来排队购买吃食的还不是平头百姓,而是文人墨客或者大家的小厮。
用莫文远的话来说,现在店还处于试营业状态,卖的东西就只有胶冻一样。
王蔚的宣传实在给力,也就是他把胶冻拿回去过两日,忽然有郎君一溜小跑到店中,拍桌子道:“店家,胶冻可有否?”
莫文远想胶冻名声不大,没有多做,只剩下寥寥几枚:“有归有,剩的不多。”
沈煜急切道:“我都要了!”他从莫文远手中接过包裹,正欲走,莫文远却将菜单静悄悄放在台面上,推给他道:“本店的胶冻接受预约。”
“何为预约?”
“郎君你可先说好要何种口味,要几枚,隔日来取。”
沈煜看菜单,眼睛亮了:“可需付定金?”
“只肖一半钱便可。”莫文远见他颇为意动,从台下抽出副木牌,木牌本是块完整的木板,用刀将其分为两半,这两半并非平分,连接处为锯齿状,只有一对牌子才能咬合。除了以不同刻纹将其分开,他还用不同颜色漂染木牌,保证每块都独一无二。
沈煜很快作出决定,他大刀阔斧地画了一个圆道:“这些,每个给我来四枚。”
莫文远感叹世家的小郎君就是多金,笑容也愈发真挚:“超过八枚便可减些费用,一枚九文,郎君共订二十四枚。”说着提笔粘墨水记下条目,又在纸张尾写当日日期,半枚蓝木牌递给沈煜:“多谢惠顾。”
沈煜将蓝牌收入大袖内,提胶冻正欲离开,他忽想到什么道:“郎可为光德坊李三娘家的莫小郎君?”
“正是。”
“既是莫小郎君,何故在洛阳?”
“家母欲在洛阳开一新店,我便跟来看看。”
“哦,那小郎君可欲回长安。”
“自是要回的,届时郎可在长安李三娘食肆内购得胶冻,洛阳有的长安定有。”得到了莫文远的保证后,沈煜心情大好,走路带风。
……
郎君娘子交际活动多,前者不用说,游花会是要去的,不仅要去,还要带精致小食。年轻男子头戴簪花,褒衣博带,小厮粗布短褐,手提雕花木盒,跟在游众后。游花会上风景秀丽,且不说亭台楼阁,形态各异,小桥流水,雅趣天成。各色牡丹摆放得错落有致,有的摆在亭子一角,有的则簇拥在花架上,争奇斗艳,如锦绣一般。
打扮时髦的郎君先凑在花架前,各抒己见,有的觉得黄花好看,有的觉得粉花好看,说时还要引经据典,一定要给自己的理论训套出处,随后薄有才名的定要诗兴大发,在主办方留下的石板上一蹴而就,留下诗句。
绝大多数诗都作得不好,但同行人都不会在此时提出批评之语,大多都无脑吹捧,便是写得跟坨屎一样,也要吹出朵花来。
王蔚为人率真,书又读得不好,到游花会常被各种自恃才高之人挖苦,他就算反唇相驳都被对方定义为胡搅蛮缠,久而久之,他也不愿给自己找没趣,就不去游花会了。
但在得了牡丹冻之后,他成日容光焕发,打扮得漂漂亮亮,呼朋引伴共往游花会。他很懂套路,先到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把话题往前两日闹出来的牡丹花风波上引,如果有人酸最好,先怼两句,等到气氛炒热,击掌唤小厮,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精致食盒,小心翼翼将颤巍巍的牡丹花冻移到盘子中,托举,使众人观赏。
其实在一众胶冻中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牡丹花冻,口感没有羊乳冻好,甜度没有果冻高,但胜在颜值吊打众多胶冻,在现在展出还有特殊意义,能够让他感受打脸的快感。附加价值远胜于本身的味道。
赶时髦的郎君不用说,从游花会回来直奔思顺坊,到李三娘食肆中下大笔订单,他们中关注长安时尚的都听说过李三娘食肆的大名,听说定的新品长安还没上,更兴奋了,没事就来转一圈,看店何时正式营业。
以莫文远来看,他们同现代爱探网红店的年轻人无异。
托时髦青年的福,试营业阶段,店中便接到大量高价订单,财源滚滚来。
……
“礼盒?”莫文远想,阿娘真是妙人,聪明长得好看就算了,思想超前观察力又强,她不做出一番事业,天理难容。
“不错,我昨日去游花会……”
“等等,阿娘你去游花会了?”李三娘不是说自己去市场调研了吗?
“当然去游花会了,你日日闭关做胶冻,可不知我们的销路,牡丹冻已成了游花会上的精致物件,我们店卖的胶冻,十之八、九都往会上去了。”所以她是去进行调查的。
“胶冻不同于蒸饼,不同于馒头,不同于豆腐,不同于其他物件,价格高昂,产量不高,购买的多是世家子,故而我们以往的包装就不太合适了。”她道,“我观诸郎君,多是一人带胶冻去,同其他人分食,又听说豪族之间以将其作为礼品转赠。”
“游花会上的郎君多用木纹雕刻的盒子将其分装,四枚一层,样式精美,我想许多人买它既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赠人,我们也推出礼盒可好?”
“胶冻还是一样的胶冻,用木盒装之后,价格怕是能翻几倍不止。我们再在盒子上银食肆字样,卖个好价钱的同时又打响名声,何乐而不为?”
这!太!超!前!了!吧!
莫文远都要窒息了,他阿娘真是具有划时代的商业头脑。
礼盒套装定下来之后,便是找人画花样制作,画花样莫文远便能胜任,真正的厨艺大师不仅有雕工还要有鉴赏力以及想象力,他做得食雕不仅要美还要美得独一无二。
至于木匠人选就更容易了,在雕版印刷术发明之后,做木雕刻的木匠分为两派,一部分被官办企业征走,还有则被寺庙雇佣,就印刷技术运用而言,有传教需求的寺庙雕刻的佛教并不比官府少。
就算是凭借与大兴善寺的关系,莫文远都能在白马寺中找到合适的匠人,此项工作对他来说,难度很小。
花样子才画出来,王蔚又再度找上门,他情绪高涨满面红光,看见莫文远恨不得将他抱起来抒发情绪:“莫小郎君可愿意收拾牡丹游宴?”
牡丹游宴?
他的心砰砰砰直跳。
莫文远听见自己的声音:“我愿。”
……
唐人喜欢外出游玩赏乐,游玩之际,还要在赏乐之地摆宴聚餐,若随性些就同现代人野餐,席地而坐,在郊外开怀畅饮。
能让莫文远激动的游宴自不是野炊小事,虽有游字,却是正儿八经的宴会,再有洛阳牡丹节的名头加持,重要程度虽不能与上巳、中和、重阳三大节日的游宴相比,却也不俗。
王蔚在莫文远耳边絮絮叨叨:“小郎君你不是想一展厨名?牡丹游宴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当日众多才子在游花会汇聚一堂,节后定有人为游宴做文章,若菜做得好了,被记录在文章中,得人传颂,便是人在潮州,也可听说小郎君你的名声。”
莫文远打趣道:“此言差矣,即便有人为游宴做序,也是记述牡丹花之美,才子诗情的,谁会有人精心纪录菜品?”更何况他豆腐童子的名声早就传遍大江南北,口耳相传起不比用文章传播快多了?谁知道文章做得好不好,有没有人看。
王蔚正色道:“此言差矣,小郎君怎知无人精心记录菜品?便是牡丹冻,就已被吟诵,还有人为其做诗。”
莫文远瞠目结舌,为果冻作诗,这么硬核?打油诗吗?
“哎,便是无人记录,我也会应下来的。”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你是不止,对于庖厨来说能够独自操办宴饮,已是不得了的大事,我年纪尚幼,若无郎君从中斡旋,便不会有这机会,此次还真是多谢了。”
王蔚摆手道:“谢甚,你我不必有此虚礼,况且若没小郎君的手艺,便是我说的天花乱坠他人也无可能答应。”
胶冻很是刷了存在感,除此之外,莫文远之前做得牡丹菜,还有在旅社上午提供的菜品也很刷了一波好感度。有些郎君不拘一格,或用金银,或托关系,总归尝到了莫文远做的菜,他们个个都惊为天人,在王蔚提出让他操刀游宴时,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同。
莫文远道:“游花宴有多少人?”
王蔚道:“便是到场宾客就有百八十人,有些人好携妓同行,人就更多。”无论哪个朝代的人都好附庸风雅,身边带才女美妓是游宴会的潜规则,莫文远虽没有接触过,但住在长安,想什么都不知道是不可能的,那些女妓不一定长得漂亮,却一定很有才情,吟诗作画信手拈来,琵琶舞曲无一不精通。
他外表年少,心理年龄不小,对穿一袭火红石榴裙的女妓颇为好奇,心说置办宴会时定要多看两眼。
“若按两百人算,可够?”
“够的够的。”
“分餐还是合餐?”唐以前多用分餐制,也就是从贞观年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合餐制才渐渐兴趣,若是正规宴会,肯定还是每人面前一张矮桌,游宴毕竟更放松些,陈规无法束缚少年郎。
果然,王蔚道:“合餐便可。”
“要准备二百人饭食,小郎君可还忙得过来?若你不介意,我可找些厨子搭把手。”
莫文远摆手道:“不必不必,人手是够的,一旬之前阿娘便遣人给长安去信,人这两日便到。”
“甚好甚好!游花宴一事,可就拜托莫小郎君了!”
“王郎放心,有我在,定收拾出八珍玉食,令来客回味无穷。”